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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淡风轻-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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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啊,实不相瞒,我自幼就仰慕凌七大侠威名,所以我的江湖代号就是零零七啊……”
  凌七皱着眉头,仔细思量了起来,“不对,你不会功夫,怎么可能是二公子派来的人?你刚刚还阻止我杀他!”
  “这恰恰是主上的高明之处啊……越是会功夫的越是难以近得延陵雨泽的身,所以主上反其道而行,派我来,不用潜伏就能近得延陵雨泽的身,你刚刚上了延陵雨泽的当了,他假意不知情,其实手上已经运足了功力,一掌就能将你击毙,幸而被我即使发现,冒死出言提点啊!”
  凌七想了一下又道,“你不会武功,有什么本事杀延陵雨泽?”
  一语中的。
  呃,□□?好像不是很靠谱。
  凌七瞪着眼睛看向我,明显对我不信任。
  “凌七,你可认得这个?”我打开随身布袋,将日月小神弓拿了出来。
  凌七一见顿时愣住,立刻跳开三丈,哆哆嗦嗦问道,“你是……你是公子鹤?”
  “我?……我自然不是,我是公子鹤的弟子!”
  “原来是谢公子!凌七多有得罪,还望谢公子见谅。”
  谢公子?我姓风啊?算了,先唬走这个白痴。
  “没事,没事,大家都是兄弟,客气什么,把解药给我就行了……”
  “什么解药?”
  我指指匕首。
  “我刚才情急之下胡诌的,匕首上根本没有淬毒。”
  奶奶的,你忽悠我?!
  “今日多亏谢少侠机敏,凌七如今身受重伤,要寻得一处清净地疗伤,救命之恩,来日再报。”
  我装模作样拍在他肩膀上,意图鼓励鼓励他,不料他身躯微微一抖,显然吓得不轻,唯唯诺诺道,“凌七先行一步。”而后一个翻身飞远了。
  我在密林兜兜转转大半个时辰,终于看到小雨他们,急忙扑过去。
  小雨一把抱住我,仔细打量,“遥遥,遥遥你没事吧?他怎么会放了你?”
  “当然是见我聪明可爱,不忍心下手了。”
  小雨闻言给了我一个大大的白眼,而后一把将我抱上马,臂上却是又紧了二分。
  我躺在小雨温暖的怀抱里,什么都不愿再想,慢慢进入了梦乡。
  

☆、胡州沙海

  我在小雨怀里睡得迷迷糊糊,一抬头就与托拜投来的目光相接,忙别过头去。
  凌七挟持我时,他竟愿以身为质,我与他何时有了这过命的交情?
  我略略思量,便记起了在伏尧边境那日,我救他的事情了。
  我当时从山顶上跳下来,在水里扑腾了一阵,一上岸就看到被冲到岸边的他,面色青紫,奄奄一息。不知他在河里泡了多久,口中是否灌有异物,所以我下意识就用了压胸法。
  见他并未转醒,我准备人工呼吸,嘴刚一凑近,他人便咳出水来。
  我现在想不起来的是,他那时到底清没清醒?
  鉴于我有过“偷窥”人家洗澡的不良记录,我是否该对他澄清一下当日的人工呼吸未遂?
  或者他那时根本就是无意识的,今日所作所为其实只是单纯地报答我的救命之恩?
  大概是我扭脖子的动作态频繁了,小雨终于感应出一丝不寻常,“遥遥,你总看他做什么?”
  我正要解释,忽然听到林中传来稀稀疏疏的声音。
  小雨停马静声,与托拜齐齐掠上树顶。
  此刻天色已晚,空中只悬着一轮圆月。
  他二人飞身下来时,虽看不清神色,但我仍能觉察到紧迫的气息。
  “怎么了?”我低声问出。
  “有一队东明士兵,似乎想偷袭军营。”
  “多少人?”
  “五百人左右。”
  “五百人?”这些人从东而来,必途经利州,人数不少,忠勇王怎么会觉察不到?或者忠勇王故意放水,想借刀杀人?
  “小雨,你脚程快,快回去报信吧。”
  “那你呢,遥遥?”
  “这不是有托拜么,你快回去布置一下。”
  “好,你等我回来!”
  小雨将我推入托拜怀中,两人相视不语,却更胜万言。
  待小雨走后,托拜带我御马向南暂避。
  我正担忧着向西而望时,托拜一手将我身子按倒在马鞍上,只听得一声尖厉嘶鸣,旋即有疾风擦脸而过。
  十余名东明人骤然而来,将我二人团团围住,举箭瞄准。
  今日当真是厄运连连,若我出门前看一眼黄历,上面必是有着大凶的批示的。
  一名看似首领的人物从人后踱出,似乎很惊讶,“大王兄?真是意外之喜啊。”
  大王兄?
