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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死线-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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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以吗?”思枫握住了他的一只手,“会不会妨碍你休息?”
  “不会。”
  两人静静躺着,像两尊石像。
  “你知道吗?”欧阳说,“有时候我真觉得这不是人过的日子。我不是说有人要杀你、要抓你、要关你、非把你送到牢房和刑场上去,我是说,两个人一块儿活在一个屋檐下,可还得互相守着不知道是什么的秘密,最后再互相忘个一干二净……真不是人过的日子。”
  “是的……睡吧,明天你要赶远路。”
  灯在欧阳眼前灭去,欧阳纹丝不动地看着眼前的那片黑暗。
  “我会记得你的。”思枫轻声说。
  “什么?”
  “没什么,算了。”她转了个身,似乎立刻就睡着了。
  “我也会记得你的。”欧阳用更轻的声音喃喃。
  这是一家离沽宁中学不远的旅店。二楼的房间里,特务乙正拿着望远镜朝学校的方向看着。望远镜里的沽宁中学校门,欧阳压低了帽子正出来。
  乙放下望远镜,回头看看正在起床的甲:“出来了!大哥真是神机妙算,这小子已经让咱们盯毛了,这大早就出来了。”
  “等会儿,被追了十一年的人不会这么鬼祟。”
  “我没看出有什么两样。”
  特务甲哼一声:“你看出来了就该我叫你大哥了。”
  果然,从学校里又出来了第二个欧阳,这个没戴帽子,走向另一个方向。
  “大哥真是料事如神……可咱们到底跟哪一个?”
  特务甲想了想:“第二个。”
  临下楼时他又改了主意:“第一个。他从来不戴帽子干吗今天要戴?因为他是真货。”
  “被追了十一年的人不是不会那么鬼祟吗?”
  “猴子捡来件衣服就真当自个儿成了人。”
  两人匆匆下楼,他们追着那个戴帽子的欧阳走开。路边停了辆黄包车,一个酒瓶歪在一边,四道风正在车上呼呼大睡。
  晨光从欧阳家那扇小小的气窗里射入。
  欧阳睁眼,他是被思枫下床的轻微震动惊醒的,思枫在那边轻手轻脚地活动,欧阳又闭上了眼睛。
  思枫终于在欧阳这边站住,欧阳能感觉到自己正被对方长久地注视,思枫很快就知道欧阳是醒着的,可她是那种很会让别人下台的人:“欧阳?该起床啦。”
  欧阳大梦方觉地睁开眼睛,眼前的思枫在晨光中是如此清晰而又不真实,他一时有些愣神,那让思枫有些误会:“你头痛吗?”
  “不,还好。”
  “我要去店里了,”思枫说,“我们的人应该已经引开了特务,我们可以保证你在沽宁是安全的,但是以后……”
  “我会去潮安。”
  思枫点点头,沉默一会儿:“我走了,你要吃药。”
  “走好。”
  “你不要吃太多药,那对你的身体不好。”
  “嗯哪。”
  “你要保重。”
  “嗯哪。”
  思枫开门,门外的阳光让欧阳睁不开眼睛。当欧阳能看清时,门已经关上,屋里也只剩下他一人。欧阳扫视着这房间,开始收拾自己。
  欧阳从学校里出来,他打量着四周,正像思枫许诺过的那样,周围很干净,他不用担心被人盯梢。手上的箱子绝不算轻,他得找辆车,他也看见了街边停着的黄包车。欧阳走到车边,他看看四道风那张睡得无忧无虑的脸,有些犹豫:“喂?”
  “嗯?”四道风仍闭着眼。
  “北郊,请快一点。”
  “大的,这活给你。”
  欧阳看看周围,并没有别的车。他苦笑,甚至想走开,可手上的箱子确实不轻:“对不起,这没有别的车。”
  “乌珠子带出来没?这么大个车行——”他这才睁开眼,“咦,我的车呢?我昨儿明明把车停行里的!”
  随着一个难闻的酒嗝,再加上地上的酒瓶,欧阳已经明白碰上怎么一个主,他笑了笑走开。
  “喂,你以为我喝多了吗?”四道风瞪着眼。
  “没有,只是觉得您应该再睡一会儿。”欧阳说着走开。
  “啊哟喂,你这个人说话阴坏阴坏的。”四道风拖了车一溜小跑地在他身边跟着,“你看我是不是跑得很稳?”
  “真的很稳。”
  “那你还傻着?上来!老子跑个又快又稳给你看!”
