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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鬼画中人-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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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无支祁,把这浪幻得大些,我困了,在这眯一会。”方虔躺在浪上,闭上眼开口道。
  浪上有些颠,喻青若小心翼翼地走向方虔,他想必是累极了,喻青若走过来也没有睁眼。
  喻青若将手指搭在方虔手腕上,片刻后,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
  客栈到了。
  赤尻马猴将浪花从天上降下来,喻青若环着方虔,这个动作倒惊醒了他,他挣开,嘲讽地笑了笑“怎么,方才将我踹下来,这会子觉着愧疚了?”
  喻青若又叹一声“子谭,你何必这么犟?明明伤得那样重。”
  方虔默然,许久才道“我无事。”
  喻青若转向赤尻马猴“劳烦无支祁为小女寻来半仙舆。”
  赤尻马猴点点头,驾着浪花远去了。
  方虔没有说话,默默往屋里走。
  喻青若紧紧跟着。
  刚入门,方虔就直挺挺地倒了下去,喻青若没来得及接,方虔运气倒也不错,砸在了软塌上。
  喻青若将方虔整个人搬上软塌,才看向刚从鬼门关回来的郁子瑾。
  她见他的脑袋旁有一滩血迹,心里划过不好的预感,有些为难,不知该先对谁施救。
  喻青若把心一横,走向郁子瑾,探了他的脉,触感让她一惊,她又用了几分力,郁子瑾的脉搏依旧没有跳动。
  喻青若扳过郁子瑾的头,见他表情狰狞,嘴角留了一条已经干涸的血迹。
  恐惧在一瞬间笼罩了喻青若,她颤抖地伸出手,在郁子瑾鼻子下探了探。
  什么也没有。
  喻青若腿一软,险些坐到地上,但仅存的理智告诉她,方虔还需要她去救治。
  喻青若有几分失神,她站在软塌边,盯着方虔发了一会呆。
  方虔这时候已转醒,他看着喻青若明显不对劲的表情,唤“喻洹?”
  喻青若像被点醒一般,急道“子谭,我为你施针!”
  喻青若还不知道郁子瑾是怎么死的,但她身为医者,最难接受的便是亲眼见到生命的逝去。郁子瑾的故去,也让她对死亡的恐惧无限扩大,她害怕,眼前这个人也去得那般不声不响。
  在喻青若的要求下,方虔脱了上衣,他的身材匀称,可以算得上多一分太壮,少一分太瘦。
  一针,一针,又一针……
  不知过了多久,方虔被扎得如同刺猬一般,行针时的专注,让她暂时没有空闲去想郁子瑾的事儿。
  “我母亲到来之前,不可再用法术。”喻青若明白,方虔在这个时候还是清醒的,除了与他修炼的天赋有关,还有他惊人的毅力。
  方虔体内有两股法术相互冲撞,一股属于他自己,另一股则属于妖王。两股力量都属于火系,却无法相融;它们相互抗衡,都想着吞并对方,奈何妖王的法术霸道,方虔的法术深厚,两股法术谁也奈何不了谁。
  喻青若在古籍上看到过这样的例子,在一场大战后,两方首领体内都被对方的法术入侵,一人想顺其自然,结果被活活疼死了;另一人因施治不当,一身法术被尽数废去,还落了残疾。
  喻青若看方虔表面这般云淡风轻,佩服得紧,那种疼痛,不知比法术强渡上身要厉害多少倍。
  她不敢冒险,只得将两股法术各自封了起来,她也不懂法术,方虔后续的治疗只得等舆来再说了。
  “喻洹?”
  喻青若这才意识到,她想这些想得太投入,竟在方虔面前又发了呆。
  她歉意地扯了扯嘴角,望一眼案上的沙漏“我帮你取针。”
  喻青若一扬手,正打算取第一支针,那种撕裂般的疼痛再次向她袭来,她的眼前开始模糊,整个屋子仿佛都在转。
  喻青若下了狠心,对着下唇一咬,一股铁锈味瞬间到达舌尖。血的味道让她清醒了些,她已无暇顾及疼痛,因对方虔施的这套针,最重要的就是对时间的把控。
  冷汗“嗒”的一声滴在方虔背上,他转过头来,看到喻青若面色死白,满头是汗,一时慌了神,急站起身。
  喻青若本就是在强撑,方虔这个动作正巧碰了她的手肘,她一时重心不稳,跌在软塌上。她使劲撑开眼皮“莫动……最后三支针你自己取了。”说完,闭上了眼。
  “喻洹!”
