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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丽塔-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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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着一种滑稽的痛苦回想起可怜的夏洛特过去经常在宴会闲谈时将诸如此类的美妙消息介绍给人们说“我女儿去年和塔尔博特家的女孩一道出去徒步旅行……。”我想知道双方母亲是否听说过这些萨福式的娱乐?
  “上帝,不知道,”瘦削的洛叫道,模仿一种畏怯和庆幸,将一只虚情假意颤抖的手压在她的胸前。
  然而,我却对异性恋经历感兴趣。十一岁时她刚刚从中西部搬到拉姆斯代尔,就进了六年级。她说“坏透了”究竟是什么意思?
  是,米兰达孪生兄妹多少年一直同睡一张床,唐纳德·司各特,学校里最可笑的男孩儿,和黑兹尔·史密斯在他叔叔的修车厂里干了那事,肯尼思·奈特——最漂亮的一个——则无论何地,无论何时只要有机会,就大事暴露,而且——“让我们转到Q营地,”我说。于是我了解了故事的全部。
  巴巴拉·伯克,一个健壮的金发、碧眼、白皮肤的女孩儿,比洛大两岁,而且是迄今为止营地最棒的游泳手,她有一条非常奇特的独木船,是她和洛共用的,“因为我是除她以外唯一能达到'柳树岛'的女孩儿”(一种游泳测验,我猜想)。整个七个月,每天早晨——注意,读者,每个天赐的早晨——巴巴拉和洛都把船弄到“黑玛瑙”或“红玛瑙”(丛林中的两处小湖),查理·霍姆斯帮助她们,他是营地女主人的儿子,年方十三——而且是方圆数里内唯一的一位人类男性(除了一位温顺的全聋老杂务工,和一位时而驾一辆老福特轿车向露营人兜售鸡蛋的农场工人;每天早晨,噢,我的读者,这三个孩子抄近路穿过美丽无邪的森林,那林中充满了青春的象征,露水,鸟鸣,在一片富茂的矮灌木中,洛被留在一边放哨,巴巴拉和那男孩子则在树丛后面交欢。
  最初,洛拒绝“尝试那是什么样子”,但好奇心和友爱使她屈服了,很快,她就与巴巴拉轮流奉陪那个默不作声、粗鲁、傲慢而且不知疲倦的查理做了,他的性欲象生红萝卜,他炫耀他收集的一堆迷人的避孕药,那是他从附近第三个湖——面积更大、游人也更多的一个,名为“高潮湖”,根据那座与此同名的沉闷却尚年轻的工业城镇取的名一一里捞出来的。虽然洛丽塔认为这“挺好玩”,而且,“能使人容光焕发”不过我很高兴说明,她对查理的思想和方式还是持极大的轻蔑。她的真情也末被那个卑鄙的色鬼唤醒多少。事实上,我想他是磨损了它,尽管“好玩”。