  “不了,谢了,我再找个车。”
  四道风把车横了,挡住欧阳的路:“不上车你把老子叫醒了好玩吗?”
  欧阳愣了愣:“这样——”
  他从口袋里掏出些钱,看着对方:“你会接着去睡吗?”
  “要不看你小子风雨飘摇的身板,现在已经飞马路对面去了。”四道风发着狠。
  “那你到底要什么?”
  “要你上车,好看看老子喝没喝多。”
  欧阳苦笑着上车。
  四道风的心情不好不坏:“我最不爱欺侮人,可你刚才要弄得我下不来台,那就没辙了。”
  “明白了,现在可以走了吗?”
  “你很急吗?”
  “倒也不很急,你说了算。”
  四道风乐了:“你这么会说话的人真不多。上哪儿?”
  “北郊。”
  “北郊荒山野岭的有什么劲?我拉你去南边吧?”
  “北郊,拜托。”欧阳一直在打量周围,思枫他们争取来的安全并不是永久的。
  “北郊就北郊,我这人好说话。”
  欧阳刚松了口气,四道风提起的车把又放下了:“我是真没喝多,不过喝酒人都知道的,隔夜酒会……”四道风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刚跑进旁边的巷子就传来一阵呕吐声。
  欧阳毫不犹豫地提起箱子,正要下车,身后传来一声问候:“先生早。”
  欧阳回头,身后是他班上最乖觉的学生唐真。
  “你好。”欧阳只好坐回去。
  “先生要出门?
  “出去几天,反正你们隔三差五地游行,也上不了课。”
  “我没有去,不想。”
  “如果你从来没去过,建议你去一次,再决定想不想去。”
  唐真想了想:“今天我会去。”
  欧阳笑了:“再见。”
  唐真却没有就走的意思:“先生什么时候再上课?”
  “你想上课?”
  “我想先把书看了。”
  欧阳微笑,有这样一个学生,始终是老师的愉快:“你想看的书吧,很多东西先生教不了,靠自己悟。”
  唐真忽然有些脸红,点了点头。欧阳听见身后那双大脚板的扑腾声,微笑变成了苦笑。
  “痛快痛快!这回你瞧我能跑多快!”四道风嚷嚷着。
  唐真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那车已经带着欧阳飞奔,欧阳百忙中回身,唐真正怔怔地看着自己。街道从身边退去,他的注意力立刻被路边那家名为“小食”的店子吸引住,店门半开半掩着,看不出思枫在不在其中。
  “能不能慢一点?”
  “你不是很急吗?你整个脸上都写着,你很急,被鬼追似的。”
  “请你慢一点,拜托!”
  “跑开啦,刹不住脚啦!”
  虽然未必见得稳,但确实很快。欧阳只能在那种磕磕碰碰中尽量抓紧了车把,眼睁睁看着思枫所在的地方从视线里消失。他有些颓然地坐下来,看着街道从身边掠过,左侧人们正把此地的名店满江楼布置成一座披红挂绿的彩楼,右侧高昕一帮学生带了两馍头的两辆黄包车,在街道上张贴着新的抗日标语。老馍头看见四道风,拉拉小馍头,老早就恭谨转身:“四哥早!四哥好!”
  四道风一串怪笑,像是在给欧阳解释:“那是个马屁精!”
  “四道风你给我站住!”高昕喊着,可四道风已经跑没影了,高昕甚至没看清车上坐的是谁。
  何莫修若有所思地对那个车影犯着嘀咕:“我昨天给他装传动链了吗?”他脖子上仍挂着相机。
  “干活干活,是你自己要来的!”高昕没个好脸,一刷子一刷子地给何莫修手上的标语刷着糨糊。
  四道风一气把欧阳拉到北郊。城外的路往北看不到头,路边阵地上的军队已经撤了,只留下四五个稀稀拉拉的兵。四道风往地上猛跺了一脚,那辆疾驰如飞的车停了下来,欧阳也差点被这个过于猛烈的动作颠下车。
  “美死了!这通跑,酒劲全出去了!”他扒了外套,如刚出笼的馒头一般冒着热气。
  欧阳苦笑,他并不是一个爱抱怨的人,怨言都吃进了肚子里,他从口袋里掏着钱:“你确实很快。”
  “我是不是喝多了?你看我像不像喝多了?”
  “一点也不像。”
  “我得再跑一趟!今儿又要游什么行,人多了就跑不开了!你上来,我再拉你一趟!”
  欧阳吓了一跳:“不了,我到地方了。”
  “不要你钱!”