  托拜?
  托拜冷冷一瞥,手中的剑并未出鞘。
  我知道,他在顾虑我,两方一旦动起手来,我,必死无疑。
  托拜缓缓开口,“我随你走,能否放他一条生路?”
  东明将领轻笑出声,“事到如今,你有讨价还价的资格么?”
  托拜身上源源不断涌出杀意,我回身高声道,“托拜兄,人生在世,得一知己足已,今遭此大劫,弟愿先行一步,兄长定要为弟报仇!”
  言罢,我自怀中掏出珠钗,直直刺向小腹,这变故来得太快,众人皆未回过神,只觉银光一闪,我已自马上跌落在地,有血从我指尖汩汩流出。
  敌兵与我相隔十余步,血流多少自然不知,只是隐约闻到了血腥味道而已。
  托拜欲下马探我,身形一动,弓箭齐发。
  我只觉不断有流矢掉落我身,幸而都是向上射的并未刺中我。
  待兵士被托拜引开,我仍不敢动,不一会便听到刀剑相击的声音,两边应是火拼起来,我不敢大意,大略等了一个时辰,才爬起身来。
  一起身就听到马蹄踏地的声音,小雨自马上跳下,“遥遥,你没事吧?”
  我听了这句问候语简直要哭了,直觉得自己是个麻烦精,总能惹出不大不小的事,拖累别人。
  可是天知道,我是多么低调的一个人啊,我从不惹是生非啊 ……
  都是这些破事来惹我啊…… 啊…… 啊……
  在我为自己坎坷的命运哀叹时,小雨已经默默地把我划伤的手掌包扎好了。
  “遥遥,对不起,我保证,以后再不让你受伤。”
  小雨将我拥在怀中,御马前行,我靠在他胸前,听他胸腔传来有力的心跳,顿觉心安,“小雨,托拜是乌托族人么?”
  小雨微微点头,“他是乌托王长子,幼时乌托动乱,他最近才回去的。”
  “那么乌托族现在的内乱就是……”我话语顿了一顿,其实我更想问出的是,乌托族的内乱是否与你和你大哥有关,你连夜来独自去探的敌情究竟是谁的敌情,我们何时才能离开这纷扰之地,不必日日为生存担扰?
  小雨勒住马缰,“遥遥,我帮大哥最后一次就带你离开好不好?”
  小雨口中的最后一次,我有几分了解。
  他与托拜必是联手生擒了敌将,有了筹码,想借着胡州的两万兵士以安境之名帮托拜掌握大权。
  “你带着军队过去,利州的忠勇王会不管不顾么?”若是他知道他故意放水的东明兵士不但没有伤到小雨分毫,还被托拜利用上,不知道会不会悔青了肠子。
  要知道,延陵云泽素来不是良善之辈,他会帮着托拜必是想着日后对利州有所牵制。
  小雨静静解释道,“其实乌托与胡州之间是有一条通路的,极为隐蔽,名为‘沙王之路’。”
  “那我便安心在军营里等着,你早去早回。”
  三月间和风送暖,一洗冬日寒凉,有兵士来报,乌托内乱平息,大王子托拜斩杀叛将,被拥立为乌托王,六王爷正率众日夜兼程赶回胡州。
  到了约定的日子,我抻着脖子向外望啊望,除了一片茫茫的矮山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余老在一旁笑嘻嘻的,“这么着急?不如我带你出去看看?”
  “谁着急了,我才不去呢。”
  “胡州沙海奇观,难得一见,真不去看?”
  “……去长长见识也好。”
  我与余老并肩御马前行,翻过一座小山,映入眼帘的便是大漠,四面茫茫皆是黄沙,流沙之壑深不见底,一直向南绵延数百里不见尽头。
  远远地果见一队军队缓缓行来,阵仗齐整,有条不紊。
  当先一人,铁盔银甲,意气风发,正是多日不见的延陵雨泽。
  我心中默默将此番情景记下,日后与我携手相伴,共赴江湖后,他便无需这身行头了。
  我正笑着等着他一步步走近,忽然间,烈风骤起,黄沙肆虐,天地色变,昏黄的浑浊让我蓦地一惊,余老反映快,急喝道,“遥丫头,快跑,是沙暴!”
