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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势中原-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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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敬久江苏丰县人。1925年毕业于黄埔1期。中将。内战一爆发,蒋介石就委任其为第32集团军司令长官。鲁南会战开始,蒋介石又把他调至山东战场,任第2兵团司令。王敬久对此职并不满意,况且他属下的第5军自恃是陈诚的嫡系主力,不听指挥不买帐,所以一气之下称病到上海“治牙”去了。
当时正是沂蒙会战的关键时刻,蒋介石大发雷霆,下令将王敬久召回山东。因此,当顾祝同提出调王敬久指挥鲁西南作战时,蒋介石不甚满意地说:“这个粗人不长进,当年那点勇气也不见了。”
蒋介石有意让第66师师长宋瑞河指挥鲁西南作战,又恐其资历不够,众将难服,只好作罢。
王敬久对顾祝同的委任同样不感兴趣。他得知他所要指挥的部队是从豫北和豫皖苏调来的,觉得自己属下的部队老是变来变去,使用起来很不顺手,于是要求顾祝同给他固定几个师,最好是和他关系密切的部队。这一要求未得到满足,他便呆在泗水老家不肯上任。
顾祝同也被这个王敬久弄得很恼火。他发了一通脾气,王敬久才于7月6日驱车到达鱼台。此时第70、32、66师均已奉顾祝同之命到达羊山附近。
王敬久的司令部真可谓凑合的“杂烩司令部”:参谋长由苏北师管区司令刘秉哲兼代,副参谋长由第长70师第139旅副旅长徐成宣兼代。王敬久对他所指挥的第7O、32、66师三个师的战斗力如何一无所知;而最头疼的是不知对手的意图。
这一切搅合在一起,使王敬久就像进入了一个大迷阵,既弄不清东南西北,又摸不准上下高低,真是举步维艰。
在此种情况下,既不能不向北增援,又还要靠公路运输,王敬久只好将三个师摆成北起嘉祥、六营集、独山集南至羊山集、金乡城的一条长蛇阵,向北推移。
蒋介石把这个“长蛇阵”端详了半日,打电话问顾祝同:“你认为王敬久的部署怎么样?”
顾祝同说:“王敬久这个人粗中有细,如此布阵可进可退,进可寻歼顽敌,退可兼顾徐州。”
蒋介石越发觉得不顺耳:尚未接敌怎么就想到退守徐州了?
郓城失守,王敬久在电话里被顾祝同奚落开导一番,心里愈发不踏实,便接通了第70师师长陈颐鼎的电话。
第70师在整编前为第70军,老底子是湖南部队。师长陈颐鼎毕业于黄埔3期。日本投降后,蒋介石命他带领第70军到台湾整训,同时接受日军投降。第70军在台湾期间为了补充兵员,贴出布告招募。适逢战后的台湾失业人口很多,布告一贴,报名踊跃,补充了3万台湾兵。
1947年6月,陈颐鼎接到调令,率第70军回到大陆,整编为第70师。这时第72师在泰安被围,蒋介石让陈颐鼎速去支援。第70师还没赶到,第72师便被全歼了。陈颐鼎又接到顾祝同的命令,率师西进金乡。刚刚驻下,刘邓大军飞越天险,郓城被围。7月6日,顾祝同电令陈颐鼎火速北上解第55师之围。部队赶到巨野,就看到有很多散兵向南逃。一了解,郓城已被共军占了。
这一个多月,陈颐鼎就是带着部队到处转。转来转去,跑了大半个中国,援军没当成,倒成了不折不扣的“疲军”。上下怨声沸沸,精疲力竭,“劳而无功,士气低落。陈颐鼎本人更沮丧且气忿。
陈颐鼎尽管性格内向,平素沉稳,喜怒不形于色,但这会儿一听是王敬久的电话,语气还是有些不恭:“司令长官,本人资短历浅,目不见睫,还是想多言一句。古今作战,知己知彼为最一般常识,且又为作战之第一要素;而今我们是既不知己,又不知彼。这种仗,鄙人还没有打过。”
王敬久并不生气:“依陈师长之见呢?”
