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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勾践-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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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吴灭越!”
“将勾践食肉寝皮!”
呼喊声此起彼伏,在吴国上空久久回荡。
随之,夫差快步登上演兵场的帅台站在白色的麾盖之下,晓谕三军道:
“越国作战,惯用水师。要想报仇雪恨,消灭越国,先灭其水师。我军之战,旨在掌握战术、战势和战机。吴军需训练一支在水上勇敢善战的精锐劲旅,在水上布阵,将越军溺死在水中!”
伍子胥面对将士,大声吼道:
“将士们,越乃吴世仇,勾践杀死先王,此仇一定要报。只有加强水军训练,才能克敌制胜!”
伯豁口气稍觉平和,他说:
“对于越国,不能掉以轻心,大王已经决定,在三年守孝内,训练出一支天下无敌的水师。你等要戮力同心,莫忘先王是被越王勾践杀死的。”
三军将士高声呼叫着:
“誓为先王报仇!”
天色微明,将士已整装出发。三军皆白旗、白甲、白羽之赠,望之如白茅吐秀。这支五万人的水师,从海涌山出发直向太湖南埠而去。水寨的栅门大开,以夫差乘坐的余皇大舟缓缓驶出了埠门,紧接着“大翼”、“小翼”、“突冒”、“楼船”、“桥船‘’等所有的船只扬帆出发,一时太湖上空白旗蔽日,湖上战船如蚁,夫差在今天的湖上所布之阵是”溺水之阵“,震天的鼓声中,吴国水师犹如海啸中的怒涛,左、右军依托湖中三山,迂回侧击,中军以夫椒山为前障,用火攻作正面出击。
这一支水师,每天五更即集合在海涌山下,几乎同一时间,吴王夫差用同一方式向将士们答同一句话。然后在太湖训练水师,直到天色渐暗才重返岸上。月月天天,无怨无忧。
夫差之所以这样做,是与伍子胥的督导所分不开的。夫差得到太子的位置也仗当年伍子胥在阖闾面前的竭力推荐。所以伍子胥的话是有分量的。
“大王,先王临死,嘱臣像辅佐他一样辅佐您。这对臣来说,并无难处,难的是大王您要拿出狠心,杀了勾践,灭了越国,这才是先王嘱托之意啊。”
夫差心想,谁不想报仇,毕竟是我的父亲,想起父王平日对自己的恩好,便恨声说:
“三年守孝,孤要守在埋葬先王的墓地旁,三年中孤要将吴国水师练成强师劲旅,天下第一,戴孝满三年的那一天,便是孤灭越发起进攻的第一天!”
夫差做得不赖,他已在石室住了一年之久。
石室,四面徒壁。然而,这一天披麻戴孝的吴王夫差感到有些不自在,他向伍子胥说:
“伍相国,孤王身体不爽,今日督练水军孤就不去了,不如相国代劳吧。”
伍子胥有些错愕,他不明白夫差为什么突然会作出这样的决定。
“大……王!”
伯豁挡住了伍子胥,说:
“伍相国,大王的确身体欠佳,他向你告一天假,不行吗?”
伍子胥有些尴尬,这君君臣臣乃“三纲”之首,何况也没有君向臣请假的,于是说:
“吃五谷杂粮的哪有不生病之理,既然这样,大王好生休息吧。”
伍子胥引军走了。
夫差却回到了吴宫,这一夜他留宿在心爱的齐姬寝宫。
“什么,昨晚大王住在齐姬处?”伍子胥得报异常气愤。“大王真是糊涂,女人啊女人,真的是祸祟啊!”伍子胥跌足长叹。
夫差在齐姬处不止一宿,直到三天后的傍晚方回虎丘。
翌日五更,三军会师仍在虎丘山下。
“夫差,尔难道忘了勾践杀父之仇了吗?”
“夫差不敢!”
夫差抬头时,却见喊话的将军王孙骆手中捧着个匣子。
“这是什么?”夫差问。
“军中赠大王的一件爱物。”
“爱物?”夫差漫不经心地接了过去。打开一看,“砰”匣子落地,里面滚出一样东西来,一看,原来是一颗女人的头颅,那发如乌云的头颅,那惨白的粉面上睁着的一双美目,那美目似仍在顾盼……
“齐姬,孤的爱姬?”夫差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夫差真的病了。
伍子胥将自己睡的棉被挪进了夫差的石室,他无时无刻不在劝说夫差。
夫差终于重新振作。三年后的一天,吴国水师从太湖入水,千帆竞发,直向越国方向驶来。
烽火报警。越王城堞楼角声呜咽,越民警觉地感到一场决战一触即发,吴人复仇来了!
