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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利西斯-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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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比你幸福,”他说。“我们曾犯过许多错误,有过种种罪孽。一个女人把罪恶带到了人世间。为了一个不怎么样的女人,海伦,就是墨涅拉俄斯那个跟人跑了的妻子,希腊人同特洛伊打了十年仗。一个不贞的老婆首先把陌生人带到咱们这海岸上来了,就是麦克默罗的老婆和她的姘夫布雷夫尼大公奥鲁尔克。巴涅尔也是由于一个女人的缘故才栽的跟斗。很多错误,很多失败,然而惟独没有犯那种罪过。如今我已经进入暮年,却还从事着斗争。我要为正义而战斗到最后。”
  因为阿尔斯特要战斗,
  阿尔斯特在正义这一头。
  斯蒂芬举起手里那几页信。
  “喏,先生,”他开口说。
  “我估计,”迪希先生说,“你在这里干不长。我认为你生来就不是当老师的材料。兴许我错了。”
  “不如说是来当学生的,”斯蒂芬说。
  那么,你在这儿还能学到什么呢?
  迪希先生摇了摇头。
  “谁知道呢?”他说。“要学习嘛,就得虚心。然而人生就是一位伟大的老师。”
  斯蒂芬又沙沙地抖动着那几页信。
  “至于这封信,”他开口说。
  “对,”迪希先生说。“你这儿是一式两份。你要是能马上把它们登出来就好了。”
  《电讯报》,《爱尔兰家园报》。
  “我去试试看,”斯蒂芬说,“明天给您回话。我跟两位编辑有泛泛之交。”
  “那就好,”迪希先生生气勃勃地说。“昨天晚上我给议会议员菲尔德先生写了封信。牲畜商协会今天在市徽饭店开会。我托他把我的信交到会上。你看看能不能把它发表在你那两家报纸上。是什么报来着?”
  “《电讯晚报》……”
  “那就好,”迪希先生说。“一会儿也不能耽误。现在我得回我表弟那封信了。”
  “再会,先生,”斯蒂芬边说边把那几页信放进兜里。“谢谢您。”
  “不客气,”迪希先生翻找着写字台上的文件,说。“我尽管上了岁数,却还爱跟你争论一番哩。”
  “再会,先生,”斯蒂芬又说一遍,并朝他的驼背鞠个躬。
  踱出敞开着的门廊,他沿着砂砾铺成的林荫小径走去,听着操场上的喊叫声和球棍的击打声。他迈出大门的时候,一对狮子蹲在门柱上端;没了牙齿却还在那里耍威风。尽管如此,我还是要在斗争中帮他一把。穆利根会给我起个新外号:阉牛之友派“大诗人”。
  “迪达勒斯先生!”
  从我背后追来了。但愿不至于又有什么信。
  “等一会儿。”
  “好的,先生,”斯蒂芬在大门口回过身来说。
  迪希先生停下脚步,他喘得很厉害,倒吸着气。
  “我只是要告诉你,”他说。“人家说,爱尔兰很光荣,是唯一从未迫害过犹太人的国家。你晓得吗?不晓得。那么,你知道是为什么吗?”
