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仙卜奇缘-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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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生道:“承蒙姨丈姨母厚爱,甥婿何敢自外生成?惟目下还有许多琐事未了,俟过数日将琐事办毕,当即来府随侍,朝夕亲聆训诲,受益多矣。”
朱公夫妇同声道:“既如此,过几日我们打发人来搬行李什物何如?”
屈生答应遵命,当下告辞要行。朱公留他用点心,屈生道:“今日甥婿还要去谒见两位座师,拜会同乡,不能久留。”
朱公道:“既有正事,请即速往。”
于是屈生告辞外行,朱公送至门前,看着上车方才回去。
这屈生随即拜见几位同乡,谒见两位座师。次日又拜同年,应酬数日,方得清闲。
那一日清晨,屈生方才起来,朱宅已遣人来说,奉主人之命,说今日是个好日子。就请屈姑爷今日搬去。已套车来迎接,快请收拾同去,主人在家立等。屈生闻言,忙命王李二人将行李什物收拾好了,装在车上,叫了店主人算明店帐付讫,又赏了店火酒钱,诸事已毕,屈生登车。朱宅家人与王李二人跟随行李车往朱宅来。
相隔不远,一会已到,屈生下车,门上忙上前迎接引路,直入花园中住房内。旋见行李什物一一搬进,王升当将屈生床铺安放停当,铺设床帐安排已毕,门上来禀主人尚未下朝。夫人传命请屈生至上房相见。屈生忙整肃衣冠来到上房,见了姨母告坐。叙了些数日忙乱之事,朱公已回宅,走进上房。屈生上前叩见,朱公让坐。
屈生随问两位表弟已回府否?朱公道:“昨日方归。”命侍婢快去唤两位公子来见客。侍婢去不多时,但见两公子已衣冠楚楚随着侍婢而来。屈生一见忙站起上前相迎,两位公子忙抢步至前,口称:“表姐丈来京,弟等失于迎候,罪甚!又拜见来迟,尚乞原谅!”说罢三人一齐跪下拜见。
朱公道:“两个顽儿天生鲁钝,诸事要贤甥婿指教。”
屈生道:“生婿草茅新进,有何才能?还要求两位表弟教导。”
朱公道:“贤甥婿何其太谦?”遂令两公子先往花园中去叫人安排早饭,朱公向屈生道:“早间只家常便饭,晚间略添数味佳肴,算不得接风,聊供一饮而已,叨在至亲,谅不嫌简慢。”
大家又坐谈了一会,家人来禀,饭齐请早膳。朱公随陪了屈生来至园厅,又去着人请了程师爷来。少顷程公已到,彼时作揖打恭,说些仰慕客套话,然后入座。程公首坐,屈生次之,朱公父子三人相陪。家人斟上酒,大家畅饮,虽非盛馔,却也有果品佳肴。程公与屈生谈论些一路风景,蜀中古迹,屈生对答如流,程公十分佩服。
屈生问起两公子现作文章诗赋,每月几课,朱公代答道:“儿子天分太差,长子初开笔,现作起讲而不合法;二小儿仅对四五字对论,读书亦是中人资质。就是文思迟钝,运化不开,只好听其自然,贤甥婿幸勿见笑。”
屈生道:“姨丈说那里话?甥婿自问学问荒疏,焉敢笑人?”
又谈了些京中规矩,屈生辞不胜酒,于是用饭,饭后屈生回到住房,两公子跟了进来,归坐细谈。屈生要看大公子诗文,公子不肯。屈生道:“表弟何竟吝教?你我非外人可比,倘文诗中有可推敲处,我亦可以为他山之助。今不肯以文字见示,是视我非至亲也。表弟台高明,试思愚兄之言何如?”