越王宫中,文臣武将鱼贯进入殿内,等候着越王坐朝。
“大王到——”
一声呼喊后,越王勾践穿着一身黑色王冠朝服在虎贲军簇拥下大步入座,接受朝拜。
众大臣朝拜毕,刚刚落座,一阵呜咽的角声由远而近,这是紧急军情,立等召见。
探马气吁吁入殿禀报道:
“大……大王,夫差率五万水师已逼近三江口!”
勾践一听,挥手道:
“唔,再探再报!”
探子领命,返身出殿,角声渐去渐远……
勾践鹰目扫视群臣一匝,道:
“夫差太不自量,竟敢进犯我邦,孤欲出兵迎战,众臣意下如何?”
武将行列里,范蠡起身出班奏道:
“不可,不可,吴国蒙受丧其先君之耻,三年来矢志报仇,其志愤,其力齐,其军将锐不可当也,不如暂不出兵,坚守以观动静。”
越王听后不置可否,顿了顿才说:
“除了范大夫之说,别的爱卿以为如何?”
文种出班奏道:
“以臣愚见,不如卑词谢罪,向吴国求和,尔后待其兵退后再作打算”。
勾践不悦地说:
“种、蠡两大夫一守一和,皆非良策。想吴国三年前伐越已丧其先君,彼不思改过吸取教训,反举兵进犯越国。倘若如二卿所奏,在吴讨伐时越不迎战,别国看来,勾践将是个不会带兵作战的无能之辈!”
灵姑浮、胥犴是主战者,出班奏道:
“大王,阖间尚且不怕,难道还怕夫差不成,为今之计,迎敌是上策?”
种、蠡再奏道:
“大王,用兵非同儿戏,要慎之再慎之……”
越王听了这话,怫然作色,说道:
“二卿这是什么话,难道寡人连用兵都不懂吗?”
种、蠡两人见越王不肯纳谏,反而面怒不悦,便缄默不言,众臣见此,也就不再出声。
越王见无人上奏,说道:
“传孤旨意,立即召集三万丁壮,孤自率中军,诸稽郢辅之。灵姑浮统左军。胥犴统右军。出城迎战,从水路出发,歼灭吴军。”
说完,翦手入内而去。
呜咽的报警之声牵动了季菀的思绪,三年来这是头一次,“莫非吴国发起了战事?”季菀挺着个大肚子在寝宫不停地走动。三岁的兴夷已立为太子,第二个孩子不久也将出生,本来这都是令人高兴的事,现在又要打仗了,季菀的身子恍如跌入冰窖……
越王来到了寝宫,季菀正抱着兴夷在发呆,见勾践到来,勉强一笑说:
“角声阵阵,又要打仗了?”
勾践将兴夷抱过来,然后交给了宫女说:
“带他玩去。”
季菀走上前,进一步追问道:
“大王,是不是开过朝会了?”
勾践说:
“打仗是迟早的事,你也不用操心。孤已作了安排,亲率中军与夫差对阵,左右军让灵姑浮、胥犴统令,季菀你就顾自养好身子吧。”
季菀诧异地问道:
“怎么种蠡两位大夫没有统兵?”
勾践皱了皱眉,走到窗前,不悦地说:
“此二人与孤意见相左,一个说守,一个说和,真是可笑之极,再说水上作战,亦非所长,还是不用的好。”
季菀走上去拉着越王的衣袖,温婉地说:
“种蠡两位大夫不管说得对与不对,用兵作战时万万不能少了他们呀。”
勾践想了想,觉得季菀所说不无道理,于是转身抚着季菀肩头说:
“好吧,就听夫人的。”
越国三万壮丁很快就召齐。舟船从木客山的水寨下水,三路水师溯江而上挥师向北挺进。种蠡两位大夫随水军辅佐勾践参与军机。
越国以船为车,以楫为马,海上行驶,去若飚风,快若飞鱼,所造战船,名目“戈船”。这种船底部置戈状如快艇的船只,上建戈矛,四角悉垂幡旌葆盖,为越族首创。是日勾践起戈船六百艘,每只船上卒三十六人,使楼船三艘,除主要将帅外,每艘船有士卒二千八百名。准备与吴国水师决一死战。
越军从水路北上直趋太湖,浩淼的湖面上连半只船也不见,勾践命令继续往水面搜索,隐约间,湖中两座大山,远远望去山岛树木葱茏、怪石兀立,是太湖中两座奇秀的山。海鸟一忽儿贴着水面低飞,一忽儿在山的上空高翔,“看来两山中也无疑兵”勾践立在楼船上遥观,传令继续向吴国推进。
楼船上的“敌楼”升起了红色信号旗,指示六百艘戈船加速前进。船便快如飞鱼,倒把楼船远远抛在后面。
“船行如飞,夫差奈我如何?”勾践在楼船的指挥台上自信地说。
“大王,这夫椒二山似有敌情?”