  喻青若眼皮抖了抖,嘴角好像要扯出一个弧度“我无事,不过是体内的那股法力在强行打通筋脉罢了。你快些取针。”
  方虔应了好,将针拔下后,见喻青若的表情没有变,握住她的手“痛喊出来就是。”
  喻青若挑了挑嘴角,算是应答。
  昏昏沉沉中,喻青若脑袋里一直盘桓着郁子瑾狰狞的表情,她不明白,郁子瑾看起来像是自尽的,他为什么要自尽?
  想到最后,也不知是昏了还是睡了,她就在疼痛中失去了意识。
  唤醒她的,是体内舒服的暖流,那股暖流引着她横冲直撞的法力缓缓行进,慢慢打通她的筋脉。
  “来,跟着我,试着控制你体内的法力……对,就是这样……试着让它在体内运行一周……好,把眼睛睁开。”和煦的男声引导着喻青若,喻青若刚恢复意识,什么也没想,就跟着那声音做了。
  一个周期下来,喻青若只觉得神清气爽,缓缓地睁开眼。
  入眼是被甲虫精照得朦胧的房间,喻青若一愣,背后传来声音“可好些了?”
  喻青若猛地扭过头去,是方虔。他的脸色有些白,将平日里的艳色减去不少,却更衬出他五官精致,风姿艳绝。
  “不是与你说不能用法力么,你……”
  方虔勾了勾嘴角,收回抵在喻青若后背的手“我用的不是法力,是内力。”收了嘴角的弧度“喻洹,我与你说,修竹咬舌自尽了。”
  “他……”喻青若只说了一个字,就再无言语。
  方虔也不接话,两人就这么相对无言。
  许久,喻青若将脑袋埋在臂间,方虔伸出手臂,将喻青若揽入怀中“难过便哭出来罢。”
  喻青若挣开方虔的怀抱,用手搓了几下脸,她声音闷闷的“我只是……想不通……”
  “那想知道答案么?”
  喻青若点点头。
  “待我能护你时,再与你去冥界走一趟。”

☆、道士言情婆娑河

  不过两三日,舆就来了妖界,她将方虔体内那股属于妖王的法力引出,倒也费了一番力气,炸开的法力又毁了一片树林,不表。
  就在他们打算离开妖界时,树妖奎找上了门,他说他收下那几千年修为终是不安,这次打算来报恩。
  方虔让奎稍等,把喻青若拉到一边,问她是否愿意接受树妖奎的一些修为。
  喻青若这才想到,郁子瑾也是树妖,她从他体内引出的法力与奎正好相称。
  方虔进一步解释道“这一次,修竹的法力不仅打通了你的筋脉,还化成了你修行的根基,不过他终究修为不深,你得到那些法术还不足以自保。奎要报恩,你就受他一些修为,这样他能安心些,你也能得到些实际的好处。
  自然,我会亲自帮你重新炼化那些修为,让那些修为契合你。如果你不放心我,舆来帮你也是可以的。”
  喻青若思虑再三,答应了下来,不过她向方虔表示,她更希望由舆帮她炼化那些修为。
  方虔回了奎,告诉他若想报恩,让出百年修为,修为让出后,两人便是朋友,他不需再称自己为恩人了。
  奎应允,方虔去了舆的房间,请求她移步,为喻青若炼化修为。
  舆放下手中的琵琶“子谭,如今,你相信你成不了仙了么?”
  方虔想到他找舆问卦,舆说过,仙需断绝私情,心怀苍生,他笑了笑“我信。”
  舆起身“走罢。”
  修为的转移很顺利,舆为喻青若转了那些法术后,就先离开了,不表。
  喻青若从那日方虔提出要和她去冥界,她就在想,是以私心为重,先去见郁子瑾,还是以公心为重,先去人界救治鲛人。
  后来想着人界与冥界的时间差,便刻意忽略了那位患有重疾的鲛人可能忍受着痛苦,决意先去冥界。
  喻青若想,她虽想与方虔一同上路,但方虔护着她也够久了,她如今已有了自保能力,方虔又向往自由;且方虔会和自己一起来妖界,完全受是他立下的誓言的束缚。自己不如先提出来可以放他自由,也算是尊重他的决定,他若是不想走,也少了强迫的意味。
  她去找了方虔,与他说这件事,方虔一脸愕然“前几日不是说好了,我能护你时,再与你走一趟冥界?再说了,你不觉着两人的旅途会多些乐趣么?”