  他朝着明亮的空气,神色严峻地皱起眉头。
  “为什么呢,先生?”斯蒂芬问道,脸上开始漾出笑容。
  “因为她从来没让他们入过境,”迪希先生郑重地说。
  他的笑声中含着一团咳嗽,抱着一长串咕噜咕噜响的粘痰从他喉咙里喷出来。他赶快转过身去,咳啊,笑啊,望空挥着双臂。
  “它从来没让他们入过境,”他一边笑着一边又叫喊,同时两只鞋上戴罩的脚踏着砂砾小径。“就是由于这个缘故。”
  太阳透过树叶的棋盘格子,往他那睿智的肩头上抛下一片片闪光小圆装饰,跳动着的金币。
  第三章
  可视事物无可避免的形式:至少是对可视事物,通过我的眼睛认知。我在这里辨认的是各种事物的标记,鱼的受精卵和海藻,越来越涌近的潮水,那只铁锈色的长统靴。鼻涕绿,蓝银,铁锈:带色的记号。透明的限度。然而他补充说,在形体中。那么,他察觉事物的形体早于察觉其带色了。怎样察觉的?用他的头脑撞过,准是的。悠着点儿。他歇了顶,又是一位百万富翁。有学识者的导师。其中透明的限度。为什么说其中?透明,不透明。倘若你能把五指伸过去,那就是户,伸不过去就是门。闭上你的眼睛去看吧。
  斯蒂芬闭上两眼,倾听着自己的靴子踩在海藻和贝壳上的声音。你好歹从中穿行着。是啊,每一次都跨一大步。在极短暂的时间内,穿过极小的一段空间。五,六:持续地。正是这样。这就是可听事物无可避免的形态。睁开你的眼睛。别,唉!倘苦我从濒临大海那峻峭的悬崖之颠栽下去,就会无可避免地在空间并列着往下栽!我在黑暗中呆得蛮惬意。那把梣木刀佩在腰间。用它点着地走:他们就是这么做的。我的两只脚穿着他的靴子,并列着与他的小腿相接。听上去蛮实,一定是巨匠造物主那把木槌的响声。莫非我正沿着沙丘走向永恒不成?喀嚓吱吱,吱吱,吱吱。大海的野生货币。迪希先生全都认得。
  来不来沙丘,
  母马玛达琳?
  瞧,旋律开始了。我听见啦。节奏完全按四音步句的抑扬格在行进。不。在飞奔。母马达琳。
  现在睁开眼睛吧。我睁。等一会儿。打那以后,一切都消失了吗?倘若我睁开眼睛,我就将永远呆在漆黑一团的不透明体中了。够啦!看得见的话,我倒是要瞧瞧。
  瞧吧,没有你,也照样一直存在着,以迨永远,及世之世。
  她们从莱希的阳台上沿着台阶小心翼翼地走下来了——婆娘们。八字脚陷进沉积的泥沙,软塌塌地走下倾斜的海滨。像找,像阿尔杰一样,来到我们伟大的母亲跟前。头一个沉甸甸地甩着她那只产婆用的手提包,另一个的大笨雨伞戳进了沙滩。她们是从自由区来的,出来散散心。布赖德街那位受到深切哀悼的已故帕特里克·麦凯布的遗孀,弗萝伦丝·麦凯布太太。是她的一位同行,替呱呱啼哭着的我接的生。从虚无中创造出来的。她那只手提包里装着什么?一个拖着脐带的早产死婴,悄悄她用红糊糊的泥绒裹起。所有脐带都是祖祖辈辈相连接的,芸芸众生拧成一股肉缆,所以那些秘教僧侣们都是。你们想变得像神明那样吗?那就仔细看自己的肚脐吧。喂,喂。我是金赤。请接伊甸城。阿列夫,阿尔法,零,零,一。
  始祖亚当的配偶兼伴侣,赫娃,赤身露体的夏娃。她没有肚脐。仔细瞧瞧。鼓得很大、一颗痣也没有的肚皮,恰似紧绷着小牛皮面的圆楯。不像,是一堆白色的小麦,光辉灿烂而不朽,从亘古到永远。罪孽的子宫。