大公子道:“既如此说,弟无奈只得要献丑了。但有一言交代,看了文字切勿对外人言,传为笑柄,则幸甚。”
屈生道:“放心,决不向他人提及一字。”
大公子听了这话,方才去书房中将窗课取来,送至屈生手中说:“请看罢,留心喷出饭来。”
屈生道:“何必如此谦虚?”忙接过来细看,见是薄薄的一本窗稿,揭开看题目,乃:“不学诗”三字。公子破承题作的通顺,起讲竟有费解之处,看那先生改笔,过于深奥,非初学所能明白。看了数首,竟是一样。及看诗句,题目有江上数峰青,原本并无不妥之句,竟全改完,四韵诗一句不留,批语近于苛刻。屈生看毕,向大公子道:“表弟文笔甚好,诗才更佳。无奈不合贵老夫子之意,所以处处皆疵,改笔太高,初学焉能领悟?既不能悟,焉能受益?依愚兄鄙见,不如以后作文,另誊一分呈与姨丈改削细讲,程先生改本留而不览。如此自有进境,不然每作一课,心先害怕,文机滞涩,焉能有得意疾书之境哉?”
大公子闻言大喜道:“姐丈之言真所谓如见其心,小弟作文时预存一害怕之心,越作越昏,自己连主意都无了。以后也不必呈家严,如姐丈有暇,弟即录呈改削,但恐姐丈不屑教诲耳!”
屈生道:“当得效劳,但不可令贵老夫子知道。”大公子道:“那是自然。”
是夜朱公仍请程先生屈生园中痛饮,直到二更后方散。
过了数日,已到复试之期,屈生在礼部投卷,朱公替他内城租下考寓。要知如何覆试,且听下回分解。
第九回 屈孝廉复试首选 李太师入朝承恩
话说屈生自到朱宅中住下,暇时与两位公子讲究诗文,用心指点,不过几日工夫,两公子顿觉文思大进。光阴易过,已到仲春,各省举人俱已到京,皇上乃下旨,意于二月二十三日在贡院复试各省新科举人。如因路远风雨阻滞来迟,不及赴试者,加恩于二十六日在华盖殿再补试一场,以示体恤。那复试阅卷大臣钦派李太师锡九居首,还有一二大臣共事。李太师是河南人,曾任华盖殿大学士,因丁忧回籍,现已服满,有旨宣召入朝,仍居原官。
此次特派复试阅卷太师先期一日入贡院,各省举人于二十三日黎明进场。屈生随众入场,题目下来,用心作文,交卷甚早。试毕阅卷大臣将试卷评定甲乙,分作三等,一等取中五十七名,二等二百四十三名,三等三百三十六名,又有四等五名,不列等三名。李太师复命,奏请照部章一二三等若干名,拟请准其一体会试,列入四等之五名,罚停会试;三科不列等三名,斥革举人,奉旨依议再说。
屈生复试取中第一名报来,朱公大喜,贺屈生道:“贤甥婿复试冠军,春闱定居榜首,何愁不得鼎甲?”
屈生谦逊,连称:“侥幸。”于是在书房养息精神,以待会试,按下不表。
且说李太师上朝,天子召见,询问此次复试卷列入四等与不列等之卷系出何省,文理如此荒谬,何以幸中?试官未免阅卷草率,兼恐有抢替录旧之弊,须彻底追究。李太师面奏道:“此次列入四等五名文理尚属通顺,因诗中有失黏字,所以列入四等,照例罚停会试三科。至不列等之三名,实因年高,又是边省之人,一七十三岁广西人,一八十一岁贵州人,一九十二岁云南人,年纪衰老,无怪如此,部议已斥革举人。只此,虽试臣当初取中,错误难辞其咎,还求皇上天恩宽免处分。”皇上闻言点头应允。
列公!那李太师为人最是忠厚,少年科甲,蒙先帝特达之知,命充太子师傅。及今上登极,不次超迁,升为首相加太师衔,真是谏行言听,君臣同心。那太师每以盈满为惧,兢兢业业,不敢骄傲。凡遇召对必替人周旋,扶持善类,是一代贤相也。
闲言少叙,再说朱公因自己西席程公亦要会试,添上屈生,又有三个门生来见。是从前做主考学台时取中之人,此番不如请来一同饯场。主意已定,遂命人安排酒席,设摆在花匿中厅松楼下,订期三月三日巳刻入座,亲身面请程屈二人,又写说帖去。三个门生一姓张,名金声;一姓陆,名养和;一姓仇,名恩培。一江苏人,二湖南人,年齿均在四旬以外。
是日清晨朱公起来,候至巳初,三个门生已到,朱公出见,略坐片刻,即让至园中,命人去请了程屈二人来。五人相见,不过各通名姓,彼此说些客套话,各人谦让而已。
朱公乃对三个门生道:“这屈慕曾是老朽舍甥婿,去年新贡,四川人,今日相聚,下月即是同年也。”
五人闻言,同声答道:“但愿能如公言,我等之幸也。”
朱公乃定席安坐,请程老夫子首坐,张次之,陆、仇又次之,屈生以亲故居五坐,朱公主位相陪。斟上酒来,大家畅饮。席间谈些各省风景人情。
饮至半酣,程公道:“今日蒙主人盛情,必须尽量而饮,何不行一酒令,诸公以为何如?”