  喻青若那时以为方虔不过随口说说,也没有想到方虔会觉得和她在一起乐趣多一些,就放了宽心,欣然与方虔往冥界去了。
  喻青若本想像上次那样,由方虔带她驾云。
  方虔却说她总该学会对法术的掌控,便从驾云开始,一步一步地教。
  喻青若悟性颇高,又加之她体内的法术也算得上深厚,所以倒没有耽误行程。
  两人驾云而行,方虔望着靠自己的力量和他并肩而行的喻青若,回想起那日渡法术的情景。
  当时他对奎说渡百年修为给喻青若,是了解了奎的性格后的以退为进。
  但他也没有想到,奎竟会一下子渡了千年修为给喻青若。他见舆没有点破,也就不当着喻青若的面说出来,只在事后向奎道了谢,与奎说若有麻烦,可以去找他。
  冥界与妖界相接,两界以婆娑河为界,河南为妖界,河北为冥界,住在婆娑河旁的鬼魂和妖怪,都是最低等的。
  方虔使了个诀,将自己和喻青若的身形和气息都隐藏起来。
  他携着喻青若,打算自婆娑河上驾云而过。
  他幻出无形的云雾,带喻青若踏了上去,他们刚行到婆娑河上空,一股极强的力量就拉着云雾往下坠,喻青若和方虔被带着向下跌去,眼见着就要触到河面。
  几乎在喻青若鞋底碰到河面的一瞬间,方虔一运气,将她抱了起来,单手结印,在她周围形成一层光罩,又用十成的力气把她往妖界的岸上一推。
  风声在喻青若耳边响起,喻青若连同光罩一同砸向地面,光罩触地,瞬间消弥了去。
  “子谭!”喻青若奔回案边,河水已经没过方虔的胸口,他笑着开口“喻洹,你先听我说句话。”
  喻青若住了脚步。
  “喻洹,你回人界好生等我。我中意你。到了人界,你定要给我一个机会。记着,莫要忘了我。”
  喻青若听方虔这么说,顿时明白了过来,她继续往前走,却被一道无形的屏障弹回岸上。
  她明白了,方虔是趁着说那句话的当口,设下了结界。
  河水到了方虔的下巴。
  “在人界等我,到时候,再带你看四界的风景。”说完,方虔闭上眼睛,等待着河水没过头顶。
  随着方虔的消失,那个光罩渐渐消失,刚才方虔施在喻青若身上用以隐去身形和气息的法术也失了效。
  河面一片平静,刚才发生的就如喻青若的幻觉,喻青若被这个变故骇住了,站在河边,死死地盯着方虔刚才消失的地方,许久,才往河里踏了一步。
  如死水般的河水漾了漾,喻青若觉得被水打到的地方如火烧一般,发出尖锐的疼痛。
  她下意识后退一步,脚背一凉。她低下头,才看到鞋子被腐蚀得七零八落,还有几片布粘在皮肤上。
  喻青若跌坐在地,她本以为她只需学好医术,一切便可迎刃而解;可如今看来,她的无知,已惹了许多笑话,今日又为方虔带来了祸端。
  她若早点知道,渡过这河如此凶险,她定不会为了一个答案而让方虔涉险。她心中有再多的不舍和执念,郁子瑾都已经真真实实的死了。
  “吼――”一声兽吟打断了喻青若的思绪。
  喻青若抬头,看到她身边围了一群低等的虎妖,都在对她流口水。
  喻青若站了起来,才看到自己的脚背起了密密麻麻的水泡,伴随着,还有针刺般的疼痛。
  她从怀中掏出琉璃盅,取血滴入,念了咒语,将天马放了出来。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条河,对天马发出直飞梁州的指令。
  她在天马上给脚背的伤敷了药,幸运的是,她的鞋底很厚,脚底没有伤,倒是不妨碍走路。
  到了舆的府邸,喻青若不再像往常那样大喊,让舆帮她免去机关,而是努力回想平日舆教授的关于阵法的知识,自己解阵法。
  其实从喻青若刚踏入大门,舆就知道了,她倒也不急,等喻青若快到大殿,她才从内室慢悠悠地出来。
  喻青若闯那些阵法已经足足两昼夜了,她终于能看到大殿,约莫是最后一个阵法了。
  喻青若在那个阵法中兜兜转转,终于找到出口,走了出来。
  “母亲。”喻青若对等在阵外的舆咧嘴一笑。
  舆牵过喻青若的手“想通了?往后功课不倦怠了?”