  我也是在罪恶的黑暗中孕育出的,是被造的,不是受生的。是那两个人干的,男的有着我的嗓门和我的眼睛,那女幽灵的呼吸带有湿灰的气息。他们紧紧地搂抱,又分开,按照撮合者的意愿行事。盘古首初,天主就有着要我存在的意愿,而今不会让我消失,永远也不会。永远的法则与天主共存。那么,这就是圣父与圣子同体的那个神圣的实体吗?试图一显身手的那位可怜的阿里马老兄,而今安在?他反对“共在变体赞美攻击犹太论”,毕生为之战斗。注定要倒楣的异端邪说祖师。在一座希腊厕所里,他咽了最后一口气,安乐死。戴着镶有珠子的主教冠,手执牧杖,纹丝不动地跨在他的宝座上;他成了鳏夫,主教的职位也守了寡。主教饰带硬挺挺地翘起来,臀部净是凝成的块块儿。
  微风围着他嫡戏,砭人肌肤的凛例的风,波浪涌上来了。有如白鬃的海马,磨着牙齿,被明亮的风套上笼头,马南南的骏马们。
  我可别忘了他那封写给报社的信。然后呢?十二点半钟去。船记“。至于那笔款呢,省着点儿花,乖乖地像个小傻瓜那样。对,非这么着不可。
  他的脚步放慢了。到了。我去不去萨拉舅妈那儿呢?我那同体的父亲的声音。最近你见那位艺术家哥哥斯蒂芬一眼了吗?没见到?他该不是到斯特拉斯堡高台街找他舅妈萨利去了吧?难道他不能飞得更高一点儿吗,呢?还有,还有,还有,斯蒂芬,告诉我们西姑父好吗?啊呀,哭泣的天主,我都跟些什么人结上了亲家呀。男娃子们在干草棚里。酗酒的小成本会计师和他那吹短号的兄弟。可敬的平底船船夫!还有那个斗鸡眼沃尔特,竟然对自己的父亲以“先生”相称。先生。是的,先生。不,先生。耶酥哭了:这也难怪,基督啊。
  我拉了拉他们那座关上百叶窗的茅屋上气不接下气的门铃,等着。他们以为讨债的来了,就从安全的地方朝外窥伺。
  “是斯蒂芬,先生。”
  “让他进来。让斯蒂芬进来。”
  门栓拉开了,沃尔特把我让进去。
  “我们还只当是旁人呢。”
  一张大床,里奇舅舅倚着枕头,裹在毛毯里,隔着小山般的膝盖,将壮实的手臂伸过来。胸脯干干净净。他洗过上半身。
  “外甥,早晨好。”
  他把膝板放到一旁。他正在板上起草着拿给助理法官戈夫和助理法官沙普兰·坦迪看的讼费清单,填写着许可证、调查书以及携带物证出庭的通知书。在他那歇了顶的头上端,悬挂着用黑樫木化石做的镜框。王水德的《安魂曲》。他吹着那令人困惑的口哨,单调而低沉,把沃尔特唤了回来。
  “什么事,先生?”
  “告诉母亲,给里奇和斯蒂芬端麦牙酒来。她在哪儿?”
  “给克莉西洗澡呢,先生。”
  跟爸爸一道睡的小伴儿,宝贝疙瘩。
  “不要,里奇舅舅……”
  “就叫我里奇吧。该死的锂盐矿泉水。叫人虚弱。喔'威'士忌!”
  “里奇舅舅,真地……”
  “坐下吧,不然的话,我就凭着魔鬼的名义把你揍趴下。”
  沃尔特斜睨着眼找椅子,但是没找到。
  “他没地方坐,先生。”
  “他没地方放屁股吗,你这傻瓜。把咱们的奇彭代尔式椅子端过来。想吃点儿什么吗?在这里,你用不着摆臭架子。来点儿厚厚的油煎鲱鱼火腿片怎样?真的吗?那就更好啦。我们家除了背痛丸,啥都没有。”
  当心哪!