范蠡聘目遥观,发觉有些不对头。
“有甚敌情?”勾践不以为然地反问。
“大王,您看这海鸟突然一齐惊飞,说明山上,山的背后都有隐蔽者在行动。”文种也看出了端倪,接口说。
“两位大夫勿疑神疑……”然而,未待勾践说完,夫山椒山突然战鼓擂动,山弯中集结待命的吴国舟师一齐出动,配有多种兵器的一百艘战舰“大翼”驶了出来,每只舰上有近百余士卒,“大翼”的左侧是数百只“小翼”,右侧是数百只“突冒”,后面是无数只楼船和桥船,中间是夫差的“余皇”大舟。所有船只,无论麾盖、旌旗、将士盔甲,一律白色,望之如浪卷雪涌,铺天盖地汹涌而来。此时越国的舟师与吴国的一比,真所谓小巫见大巫,适成对照。
原来,这些战船是这次专门为对付越国而特意建造的,是伍子胥为配合新舟师的作战方案,依照陆军车战编制,结合吴越二国水战特点,布下的水阵。而“大翼”、“小翼”、“突冒”、“楼船”、“桥船”分别等于陆军的重车、轻车、冲车、行楼车、轻足骠骑。
疾飞的“戈船”不期遇到了“大翼”、“小翼”、“突冒”的连环阵,猝不及防中有的要想减速,有的要想掉头,说时迟那时快,连环阵如铁壁铜墙,“戈船”好如飞蛾扑火,一头撞去,大多船只被撞破,无数士卒纷纷落水,一时哭爹喊娘,大部分士卒被溺死。
勾践远远见此情景,不由大惊,急命左、右军的主将灵姑浮、胥犴的楼船出动,二将接到信号,缓缓向夫椒山方向驶去。在“余皇”大舟上的夫差一看越国的楼船向前逼近,命令信号台将旗幡升起,左右挥舞。随着信号连环阵营的战船左右荡开,后面的楼船和桥艘驶了上来,楼船上的大将是伍子胥,桥船上的伯豁是副将,这两位大将在楼船的高层,此刻指挥下面的士卒用火箭射敌阵,一时,刀弩齐发,越国的楼船还未与吴国船师接触,船已起火,这种船是圳松柏取料做成的,帆更不用说,遇火即着,灵姑浮见敌兵用火攻,焦急万分,刚想张口说些什么,不料对面一支箭射来,刚好射中他彭脸额,“喔哟”一声,灵姑浮从高高的楼船往下掉,“砰”地一声,水在溅起老高,然而这位越将却沉了下去,不一会,楼船也倾覆了,船上士卒与灵姑浮一起,永远埋葬在太湖之底。
在稍远处的勾践看到灵姑浮落水,不由大悲,抚着船舷惨明道:
“灵姑浮——好兄弟哪!”
还未等勾践回过神来,胥犴也中箭落水。
“大王,快快退回去,快退!”