  喻青若点头“早些年儿只专医术,从未关心其他门类,行走了些日子,才知道独专一门,甚险。”
  “明白便好。你也该倦了,去歇息罢。”
  喻青若摇摇头,问“儿想知,妖界与冥界相接处,那条河有何特殊之处?”
  “那河唤作婆娑河,只有冥界特制的船可过。船上只渡两类生灵,一为冥界鬼差,二为妖界亡魂;只要有其他生灵在船上,渡船就会下沉。婆娑河除了不化渡船,其余无论物什抑或生灵,不过几个眨眼间,便可化为水。”
  喻青若心中一揪,下意识看向自己的脚,那里不过被海水一打,就已布满水泡,那方虔……
  喻青若不敢往下想。
  舆顺着喻青若的目光往下看,见她原本白皙秀气的脚已没了鞋子的包裹,脚背通红,且分布着大大小小的水泡。
  舆蹙了蹙眉,将喻青若打横抱起“怎这般不小心?”
  喻青若没有搭话。
  舆叹了口气,抱着她往房间去“罢了,我看你也上过药了,好生歇着就是。”说完,将她放在榻上,掩门出去了。
  喻青若双眼无神地望着房梁,她明明疲惫到了极点,可就是毫无睡意。
  忽然,乐声飘入,喻青若的注意力不自觉地被吸引了去,她的眼前恍若出现了一座肃穆的寺庙,晨光熹微,钟鼓声声;山檀纯正而温和的香气,如同化了实体,仿佛要将她挟裹入这禅境中。
  喻青若呼出一口浊气,觉得身心都被涤荡了一遍,她的眼皮渐沉,她也不想刻意去撑开,就这么睡了过去。

☆、判官道士巧相见

  “阿洹……”
  喻青若听到这个称呼,猛地睁开眼,会这么叫她的,除了郁子瑾,没有其他人了。
  郁子瑾与喻青若对坐,脸上带了温暖的笑意,如同他们此时还住在扬州,之后的一切都不曾发生。
  喻青若有千万句话想问他,却不知如何开口,最后化作了两行清泪。
  “阿洹,我在你梦里。我想着,投胎前,总该见你一见。”
  喻青若挪着腿,用膝盖走到郁子瑾面前,她挤出一抹笑容“我们这是最后一次相见了,对么?”
  “大概是了。”
  喻青若低下头,问出那个一直困扰她的问题“修竹,你……当初为何自尽?”
  郁子瑾从衣袖中掏出手帕,递给喻青若“莫要哭了。阿洹,我知晓你对我的情感,却一直装作不知,也不敢给你任何回应,就是怕你越陷越深。
  我很感激你在人世陪我走的那段时光,更感谢你到妖界去寻我。我知道我若是扮些可怜相,求你为我另寻一康健的躯体,你定会照做。可我如何舍得?
  你愿意对我好,不过是过不去一个‘情’字,情可折而不可辱。再说了,我对你亦有情,不过此情无关风月罢了。”
  郁子瑾顿了顿,继续说“我已失了健康,失了自尊,失了声名,又无亲故牵挂,活着,不过是徒增苦痛。”
  喻青若泣不成声。
  “阿洹,我不是你的良人,向来不是,你莫要有痴念了。”
  喻青若伸手搂住郁子瑾,不理会他僵直的身体,抽噎地说道“修竹,最后一次,最后一次了。我再怎么放肆,也不会再有第二次了。”
  郁子瑾的身子渐渐放松下来,他低低地笑一声“也罢,我与你说说我在妖界的事吧。”
  “你若难过,便不要说了。”
  郁子瑾又笑“难不难过,也都过了。”
  听完郁子瑾的描述,喻青若才知道,妖王到底有多丧心病狂。
  郁子瑾说,他刚到妖界,是没有实体的,妖王找了一位已经可以化作人形的树妖,将那位树妖改变成他的样子,再将他的魂魄植入那树妖体内。
  待他得了妖体,便每年废掉他一种感官,到后几年,他已五感全失;妖王便让他每年正月试一种毒,在别人欢度新春的时候,他在忍受毒发之苦。
  郁子瑾又讲述了妖王是如何用水银弄聋自己的,又说到妖王逼着他吞炭致使他一点声音都发不出来。说到最后,喻青若将他抱紧几分,语气带了几分哀求“莫要说了,莫要说了。”
  喻青若实在难以想象,郁子瑾这段云淡风轻的叙述背后,藏了多少屈辱与挣扎。
  她郑重地向郁子瑾道了谢,这些对她而言,不过一则故事,而对于郁子瑾来说,却是一段以命相搏的过往,一块难以揭开的伤疤。她再怎么心疼,也无法为他分担半分。
