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桃李满园春-第3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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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什么,若她当真要一个人死,绝对让天下绝无第二个人能发现,冰针梅花封,中之口不能言体不能动,两个时辰必亡,体表无伤体内无痕,这世上顶顶高明的仵作保准也发现不了任何端倪。
宁博容托着腮想着,嗯哼,刘湛其实胆子还真的挺大的,明知道自己不好惹,还敢这般做下承诺,若是逼不得已,她未必不会使出这最后的一招。
只她和刘湛好歹是有情谊的,也只希望这堵上一赌,却是能笑到最后,不管是她还是刘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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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气太热,听着那恼人的蝉鸣,宁博容这天午睡睡得并不大好,睡起来后吃了半个冰镇西瓜,才感到整个人都舒爽起来,却在这时看到阿齐拿着张帖子匆匆走进了院子。
“小娘子!”阿齐走过来的时候,额上已经见了汗,今年的夏天格外热一些,这山上怕是要好多了,但这年头身为女子又不可能穿个短袖短裤的,长衫长裙地裹着,她一路顶着太阳走过来,自也热得一身汗。
“阿青,给阿齐拿杯冰镇酸梅汤来。”
“是。”阿青赶紧去了。
这酸梅汤是宁博容自己制的酸梅粉,冲泡起来再冰镇一下,便是消暑的好东西。
阿齐也不推辞,笑嘻嘻道:“还是小娘子体贴我。”她原就是宁博容的婢女,被崔氏调|教了那么些年,却是愈加沉稳,在崔氏面前是不大敢开玩笑的,但若只有宁博容,便要活泼一些。
“谁家的帖子?”
阿齐接过阿青递来的白瓷杯子,这杯子是宁博容特地吩咐做出来的,与一般的杯子却是不同,比茶杯要大上好几倍不说,杯身极薄,这酸梅汤盛在其中,隐隐可见些许透明的色泽,且在一侧带茶壶般的柄,有了这,拿起杯子喝的时候却是稳当多了。
“是那新任的言刺史家的,大郎既调任了鸿胪寺卿,这云州的刺史也换了人来做,这言刺史原是一中州刺史,却是在那处熬了八|九年,才算是小升了一阶。”
毕竟云州乃是上州,官阶上比那中州刺史要高上些许。
宁博容了然,刘湛给她的信里也提过了,就怕她担心宁盛和崔氏,这新任的云州刺史自是不能胡乱让人来做。
这位言刺史姓言名吉,字瑞德,恰是宁盛旧友,因这言瑞德有一亲兄长名言深,乃是宁盛同年科举及第,两人感情极好,是以这言瑞德也算是同宁盛颇为熟悉,除此之外,此位虽做官上算不得有多少才能,却相当持重谨慎,即便无功,也是无过,让他任这云州刺史自是没有问题的。
如今人家刚刚上任,便给宁博容与崔氏发了帖子,她们却是怎生都要给点面子。
“……真麻烦。”宁博容叹了口气。
她知道,她这会儿出门,怕是要给当做大熊猫来围观了。
毕竟,太子妃什么的……
尤其这还不是勋贵遍地走的京城,而是只有那么几个世族撑场面的云州。
世族又怎样?自从唐以后,已经是越来越走下坡路了,曾经世家敢挑衅皇族,现在的世家……罢了吧,不过徒有那层光鲜的外表而已。
当年刘婉贞在此,这些世族也就只能捧着她,哪怕心里头还有那么点儿不应有的骄傲,待身为县主的宁舜华、宁舜英并不那么发自内心地恭敬,但至少面子上,都是众星拱月一般地捧着。
这还只是一位长公主,两个县主罢了。
如今的宁博容,是准太子妃,只要不出意外,她便是将来大梁的一国之后,这天下,便再没有比她更尊贵的女子。
即便是崔氏,都对宁博容出行的装束严格起来,不比当初那般随意了。
第二日一早崔氏便到了宁博容屋里来,几个婢女捧着七八套衣服严阵以待,宁博容真是恨不得朝天翻个白眼。
“阿娘,不用这般吧?”