  “好意心领,多谢。”欧阳合了合计,“你空车跑更痛快,就别带我这包袱了。”
  “没劲,不过你这人还行,以后有事找我吧。”他掉转了车头又运脚如风。
  欧阳看看那个无缰野马般的身影,又看看沽宁城清晨中潮湿带雾的城郭,盼望多年的离期终于在望,但他忽然发现这并不是让他多振作的事情。
  守备军远远地嚷嚷:“喂,你要进就进,要出就出,别跟那块待着!”
  欧阳最后看了一眼那羁留三年的地方,提了自己的箱子,掉头走开。
  戴帽子的那个假欧阳走过长巷,两特务在后尾随着。他迅速转过巷角,那里有一辆邮政脚踏车。他脱下身上的长衫,长衫下露出一套邮差服装,接着从邮政车的包里拿出帽子改变自己的发型,再粘上一点胡子,最后换下了鞋。他刚把旧鞋放进包里,两特务就在巷角出现。邮差的手从包里伸出来,拿着一封信,他对照地址敲路边人家的门,无人答应,他把信从门缝下塞了进去。两特务从他身边走过,特务甲很注意地打量他,尤其是鞋。邮差骑车离开,特务对着空荡荡的长巷,他们丢失了自己的目标。
  特务乙有些沮丧:“跟丢了,两个人不够,咱们该再调人。”
  “有人给你调吗?从重庆调人过来,你不怕抢功吗?”
  “守备团的人本来是不用白不用的,可死蒋武堂人毛不派一个。”
  特务甲想着:“我看要有大事。这共党从来没这么明目张胆地行动过,他一动,沽宁就要动了。”他笑了笑,“我巴不得沽宁大动,那蒋武堂就会帮我们逮共党。”
  摆脱了盯梢的邮差在另一条巷子里停下,敲了两下门,把一封信从门缝里塞了进去,少顷,门打开,邮差推着车进去。
  屋里光线昏暗,有四五个人,两个是思枫店里见过的,一个店伙,一个厨娘。
  “他已经走了,一路上都很安全。”邮差向着桌边的思枫说,“我们怎么办?他走了,国字头肯定找我们,在这一带我们没有可以抗衡的实力。”
  “我们分散,反正国字头来了,我们得分散,鬼子来了,也得分散。”思枫现在不是那个百依百顺的妻子,而是必须拿出主意的人。
  “放手沽宁吗?我们都是沽宁人。”
  “这不是放手。我们没有阵地,所以哪里都是阵地。”
  邮差叹口气坐了下来,别人并不见得比他兴致高昂。
  “应该向刚走的那位同志学习,他的战斗经验比我们丰富,三年来,我从没听他说过他是哪里人,他知道他斗争的重心。”思枫提到欧阳有些怔忡,但那神情一闪而逝,“鬼子今天也许没来,可沽宁的失陷是迟早的事情,我们得做好在敌占区战斗的准备,敌占区是半个中国,不光是我们长大的这个沽宁。”
  “你是对的,老唐。”邮差说。
  “会是很长时间,会很难。我们原来容身的地方都会没了,得学会新的战斗方式。”
  几个人都沉默着,这种话通常都意味着艰难和漫长。
  “准备出发吧,我想你们昨天都已经跟家里人说过再见了。”
  远远的第一阵锣鼓传了进来,人们开始在游行,在欢庆胜利。
  沽宁街道上,欧阳方才过路的街道已经不再冷清,鼓乐队和游行队伍已经占据了街心的位置,而这对沽宁人甚至流落此处的难民来说,是不可不赶的热闹。
  热气腾腾的四道风到这里就被阻住了,但他立刻在巷口看见了自己的几名死党——古烁、大风和皮小爪。
  古烁也看到了四道风:“老四,你昨晚上哪儿去了?”
  “我呀?跟你们喝完酒我就逛窑子去了。”
  皮小爪问:“拉车去的?”
  “谁说逛窑子不能拉着车了?”
  古烁笑笑:“高兴就好。昨天高兴,昨天我都喝得听见大风跟我说话了。”
  “说的什么?”四道风大有兴趣。
  “再来一瓶!”古烁放声大笑。
  大风啊吧啊吧地抗议,四道风亲热地捶打每一个人。
  街那边,何莫修挤在人群中散发传单,老馍头和小馍头守着车上的传单,两人都有些无所事事。
  何莫修捏着剩下的传单走到高昕身边:“一百张!”他有些得意。
  高昕头也没回:“再给他五百。”
  一摞传单被高昕的同学放在何莫修手上,他兴高采烈向高昕宣告:“我来就会有用!”