  郁子瑾离去的时间到了,他依旧笑得温柔,与喻青若说了后会有期。
  喻青若眼睛哭得有些红肿,但还是微挑嘴角,用平生最温柔的语气道“后会有期。”
  梦尽了,喻青若醒来。约莫是黄昏了,屋内有些暗,也没有掌灯,她摸黑起身,踱到梳妆台,拿出郁子瑾送给她的那个木盒,她将那个木盒抱在怀里,许久,叹了口气,打开衣柜,将那个木盒放在最底层。
  “修竹,后会有期。”她轻声道。
  “子谭,你满意了么。”这是一间逼仄的屋子,照明的焰火不知是何物,白苍苍的,给房中带了些阴森的感觉。
  方才开口的是郁子瑾,他端坐在案旁,案上摆了两杯茶,却不见另一个人。
  茶杯离案,不一会儿,郁子瑾对面传来了舒服的叹息声“你这里真不错,若不是我做不到无欲无求,定也混个判官当当。”
  郁子瑾脸上现了薄怒。
  “哎,我在这蹲了两年了,你还是这般不禁逗。”
  “方子谭,你还要在这里呆多久?”郁子瑾喝了一大口茶,语气颇有些无奈。
  “怎么?后悔当初一时心软收留了我?”方虔的声音溢满愉悦“也难为你两年来落了个‘饭桶判官’的称号。”
  郁子瑾站起身,作势要走。
  “哎哎哎,我开个玩笑。”方虔渐渐显了形,朝郁子瑾一拜,随即又隐了,语气变得庄重“修竹,这两年,有劳你的照拂。虔生性放荡,言语向来不羁,多有冒犯,还望修竹见谅。”
  郁子瑾叹了口气,明白方虔这是在告别了“回了人间,好好的。你要走时知会我一声,我送你一程。”
  “我这就走了。留步。”
  郁子瑾也不知方虔要往人界还是妖界去,定定地看着门口,思绪回到两年前,那时他刚被任命为判官不久,有了一间独立的屋子。
  有一日他回到住处,关上门,灯烛倏地亮了起来,他执了判官笔,打算给对方一个魂飞魄散,就听到一个耳熟的声音轻佻地道“呦,果真当了判官就成了铁面无情的修罗了。”
  郁子瑾没有把笔收起来,他并没有听出对方是谁,开口问道“阁下何人?”
  “方虔。郁判官收留我么?”方虔的语气没有半分恳求,依旧是如纨绔子弟般的轻佻。
  郁子瑾问方虔为何不显形,方虔才将他误入冥界的事和盘托出。
  方虔说喻青若相见郁子瑾一面,他便陪着她来了。他本想仗着自己法力深厚,强渡婆娑河,不料还是坠入河中,他不会凫水,只得随波而行。
  他告诉郁子瑾,他自死后就没有肉体了,身躯是修为幻化而成,修为愈浅,身形便愈模糊。
  婆娑河见什么化什么,这个规则自然不会因为方虔而改变,方虔的修为就这么溶了大半在婆娑河中。
  他在心里祈祷,这河水能将他送到妖界;说到这里他自我调侃了几句,他说大概是杀了太多妖物,那些个妖物贿赂了老天,老天听他在祈祷,便特地与他开了个玩笑,让他很巧地漂到冥界案上,又很巧地被黑白无常发现。
  黑白无常与方虔在几百年前就曾交手过,彼此也算知根知底。他们见他身形模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方虔也明白,黑白无常被人供奉了上千年,但他们却失了刚为判官时的正直,只剩凶厉和睚眦必报。他之前将他们胖揍一顿,此次定不能善了。
  遇见他们的一瞬间,方虔就下了决定,他要将他们再胖揍一顿。
  方虔用修为换法术,一来是为了攻击更加猛烈,二来他的身形若是变为透明,对他在冥界自由行走极其有利。
  方虔知道,黑白无常的身体在冥界能自我修复,所以他只要不将对方一招击毙,那就不会有任何事。因为黑白无常公报私仇,在冥界本就不被容许。
  他与黑白无常打斗了一番,等身形完全透明时,他就先一步溜了。
  方虔顶着别人看不见的身躯,在冥界逛了一圈,具体去了哪,他没有与郁子瑾明说。
  之后方虔发现郁子瑾已被任命为判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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