“怎么不用,如今再不慎重,却是徒增耻笑!”崔氏严肃道。
宁博容只得妥协。
最终选择了一条十二幅的天水碧的齐胸襦裙,这种若有若无,近乎青绿色的染色原大梁是没有的,乃是宁博容忽然想起曾读晏殊的“夜雨染成天水碧”,无意间得知此乃是一种特殊的染色方法,李煜宫人“染碧,夕露于中庭,为露所染,其色特好”,此天水碧的裙子并非纯色所染,乃是因那露水成似有若无的烟染天青水绿,别有一股子独特的意境不说,因是崔氏的铺子里出的,如今这云州城内尚无人能有,便有了这“稀”之意。
且因料子极薄,又做了十二幅的裙子,这层层叠叠的裙摆扬起之时,自有股凌然不沾尘埃之态,如此一条过手即滑落的齐胸襦裙外,再套一件素绡衫子,披墨绿色织锦流缎披帛,连衫子上系的带子都是用银线编作,下坠两枚如意鱼纹的水晶珠,端的是不染红尘色,衬着宁博容那等非俗的容貌,硬生生给显出几分冰雪不凡之气来,在这夏日里瞧着格外出挑。
乌发梳了惊鸿髻,插了几支珍珠白玉钗,又有一柄半月形的碧玉宝石插梳便也罢了,戴上水珠儿状的滴翠耳环,最后贴上一点叶片状的翠钿,一双蓝眼盈盈,顾盼之间愈加动人。
“将这指甲也染上一染。”
宁博容瞪着眼睛,“还要染指甲?”
她到这个世界这么久长这么大,都没染过指甲好么!
崔氏嗔怪道:“也就你这等丫头对自己半点儿不上心,旁人家十几岁的姑娘,哪个不念着胭脂水粉衣裳首饰,哪家的小娘子不爱用那花汁染个指甲!”
宁博容立刻有些讪讪。
“这都要嫁人了,若是往后你这穿着上还是这般不经心,迟早闹了笑话去!”崔氏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宁博容赶紧道:“放心吧阿娘,我定会好好注意。”
虽然……好似她在这方面就如同那女红一般,实则不大有天赋来着。
待得水静细细给宁博容染好了一双手的指甲,宁博容看着自己的手,幸好不是那等深浓的大红色,反倒是与她服饰相称的一种薄绿,瞧着还挺好看,也不知是用什么染的,但这年头似乎东西都比较天然,不用担太多心。
与崔氏一道用过朝食,她们母女二人便上了马车往宴请地去了。
此次宴请,却并非在那刺史府,原这言刺史在云州郊外买了处庄子,却是离翠华山不远,只是小半个时辰的行程罢了,也算是一处避暑山庄,这宴请便在庄子里,倒省了宁博容母女二人入城去的麻烦。
到了这言刺史的庄子门口,阿青扶着宁博容下了马车,她立刻感觉到数道火辣辣的眼神往自己身上投来,即便是她淡定的心性,头皮都有点儿发麻。
“呀,这便是宁家大娘与崔家姐姐吧!”一个热情的声音响起。
宁博容一抬头,便看到一个容色秀丽的中年贵妇,怕是这人就是言刺史的夫人骆氏了,骆氏并非言刺史的原配,只因十数年前言刺史的原配便难产去了,这骆氏便是言刺史当时所任柳州刺史时柳州大户骆家的女儿,柳州只是中州之地,这骆家虽是柳州大户,却也只是寻常富贵人家,能嫁给言刺史当继室,已算是一门好亲。
因出身不高,这骆氏见着崔氏和宁博容,就愈加热情,弄得宁博容都有些吃不消了。
作为新任刺史,这次宴请自然不可能只是宁博容与崔氏,沈家、秦家等大族皆是接到帖子的,那秦家大娘秦笙与沈家九娘沈如欣自也来了。
今年宁博容十三,又被定为太子妃,来年就要出嫁,这秦笙今年已是十五,却是还不曾定下亲事,沈七身为男儿,说了若是进士科不及第便不成亲,到二十来岁再娶妻也是无妨,秦笙这一年年地等下去,若是到时沈七不娶她,却是麻烦大了。
而沈如欣作为沈家的嫡女,偏生生母身体不好,家中父亲又被一卑妾给把持住了,竟也是到了十五岁上也未曾定亲。
若说去年刘婉贞的宴上沈如欣怎会出那等计策去为难宁博容,便是想要堂堂正正压过她一头,在对岸那些贵胄少年年轻才子心中留下些许印象,伯母婶婶毕竟是伯母婶婶,哪里就真正为她的婚事操心多少?