朱公闻言,先说道:“如此妙极的了,就请先生出令。”
程公道:“何不飞觞,以五子登科四字飞,飞每字,飞六字,按次序数之字,到何人接饮一杯接飞,此令好否?”
朱公道:“好得很,先请飞五字。”
程公向众人道:“如此有僭了。”遂说道:“不拘四书五经,诗赋古文皆可,我先说四书罢。舜有臣。”五人接字数去,该仇生饮。
仇生饮干,接说云:“有友五人焉。”数去恰轮朱公饮。
朱公满饮一杯,说道:“不能正五音。”挨数应陆饮。
陆生饮了酒,说道:“天下之达道五。”数去应程老夫子饮。
程公干了酒说道:“能行五者于天下。”挨到朱公。
朱公饮酒毕,说道:“这一回飞两个五字。”说道:“敕我五典五惇哉。”数去该屈生仇生二人同饮,于是要每人飞一子字。
仇生说道:“君子深造之以道。”数字该陆饮。
屈生又道:“滕文公为世子。”数去该程公饮。
程饮毕说道:“不失其赤子之心者也。”数字该张生饮。
张饮毕酒说道:“有孺子歌曰。”挨去该主人饮。
朱公忙饮干丁酒,说道:“鲁欲使慎子为将军。”挨字该仇生饮。
仇饮讫云:“阙党童子将命。”挨字该屈生饮。
程公道:“还要飞一子字。”
屈生道:“乐正子强乎?”数去该程公。饮酒毕遂飞登字。话休烦叙。
程公飞的登字是:“辟如登高。”朱公接飞登字是:“孔子登东山而小鲁。”屈生接飞是:“郑师说若时登庸。”登字毕,乃飞科字,不盈科不行,为科上稿催科,捉拙飞觞,酒令已完。
程公请主人出令,朱公道:“鄙见不如联句,或五言或七言皆可,好有佳句,大家贺一杯,如过限不成诗,罚酒一杯,诸公以为何如?”
程公道:“遵命,请主人先起韵,我等谨步后尘。”
朱公云:“如此有僭了。”遂命下人取到几支笔,数幅笺,纸研好了墨,另设一案放在一旁。朱公乃提笔起句云:“小饮园亭集众贤,欣逢上巳暮春天。酒惭味薄难谋醉。”
程公续云:“诗到才高好共传。屈宋风流闻望着。”
屈生续云:“程朱品概主宾联。临窗松竹长留荫。”
张生续云:“满架图书不记年。谊属邢谭徵遇合。”
陆生续云:“交深孔李信因缘。幸叨侍从行行立。”
仇生续云:“何用推敲细细编。作赋凌云钦俊杰。”
程公续云:“举杯邀月即神仙。”
朱公忙收二句云:“琼林有宴身同赴,快睹泥金锦字笺。”
朱公将全诗录出传观,推程公诗为最,各贺一杯。于是程公云:“可以止矣。”乃罢饮吃饭。
饭后散坐,大家叙谈。问起张陆仇三人住处,或居会馆或寓旅店。程公意欲共租一个小寓,张陆仇三人应允。次日程公亲至内城租定小寓,去贡院不远,通知张陆仇三人,一切伙食房租以五股分派,定于三月初六日搬进小寓。屈生遂同程公于初六日早晨同见朱公告辞进场,屈生又到内面辞过朱夫人,然后与两公子揖别。
两公子要亲送先生表姐丈到小寓,已套车伺候,于是程公屈生各乘一车,两公子乘一车,一齐进城。屈生带了王李二仆,程公亦带一仆,朱公早已派出妥当家人并厨子到小寓中伺候,供给饮食,照料茶水,预备进场送场出场接场一切细微,无一不周到。程屈二人进了小寓,同住一室,两公子到小寓中坐下长谈。不多一会,张陆仇三人已来,在对面房中住。三人慌忙来见程公、屈生,又与两公子作揖,彼此坐下叙话。下人送上茶来,两公子坐了一会,别过五人坐车回家,说定初八日黎明再来送场。五人送两公子出小寓出城,然后归房内收拾什物,安排笔砚,晚间一同用饭。
