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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岳全传-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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领了军令,前去挖掘,不消几时,完工交令。诸葛锦又令军士将火炮藏入沟渠之内,接着引火之物。上边盖了干柴芦苇,上面再放些引火之物,又将猪羊血放在上面,仍令军士于旧处下营。三军得令,一齐呐喊到原处下营。那诸葛锦传令三千军士,换了皂衣,埋伏营前,专候驼龙落入沟渠,即听放炮为号,齐放火箭。诸事齐备。
  看看天色已晚,那金国国师普风又将葫芦盖揭开,放出驼龙。亲自坐马,手执葫芦,随后来到宋营。到得沟边,那些驼龙闻着血腥之气,都落沟渠之内来吃血,你压我,我压你。诸葛锦见了,吩咐放起号炮。那三千伏兵听得炮响,一齐施放火箭鸟枪,登时烧着芦苇,火光冲天。埋在地下的火炮一齐发作,乒乒乓乓,打得烟飞灰乱。普风慌忙作法,想要收转驼龙,那晓得经了污秽血腥,飞腾不起,将五千四百零八条驼龙,尽皆烧死于沟渠之中。普风在黑暗之中被乱箭射中了三四箭,逃回本营来,拔出箭头,用药敷好,思想:“这场大败,又伤了驼龙,何颜去见兀术!不如且回山去。再炼法宝,来报此仇。”主意定了,也不去通知兀术,连夜回山去了。
  后人有诗赞那诸葛锦道:玄妙兵机六出奇,胸藏韬略少人知。不施血污深沟计,怎得驼龙尽斩除!不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第77回 山狮驼兵阻界山 杨继周力敌番将
  诗曰:
  丹心誓补前人事,浩气临式不顾身。痛饮黄龙雪旧耻,平吞鸭绿报新君。
  话说普风逃走回山之后,自有众小番忙来报知兀术。兀术又惊又恼,只得写成奏章,差官回本国去奏闻,求再添兵遣将,与宋朝决战。
  到了次日,这边岳雷升帐发令,命关铃、牛通领兵三千,为第一队;陆文龙、樊成领兵三千,为第二队;吉青、梁兴、赵云、周青、牛皋五员老将,为第三队;吉成亮、狄雷为左队;严成方、伍连为右队。自引一众将官合后。扑通通三声炮响,大兵直至番营。那边兀术亦即带领大小元帅、平章等,出营迎敌。两边也不通名道姓,各持兵器混战。兀术人马虽多,怎禁得宋军四面八方的杀来,接应不及,却被那些小凶神,逢兵就杀,遇将便砍。但见那:
  四下阴云惨惨,八方杀气腾腾。鞭锤闪烁猛如熊,画戟钢刀奋勇。枪刺前心两胁,斧抢头顶当胸。一个个咬牙切齿面皮红,直杀得地府天关摇动。
  有诗曰:
  杀气横空红日残,征云遍地白云寒。人头滚滚如爪瓞,尸骨重重似阜山。这一阵,杀得那些金兵马仰人翻,寻爹觅子。五十万金兵,倒杀去大半。兀术大败亏输,带领残兵败将,一路逃回。岳雷亦领大军追出关外来,兀术已走得远了。岳雷随令三军扎住营盘:“候粮草到日,再去追拿兀术,迎请二圣还朝便了。”昔日岳爷曾有写志诗一着,不道被奸臣陷害,不能遂意,今日岳雷方得继父之志。其诗曰:
  雄气堂堂贯斗牛,誓将直节报君仇。不除顽恶还车驾,那算登坛万户侯?