  我来不及拉住余老的手,转瞬间便陷入风沙之中。
  “小雨……小雨……”扑面而来的沙土不住打向我,我刚一张嘴,便被灌满风沙尘土。
  脚底一沉,不断向下陷去,脑海中猛就想起《新龙门客栈》中被沙漠吞噬的莫言女侠。
  天啊,我不是女侠啊,更不是女神,不要我一动,你就来场沙尘暴吧……
  直觉得黄沙已淹没我脖颈之时,一只有力的手拉住了我。
  “遥遥,抓紧了!”
  “小雨……”我的身子似被人使劲拽住般不断下沉,直拉着趴在黄沙上的小雨也像向前滑……
  这样下去,这样下去,我们都要葬身沙漠!
  他的衣袖上上隐隐有血涌出,是他受伤的右臂!
  “小雨……放手吧……”我带着绝望的哭腔叫了出来……
  “不放……死都不放!”
  “小雨,小雨,你在哪……”
  疯狂的呼喊声,自远而近,这声音,是延陵云泽!
  “这里,小雨在这……”
  “我在这……”
  肆虐的狂风走沙中,延陵云泽一身青蓝衣衫,见我身陷沙坑,急忙抓住手腕向后拉,可我身下吸力实在太大,他二人合力甚至不足以撼动,直看着我一点点陷下去,沙陷亦有逐渐扩大的趋势。
  延陵云泽当机立断,劈手来拆我与小雨紧紧相握的双手,小雨死抓不放,指甲几乎嵌入我肉里,要将我一层皮褪下。
  “快放手!”
  “快放手……”
  “死都不放!”
  延陵云泽闻言,已自里怀掏出一把匕首,寒光一闪,朝向我手腕砍来。
  “不要——”
  待我清醒时,浑身仿若散了架子般,手臂却是完好。四周冰凉漆黑,唯里怀有点点光亮,原是那颗夜光珠钗。
  我随即拿出,探向四周,这里似乎是一个山洞。
  我躺在地上,静心凝神,逐渐感受到微微的凉风,有风一定有出口,我忍着身上疼痛,强撑着起身,一面顺风而行,一面低低呼出,“有人么……”
  空寂的山洞里传来阵阵回音,“有人么……有人么……”极为诡异。
  我一时觉得头皮发麻,便噤声了。
  我一面慢慢向前探着,一面安慰自己,多少先烈前辈在山洞中有奇遇,或许我一不小心也学了个什么‘凌波微步’‘九阳神功’呢。
  于是愈加放快脚步,向前走去。
  珠钗与胸齐高,我只顾向前,万万没注意到脚下躺了一个东西。
  我一下子被绊倒,吓得叫了起来,生怕这洞中藏有猛兽,闭着眼睛叫了半晌,洞中只回荡着我一人的回音,于是壮着胆子,捡起珠钗凑了过去。
  原来躺着的是一个人。
  我当下心中安定不少,又想起小雨当时紧紧拉着我不肯松手,不是一起掉了下来吧。
  急忙凑近一看,淡淡的珠光中,他的皮肤异样白皙,薄唇紧锁,我万万没料到延陵云泽竟然也掉了下来。
  真是,真是苍天有眼啊 ……
  他此刻气息微弱,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我琢磨着要不要趁机扎他一下,以为将军报仇雪恨。
  就冲他刚刚要断我手腕的狠劲,我也要扎他一下。
  可是珠钗横在他身前,我却下不去手。
  于是安慰自己,报仇得大家一起报,姐姐们还没扎他呢,我怎么抢先呢?等哪天人齐了再按顺序捅吧。
  于是置他不顾,向前探去。
  行走不过百步,眼前赫然是被封死的洞口。
  有风从石缝间透过来,凭我一己之力根本推不动这些乱石。
  我也考虑了挖一个地洞出去的可行性,但是鉴于现在处于无水无粮无工具无劳力的状况,我只好采取方案二——把那个要死不活的弄醒,让他一掌劈开这些乱石。
  “喂,醒醒……醒醒……”
  他自岿然不动。
  我只得拿出珠钗向他人中扎去,他一声轻哼,似乎有些清醒。
  可是我等了半晌却不见他起来。
  于是狠下心又要去刺,却在堪堪碰到时,停了手,他人中处缓缓透出一点血,晕染了一小片。
  我探手却碰他人中,软软的触感,我一点一点向上撕开,果然凸起了一层皮。
  我手上一用力,整片□□便被我撕下。
  好一张祸国殃民的小白脸啊,看看这皮肤,水水嫩嫩的,掐一掐,都能掉出水来,这轮廓,浑然天成,这眉毛,不浓不淡的,这鼻子翘挺挺的,小嘴唇,水水润润的,真是个美人坯子啊。
  这就是精雕细琢的艺术品啊。
  我忍不住伸手去掐掐他的小脸蛋。
  软嘟嘟的,太可爱的。
  我向下看去,发现他喉结并不凸显,于是伸手去摸了摸,又摸摸自己的,居然差不多。
  我脑袋轰然一响,心中冒出个念头,延陵云泽,这丫的,他不是真是个丫吧……
  我眼睛不自觉地溜到了他的下半身。
  呃,我就是有点好奇……
  呃,我其实就是想知道以后该叫他大哥还是大姐……
  我的手默默挪了过去……
  这么硬?这么短?