范蠡、文种大惊失色,怕勾践有不测,于是未等越王下令,便传命楼船返航。一路上,勾践被夫差“咬”住不放,在此情况下,勾践当即封范蠡为大将军,在固陵(今萧山)抵挡一阵,自己先行退回会稽山。果然,范蠡在固陵死守了一阵子,及到算准越王已退保会稽后,方缓缓引兵南归。勾践兵败,与文种、诸稽郢等率五千残部窜入了会稽山中,夫差怎肯甘休,紧紧追击。不料天气骤变,天公似存心给了勾践一个苟延残喘的机会……
南方的五月,恰是雨季。滂沱的大雨已下了几天几夜。三江水骤涨,海水进逼倒灌,山洪暴发,会稽山脉三十六路洪水如恶龙直窜而下,山水盛发,大潮上溯。喘息在会稽山顶端的越兵又冷又饿,他们宁可战死,也不愿倦缩在山洞里等死。
雨渐渐停了。一轮明月升起。子夜的会稽山空气很清新,鸟雀不噪,偶尔传来几声猿啼狼嗥,过后一切又归于寂静。
山峰顶端的一株几围粗的大松树下,有一人引颈北望。他握着剑,玄袍顺风向后飘动,大袖“拂拂”作响,他的身后静静立着五六个孔武有力的带剑的武士,稍远处走动的是上大夫范蠡。
“大王,诸稽郢回来了。”听范蠡在耳旁一声禀报,勾践转过身来,他看上去很疲惫,英俊的脸庞因削瘦而显得轮廓分明,一双鹰目在月光下更觉冷峻阴森。
随着一阵坚实的脚步声,一人喘着大气,快步登上山顶。来人浓眉大眼,胳膊粗壮,眉宇间一股英气,他便是诸稽郢。
诸稽郢是与文种一起去敌营刺探军情的。
“诸将军,你回来了,文种大夫呢?带回什么消息。”未及诸稽郢施礼,勾践一把抓住他的胳膊,连连发问。
“大王,夫差趁发大水之机攻破了越王城。”“什么?几时攻破的?”“酉时。”勾践闻言,心头一急,颓然跌坐在松树下的一块大青石上。“他们……他们要干什么?!”诸稽郢不敢往下说,勾践霍地站起来,两道目光凌厉,大声吼道:“寡人豁出去了,你说——”诸稽郢回头看了看范蠡,范蠡轻轻一抬下巴,于是诸稽郢垂头禀道:“吴军说要像对待楚国君臣那样对待我们大越,另外,另外……另外什么!另外定要大王您的头颅一颗。得知这情况后,文种大夫决定提前去见吴国太宰伯豁,他说伯豁贪财好色,估计我们的东西能投其所好,他会向吴王夫差去进言的。准予越国投降。文种大夫因怕耽搁,所以就命我先行一步,估计他二更天回山”。
听了诸稽郢的禀报,勾践愤懑填膺,一言不发。而此刻的范蠡心头沉重。
“范蠡大夫,当初悔不该不听文种大夫和您的教诲,今落得兵败夫椒,困于会稽!王城已破,为今之计当怎样?望先生教我。”勾践方寸大乱,急切中称范蠡为先生。
败局已定,范蠡不由扼腕长叹。但他不愿多说,作为明理的人,一味的追悔对已经铸成的大错于事无补,眼前要紧的是等文种回来,顺时而动,再作机变。想到这里范蠡道:
“大王休要自责,其实,真正要责怪的当是我们作臣子的,是为臣没有尽到责职。如果在出兵前我与文大夫死谏力劝,恐怕您大王也会改变主意了。眼下吴兵已将此山围得水泄不通,在围地要出奇制胜,在死地,要殊死搏斗,未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我们还得拿出奇谋,但这得等文种大夫回来后再作谋划。”
勾践向北眺望,山脊那条通向山下那条秘道无半点动静,他紧握着“越王剑”,木桩似的站着,心中默默祈求上天:天道保佑越匡避免惩罚,保住禹庙、保住先王坟墓,文种策划的投降吴国的计划得以实现。
“嘎——”地一声,空中传来鹰的怪叫声。“是文种大夫回舜了!”勾践一声呼唤,一颗悬着的心总算落了下来。月色朦胧中,一只苍鹰鼓翼向山顶方向盘旋飞来,不多久,山脊隐隐约约出现三五个人的身影,原来,他们能够夜间在这深山密林中转辗出没,大多是靠鹰的在前探路、引路。而勾践能在会稽山中与夫差周旋月余,也仰仗他的“鹰兄”事先“通风报讯”,否则这五千残部早就完蛋了。
苍鹰在空中盘旋三次飞上了松树的枝梢。文种,这个瘦小稳沉的中年人,看上去与常人无异,唯一不同的是他的脑袋特大,从饱满的天庭和他处惊不变的神态中可以看出,此人属“百姓一人”的智囊人物,这类人确有“临大事然后见其才”的气魄。
文种微喘着气,面色很平静,他在向勾践禀报夤夜与伯豁见面,然后又见夫差的情况。他叙述的内容大体是:自己先见到了左营的伯豁,送上了美女和珍宝,希望他出面向夫差通融,允许勾践率国投降,伯豁答应了这一要求,立即将这一情况向夫差作了禀报。夫差听说越使到来,连夜接见,当听到如准予投降的话,越将年年贡献财宝,如不允的话,被困在会稽山的五千精兵将拼死一战,这样就会玉石俱焚,落得个两败俱伤。吴王夫差思之再三,答应了求和的要求。
越王勾践听了文种的禀告,面色稍霁。文种略一停顿,清了清喉再禀道:“大王,虽说夫差同意议和,却有个条件。”
“条件,有何条件?”越王的眉头一皱,不解地问。
文种略作沉思,禀道:
“夫差的条件是叫大王和夫人入吴为奴……”
勾践一听此言,勃然大怒,他“嘟”地拔出宝剑,剑头指着文种一步步逼近过来冷笑着说:
“你最好不要说已答应了这一条件。没有听说过吗?君主有忧愁,大臣感到耻辱,君主受耻辱,大臣愿为之死。您身为大臣,总不会把这一条件答应下来,否则,你是不会活着来见寡人了。是不是?!”