  且说兀术败回关外,与众王子、平章商议:“且回本国,再整人马前来报仇。”主意已定,带领残兵狼狼狈狈而行。这一日行至界山之下,只见前面一技人马屯住,打着金邦旗号。兀术差人查问,却是本邦元帅山狮驼,同一个涵关总兵连儿心善,带领番兵五千,前来助战。兀术悲中一喜,就命小番报进行营。山狮驼同着连儿心善出来迎接。进入牛皮帐中,见过了礼,便问道:“狼主,为什么不杀进中原,反回来做甚?”兀术道:“某家自进中原,一路上势如破竹。不道未到朱仙镇,即遇着岳小南蛮,反兴兵来扫北,某家与他连战几次,那班小蛮子十分厉害,伤我大将二十余员;五十万大兵,丧了大半。故此某家欲回本国去,再调人马,与他决战。”山狮驼道:“既如此,待臣等候这班南蛮到此,一个个擒来与狼主报仇。狼主可速回本国去,调兵来接应,一直杀上临安便了。”哈迷蚩道:“山元帅之言,甚是有理。”遂将败卒尽数留下。山狮驼、连儿心善就在界山下扎营,专等宋兵交战。兀术同众王子、军师等,自回本国,去调人马,不提。
  且说岳雷率领大军,一路来至界山,早有探军飞报:“启上元帅,界山下有金兵扎营阻住,不能前进,请令定夺。”元帅就令放炮安营。金营中山狮驼听得宋兵已到,随即披挂上马,手提一百二十斤的一杆溜金钅党,来至宋营讨战。小校报进大营:“启上元帅,有番将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关铃上前,应声:“小将愿往。”岳雷道:“须要小心!”关铃得令,上马提刀,带领三千兵士,战鼓齐鸣,来至阵前,把马勒住。举眼一瞧,你道那山狮驼怎生模样?但见:
  黑铁炭一张瘦脸,狠粗疏两道黄眉。雷公嘴,浑如怪鸟;波斯鼻,活像油瓶。落腮胡,赛过鸡毛刷帚;蒲扇耳,尽道耙田祖宗。一双鬼眼,白多黑少;两只毛拳,好似铜锤。分明是催命判官,又道是无常恶鬼。关铃上前,大喝一声:“番将何人,敢阻我的大兵去路?快快通个名来,好取你的头,去上功劳簿!”山狮驼呵呵大笑道:“某乃大金国神武大元帅山狮驼是也。尔等不知死活,自己国家残破,君暗臣奸,不日灭亡。正要来取你的江山,你反敢兴兵到我疆界上来送死!可怜你这小孩儿,若要性命,可速速回去,换个有年纪有本事的来。若不要性命,也通个名,待某家送你到阎王殿上好去勾帐。”关铃道:“你这不识起倒的毛贼,那里晓得小爷的厉害!小爷乃义勇武安王之后关铃便是。你且来试试我小爷的刀看。”山狮驼道:“不中抬举的小狗才,不听我的好话,赏你一钅党罢!”当的一声,望顶门上盖将下来。关铃叫声:“来得好!”举青龙偃月刀,望上一架,觉道来得沉重。那山狮驼碰碰硼硼,一连十来钅党,关铃招架不住,回马败将下来。被山狮驼冲杀一阵,三千人马,伤了一千。山狮驼掌着得胜鼓,收兵回营去了。
  关铃败转本营,来见元帅请罪。元帅道:“初次交兵,未知虚实,罪在本帅。但他得胜,今夜须要防他来劫寨。”遂与诸葛锦计议,暗暗传令三军,退下二十里安营。命关铃领兵三千,埋伏左边;严成方领兵三千,埋伏右边;陆文龙领兵三千,抄远路转出界山,截他归路。自己领着众军将,在大营两边埋伏。但听炮声为号,四面八方,一齐杀来,捉拿番将!安排已定。