  我一把拿起,短小的匕首上嵌着七颗宝石,耀眼夺目,我拔开剑鞘,寒光一闪,果然好刀!
  在我考虑着要不要拔根头发试试它的威力时,身下的某人动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  延陵云泽有话说:“我是纯爷们,谢谢。”

☆、绿林仙境

  延陵云泽一双寒星般的眸子,冷然扫了过来,在暗黑的洞里,似觅食中的狼眼般凶残冰凉。
  我正欲躲开,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劈手夺下我手中珠钗。
  我急忙将手中匕首藏于身后,要是有个万一,我总要有个护身之物。
  阵阵小风吹来,他伸手抚向面颊,而后扫了我一眼,不发一言,向洞口方向走去,我急忙爬起来跟上,幽幽的珠光下,他的头发随风飘了起来。
  银光闪闪,我不自觉叫了出来,“你的头发……”
  他随意挑起一根提至眼前,而后松开,继续前行,只是脚步快了两分。
  “你怎么也掉下来了?小雨呢?”
  延陵云泽回头狠狠瞪了我一眼,眼神凌厉,吓得我不自觉一抖,心中却略略安定,若是小雨也一同掉下来,延陵云泽必四处叫喊寻找,我刚刚也在这洞中走了半晌,并未见到其他人。
  他在洞口乱石前徘徊了一阵,转身向反方向走。
  我亦步亦趋跟着,静静的山洞里,只有我二人的脚步声,别样诡异。
  “我们不会死在这吧?”
  “我不会。”他冷声答道。
  我急忙加快脚步,扯住他袖口,“你这人不能忘恩负义啊,你可是我救醒的。”
  延陵云泽气息一滞,而后继续前行,却是没有甩开衣袖。
  我随着他在山洞里像没头苍蝇般七扭八拐,越走越累,饥渴交迫,直想跟他闹罢工,又怕他一个激动直接灭了我,正在极度纠结中,延陵云泽一把抱起我,“试试能不能爬上去?”声音竟是难得的温柔。
  借着隐隐的珠光,我看到,头顶上一直径半米的小洞,急忙攀在洞边,延陵云泽手上一用力,将我推了上去。
  我的头一下子撞在什么物器上,发出“当”的一声,疼得直揉脑袋。
  “怎么了?”延陵云泽急切的声音由下而上传来。
  “碰了脑袋……这是哪里?”
  “你先拉我上去。”
  延陵云泽将珠钗随意插在头上,伸手握住我探下的手臂,两下用力,终是艰难的爬了上来,他一上来这本就狭小的空间立刻拥挤起来。他蹲在洞边四处摸索,身上淡淡的竹香慢慢飘了出来,我一时觉得无比熟悉。
  正在晃神间却听咔嚓一声,刺眼的阳光射了进来。
  我爬出去四下打量方才知道,刚刚的所在竟是一尊巨大雕像的空心底部。
  这里应该是一间庙宇,只是这雕像分毫不带佛性,反而面目狰狞,身负长刀。难道是武圣大人?我心里暗自思量着。
  祭台上供着新鲜的瓜果,点心,我这才觉得饿了,伸手就要拿却被延陵云泽一把拉过,“有人来了。”
  他带着我躲在雕像之后,不消一会果然听到了脚步声。
  只听来人摆弄了一阵,便闻到了熏香味道,接着有刻意压低的男声传来,“沙王大人,您在天有灵,保佑我今年一定要娶到老婆……小主子又去扫墓了,您要保佑她今年千万别惹麻烦……红家的后人还没来,左公公也很着急,可是我们又不能出去找……小主子说外面的姑娘可漂亮了,可我还觉得阿柔更好,她今天问我哪里开凤仙花了,她是不是想要我给她摘凤仙花呢……”男子嘀咕了一阵,磕了三个头便出去了。
  “这是哪里,我们干嘛鬼鬼祟祟的?”见他走远,我诧异问出。
  延陵云泽拈起一块点心,投入口中,一双眼睛紧紧盯着门外。
  我以为他有心不说,便有样学样也吃起了供品。
  他却缓缓开口了,“十五年前,天下大旱,丰鹿东明边境忽然出现了一批沙贼,烧杀抢掠,无所不为,便是骁勇善战的东明士兵也不敢动其分毫,任由他们为所欲为了五年,他们却逐渐销声匿迹了,这里,如你所见,便是那群沙贼的老窝。”
  鉴于即使跳回山洞也无出路,我较为平静地接受了身在贼窝的现实。
  延陵云泽似乎颇为疲乏,靠在雕像后,静静睡了过去,瓷白的肌肤上,渐渐让了一层淡淡的红晕。
  我折腾了一日,口渴难捱,勉强撑到晚上,借着月色出去寻水。
  此间三月,林木葱葱,流水潺潺,一轮圆月高悬,说不出的静谧柔和。
  这里真的是沙漠么?或者我阴错阳差闯到了世人口中的绿林仙境?