  他用低沉单调的声音哼了几小节费朗多的“出场歌”。斯蒂芬,这是整出歌剧中最雄伟的一曲。你听。
  他又吹起那和谐的口哨来了,音调缓和而优雅,中气很足,还抡起双拳,把裹在毛毯中的膝盖当大鼓来敲打。
  这风更柔和一些。
  没落之家,我的,他的,大家的。你曾告诉克朗戈伍斯那些少爷,你有个舅舅是法官,还有个舅舅是将军。斯蒂芬,别再来这一套啦。美并不在那里。也不在马什图书馆那空气污浊的小单间里。你在那儿读过约阿基姆院长那褪了色的预言书。是为谁写的?为大教堂院内那长了一百个头的乌合之众。一个憎恶同类者离开他们,遁入疯狂的森林,鬃毛在月下起着泡沫,眼珠子像是星宿。长着马一般鼻孔的胡乙姆。一张张椭圆形马脸的坦普尔、勃克·穆利根、狐狸坎贝尔、长下巴颏儿。隐修院院长神父,暴跳如雷的副主教,是什么惹得他们在头脑里燃起怒火?呸!下来吧,秃子,不然就剥掉你的头皮。他那有受神惩之虞的头上,围着一圈儿花环般的灰发,我看见他往下爬,爬到祭台脚下(下来吧!),手执圣体发光,眼睛像是蛇怪。下来吧,秃瓢儿!这些削了发、除了圣油、被阉割、靠上好的麦子吃胖了的、靠神糊口的神父们,笨重地挪动着那穿白麻布长袍的魁梧身躯,从鼻息里喷出拉丁文。在祭台四角协助的唱诗班用威胁般的回声来响应。
  同一瞬间,拐角处一个神父也许正举扬着圣体。叮玲玲!相隔两条街,另一位把它放回圣体柜,上了锁。叮玲玲!圣母小教堂里,又一个神父正在独吞所有的圣体。玎玲玲!跪下,起立,向前,退后。卓绝的博士丹·奥卡姆曾想到过这一点。英国一个下雾的早晨,基督人格问题这一小精灵搔挠着他的头脑。他撂下圣体,跪下来。在他听见自己摇的第二遍铃声与十字形耳堂里的头一遍铃声(他在举扬圣体)而站起来时,又听见(而今我在举扬圣体了)这两个铃的响声(他跪下了)重叠成双元音。
  表弟斯蒂芬,你永远也当不成圣人。这是圣者的岛屿。你从前虔诚得很,对吗?你向圣母玛利亚祷告,祈求她不要叫你的鼻子变红。你曾在蛇根木林荫路上向魔鬼祈求,让前面那个矮胖寡妇走边水洼子时把下摆撩得更高一些。啊,可不是嘛!为了那些用别针别在婆娘腰身上的染了色的节片,出卖你的灵魂吧。务必这么做。再告诉我一些,再说说!当你坐在驰往霍斯的电车的顶层座位上时,曾独自对着雨水喊叫道:一丝不挂的女人!一丝不挂的女人!那是怎么回事,呃?
  那又怎么啦?难道女人不就是为了这个而被创造的吗?
  每天晚上从七本书里各读上两页,呃?我那时还年轻。你对着镜子朝自己鞠躬,脸上神采奕奕,一本正经地走上前去,好像要接受喝彩似的。十足的大傻瓜,万岁!万岁!谁都不曾看见,什么人也别告诉。你打算以字母为标题写一批书来着。你读过他的F吗?哦,读过,可是我更喜欢Q。对,不过W可精彩啦。啊,对,W。还记得你在椭圆形绿页上所写的深奥的显形录吗?深刻而又深刻。倘若你死了,抄本将被送到世界上所有的大图书馆去,包括亚历山大在内。几千年后,亿万年后,仍将会有人捧读,就橡皮克·德拉·米兰多拉似的。对,很像条鲸。当一个人读到早已作古者那些奇妙的篇章时,就会感到自己与之融为一体了,那个人曾经……
  粗沙子已经从他脚下消失了。他的靴子重新踩在咯吱一声就裂开来的湿桅杆上,还踩着了竹蛏,发出轧轹声的卵石,被浪潮冲撞着的无数石子,以及被船蛆蛀得满是窟窿的木料,溃败了的无敌舰队。一滩滩肮里肮脏的泥沙等着吸吮他那踏过来的靴底,污水的腐臭气味一股股地冒上来。'一簇海藻在死人的骨灰堆底下闷燃着海火。'他小心翼翼地绕道而行。一只竖立着的黑啤酒瓶半埋在瓷实得恰似揉就的生面团的沙子里。奇渴岛上的岗哨。岸上是破碎的箍圈;陆地上,狡猾的黑网布起一片迷阵;再过去就是几扇用粉笔胡乱涂写过的后门,海岸高处,有人拉起一道衣绳,上面晾着两件活像是钉在十字架上的衬衫。林森德那些晒得黧黑的舵手和水手长的棚屋。人的甲壳。
  他停下脚步。我已经走边了通往萨拉姑妈家的路口。我不去那儿吗?好像不去。四下里不见人影儿。他拐向东北,从硬一些的沙地穿过,朝鸽房走去。
  “谁使你落到这步田地的呢?”