  到了黄昏,果然那连儿心善对山狮驼道:“宋兵今日败阵,必然惊惶无备,元帅何不领兵劫他的营寨,必获全胜。”山狮驼道:“你不知南朝的蛮子诡计极多,故此我家的四狼主,往往吃他的亏苦。我若正经去劫他的寨,倘若他有备,岂不反堕了他的算计?我不如使个反宾为主之法,调遣裨将方临、方学,叫他二人领兵一千,虚声劫寨。我和你各分兵两翼,左右抄转,占住他的后路。他进前不敢,退后不得,岂不俱死于我手?”连儿心善拍手道:“元帅神算,众不能及!”当时就令小平章方临、方学带领番军一千,从大路劫营。山狮驼、连儿心善各领兵从左右两边抄来。
  将及三更时分,方临、方学领兵直冲入宋营。宋营中一声炮响,方临、方学拨马就转。那知关铃从左边杀来,正遇山狮驼;严成方从右边杀来,又遇连儿心善。两边接住厮杀,黑夜混战,各有所伤。山狮驼看来不利,只得收军回营。恰遇陆文龙抄出后边,山狮驼、连儿心善二人正遇着,又杀了一阵。天色已大明,各自呜金收军。山狮驼计点军兵,方学被乱兵杀死,折了一千三四百人马。岳雷那边也伤了一千余兵卒,只当扯个直。两家各自休息了一天。
  隔了一日,番营内连儿心善带领番兵来到宋营讨战。小校报上帐来:“启上元帅,今又有一员番将,在营门外讨战。”岳雷便问:“那位将军出马?”旁边闪过严成方应声:“愿往。”岳雷便令带兵三千出战。严成方得令,领兵出到阵前,只见那员番将,生得:
  身长一丈,虬髯红睛。头戴着明晃晃金盔,高飘雉尾;身穿着索郎郎铠甲,细砌龙鳞。狮蛮带,腰间紧束;牛皮靴,脚下双登。坐下乌骓马,追风通电;手提合扇刀,霹雳飞腾。连儿心善跃马横刀出阵来,大喝道:“来将通名!”严成方道:“俺乃大宋御前都统制严成方是也!你乃何人?快通名来!”连儿心善道:“某家乃大金国涵关大元帅连儿心善是也!你这南蛮,快快下马受缚,休惹某家动手。”严成方道:“丑贼休要多言,照爷爷的家伙吧!”便舞动双锤打来,连儿心善举起合扇刀壁面招架。好一场厮杀,但见:
  二将阵前把脸变,催开战马来相见。一个指望直捣黄龙府,一个但愿杀到临安殿。一个合扇刀,闪烁似寒光;一个八楞锤,星飞若紫电。直杀得:播上扬尘日光寒,搅海翻江云色变。二人战到三四十个回合,严成方看看招架不住,恐他冲动大营,虚晃一锤,拨转马头,斜刺里落荒而走。连儿心善在后,紧紧追来。严成方败下有十余里路,只见前面树林下拴着两匹马,石上坐着两个好汉:一个面如黑炭,一个脸若黄土,看见严成方败来,便叫声:“将军休要惊慌,我们来帮你!”严成方道:“后面有番将追来!不知二位尊姓大名?”那黑面的道:“我乃董先之子董耀宗,这位是总兵王根之子王彪,俱是来投岳二弟的。”严成方道:“我乃岳元帅麾下严成方,被番将杀败,望二位助我一臂!”说未了,连儿心善已赶到,大叫:“严蛮子,还不下马,待走那里去!”董耀宗举起九股托天叉,跨马上前挡住,叫声:“番将休要逞能,董爷在此。”连儿心善大怒道:“那里走出这一个黑小鬼来,打我的咤?且看刀罢!”提起合扇刀,望顶门上砍来。董耀宗举九股叉迎敌。两马跑开,刀叉并举,二人战有二十余合。董耀宗那里是连儿心善的对手,看看招架不住。王彪上马提棍,上前助战。连儿心善力敌二将,全无惧怯。又战了几合,严成方回马举锤打来。连儿心善虽然勇猛,怎经得三个战一个,又是生力军,那里战得过,只得虚晃一刀,回马败走。三个将众番兵赶杀一阵,连儿心善败回番营。