  此时已快十点。欲念衰退了,一种尴尬的灰色感觉经过阴沉、昏暗、神经疼痛的月光的挑动,潜入我的体内,在我的躯干里营营哼唱。褐色的、赤裸的、脆弱的洛,她窄窄的臀对着我,她闷闷不乐的脸对着门镜,她站起来,两手叉腰,两脚(穿着毛茸茸的软头新拖鞋)分开,透过已扎好的卷发,对着镜中的自己蹙眉,老一套,走廊里传来有色仆人工作的咕咕叫声,突然,有一阵轻盈的动作想打开我们的房门。我让洛进浴室去冲个非常必要的肥皂浴。床上乱七八糟,到处都有炸土豆片的痕迹。她穿上一套两件的海军蓝羊毛衣,又套上件无袖衬衣和一条皱皱巴巴窗格子花裙,但前一件紧紧,话一件又太宽大,当我请求她加快速度时(形势开始使我害泊了),洛恶意地将我那些美妙礼物一把扔进犄角旮旯,仍穿了昨天的长衣。她终于装扮好,我送给她一只美丽的假牛皮新钱包(我偷偷在里面放了不少零钱和两枚亮静静的角币),让她到休息厅给自己买本杂志。
  “一分钟之内我就下去,”我说。“如果我是你,亲爱的,我就不和生人说话。”除了我可怜的小礼品,没有什么要收拾的;但我还是强迫自己拿出一部分非常危险的时间(她去楼下会出什么事吗?)把床整理得象是说明,它是好动的父亲和他假小子式女儿的一个废弃的窝,而不是一个有前科的罪犯和一对老胖娼妓寻欢作乐之地。而后我梳洗完,便叫来鬓发斑白的听差取行李。
  一切都好极了。她,坐在休息厅的一张堆满软垫的血红色扶手椅里,沉浸在一本恐怖的电影画报中。一位年龄和我相仿、穿苏格兰粗呢衣服的人(那地方的风格一夜之间变得很有假乡绅气了)正越过他熄灭了的香烟和旧报纸盯着我的洛丽塔看。她穿着白袜和运动鞋,和那身耀眼的方领粉色长裙;…抹疲惫灯光的溅落,显出金黄色在她温热褐色的四肢上。她坐在那儿,两条腿不经意地高高交叉着,她被遮暗的眉眼在宇行间扫描着,不时眨动一下。比尔的妻子在他们初逢以前就从远方为他祈祷过:她实际上曾暗自崇拜过那位年轻的男演员,那时他却正在施沃布杂货店吃圣代。没有什么能比她翘俏的狮子鼻、满脸雀斑或赤裸的脖颈上的紫点更孩子气的了,那是神话里的吸血鬼在她玉颈上饱饮一顿的结果,也没有什么比她的舌头不经意在她肿胀的唇上舔出一点点玫瑰色斑瘀更可爱的了;没有什么比读有关吉尔的文章更无害的了,她是个充满活力的女明星,自己做衣服,还是专修严肃文学的学生;没有什么比柔腻滑洁的躯干上那一丛光润的褐色毛发中的那个部分更天真无邪的了;没有什么更单纯的了——但是,假使那淫恶的人,不管他是谁——想想看,他酷似我的瑞士叔叔古斯塔夫,也是一位透支金额的大崇拜者——知道我的每一根神经仍然涂抹着对她身体的热情而颤响,他会体验到一种多么令人作呕的嫉妒——那身体是一个必夺人魂魄的恶魔乔装成雌性的孩子。
  粉猪斯伍恩先生完全确信我妻子没打过电话来吗?他确信。如果她打来,他能否告诉她我们已经出发去克莱尔姨妈家了么?他会的,当然。我付了钱,把洛从椅子上叫起来。
  她的眼一直不离杂志上了车。被带到南边的一家所谓咖啡店,她还在看着。噢,她胃口不坏。她吃时甚至还能把杂志放下,但一种奇异的愁容取代了她习惯的快活。我知道小洛可能会非常别扭,因此我鼓起勇气,张嘴笑了笑,等待她的一阵狂风暴雨。我没洗澡,没刮胡子,没排过大便。我的神经嘈闹一片。我不喜欢我的小情人在我试图说几句随便话时又耸肩又撑大鼻孔的样子。菲立斯去缅因和她父母团聚之前知道出事了吗?我面带微笑地问。“喂,”洛做哭丧的鬼脸说,“我们还是丢掉这个话题吧。”我然后又试着——也失败了,无论我怎么咂唇作响——用公路地图引起她的兴趣。让我提醒我耐心的读者,他们温顺的脾性洛真是应该仿效。我们的目的地,是利坪维尔那座放荡的小城,就在一所假定的医院附近。这目的地本身就是尽善尽美随意挑选的一个(啊,有多少都是如此啊),当我想着如何使整个计划成真,想着等我们看完利坪维尔所有的电影以后会有什么可以成真的发明时,我颤栗害怕了。亨伯特越来越感觉不舒服。那是种非常特殊的感情:一种被压抑的、丑恶的不自然态度,好象我是和刚被我杀死的小人的幽灵坐在一起。