  饮罢水,我用装供品的瓷碗盛了半碗清水,准备带回去给延陵云泽。
  按照碧鹭的说法,延陵云泽所练的功夫名为“一岁一枯荣”,每练到第几层,就要有几日内力尽失的时候。上次在伏尧边境,他大皇兄和三皇兄应该是算准了他内力尽失的时日,所以才肆无忌惮的杀过来,还顺便连累了我这个无辜。今日见此情形,他应该又到了内力尽失的时候了,所以他既不能一掌劈开山洞口的碎石,也不能一个飞身跃上小洞口,自然也不能所向披靡灭了这个贼窝。他目前能做的,只是静气凝神,隐藏好,等着功力恢复的一日,而我能做的,就是把这个大爷伺候好,让他快点恢复功力,我们好杀出重围。
  对,这才是英明的决断,呃,一会还要去问问他,练到第几重了,功力要消失几日……
  可是当我回到庙宇的时候,我惊奇的发现延陵云泽已经身在重围了。形形□□的、男男女女的,锄头镐头的,把他这个外来者包围住了。
  延陵云泽见我端着一小碗水回来,一张清丽绝俗的脸上颇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死死盯着水碗。我急忙把碗丢在一边,转身混迹在人群中。
  却听人声纷扰,将他围住,并未上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人的到来。
  延陵云泽长身立在庙宇门口,簌簌清风将他青蓝衣衫吹得猎猎作响,我这才想起刚刚拉他上来时,他的手腕瘦削的不堪一握,身子轻的完全不似壮年男子。
  我正在感叹古代武功高深莫测竟然有减肥功效的时侯,延陵云泽的头发自上而下,散发出熠熠银光,竟是又白了几分,珠钗还嵌在他发上,幽幽光泽,别样诡异。
  众人眼见他头发兀自变白,惊诧连连。
  “妖怪——”周围的村民先是后退,而后狰狞了双目,“抓妖怪——”
  我混迹在人群中,见群情激奋,也只好入戏地卷起袖口,振臂高喊,“抓妖怪——”
  却是我身边的男子最先发现了不对,一声大喝,“你是谁?哪里来的?”
  这声音,赫然是刚刚在庙里拜沙王的男子,众人的注意力一下子被他的高喝吸引过来,百八十双眼睛,一时又都看向我,“我,我是小柔家的三外甥!”我答的理直气壮,我就不信满村落这么多人,你能都认出来?
  一个膀大腰圆的女子凑了上来,推开我身边的人,盯着我问出,“我家的三外甥?”
  天啊,这个小柔居然真的在……
  “是啊,柔姐姐,”这么个粗犷的女子竟然叫小柔,她应该叫小刚的……“我今日才到的啊,我是你三弟弟铁柱啊……”
  众人看着名唤小柔的粗胖女子,“是你家的吗?”
  这古人的亲戚都是一表三千里,隔了十八辈还能沾亲带故的,我就死咬了,看你不认?
  “柔姐姐啊,你不记得我了么,十五年前,我们失散了啊,当时舅母还抱过我啊!”
  “这……”
  这边还是一阵迟疑,却听延陵云泽的声音不急不缓地传过来了,“雨弟,莫要顽皮,快过来,见过左公公。”
  雨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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