  “是由于鸽子,约瑟。”
  回家度假的帕特里克在麦克马洪酒吧跟我一道暖热牛奶。巴黎的“野鹅”凯文·伊根的儿子。我的老子是鸟儿。他用粉红色的娇嫩舌头舔着甜甜的热奶,胖胖的兔子脸。舔吧,兔子。他巴望中头彩。关于女子的本性,他说是读了米什莱的作品。然而他非要把利奥·塔克西尔先生的《耶酥传》寄给我不可。借给他的一个朋友了。
  “你要知道,真逗。我呢,是个社会主义者。我不相信天主的存在。可不要告诉我父亲。”
  “他信吗?”
  “父亲吗,他信。”
  够啦。他在舔哪。
  我那顶拉丁区的帽子。天哪,咱们就得打扮得像个人物。我需要一副深褐色的手套。你曾经是个学生,对吧?究竟念的是什么系来着?皮西恩。P·C·N·,你知道:物理、化学和生物。哎。跟那些打抱嗝的出租马车车夫们挤挤碰碰在一块儿吃那廉价的炖牛肺,埃及肉锅。用最自然的腔调说:当我住在巴黎圣米歇尔大街时,我经常。对,身上经常揣着剪过的票。倘若你在什么地方被当作凶杀嫌疑犯给抓起来,好用来证明自己不在犯罪现场。司法神圣。一九0四年二月十七日晚上,有两个证人目击到被告。是旁人干的,另一个我。帽子,领带,大衣,鼻子。我就是他。你好像自得其乐哩。
  昂首阔步。你试图学谁的模样走路哪?忘掉吧,穷光蛋。揣着母亲那八先令的汇款单,邮局的司阍朝你咣当一声摔上了门。饿得牙痛起来。还差两分钟哪。瞧瞧钟呀。非取不可。关门啦。雇佣的走狗!用散弹枪砰砰地给他几梭子,把他打个血肉横飞,人肉碎片溅脏了墙壁统统是黄铜钮扣。满墙碎片哔哔剥剥又嵌回原处。没受伤吗?喏,那很好。握握手。明白我的意思吧,明白了吗?哦,那很好。握一握。哦,一切都很好。
  你曾有过做出惊人之举的打算,对吗?继烈性子的高隆班之后,去欧洲传教。菲亚克和斯科特斯坐在天堂那针毡般的三脚凳上,酒从能装一品脱的大缸子里洒了出来,朗朗发出夹着拉下文的笑声。妙啊!妙啊!你假装把英语讲得很蹩脚,沿着纽黑文那泥泞的码头,抱着自己的旅行箱走去,省得花三便士雇脚夫。怎么?你带回了丰富的战利品;《芭蕾短裙》,五期破破烂烂的《白长裤与红短裤》,一封蓝色的法国电报,足以炫耀一番的珍品:
  母病危速回父
  姑妈认为你母亲死在你手里,所以她不让……
  为穆利根的姑妈,干杯!