  当洛终于要走回车上时,一副痛苦的表情从她脸上掠过。当她在我身边坐下,又掠过一次,意味更深长。毫无疑问,她第二次这么做是为了给我看的。我蠢极了,竟问她怎么回事。“没什么,你这恶棍,”她答道。“你什么?”我问。
  她缄口不语。离开了布赖斯地,原来专爱吵闹的洛沉默着。
  冷冰冰的惊慌的蜘蛛在我的后背爬行。这是个孤儿。这是个孤独的孩子,是个彻底无家可归的儿童,就是和她,一个四肢粗重、气味恶臭的中年人那天一早晨就有过三次交媾。且不管这永恒梦境的实现是否已超越了先前的期望,从某种意义而言,它确已略有过分——以至陷入了一场恶梦。我太不小心,太愚蠢,太忽视一切了。让我坦率吧:在那黑暗骚动的底层,我又感觉到了欲念的盘旋,我对那可怜的性感少女的欲望是多么可怕。与罪孽的阵痛混淆在一起的是一个难堪的念头,想一旦我们找到一条可以安全停车的乡间公路时,她的表情可能会立刻阻止我再行做爱。换句话说,可怜的亨伯特·亨伯特非常不愉快了,一边开着车沉稳地、茫然地朝利坪维尔驶去,一边绞尽脑汁寻些俏皮话,希望靠机智的庇护能有胆量转向他的同座。然而,打破这沉寂的还是她。
  “噢,一只轧烂了的松鼠,”她说。“真可惜。”“是啊,可不是么。”(急切的、渴望的亨)。“我们在下一个加油站停下吧,”洛继续道。“我想上洗手间。”“你愿在哪儿停,我们就停哪儿。”我说。就在这时,一片可爱、孤寂又盛气凌人的树林(橡树,我想;对美国树那会儿我还想不到)开始生机昂然地回响起我们车子的轰声,右手一条红色、长满羊齿草的小路在歪进林地之前转了向,我建议我们或许可以——“继续开,”我的洛尖声叫道。
  “好吧。放轻松些。”(下沉,可怜的恶棍,下沉。)我瞥了瞥她。感谢上帝,那孩子又笑了。
  “你这笨蛋,”她说,甜甜地对我微笑。“你这叛变的家伙。我本是雏菊一样鲜嫩的少女,看看你都对我做了什么。
  我可以去找警察,控告你强奸我。噢,你这肮脏的,肮脏的老家伙。“她是否只是开玩笑!一个不吉利、歇斯底里的音符从她的蠢话里响了出来。这会儿,她用嘴唇弄出一阵滋滋声。她又抱怨疼痛,说她坐不住,说我撕裂了她体内的什么东西。
  汗珠从我的脖上滚落下去,我们几乎辗上一只正翅着尾巴从公路上穿过的小动物,我坏脾气的同伴又在用什么丑恶的字骂我了。我们到加油站停下来,她什么也没说就爬出去,很长时间未归。一位鼻子有点儿破的年长朋友过来慢慢地。很爱惜地擦拭我的风挡——各地做法很不同,从羊皮布到肥皂刷,用什么的都有,而这位伙计用的是一块粉色海绵。
  她终于露面了。“喂,”她冷淡淡说道,那真伤害了我,“给我点角币和五分币。我要往医院给妈妈打电话。号码是多少?”“进来,”我说,“这个电话你不能打。”“为什么?”“进来,撞上门。”她坐进来,撞上了门。那个老加油工朝她微笑。我转道上了高速公路。