  三人也回马来至本营,到帐内来见了岳雷。董耀宗、王彪即将“杨再兴的公子杨继周,要报父仇,先着小弟二人前来报知。他收拾粮草人马,随后便来。今日偶遇严将军,一同杀退连儿心善”,细细说了一遍。岳雷大喜,就记了董、王二人之功,然后设宴款待,不提。
  再说连儿心善败回营中,来见山狮驼,说起追赶严蛮子,将次就擒,不意又遇着两个小南蛮,被他救去。山狮驼心中好生焦躁。到了次日,提钅党上马,来到宋营前,坐名要岳雷出马。岳雷即欲亲自出战,旁边闪过王英出来,说:“这小寇,何必元帅亲自出马?待小弟去擒来便了。”岳雷吩咐:“须要小心!”王英道:“我是晓得的。”便提着大砍刀,跨上了马,领兵出营。来到阵前,山狮驼大喝道:“来将何名?”王英道:“小爷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绰号‘小火神王爷爷’的便是。不要走,吃我一刀!”举起大砍刀,当的一刀砍来。山狮驼把溜金钅党架开刀,当当当一连几钅党,杀得王英浑身是汗,叫声:“好家伙!杀你不过。”拨回马望斜刺里败走。山狮驼大喝一声:“你往哪里走?”就催动坐下马,唿唿喇喇赶将下来。
  王英正在危急,恰遇牛皋一路催趱粮草,望界山而来。正遇着王英败下,便叫声:“贤侄休要心慌,有我在此!”就让过了王英。那山狮驼恰正赶到,大喝道:“呔!你是那里来的毛贼,敢放走我手下的败将?”牛皋道:“我只道你有些本事,是个识货的。原来是个冒失鬼,牛皋爷爷都不认得的!”山狮驼道:“呀!原来你就是牛皋,可晓得我山狮驼的厉害么?”牛皋道:“凭你什么山狮驼,遇了我牛老爷,就打你做个熟柿饼。”耍的一锏,望山狮驼打来。山狮驼把钅党一枭,呼的一声响,把牛皋的锏枭在半天云里,滴溜溜的落在草地上。牛皋叫声:“不好!果然厉害!须得我的徒弟来拿你。”山狮驼道:“你这黑炭团,这般低武艺,还教什么徒弟?”牛皋道:“你是番国人,不晓我们中国的事。大凡人之气力,是天生成的,那些运用,须要拜个师父。若说我那个徒弟,不要说你见了他慌做一团,就说说也破了你的胆。他的力气,不知有几千万斤!凡是上阵,也不消用得兵器,一手就擒过一个来,一脚就踢倒两三个。象你这样瘦鬼,只消喝一声,你就跌下马来了!”山狮驼大怒道:“放你的狗屁!世上那有人在马上喝得下来的?”牛皋道:“你不信,却不要动,待我去唤他来,你试试看。”山狮驼大怒道:“就是说鬼话,也不怕你飞上天去,快去唤他来。”牛皋道:“既然如此,好汉做事,须要名正言顺,我去叫他来。你若杀得过他,也是你的本事。我的粮草是动不得的囗!”山狮驼道:“你这个粮草,是我面袋里的货色,愁他则甚?快去唤那徒弟来!”牛皋道:“我去便去,你不要怕呀!”