  “她发两千张了。”同学笑着冲何莫修说。
  何莫修耸耸肩:“证明我的审美被世人公认。”
  高昕百忙中回过头来:“少烦啦你,再给他一千。”
  她转身再次投入人群,整条街道一派繁忙。
  思枫一行正穿过这纵横交错的长巷,巷头那边穿过的是游行的人群,几个难民一脸慵懒地横七竖八地靠坐,堵得整个巷口只容一人进出。
  几人进了难民身边的院子。邮差进门时犹豫了一下,转身掏出几个铜板放在难民身边,铜板在地上滚动,难民捡起了身前的一个看了看,对滚开的几个却视若无睹。几个难民甚至对视着笑了笑,那表情和神情都不像难民。
  街上夹道的人群终于等来了他们的正主,那是马背上的龙文章和华盛顿吴,两人身后跟着一队衣衫光鲜的士兵。百姓们欢呼如潮。马背上的两位想竭力保持着严肃的神情,但仍掩不住嘴角的笑意与一脸得色。
  挤在巷口黄包车上的四道风扒下一只破鞋在眼前晃荡:“赌今儿晚饭?”
  几个死党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古烁也扒自己的鞋子:“我先来。”
  他把鞋摔在对街的墙上,鞋子反弹回来砸在华盛顿吴的肩上,华盛顿吴莫名其妙地往对街寻找着肇事者。龙文章幸灾乐祸地正想要笑,又一只鞋自天而降,不偏不倚砸落了他的军帽。他的反应比华盛顿吴快得多,立刻找准了巷口那几个若无其事的汉子,四道风和古烁也不遮掩,举起光脚给人看。华盛顿吴勒缰就想下马,让龙文章拿枪托轻轻拦住:“明天再算账,那小子是沽兴车行的。”
  华盛顿吴点了点头,仍不依不饶地盯着那几个无赖小子。
  四道风伸了个懒腰对古烁说:“你去买晚饭。”
  古烁嘀嘀咕咕地离开。龙文章和华盛顿吴骑着马继续向满江楼走去。
  满江楼已经装饰好了,高三宝、蒋武堂和本地的几个知名士绅出现在台上,龙文章带领的小队人马正来到楼下列队。
  高昕也挤到了这里,她选定一个固定地儿接着散发传单,何莫修跟着,脖子上挂着的相机也终于派上了用场,闪光灯频频闪动,他恨不得把整个景全取进去。
  巷口的四道风已经很不耐烦了,他一屁股坐在车座上,直到黄包车被人从后边猛力地摇撼着,四道风回头,被堵在巷里的是个一脸蛮横的矮子,他要过去。
  “你嘴不会说话鼻子也不会喘气?”四道风不喜欢那种蛮横。
  矮子更猛力地推搡。
  “大的——”四道风吹了声口哨。
  大风把车往后一抖,矮子摔了出去,还没站稳就拔出了刀。四道风在车上垫一脚跳了过去,一手抢下刀,一手推得矮子撞在墙上。四道风把刀在手上耍了几个花,那是柄三八军刺,可他不认识。
  “刀不错,我要了。”
  “你们很快就会死的。”矮子冒出句日语。
  “啥?”
  矮子目光狞恶,他伸手到衣服里想掏什么,一个刀脸人从巷子里闪出来,一脚踹上了矮子的鼠蹊部:“他是个疯子!实在对不起啦!我这就带他回去!”
  矮子在地上翻滚,四道风有点傻,就算他自己出手也绝不会这样狠:“好啦好啦,路本来就是大家走的!”
  他吹了声口哨,大风让开路,回身时,刀脸人一个耳光把刚爬起来的矮子又打得靠了墙,然后两人向巷子里掉头。四道风看看手上的刀:“破玩意拿走!我不要!”可那两人已经没影了,四道风回到车上,随手将刀也扔在车上。
  皮小爪看着空空的巷子:“老四,那两怪胎说话什么怪口音?”