  “如果我想给妈妈打电话,为什么不行?”“因为,”我答道:“你妈妈死了。”在五光十色的利坪维尔小城,我给她买了四本笑话书,一盒糖,两筒可口可乐,一套修指甲器,一个旅行钟带夜光的,一只镶真黄金的戒指,一把网球拍,一双白色高帮旱冰鞋,一副小型双筒望远镜,一只袖珍收音机,口香糖,透明雨衣,太阳镜,又买了衣服——迷你裙、短裤、各式各样的夏裙。在旅馆,我们分开了房间住,但夜深时,她呜咽着投入我的怀抱,于是温情脉脉地言归于好了。你们知道,她完全没有其他地方可去。
  第九章
  从那时起,我们开始了遍游美国的旅行。在各种类型的住宿地中,我很快就喜欢上了“实用汽车旅馆”——干净,整洁,安全隐蔽之处,是睡觉、吵架、和好、贪婪而违法私通的理想地。开始,我害怕周围不断增长的怀疑,急急地付了两套房的钱,每套都有一张双人床。我不知道此种男女分组式的安排意义何在,既然这样不完全的分离,即将房间分割成两个相连的爱巢,只能写就关于隐私的伪打油诗。不一会儿,此种正当杂交的想法就具有了可能性(两对年轻人快乐地交换伙伴,或是一个孩子装睡亲耳听到悉悉碎碎的响声),这使我勇气倍增,偶尔也占用有一张普通床加一张儿童床、或有两张单人床的房间。那是天堂的监狱,黄色的窗罩垂落在地,创造出威尼斯清晨的幻景和阳光灿烂,而实际上,那是宾夕法尼亚,下着雨。
  我们知道——我们已知,用福楼拜的腔调说——在夏多布里昂风格的巨大树丛下的那幢石头别墅,砖墙,泥砖墙,水泥天并,建在《汽车联合会旅行手册》描述成“荫凉”或“宽阔”或“风景如画”的地方。有一种木屋,四周是多结的松木,其金褐色的光泽让洛想到了油炸小鸡的骨头。我们看不上那种用石灰粉刷过护墙板的小木屋,泛着一股下水道气味或什么别的阴潮、刺鼻的恶臭,真是无以夸耀(除了“不错的床”),一位面孔呆滞的女房东时刻准备她的赠与(“……啊,我可以为您……”)遭人拒绝。
  我们已经知道(这是皇室玩笑)那些大同小异、千篇一律的旅店名——诸如“夕阳汽车旅馆”、“上流之光别墅”、“山巅之院”、“松景院”、“山景院”、“天际院”、“公园广场之院”、“碧野”、“麦克之院”——;将会构成的诱惑力。招牌上有时也会有特别标明,比如“欢迎儿童,爱畜准许”(你受到欢迎,你被准许)。那种旅店的浴室大多是砖瓦顶的淋浴,喷头装置形状各异,但共同点,就是都有坚定的反非宗教特性,一种嗜好,正洗着,突然间水流疯了般变得滚烫,或盲目地骤冷下来,而这些都要看你的邻居是拧开了凉水还是热水,目的便是剥夺你继续享受仔细调好了水温的淋浴的权利。有些汽车旅店在马桶上方贴有说明(毛巾非常不卫生地堆在池上),要求宿客不要往池里扔垃圾、啤酒听,纸盒、死婴;别的地方还在玻璃下贴有特别告示,比如“行为准则”(骑车:你经常能看见骑车人刚结束一次浪漫的月光旅行,从“主街”过来。“经常是在凌晨三点,”不那么浪漫的洛讥笑道)。我们了解了各种类型的汽车旅店管理员、改造过的罪犯、退休的教师以及生意大失败者,一般都是男性;也了解了女性中慈母式、伪淑女式和假装贵夫人式的种种人。有时,火车在又热又潮的恐怖深夜发出一绝望的长啸,混杂着力量与歇斯底里,拖出撕心裂肺、不祥的回声。
  我们躲开了“旅行者之家”,那种乡间丧屋似的地方,样式陈旧,倒还雅致,无淋浴设备,粉白色的闷热卧室里摆设着精致的梳妆台,以及女房东的孩子们各个蜕变期的照片。