“55师已经被歼,我70师和32师、66师一字排开,且不说刘伯承的打算如何,就连司令长官的动意我们也不甚明白。我以为,鲁西南我军均为远道奔袭而至,不知天文,不明地理,应该先见见面,谈谈各自的情况,以便互相协同。另外,耳目不具则为废人,采探不设则为废军,我建议各师派出一个团,搜集情报,侦察共军的真实动向。”
王敬久说:“陈师长建议很好。你70师迅速派出一个团,侦察侦察吧。”
陈颐鼎噎了一下:“我意各师均应派出侦察部队,以明耳目,摆脱被动局面。”
“其它是我的事,你执行命令吧。”
王敬久挂了电话。
陈颐鼎非但没能发泄腹中之郁气,反倒往脖子上套了一道锁链,好不晦气。
鲁西南 定陶 1947年7月5日——12日
定陶守敌是第63师第153旅,原系广东陈济堂的老部队。去年蒋介石在庐山避暑,曾要他们当卫戍部队。5月山东战局吃紧,又调他们去山东,走到半路,刘邓过了黄河,又改变计划调到定陶。
第153旅抵定陶的第二天,为防刘邓部队靠近城池,把距定陶五里以内的村子全用大炮推平了;庄稼就不用说了,就连正在结果的梨树、核桃树也锯倒了。
定陶是刘邓大军曾经解放过的地方,解放军的军属多,共产党员多。为了铲除“红祸”,第153旅制定了大屠杀计划:一个星期内消灭全县共军军属和共产党员。仅在三天内,即杀害、活埋了1000多人。正在大屠杀计划实施期间,刘邓大军的第6纵队日夜兼程,逼近了定陶。
通向定陶城的大路、小路上,战士们老远就看到路边一片刺眼的白,那是欢迎解放军的定陶百姓。他们的脚上穿着白鞋,头上顶着孝布,泪水哗哗地流。妇女们则一个个梳着又硬又粗的发誓,发很高高地上翘着,穿的白鞋是那种裹足女人才穿的带尖的小鞋——她们都剪过头、放过脚,敌人说剪发大脚的妇女就是共产党,搜出来就站火砖,上绞刑,她们才又搭上假发,包上了裹脚布……
纵队政委杜义德跳下马。
“乡亲们,你们受苦了!”
杜义德的声音哽咽。
“哇——”
一个身穿重孝的年轻媳妇一声悲嚎,昏倒在地。她的公爹因不让锯门口的梨树,被绑在树上,跟树一块被锯成两段。她的丈夫夺锯,被刺刀挑了。她三个月的身孕,被三个敌兵轮奸后流了产……
一个青年把头上的孝布往地上一扔,“扑通”一声跪在杜义德面前:“我要当兵!”
杜义德搀起他,转过身对参谋长说:“给他发一杆枪!”
呼啦一下站出一排青年。
5日夜晚,第6纵队以神速突然的动作袭占了定陶四关,完成了对敌第153旅的合围。
杜义德两天两夜没合眼。第6纵队司令员王近山在豫北战役中负伤住进医院,杜义德军政两副担子一肩挑,好在手下有第16旅旅长尤大忠、第18旅旅长肖永银和第17旅旅长李德生三员虎将。杜义德一想到他们,就觉得世上没有6纵办不到的事。他一面组织部队做好攻城的准备,一面组织部队抽出尽可能多的人力、牲口,帮助饱经苦难的乡亲恢复生产渡过难关。
第18旅仅直属队就在三天里助耕2196亩,在一片一片被砍倒高粱的地里,抢种了晚谷、豆子、红薯。
定陶四周的田野里,遍地可见穿灰色军装的战士在拉犁抢种。
杜义德到被炮火摧毁的村庄检查工作,看到战士们用高粱杆帮助老乡搭建了简易住房,甚至还有院墙、照壁、牛棚、驴栏和鸡窝,感慨道:“我是湖北佬,这些年在河南、鲁西南见到最多的东酉就是高粱杆。无论走进哪,田地、场院、屋檐下、屋顶上,到处可以看见一堆一堆的高粱杆。行军宿营住下,烧水,做饭,冬天烤火,更离不开高粱杆。特别是坐汽车的时候,一碰上泥泞反浆的水洼地,没有高粱杆垫路,你就毫无办法。”
参谋长姚继鸣说:“高粱杆搭成的浮桥、扎成的划子,去年还救了我们一个团呢!”
杜义德用手抚摸着用高粱杆搭的房子,动情地说:“黄河边上的父老乡亲们就像这高粱杆那么朴实,再大的苦吃了,再大的罪受了,为了战争胜利默默地做出最大的牺牲……”
杜义德走出村子,田野里军民头顶烈日,挥汗耕耘。人群里有一个光背的战士引起了杜义德的注意:他弓着背,像牛一样抵着头,背着一条粗粗的麻绳,人力拉犁;他旁边是一头拉犁的驴,他打两个来回,那驴才拉一趟。
杜义德走过去,看到那战士的帽子被汗水浸了个透湿,不免有些奇怪:热得连衣服都不穿,帽子怎么还戴着呢?