冷森的剑光在月光下更觉寒气逼人,文种下意识地一步步后退,此刻的范蠡与诸稽郢求也不是,劝也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对着突然如雄狮的勾践,危在顷刻的文种只有听天由命了。
“越王剑”指定了文种的喉部,文种微微低头下意识地看了一眼,然后扬眉苦笑了一下说:
“文种死不足惜,只是可惜先王创下的基业要被大王这一剑断送了!”
“你说什么?寡人宁愿杀爱妻、戮大臣,沉金玉于江,率死士与吴拼个死活,岂肯苟活世上奴颜伺吴。寡人问你是否答应了夫差这一条件,说!”勾践厉声逼问。
“大王在吴越开战前不肯听臣等力劝,不自量力,贸然迎战,兵败后又不肯采纳为臣谋划,逞匹夫之勇,进一步将于越推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臣有何言,大王要杀臣,臣无话可说,请动手吧。”文种面无惧色,引颈以待。
范蠡和诸稽郢跪了下来,在旁的武士们跪了下来。范蠡顿首进言道:
“大王,文种大夫乃贤臣良将,对大王忠心耿耿,此番求和,既是大王的意思,也是情势所逼。如今吴国长驱直入,于越势若危卵,大王不明情由,听到一句不悦耳之词,就要戮杀大臣,令将士寒心哪……请大王收剑入鞘,从长计议,以免铸成大错。”
听范蠡一席话,勾践提剑仰天叹道:
“寡人乃顶天立地七尺男儿,宁愿速死也不愿受辱!”言罢,他闷声喝了一声,一剑朝大青石劈去,火光溅处,石被劈去一角。君臣面面相觑,一时谁也不发一声。
文种见状,上前跪告道:
“大王,臣的确答应了夫差所提的条件,臣这样做,并非不明主辱臣死之理,而臣所知的是望大王效古之圣贤,在逆境中砥砺磨炼。昔文王囚羡里,一举而成王,齐恒公奔莒,一举而成伯,顺天意者,于越方有兴旺的时期,望大王三思!”
范蠡复上前跪请道:
“大夫文种对外事是有远见的,大王应采纳他的意见才是。虽然这方法很难令大王接受,却是使于越社稷得以保全,宗庙得以幸存的唯一希望。臣虽不才,却不敢珍惜贱躯。大王与夫人若为国不惜万金之躯,入吴受罪,臣愿一同前往。
“我等愿陪大王一同入吴。”武士们都跪了下来。
闻听范蠡等肯一同入吴,勾践心头一热。他掷剑于地,上前扶起范蠡,命众武士起来,此刻他喑哑地说:
“尔等哪里知道啊。寡人敢于与强吴抗争,实在是不堪忍受霸道的欺凌,吴国是于越的世代宿仇,他称霸,我们就要灭亡。才知夫椒一战落了个自身为奴隶,爱妻成女仆的下场。说不定连尸骨都要抛在敌国,寡人真是上愧周室,中愧诸侯,下愧于越父老……”
范蠡劝慰道:
“大王,逆境达到了终点便是通向顺利的局面,吉是凶的门户,福是祸的根源,吴越两国正在争夺中,靠的是谋略取胜。大夫文种是国家的栋梁,大王您的重臣,他的谋略是审时度势,知己知彼中运算出来的,这方面我不及他。”
诸稽郢大步上前,道:
“大王,大夫文种乃当世第一智囊人物。有道是骐骥没有别的马能和它并驾齐驱,日月没有别的光亮可以比拟。听他的没有错。夫差靠武力胁逼邻国迟早会被毁灭,大王暂时的屈辱将换来日后的兴旺。越国的剑永远是无比锋利的。”
诸稽郢和欧剑子、灵姑浮都是勾践从小的伙伴,名为君臣,实乃兄弟。现灵姑浮已阵亡,师弟欧剑子又下落不明,痛惜内疚中,勾践感到自己实在是太冲动了,成大事者不惜小耻,何况臣下都在为自己谋划,武士都不惜身!此刻的他心中虽有怨尤,但也明白不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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