哪知却是那等结局,如果早知道,她是怎么都不会那般做的。
可在沈如欣的心中,却正是因为眼前这个风姿楚楚容貌秀丽的少女,才会让她如今仍然声名不显。
因沈七是沈家家主亲自教养,自是不同,沈如欣却自小没怎么受母亲教养,家中内院又是一团糟,生在世家,教育一项总不会缺,但品性上却是无人管教,又因那混乱后宅学了一肚子的阴私手段,虽是一母同胞,竟是半点儿不像那皎皎君子沈洵。
明知如今这少女她已然动不得了,沈如欣见她越是得意,越是咬碎了牙,格外不甘心。
这人若是有了执念钻了牛角尖,便时常不会去考虑后果。
沈如欣就是这般。
“看你如今风光得意,我却瞧你若是做不成这太子妃,还笑不笑得出来!”沈如欣暗自道。
随即扭身又笑盈盈地拉了那秦笙,“阿笙!”
秦笙清瘦些许,一双眼睛倒是愈发大了起来,也不知是怎么了,原是个明艳活泼的少女,如今偏要做这柔弱姿态,生生削了那两分丽色去,显得有些形容憔悴。
这便是适合与不适合的问题了。
东施效颦,却也是不可能变作西施的。
宁博容那边随着那骆氏进了庄子去,却见庄内草木繁盛,亭台楼阁颇为精致,最神奇的便是一处水帘亭,那亭子依着山壁,竟是一半山内一半山外,这潺潺流水自山石流下,化作这一道亭帘,在这夏季往亭中一坐,简直让人凉到心里去。
此宴,便开在这消暑的亭子里,颇为别致。
她原不曾注意到沈如欣和那秦笙,但练武之人对那恶意总是有几分敏感的。
背后那道目光——简直是满满的恶意好吗?
宁博容猛然间回过头去,与沈如欣根本来不及收敛的厌憎眼神碰了个正着!
……倒是反让沈如欣一时间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可她却并未改变主意。
若下次——便肯定没有这般的机会了!
☆、64·其心不正
同样的;这言刺史家宴请的并不仅仅是女客;实则言刺史也给宁盛发了帖子的,但这几天宁盛忙得脚不点地,他原就与言刺史相识,也同他一块儿喝过酒,这等宴会场宁盛本就不喜欢;是以就推了不曾来。
只是到底那厢不比女眷这边别致。
在场的女眷中地位最高的自然是言刺史的夫人骆氏,实则现如今崔氏并无诰命在身;宁博容也还未做得那太子妃,但骆氏邀请崔氏与宁博容上座,却是无人有二话的;圣旨都下了;宁博容的名分已定,即便是某些人心里酸溜溜的,这面上却要愈加客气才是。
宁博容发现了沈如欣那充满恶意的目光,她自是不怕这沈如欣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后宅阴私手段,这现如今在言刺史的别院里,不说旁的,这言刺史家自是不会想害她,沈如欣有多少本事,却能在旁人的家中施展得开?
再加上武力值上的碾压,她真不觉得沈如欣能做得出什么来。
分了两分心神注意沈如欣,宁博容端庄文静地坐在崔氏身边,听着各种各样的溢美之词往她身上套,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要说这小娘子我也见得多了,或者是我见识少,确实未曾见过比容娘子更出色的小娘子哩。”骆氏笑盈盈道。
宁博容皱起眉来。
这夸便夸吧,硬是要将别人都踩下去的夸法……虽然宁博容知道这是骆氏略带夸张的恭维,但是面对着这多人说出来,几乎是将眼前这些个小娘子得罪了个遍,这骆氏的交际手段……看来也不比刘婉贞聪明到哪里去。
果然这句话一出口,现场稍单纯一些的小娘子都略撅了撅嘴,就连那些夫人里都有那么几个不高兴的,捧人也便罢了,硬是要踩一踩别人,这习惯可不怎么好。
这时崔氏淡淡道:“这话实在说得有些过了,我家阿容乃是晚来子,是以我们夫妻二人却将她惯得厉害,养成了这副稀疏平常的性子,却比不得许多小娘子文静贤淑。”
说话的技巧便在于此了,崔氏这样一自贬,许多人的脸色立刻好看多了。
却见坐在骆氏另一边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笑着挽起骆氏的胳膊,“母亲,怎地我和妹妹都不够好吗?”