“你辛苦了。”杜义德跟他打招呼。
“湿帽子”仍弓腰抵头。
“刘栓!政委跟你说话呢。”连长喊了一声。
杜义德一听“刘栓”,顿时想起来了。过黄河前第49团收了个“秃子兵”,分哪个连,哪个连都不愿要。这事闹到纵队,后来又被刘伯承知道了。刘伯承很生气,在旅以上干部会议上专门提到此事:“我们有些人说癞子头没资格当兵,人家舍下新过门的媳妇,舍下年迈的父母,舍下新分到手的土地,来到部队当兵打仗冒生死,还没资格吗?结果气得跳井。20年才长成一个人!”刘伯承不轻易这么大怒。
“杜政委!”
连长提醒,刘栓才发现杜义德在身边,慌乱中敬礼,突然想到没穿衣服,血呼地涌到脸上。
杜义德笑着去握刘栓的手:“刘栓,你干得好呀!”
刘栓嘿嘿笑着,使劲把手往裤子上擦了又擦。
连长说:“刘栓打靶、投弹都是优秀。这回助耕,他头一天就犁了四亩地。昨天夜里我们连开会,同志们提议选刘栓为爱民模范”
刘栓红着脸,用脚踢刚刚翻起的黑土地。
据守定陶的第153旅面对席卷而来的刘邓大军惊惶失措。几天过去了,不见攻城的动静,更慌了。
第6纵队各旅每日天黑抢修工事,勘察地形、地物。战士们靠着手中的一柄小钢锹,在城外四郊的开阔地上挖出了纵横交错的通道和战壕。
王克勤在挖战壕、做工事的空隙,教新战士投弹、射击。定陶参军的新战士看排长累得嘴上起满了火燎泡,心里过意不去,又不知该说什么好,就问:“排长,啥地方人?”
“安徽阜阳,也是穷人家的孩子。”王克勤说,“我14岁那年,爹就被地主逼死了,国民党又把我抓了去,剩下娘和弟弟无人照管,背井离乡逃荒要饭,不知道他们这会儿逃到了哪里去了。共产党把我从狼窝里救出来。我解放了,可是定陶人民还受这样的罪。不打好这一仗呀,对不起定陶的乡亲,对不起你们的父母!”
7月10日下午,杜义德接到野战军总部的攻城命令。
刘伯承在电话里说:“拿下定陶的意义一是解放定陶人民,二是为我军南下扫清障碍。如果攻不下,我军过陇海路就会受阻。你们要攻必克,攻必全歼!”
19时整,攻城开始。
三颗红色信号弹腾空而起,炮击开始。火力之密集、骤然,天上的乌鸦、麻雀数分钟后落地一层。
20时零5分,步兵发起冲击。第16旅第47团登城突击队1营2连在特功英雄刘玉芳的率领下,经过10多分钟的激战,突破东门。
第18旅攻北门,突击队是第58团1连,登城突击排是王克勤的1连1排。
有攻城经验的王克勤知道,炮火一延伸就该突击排上去了。他一把将新战士余三虎的手榴弹篮夺过来,说:“我帮你提着,准备好,跟着我冲!”
一直伏在王克勤后面的3班长张老四急忙抱住王克勤:“排长,你病成这样,不能冲前面。我带着他们上!”
王克勤已经发高烧四天,粒米未进,面色腊黄,颧骨更高了。进入阵地前同志们就劝他留下,他说:“我不能打,还可以指挥大家,帮你们选择道路,看出击信号。这点小病,枪一响就好了。”
此刻大炮一响,任谁拉也拉不住。绿色信号弹刚一升空,王克勤就一跃冲出堑壕。
战士们紧跟着他们的排长,像群愤怒的狮子,那架五丈多长的梯子巨龙似的向城墙靠去。
天黑下来了。
“机枪,对准西北角那个枪洞打!”
王克勤一面指挥,一面向城上投手榴弹。
城头浓烟滚滚。
王克勤大喊:“冲啊——”蹭蹭蹭登上云梯。当他向云梯第四阶攀登时,一发炮弹飞过来,落在云梯左边爆炸了。王克勤被抛起来,又沉沉地落下。
张老四大惊:“排长!”他扑向王克勤,在排长身上轻轻抚摸,当摸到肋间时,发现一股热血从排长身上往外涌。张老四的心猛j揪,泪水夺眶而出:“快把排长背下去!”