  不过我还是常常向洛对“真正”旅馆的偏爱做出妥协。当车停在一条黄昏醇厚、神秘的岔路上,四下一片静谧,我在车中抚爱她时,她就会挑出书上极力推荐的湖滨公寓,那里一切条件齐备,诸如情意相投的侣伴、饭间点心,以及露天野营,这一切又被她驶上前去的车灯照得通亮——但在我,却只想见到一幅可僧的图景,一群穿着汗津津短裤的高年级男生,用红得象燃烧的煤屑的脸紧贴着她的,而可怜的亨伯特博士除了她一双健壮的膝盖便再没什么可拥抱的,只好冷静地在潮湿的草地上迁就他的痔疮。最诱惑她的还有“殖民地'酒店”,除情调优雅、风景如画外,还保证备有“不加限量的早一中一夜三餐”。我父亲宫殿似的饮店给予我的宝贵回忆,有时也使我欲想在游历的这个奇异国度寻找一家与其相媲者。
  但我很快就失望了;只是洛仍不停追踪食品广告的香味,我则从路边诸如“森林旅馆',十四岁以下儿童免费”这类招牌上获得了一种利他的经济刺激。另一方面,每当想起中西部某州的一个自诩“上流”的旅馆,我便禁不住颤栗,它用广告宣传被喻为“冰箱清洗”的午夜点心,还因为我的口音使他们很感兴趣,便问起我的亡妻、和亡母的仆人的名字。在那儿呆了两天,竟花了我一百二十四美元!你还记得,米兰达,另外那个“顶大”的、附有晨咖啡和循环冰水,又没有十六岁以下儿童(没有洛丽塔们,当然)的强盗窝吗?
  刚刚到达一家很简陋的汽车旅馆,这种地方,后来成了我们习惯常去的地方,她不是让电扇嗡嗡乱叫,就是强迫我朝收音机里扔个二角五分银币,要不然就念遍所有标牌,而后带着哀怨问道为什么她不能去骑广告上说的那种大炮的尾部或到当地那个温暖的矿水池去游泳。她更经常的是表现出一副垂头丧气、百无聊赖的神态,懒洋洋招人讨厌,然后躺进一张红色弹簧椅或一张绿色躺椅,或一张带脚凳和罩篷的帆布卧椅,或一张吊椅,或躺在内院中花园阳伞下的任何草坪椅里,这又需花费几小时的苦心劝慰、威胁、许诺,才能在她面对我可怜的享乐欲求而宁愿做其它任何事之前,让她在这五美元的阴暗房间里,把她的褐色身体借我几秒钟。
  天真和诡计、可爱和粗鄙、蓝色愠怒和玫瑰色欢笑的结合体,洛丽塔,当她任性时,她能是个脾气暴躁的乳臭小女,我原先对她毫无规律的阵发性厌烦情绪、来势凶猛的腹痛,她四仰八叉、无精打采、眼神迟钝,以及所谓偷懒的样子——是种普遍流行的小丑作态,她知道是很粗野的恶少作派——都毫无准备。从心理上讲,我发现她是一个今人反感,思想古旧的小女孩。热闹的爵士乐、方块舞、甜腻腻的奶油冰棋淋、音乐片、电影画报等等——这些是她的宠物清单上最为突出的项目。天知道每次吃饭我喂了那华丽的音乐盒多少银币!我耳中仍回响着这些隐形人的鼻音,向她唱着小夜曲,叫什么萨米、母乔、埃迪、托尼、佩吉、盖伊,还有帕蒂,雷克斯;这些歌激情饱满,但在我听来却全无差异,就象她五花八门的糖果给我上颚的感觉一样。她带着一种天国的忠诚相信《电影之爱》或《银幕天地》里的任阿广告或公告——期塔拉西尔受粉刺之苦,或“如果你把你的衬衣后摆穿在你的仔裤外边,你最好提高警惕,女孩子们,因为古尔说你们不该这样做”。如果一块路标上写道:请参观我们的礼品店——我们就必须去参观,必须买它的印度古玩,洋娃娃,铜器,仙人掌糖果。“廉价首饰和纪念品”之类词汇以其抑扬顿挫的节奏就可以很容易把她弄得神志恍惚。如果什么咖啡店招牌声言:“冰镇饮料”,她就会机械的兴奋起来,尽管所有地方的饮料都是冰镇的。广告就是要奉献给她这种人的,理想的消费者,既是各种肮脏广告的主体,又是其容体。她本想只光顾那些已令“亨肯美食”的圣灵降临至美丽可爱的纸餐巾上或表面覆有一团干酪的沙拉上的餐馆——但未成功。