  一面说,一面下马来拾了锏,仍复上马,向东而走,心里暗想:“鬼话便说了,如何救得这些粮草回营?”一步懒一步的,走不到一里路,望见前面尘头起处,一簇人马,打着“九龙山勤王”的旗号,飞奔而来。牛皋闪过一旁,看看人马近前,却见王英同着一位英雄,并马而来。牛皋看那将,打扮得:
  浑身粉洁,遍体素丝。头戴一顶二龙戏珠银盔,水磨得电光闪烁;身穿一件双龙滚珠白铠,顾绣得月色清明。手抡双戟,腰系雕引坐着追云逐日白龙驹,四脚奔腾,霏霏长空洒白雪;佩着吹毛截铁青锋剑,七星照耀,飕飕背地起寒风。吕温侯忽然再见,薛仁贵蓦地重生。牛皋看得亲切,暗暗想道:“是了!我在太行山上,久闻得杨再兴的儿子,仍在九龙山落草。他今日必然闻得岳二侄扫北,前来助战的。”便上前叫一声:“王英贤侄,那来的可是杨再兴的令郎么?”王英道:“正是。”便向杨继周道:“此位就是牛皋老伯。”杨继周忙上前迎住,道:“小侄正是杨继周!且请问番将怎么样?”牛皋道:“番将果然厉害!你既是杨再兴的令郎,快些回去罢!”杨继周道:“小侄正来帮助平番,怎么反叫我转去?”牛皋道:“你不晓得那山狮驼十分厉害!不独王英侄儿赢他不得,就是我也战他不过,被他把粮草阻住。我说:‘若不放我粮草过去,我那徒弟杨继周即日就来勤王,他有万夫不当之勇,必然擒你。’他说:‘那杨再兴,当初何等英雄,不消我们一阵乱箭,射死在小商河里,何况他的小子?他若来时,只消我一钅党,就铲下他的头来了。’因此,我们不若转别路抄回大寨去,叫几个狠些的侄儿们来杀他。”杨继周听了大怒,叫道:“牛伯伯,休要长他人之志气!看小侄去擒他!”就吩咐三军速趱上前。
  看看来到粮草屯处,那山狮驼果然还在等候。牛皋上前一步,叫声:“山狮驼!我的徒弟来了,你来试试手段看。”山狮驼跃马横钅党,高叫道:“你就是牛皋的徒弟么?姓甚名谁?”杨继周道:“且先取了你的头来,再和你通名姓。”山狮驼大怒,举起溜金钅党,劈头盖来。杨继周右手戟架开钅党,左手一戟当胸刺来。钅党来戟架,戟去钅党迎,真个是棋逢敌手,将遇良才:
  一个是成都再世,一个是典韦重生。一个是双铁戟,犹如二龙戏水;一个是溜金钅党,恰象猛虎离山。一个钅党发,虎啸山风生万壑;一个戟施,龙喷水浪进千层。直杀得:遍地征云笼宇宙,迷空杀气罩乾坤。两个战有百余合,并无高下。牛皋叫一声:“山番,我却没工夫等,得罪你,且先暂别了。”就命军士推动粮草,一径冲开番卒,望宋营中去了。山狮驼大喝一声:“老蛮子!鬼头鬼脑,怎肯轻放了你!”撇了杨继周,恰待来赶,杨继周、王英二人一齐上前截住。山狮驼只得回马,又战了几合,敌不住二人,拨转马头,望本营败回去。王英遂同了杨继周回到宋营,就同牛皋一齐进帐缴令。岳雷同众将出帐迎接。杨继周进帐,各各见礼,叙了些旧话寒温。岳雷传令收明粮草,分隶兵卒,设宴款待。直吃到更深,方各回营安歇。
  且说山狮驼败回营中,气愤不过,正在思想如何破得宋兵之计,忽见小番来报:“有国师普风在营外求见。”山狮驼心中暗想:“前日四狼主说他已被宋将杀败逃去,怎么今日又来?”便叫:“请进来相见。”小番得令,来至营门外传请。不因普风此来,有分教:绿草黄沙地,忽变做血海尸山;青风白日天,霎时间云愁雾惨。正是:天翻地复何时定,虎斗龙争恁日休?不知普风来见山狮驼有何法术,再破宋兵,且听下回分解。
  第78回 黑风珠四将丧命 白龙带伍连遭擒
  诗曰:
  衰草青霜鬼火磷,征夫血泪洒荒坟。为民为国从来苦,千古沙场泣旅魂。