这少女穿一身桃红襦裙,外套一件浅紫的罗纱半臂,装扮上却是寻常,腕上一双镂空雕花金丝镯子,发上两根碧云玉钗便罢,这少女容貌秀丽不说,笑起来嘴角一个酒窝,瞧着格外娇俏可人,却是骆氏的继女言夕,她口中的妹妹正是骆氏的亲生女儿言柳。
这言柳也在座上,虽显然容色上要逊言夕一筹,却着淡黄丝罗裙,红绡衫子,腕上一只红翡血玉镯子格外醒目,头上两柄插梳一为黄玉镶宝,一为天青翠玉雕仙人云阁图,无一不是精品。
对比下来,却是众人心照不宣。
除此之外,骆氏让言柳亲手烹茶,本就是一种显摆,可惜她这等小伎俩,面前这些大户人家见惯了各种后宅手段的夫人们,哪里有不明白的,反倒是颇有几分弄巧成拙的意味。
反倒是这位言夕不骄不躁、宠辱不惊,性情平和也便罢了,手段也颇为圆滑周到,却不比骆氏这般小家子气。
这言夕说来也是命苦,却是母亲生她的时候早逝而亡,直惹得父亲不喜,待得娶了年轻貌美的继室,更是顾不得这个长女,好歹有祖母接了去亲自教养,才算是长成了这般的好姑娘。
在这亭子里坐下来之后,宁博容就很少说话,顶多只是笑一笑回上两句,她在云州住了那么多年,却和这些小姑娘实则都不大熟悉,便是以前交往的例如江家三娘这等朋友,她如今身份变了,这江家三娘同她说话的时候便有些不自在,宁博容自也不想强求。
友谊这等事,本就强求不来,要说感情好,那宁舜华、宁舜英姐妹虽是年纪小了些,却沉稳懂事,聪慧伶俐,反倒很招宁博容的喜欢。
坐在席上,宁博容只略尝了尝那几味果脯和点心,那厢言柳正在泡茶,泡的却是如今云州城里宁家独家经营的红茶,等她将一个个茶杯放在托盘中放好,正要起身往这边来的时候——
宁博容微微眯起了眼睛。
她早就注意到沈如欣频频往那言柳看去,这注意着的时候,自然也就容易发现端倪,比如这沈如欣悄悄将脚伸了出去。
要知道,言柳正面朝自己这个方向,若是这一跤绊实了,言柳绝对会朝着这边扑到,这一托盘的茶杯这样砸过来,滚烫的茶水大抵全部朝着自己和崔氏还有骆氏身上招呼了。
当真阴得很!
宁博容自是可以轻易避开,但崔氏怎么办?
她却暗自冷笑,就怕她不来呢!
早在刚才,宁博容的掌心便留了一枚干杏仁,乃是桌上这些果脯里的一味,味道倒是一般,但这硬度可是相当不错。
宁博容还是手下留了情的,但是瞧准了地方打,不伤及那沈如欣的筋骨,却足以让她狠狠痛上一段时间。
而那杏仁不着痕迹地击中沈如欣的脚踝,却让她忍不住一下子痛叫一声:“哎呀!”
……原本无人发现她那刻意伸过来的脚,这一叫,自是大家的目光都投了过来,言柳恰好走到那处,顿时被她这一脚给绊倒,“啊”地一声,脸色却是瞬间白了!
“妹妹小心!”却在这时,言柳还未摔下去,宁博容便替她接住了托盘顺带稳稳扶住了她。
这言柳年仅十二,宁博容唤她一声妹妹十分恰当。
于是,这相当大的亭子里,大抵有三十来个女眷见到了沈如欣刻意绊倒言柳的模样,更别提这一下若是言柳摔实了,定然会泼宁博容与崔氏一身滚烫的茶水,这下子,很多人的脸色立刻变了。
尤其是带着沈如欣来的沈家蔡氏,脸色格外难看,她只是沈如欣的婶娘,哪里管得了她那么多,平日里见这九娘也是文静和淑的,怎地做出这等事来!莫说是现场的旁人震惊,她也很震惊!
他们沈家乃是近两州县最有名望的世族,正是蒸蒸日上之势,平日里家主更是最重名声,没见她那大伯明明极宠爱那个贱妾,但也不敢要求在这种场合将那贱妾的女儿带了来么,需知九娘下,可是还有四个同父妹子呢!
偏她自己这般不争气,平白可惜了那么个处处优秀的好兄长,偏有个这样一母同胞的妹子。
她们皆不知道,沈如欣此时是有苦说不出,她根本没瞧见是什么东西打了她的脚踝,现在疼得她几乎要晕过去,却是又不敢说,只那脚踝处好似分筋断骨一般,哪里是她这等千金闺秀忍得的痛!
“……叔母、叔母,我的脚好痛。”到底还是忍不住,沈如欣央求道。
见她如此,蔡氏也想给她圆了场子,赶紧道:“哪里痛哪里痛!”