  那段时间里,她和我都不曾想过金钱的魔力,但稍后,它就对我的神经和她的情操发动了一场大破坏。我用另外三种办法控制我处于青春期的姘妇,让她顺从,脾气还过得去。
  几年前,她曾由坏眼睛的费伦小姐监管,在阿尔拉契亚一幢破旧的农庄上过了一个多雨的夏天。那农房是属于很早以前一位乖戾的黑兹的。如今仍然矗立在远处无花的森林边缘,一条老是那么泥泞的路尽头的那片野草丛田野上,离最近的小村尚有二十英里。洛回想起某间房子里的稻草人,那片荒寂、濡湿的老牧场,那风、那膨胀的野气,反感驱使她扭曲了嘴,翻起了已吐出一半的舌头。就是在那儿我提醒她,她将跟我过几个月,如果需要,也许是几年流亡的日子,跟我学法语和拉丁语,除非她“此时的态度”有所改变。夏洛特,我开始理解你了!
  真是个简单的孩子,洛大叫不!每当我要对她发作的风暴加以制止,便把车开上高速公路,暗示她我要一直把她带入那个黑沉沉,阴暗的农庄时,她就疯狂地抓紧我操方向盘的手。不过,我们越往西走,那种威胁就越难以实现,我就必须采取另外的劝服办法。
  其中,用感化院威胁是我能想起来的最可耻的一种。从我们合流时起,我就聪明地认识到,我必须得到她的完全合作以保守我们关系的秘密,并且认识到这应该成为她的第二本能,无论她对我产生什么怨恨,无论她可能要追求什么别的快乐。
  “过来吻吻你的老头,”我会说,“丢掉那些任性的无聊话。以前,当我还是你的梦中情人时(读者们一定会注意到我学洛的口吻说话是多么痛苦),你迷住了你的同龄人中第一号颤抖哭泣的偶像的唱片(洛:”我的什么?请说英语。“)你的伙伴偶像,你以为应该象朋友亨伯特。但现在,我只是你的老头,梦中父亲保护他的梦中女儿。
  “我亲爱的多洛雷斯!我想保护你,亲爱的,避免小女孩通常在煤棚、小胡同以及,啊,你清楚的,我的小宝贝,在阴郁的夏天里越桔灌木丛中遭遇的可怕事。忠贞不渝,我还会作你的保护人;如果你表现不错,我希望不久法庭会使这种保护合法化。但是,多洛雷斯。黑兹,让我们忘记所谓的法律术语,那术语视”好色和淫乱之媾合“为合理,我不是对幼童行猥亵、随便之举的性精神病罪犯,强奸者是查理。霍姆斯;我是精神治疗家——中间有一条很好的间隔以示区别。我是你的爸爸,洛。看,我这几有一本专门讲你们女孩子的书。
  看啊,亲爱的,看它怎么说的。我摘引一段:正常的女孩子——正常,指你——正常的女孩子总是想极力讨她父亲的欢心。她从他们身上感觉到后者是使自己中意却又很难捉摸的男性先使(“难捉摸”是好事,在波洛纽期看来!)。聪明的母亲(你可怜的母亲如果还活着,一定是聪明的)应该鼓励父女之间的友谊,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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