王克勤喃喃道:“不要管我,快冲!……冲上去!”
张老四悲愤欲绝,含泪转过身,大吼:“为排长报仇!冲啊!”
从来没练过、登过云梯的新战士也登上了城头。
3班像疯了一样,子弹似乎也因他们的狂怒而躲开了。10分钟占领了城头。该给后续部队发登城信号了,张老子四这才想起信号枪还在排长手里。
“叭!叭!”
两颗信号弹从城脚升起。
张老四吃惊地哑着嗓子喊:“排——长——”
原来,王克勤一直不让人背他回战壕,强支着身子在云梯下坐着指挥战斗。
一个班上来了,他对班长说:“机枪掩护好……扩大突破口!”
又一个班上来了,他艰难地抬起手,指着:“右边有敌人的机枪,把它干掉!”
稍后,他向守在他身边的陈群说:“你……你……你不要守着我,快冲……”
血,呼地向外冒着,王克勤昏了过去。
枪声、炮声、喊杀声把王克勤从昏迷中唤醒。他睁开眼,注视着城头,仔细倾听着城头的枪声。当敌人的机枪哑了时,他知道是同志们占领了城头。他咬着牙,忍着钻心的疼痛,一手按伤口,一手艰难地从腰里抽出信号枪,高高举过头顶,发出了登城信号……
第18旅大部队越过壕沟,炸开城门,摧毁了北门的核心工事。守城的敌军退潮般向城里撤,受惊的马嘶鸣着到处乱窜。有一股敌人见没有逃路,把枪放在地上喊:“八路公(军),莫打,我们告穷(缴枪)!”
战士们不懂“告穷”,正要开枪,一个胆儿大的广东籍敌兵高举双手走过来,嘴里一遍遍地喊着:“告穷!告穷啦……”
战士们这才明白,于是大家齐喊:“告穷呀!告穷不杀呀!”
7月11日凌晨1时,第6纵队攻克定陶,全歼守军第153旅4300多官兵,缴获各种大炮15门、轻重机枪123挺、步枪2100余支。
定陶的乡亲们抬着棺木,扬着纸钱,吹着响器,请求纵队首长按他们的风俗给牺牲的战士们安葬。
杜义德、肖永银来到第52团1连。全连战士默默地守在王克勤的遗体旁。
陈群抽泣着,向杜政委报告:“排长一醒过来就问:”定陶打下来了吗?‘我说:“排长,上担架吧,定陶一定能打下来!’刚把排长放上担架,他又醒过来,让我转告大家,他住院了,叫我们互相团结,互相帮助,好好干革命。……排长第三次醒来后,嘴唇全咬破了,但没有血流出来。他断断续续地说,他还有个包袱,让我把里面的东西分给大家,说战斗下来同志们会缺东西的。排长他说完这些,就再没睁开眼……”
全连一片呜咽。
杜义德掏出手绢,俯下身一点一点地仔细擦着王克勤的脸。
营教导员武效贤看着王克勤安祥的面孔,心绞一般的痛。
武效贤第一次听到王克勤这个名字是在平汉战役刚结束、大批解放战士涌进部队时。一天,营里召开各连干部会。一位指导员说:“有个王克勤,在国民党那边当了多年的大头兵,满脑子乱七八糟,情绪低落,背后净跟新解放的战士瞎叨叨。最难改造的是这种人。”
“他都讲些啥?”武效贤问。
“说国民党有美国人帮助,地盘大,有飞机、大炮,解放军就几条破步枪,别想打败他们。”指导员想了想,又说:“不过,这个人成份倒不错,讨过饭,受过苦。他机枪打得好,别人都叫他‘机枪圣手’。”
又一天,武效贤到1连,走进1排住的院里,看见战士们围着一个大个子兵,聚精会神地像在看什么把戏,于是悄悄凑过去。大个子兵眼上蒙着白毛巾,两手摆弄着一挺新缴获的机枪。他一件件拆下来,放在布上,擦净上油,又一件件装上去,没有一个多余的动作,干净利索。
他就是王克勤。武效贤后来知道,“机枪圣手”枪打得准能达到凭耳朵射击的程度,闭着眼睛打出声的目标基本上是一打一个准。
就这么一个刚解放过来的闭着眼睛可以打枪,可以熟练拆卸武器,睁开眼却看不清前途,分不清敌人和亲人的战士,三个月后立大功九次,创造了“三大互相”运动,成为名冠全军的功臣;半年后创造了“满缸”(即每到或离开一地挑水把老百姓的水缸灌满)运动,被授予“爱民模范”称号,成为全军学习的对象;一年后,又为人民的解放流尽了热血,成为永垂不朽的英雄!