  话说普风进到牛皮帐中,山狮驼同着连儿心善一齐迎接,见礼坐定。山狮驼开口道:“前日四狼主败回,曾说是国师宝珠驼龙俱被宋兵破了,也吃了他一亏。不知今日国师从何而来?”普风笑道:“谅宋朝这几个小毛虫,有何难剿灭?前日僧家只顾贪功,不曾防备得,一时去劫他寨,中了他的奸计。僧家明日出阵,必杀尽那些小毛虫,以泄我恨也。”山狮驼大喜,当夜安排酒筵款待普风,吃至更深方歇。
  次日,普风也不乘骑,带领三千人马,步行来至阵前,大声呛喝:“普风佛爷在此。叫那些小毛虫,一齐儿都来受死!”那宋营小校慌忙报入中军:“启上元帅,前番那个普风和尚,又在营门外讨战。”岳雷闻报,皱着眉头,闷闷不乐。众将道:“元帅自受命出师以来,曾杀得兀术望风而逃,何惧一和尚,这等迟疑?”岳雷道:“列位不知,大凡行兵,最忌是和尚、道士、尼姑、妇女。他们俱是一派阴气,必然皆倚仗着些妖法。如今这个和尚逃去复来,必有缘故。我所以迟疑也。”诸葛锦道:“元帅之言,甚是有理。不如且将‘免战牌’挂出,再思破敌之计。”话还未毕,左边闪出吉青,大喝道:“胡说!我们堂堂大将,反怕了一个和尚,况是败军之将!你这牛鼻子这等害怕,还要做什么军师?你看我不带一名兵卒,空手去拿来,羞死你这牛鼻子!”旁边走过梁兴、赵云、周青三个一齐道:“吉哥说得有理,小弟们和你同去。”牛皋道:“且慢!你们要去,须得我来压阵,方保无事。”四人道:“牛哥也去,极好的了!”五个人也不由岳雷作主,竟自各拿兵器,出营上马去了。诸葛锦跌脚道:“这和尚去而复来,必有妖法。元帅,你乃三军司命,何不令他转来!”岳雷道:“虽如此说,他乃父辈,非比他人,况未见输赢。有牛叔父压阵,料不妨事。只点几位弟兄们去接应便了。”当时就命陆文龙、关铃、狄雷、樊成四员小将领命到阵前接应,不表。
  且说吉青等四人来到阵前,牛皋压住阵脚,只见对阵普风站立在门旗之下,高叫:“宋将慢来,可叫岳雷出来会我。”吉青冲马上前,大喝道:“吹!贼秃驴,杀不尽的狗驴子!前日被你逃脱,好好的去敲梆化缘度日罢了,又到这里来做什么?”普风大怒,骂一声:“丑蛮子!待佛爷超度了你罢!”便举起铁禅杖打来。吉青舞动狼牙棒,架开禅杖,回棒就打。两人斗了十几合,未分高下。那赵云、梁兴、周青三人熬不住,各举枪叉大刀,三般兵器,一齐上来。普风那里招架得住,忙向腰边袋中摸出一件东西来,名为“黑风珠”,抛起空中,喝声:“疾!”只见起一阵黑风,那颗珠在半空中一旋,一变十,十变百,一霎时,变做整千整万的铁珠,有碗口大小,望着吉青等四人头上打来。牛皋在后看见,连忙取出“穿云箭”,一箭射去。那珠纷纷的落下地来,仍变做一颗。那普风是在地下的,等到牛皋要下马,已被普风连箭抢在手里。牛皋连忙上前看时,说道:“啊呀!不好了!”正在慌张,不想吉青等未曾防备,早被铁珠打下马来,可怜弟兄四人,俱各死于非命!正叫做:瓦罐不离井上破,将军难免阵前亡!
  普风正待招呼军士来取首级,这里牛皋、陆文龙、关铃、狄雷、樊成各举兵器,一齐向前,将普风围住厮杀。宋营军士,将吉青等四人尸首抢回。牛皋和普风战了一回。普风看来杀不过,又占住双手,用不得法宝,只得就地纵起祥光,逃回营去。牛皋等因丧了吉青弟兄,无心恋战,鸣金收军。回到营中,各自痛哭了一场。吉成亮哭得死去复醒。元帅吩咐备办棺木,成殓已毕,祭奠一番。吉成亮换了一身孝服。元帅又命诸葛锦就在山同边,择一高阜去处安葬。
  过了两日,又见军士来报:“普风又在营前讨战。”吉成亮听见,便啼啼哭哭上前来禀,要去与父亲报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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