  “谁知道,中国这么大,这年头逃难的多了去啦。”四道风没心没肺地坐下,接着看热闹。
  漫长的一条路上,欧阳独自一人孤寂地走,箱子变得越来越沉。一群难民与他擦肩而过,双方甚至没有看看对方的心情。
  欧阳终于决定放下箱子歇会儿。他坐在箱子上,习惯性地从口袋掏出一个药瓶拧开,这才发现药瓶盖上写着几个娟秀的小字:慎服。保重。
  欧阳愣了愣,他张望来处,路尽头的沽宁已经不见了。欧阳把药瓶盖又拧上了,他决定不吃这药。他提起箱子站了起来,再怎么留恋不去,也到了该走的时候。
  过午的日光把欧阳的影子投射在他的脚下,他盯着自己的影子,似乎想从中找到一个答案。答案是没法从影子中找到的,欧阳也明白这一点,他又试图攀上身边的树再看看被地平线遮没的沽宁。碍事的长衫加上虚弱的体格,欧阳一脚踩滑摔了下来,这一跤倒摔出了一个决定,欧阳爬起来拎着箱子开步,不是朝着潮安,而是走向沽宁。
  欧阳的步子已经从缓行成了小跑,他脸上带着微笑。
  沽宁的城郭已经在望,工事里的守备团士兵正在吃刚送来的饭,四五个人围了一团,他们甚至懒得去管那批坐在路边休息的难民,难民是曾在路上与欧阳擦肩而过的那批。欧阳体力不支,也坐在他们几米开外歇息。他微笑着看了看他们:“老乡们好!”
  对方几个人回望了一眼,目光是狐疑的,欧阳把那理解成对陌生人的警惕。他笑了笑掏出干粮,是思枫为他预备好的点心,欧阳想了想把那一整包给对方扔了过去:“你们吃吧,反正我要回家了。”
  那包点心在几个难民手上传来传去,传了一溜却没人吃。
  “放心,我们在路上见过的,一回生,二回就熟了。我也不爱跟人说话,可今天不一样。你们回不去家是不是?会回去的,你们也不用太担心,沽宁还不错,这里的人很好客,”他笑了笑,“而且像我一样,话很多。”
  那些人面面相觑,有人默然,有人僵硬地笑笑,更多人低头不语。
  “我真是话多,你们都走累了。”欧阳决定不去打扰这些可怜人,他转开头,却突然愣住,他看见被难民簇拥在中间一个包头裹脚的女性喉间滚动着喉结,那确实是个男人才有的喉结。
  欧阳看看那几个难民,又看看周围,除了近处阵地上的几个守备军,一片空旷,就连沽宁城郭也是寂静的。欧阳又看一眼那个喉结,向几个难民凑过了身子,对方脸上已经毫不掩饰露出了厌恶的神情。
  “日本人,你们已经被包围了。(日语)”
  对方愕然,并未回话,但欧阳能确定他们听懂了。那些脏污的脸不再麻木,而是露出慌张而狂乱的表情。
  欧阳同样愕然。愕然之后他看看那几个守备军,守备军毫未觉察这边的异动,正忙活着吃饭,五个人倒有四个人背向了这边。
  欧阳若无其事地起身,看起来像是要去路边小解。那几个乔装的日本人递了个眼色,两个人跟了上去,缩在袖子里的手握着刺刀柄。
  欧阳刚到树前,一转身把手上抓着的一把沙子全撒进了第一个人的眼睛里,第二个人抽刀扑上。
  “鬼子!他们是日本人!”欧阳向工事里的士兵喊,然后顾头不顾脸地冲进了树后,枝梢在脸上抽出了血痕,一柄刺刀险险地扎在身后的树干上。欧阳滚倒在树后,他翻身爬起,第一眼是望向百米开外的阵地,他期待那里的反应。可他失望了,一小队他一直没见到的乔装日军早已潜伏在阵地之后,欧阳的喊叫没被守备军听到,反倒让他们提前跳出来挥刀砍杀,守备军们连枪都没摸到就有三个死在刀下,剩下两个带了重伤徒手在刀下挣扎。
  追赶欧阳的日军暴躁地砍断了眼前的一根枝条,冲了过去。欧阳放手,抓在手上的一根树枝连枝带叶狠抽在那日军的脸上,他趁机冲了过去,将对方紧紧抱住,两人抱成了一团。被沙子迷了眼的日军听着周围的动静,闭了眼挥刀乱刺,刀几次从扭打的两人身边划过。
  “三浦,小心!”和欧阳抱着的日军用日语提醒着。
  “三浦快刺,他要杀你!”欧阳这一句有效得多,迷了眼的家伙不分青红皂白一刀捅了出去,欧阳猛力把抱着的那位往刀尖上推。怀里的人立刻脱力,欧阳挣脱开来,对方胸口透出一截刀尖。
  欧阳抬头看了看,阵地上的守备军已经全军覆没,又有五个提刀的日军向他走来,外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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