武效贤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
当日,定陶人民和第18旅全体指战员在定陶北门举行了王克勤烈士追悼大会。
肖永银旅长宣读了刘伯承司令员的唁电和野战军司令部、政治部的决定——命名英雄生前所在的1连1排为“王克勤排”,l班为“王克勤班”。
定陶人民代表宣读了边区政府的唁电,中共定陶县委决定把定陶北门改为“克勤门”,以永久纪念烈士。
第4章 锦囊庙算
鲁西南 1947年7月13日
拿下了郓城、定陶,据守在曹县的国民党军队闻讯弃城而逃,王敬久的钳形攻势已不复存在,只剩下孤零零的东路军向北蠕动。
至此,刘伯承“造势”成功。
陕北毛泽东来电:
要消灭敌人,歼敌越多,则山东粉碎敌人重点进
攻,乃至尔后跃进大别山均极为有利……
于是,制造错觉、击敌弱点的第二部曲开始了。
7月11日,刘邓大军各纵队接到总部关于“我全力歼灭东集团,将敌分割包围”的命令。各路大军星夜兼程,奔赴指定位置。
具体部署是:第1纵队于13日由郓城地区进至巨野东南,拊敌右侧背,割歼敌第32师,尔后攻第70师;第6纵队经张凤集向东,一部切断第32师与第66师的联系,主力于14日赶到薛扶集,协同第1纵队歼灭第32师;第2纵队由曹县向东,歼灭谢家集第66师一部;第3纵队从江上集插至羊山集以东,割歼羊山集第66师;另以冀鲁豫军区独立第1、2旅在万福河北岸阻击金乡可能北援之敌。
原来被钳制合围的刘邓大军一下子反过头,像一把迎面剪刀向一字长蛇阵剪去。
卓越的统帅对战争的指挥就是创造,就是选择,就是预见。
夜暗星明,鲁西南宽阔平展的大道上,疾驰着人马车炮。有的向南,有的向东,一条路上常常行走着几路部队。后面的紧盯着前面的背影,这样才不至于掉队和错队。刚刚下了大雨,路上泥泞不堪,足陷泥中,拔出来时鞋子掉了,顾不上找,光足走,又在稀泥中触到了别人掉的鞋子,蹬上,继续走。前面一旦受堵,就一个人挨一个人,靠得很紧,一步一挪。好不容易距离拉开了,忽然又是一溜急跑要追前面队伍的人。两支队伍交叉行走时,好像扭秧歌穿花一样,一个插一个,就是这样,仍然没有一个掉队的。一夜到了宿营地,算算竟走了140里。烫过脚,还不肯休息。卫生员给新战士挑脚板上的泡,不识字的还缠着有文化的念《战友报》。
这八开四版的《战友报》通过军邮直到连队,上送稿件直达报社。“千里战场一日还”。部队作战的胜利消息和英雄事迹,首长的嘉奖和指示,发生在战士身边的故事、小插曲,还有外国的战争小说连载、选载,都成了指战员最亲密的“战友”。
第1纵队的一个解放战士看了报上的人物通讯《多余的担心》,心情不平静,找到排长说:“我就像这个人物,对周围的同志存有戒心。排长给我送病号饭,找我谈心,我认为这是共产党的一套,收买人心……”
排长也检讨说:“我做的也不好。打郓城冲进城的时候,我找不到你,心里就想:完了,这家伙跑了。没过一会儿,你押着几个俘虏来了……”
第6纵队的新战士胡正国不识宇,听别人念《铡刀上的血》,兴奋地一拍腿:“咦?这不是写的俺嘛!俺跟那个赵小法一样,从小胆子小,别说杀鸡,就是蚂蚁我都不敢踩。俺娘说我是猴子托生的,不敢见血。去年翻了身,俺娘说,咱分了几亩地,人家都参军保卫果实,你也去吧,我这才参了军。没想到一接过枪腿就哆嗦了。以后出的洋相,大家都知道……”
胡正国打住话头,不好意思地笑了。
这个胡正国到班里头一天就门头睡觉,班长找他谈话、他也不起,一听让他练打靶就“唉哟唉哟”叫肚子疼。
躺了两天,把班长弄急了,问他:“你倒底有病没有?!”
“没有……”
“起来!给我写检查!”
直到天黑班长带着打靶的同志们回来,胡正国还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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