现场都是女眷,却也顾不得雅不雅了,沈如欣略提起裙子,露出那穿着绣花鞋的脚来,却是脸色发白地指着脚踝处。
骆氏正因那沈如欣的恶毒生气,这绊的可是她的亲生女儿!且明显是要恶了她的尊贵客人,此时哪能高兴,但那沈如欣偏生是她夫君千叮万嘱需给几分面子的沈家人。
但骆氏心中仍是很不高兴,见那沈如欣只呼痛,却冷冷道:“罢了,可不要在我这宴上出了什么问题,阿夕,拿我的手令去,让那外院的婢子请个郎中来。”
“是。”言夕那边安抚了泫然欲泣的言柳,听骆氏这般说,立刻恭顺应道。
不管什么年代,这郎中却几乎都是男的,但郎中治起病来,也是无多少男女大防之说的。
众人从亭子里走到这别院的正堂,那沈如欣似是疼得连路也走不了了,弄得宁博容也有些心中忐忑——
呃,该不会是下手太重了吧?不应该啊,她还是掌握好了分寸的,照理……绝对不至于这样啊,顶多只是让她痛上那么五六七天而已,绝对不伤筋动骨的……
那边骆氏特地吩咐辟了一间清静的客室给沈如欣呆了,那郎中隔着屏风给她把了脉又瞧过她的脚,却道:“小娘子的脚并无什么问题,身体也是康健无虞,只心火有些重,不如我先开两付药——”
“怎么可能!”沈如欣的声音尖锐。
蔡氏看着她那白皙无暇的脚踝,不悦道:“九娘!注意你的教养!”
沈如欣蠕动了一下嘴唇,却是不敢再说。
秦笙一直陪在她的身边,见状柔声安慰道:“九娘,怕是稍被那蚊虫叮了下吧,或一时有些疼,却是不碍的。”
“你走开!”沈如欣发怒道,“装的这副样子给谁看,我又不是我阿兄!”
秦笙的唇抖了抖,眼圈都气红了,却是掩着面跑了出去。
她原不是这等温柔娇弱的性格,这般低声下气地哄着沈如欣,已是她所能做的极限了。
偏沈如欣此时被刺激大了,这脚钻心得疼便也罢了,如今在这些贵妇人面前丢了颜面,又坏了名声,她的亲事要怎么办?!
今日之事让她气得手都在发抖。
蔡氏见她这般,也懒得管她,反正又不是她的女儿,只是这种削面子的方式,也不至于对沈家其他女儿有多严重的影响,尤其她自己又没有女儿,谁愿意操这份心!是以甩了甩袖子,冷冷道:“你在此好好休息,莫再要这般装神弄鬼的。”
既然郎中都说了没事儿,她那脚踝别说是伤痕了,就是连点儿蚊虫叮咬的红肿都没有,筋骨没有问题,又没有外伤,这内外皆是好好的,她叫唤个什么劲,弄得蔡氏也有点儿冒火了。
因这云州刺史刚刚上任,他们沈家就得罪了人家妻女,这算是个什么事儿!虽说沈家是潞洲的世家,但他们蔡家可是云州的,更别说沈家多少产业本也在云州,否则她何必出来同云州刺史的家眷交际。
这边蔡氏带上门走了,这外间谈话轻笑的声音渐渐远去,显然少了她沈如欣,宴会仍是要进行的,沈如欣再也忍不住,伏在桌上嘤嘤哭了起来。
只她那婢女忠心耿耿站在她身旁,也不敢在此时劝慰她,只轻轻道:“小娘子,我去给你打点水来,也好洗把脸。”
沈如欣便不曾管她。
那婢女脚步放轻,开了门出去了,替她细心地关上了门,才四处瞧了瞧,找地方打水。
这别院乃是言刺史买下没多久的院落,婢女仆从还未配齐,旧仆大多是从刺史府上带了来,余者却几乎都是新买了来的,素质自然良莠不齐,更别说这骆氏管理内院本就稀疏平常,是以这沈如欣的婢女走了好一会儿,才碰见一个站在廊下躲懒的婢女,问过她之后,才算是找到地方打水。
这一走,便是好一会儿不曾回去。
沈如欣独自呆在客室里,哭了一阵不见那婢女回来,想要走动却又脚不方便,发了好一通脾气后只得又坐了下来,这时却听见隐隐的人声,脸色立刻变了。
她这才想起她原先想做什么。
如今宁博容不曾落入圈套,反倒是她自己孤零零地坐在这客室里——
沈如欣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无比难看。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为何每次碰上这宁博容,她都会变得这般倒霉。
难道这宁博容竟天生是她命中的克星吗?
若是宁博容在此,怕是要冷嘲一声——
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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