  容我说说缘由。
  多亏了她,汉尼根家,
  样样循规蹈矩。
  他忽然用脚得意地打起拍子,跨过沙垄,沿着那卵石垒成的南边的防波堤走去。他洋洋自得地凝视着那猛犸象的头盖骨般的垒起来的石头。金光洒在海洋上,沙子上,卵石上。太阳就在那儿,细溜儿的树木,柠檬色的房舍。
  巴黎刚刚苏醒过来了,赤裸裸的阳光投射到她那柠檬色的街道上。燕麦粉面包那湿润的芯,蛙青色的苦艾酒,她那清晨的馨香向空气献着殷勤。漂亮男人从他妻子之姘夫的老婆那张床上爬了起来,包着头巾的主妇手持一碟醋酸,忙来忙去。罗德的店铺里,伊凡妮和玛德琳用金牙嚼着油酥饼,嘴边被布列塔尼蛋糕的浓汁沾黄了,脂粉一塌糊涂,正在重新打扮。一张张巴黎男人的脸走了过去,感到十分便意的讨她们欢心者,鬈发的征服者。
  晌午打盹儿。凯文·伊根用被油墨弄得污迹斑斑的手指卷着黑色火药烟丝,呷着他那绿妖精,帕特里斯喝的则是白色的。在我们周围,老饕们把五香豆一叉子一叉子地送下食道。来一小杯咖啡!咖啡的蒸气从打磨得锃亮的大壶里喷出来。他一招呼,她就来侍候我。他是爱尔兰的。荷兰的?不是奶酪。两个爱尔兰人,我们,爱尔兰,你明白了吗?啊,对啦!她还以为你要叫一客荷兰奶酪呢。就是你那饭后的。你晓得这个词儿吗?饭后的。以前在巴塞罗那,我认识一个古怪的家伙,他常把这叫作饭后的。好的,干怀!一张张嵌着石板面的桌子周围,酒气和咽喉的呼噜声混在一起。他的呼吸弥漫在我们那沾着辣酱油的盘子上空。绿妖精的尖牙从他的嘴唇里龇出来。谈到爱尔兰,达尔卡相斯一家,谈到希望、阴谋和现在的阿瑟·格里菲思'以及A·E·,派曼德尔,人类的好牧人)。要把我也套进去,充当他的轭友,大谈什么我们的罪孽啦,我们的共同事业啦。你不愧为你父亲的儿子。一听声音我就知道。他身上穿的是件印有血红色大花的粗斜纹布衬衫,每当他吐露秘密时,西班牙式的流苏就颤悠。德鲁蒙先生,著名的新闻记者德鲁蒙,你知道他怎么称呼维多利亚女王吗?满嘴黄板牙的丑婆子。长着黄牙齿的母夜叉。莫德·冈内,漂亮的女人;《祖国》,米利沃伊先生;费利克斯·福尔,你知道他是怎么死的吗?一帮好色之徒。在乌普萨拉的澡堂。一个未婚女子,打杂女侍替赤条条的男人按摩。她说,对所有的先生我都这么做。我说,这位先生免了吧。这是再淫荡不过的习俗。洗澡是最不能让人看到的。连我弟兄,甚至亲弟兄,都不能让他看到。太猥亵了。绿眼睛,我看见了你。尖牙,我感觉到了。一帮好色之徒。
  蓝色的引线在两手之间炽热地燃着,火苗透亮透亮的。卷得松松的烟丝点燃了:火焰和呛人的烟把我们这个角落照亮了。晓党式的帽子底下,露出脸上那粗犷的颧骨。核心领导是怎么逃之夭夭的呢?有个可靠的说法。化装成年轻的新娘,你呀,纱啊,桔花啊,驱车沿着通向乌拉海德的路疾驰而去。确实是这样的。败退了的首领们啦,被出卖者啦,不顾一切的逃遁啦。伪装,急不暇择,逃走了,不在这里啦。
  遭到冷落的情人,不满你说,当年我曾是个魁梧结实的年轻小伙子哩,等哪一天我把相片拿给你看。确实是这样。他作为一个情人,由于热恋她,就跟族长的后继者理查德·伯克上校一道溜着克拉肯韦尔的大墙下走。正蜷缩在那里的当儿,只见复仇的火焰把那墙壁炸得飞到雾中。玻璃碎成碴儿,砖石建筑坍塌下来。他隐遁在灯红酒绿的巴黎。巴黎的伊根,除了我,谁也不来找他。他每天的栖身之所是,肮脏的活字箱,经常光顾的三家酒馆,还有睡上一会儿觉的蒙特马特的窝,那是在金酒街上,用脸上巴着苍蝇屎的死者肖像装饰起来。没有爱情,没有国土,没有老婆。她呢,被驱逐出境的男人不在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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