次日午后命人去看点名木牌次序,江苏在十数牌,湖南四川皆在二十牌外,分东西两门。是日下午朱公亲来送场,当面说道:“因相隔一城,不能在寓陪饮,嘱屈生代劳,多劝程老夫子与张陆仇几杯酒。”朱公起身连打数恭说:“明早须入内廷,不克分身送场,命小儿来送,千乞勿罪。”说罢告辞上车回家。
是日晚间设盛,五人痛饮,席至二更方散归寝。一宿易过,次早天明大家起来料理场具,时交辰正,朱宅两公子已来到,忙催饭吃,饭毕将考具装好,于是五人同出小寓,往贡院而去,不必细述。不过点过名,五人进场。要知场中如何作文,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回 写家书寄呈文字 游古寺雅赋诗歌
话说是科皇上钦派太师李锡九为正考官,命左都御史杨永芳、吏部左侍郎黄天爵为副考官,命翰林院侍读方从哲等为同考官,于初六日入闱,各省举人于初八日进场。程公屈生及张陆仇等五人入场,各分东西,坐号大家不知,只好一人在矮屋中静坐养神,晚饭后归寝,睡至三更醒来,题目已下。首题是:“为人臣止于敬”,次题是:“及其使人也器之”,三题是:“天下之民举安”,诗题是:“仙露明珠”得方字。
屈生接了题目,振作精神,先将书理细味,然后再想意思,奋笔直书,不过一时,首艺已脱稿。从新打磨细改,续作二三艺,文到妙来无过熟,屈生文章纯熟,果是锦绣珠玑。作完文后作诗八韵,诗声调铿锵,无疵可摘。屈生作罢文诗,改了又改,斟酌到尽善尽美,方才誊真,出场时已下午时候。
到得小寓中,那朱公父子已在寓中恭候。屈生忙上前打恭称谢:“劳动远来,于心殊抱不安。”
朱公道:“老朽此来不专为贤甥婿也,还有程老夫子与三个门生。”
屈生道:“虽如此说,究竟一半为甥婿,焉敢不言谢也?”
朱公道:“文章如何得意?可将文稿取出,老朽先睹为快。”
屈生乃向怀中取出文稿,幸不潦草,朱公接过细看,三篇都看毕,面带欢容向屈生道:“恭喜恭喜,必中无疑,可决不出前五名。”屈生逊谢。
不过片刻之间,程张亦出场。朱公上前称贺,要看文稿。程公即向卷袋中取出递于朱公,屈生忙站立在旁同看,只有首艺与诗,朱屈二人看罢,赞不绝口,共道:“定然是会元。”
又向张生要文稿,张生道:“原稿不清楚,恐老师看不出,容门生誊真再呈钧诲。”
程公向屈生要文稿,朱公递与程与张同看,看完后程拍手云:“胜我百倍,定居龙头。惭愧我附骥尾而已,到底英雄出少年,今始信其言也。”
屈生谦让道:“晚生不过完卷而已,不足言文。如先生大作,方称得起元著超超,令人一读一击节。此文一出,堪为后学津梁矣。”
程公大笑道:“屈老先生言太重了!愚弟乃驽钝老马,勉受鞭策,但求不失坠倾倒已足矣,焉敢与阁下上驷腾骧,千里并驾哉!”
朱公道:“彼此都不必谦恭,据弟看来,总而言之并皆佳妙,俱是榜上人。齐驱并驾无分高下,一定作同年也。”
随后陆仇出场,也不肯取文稿给人看,一口同音说容誊真后再呈老师诲政。
当夜朱公命二子在城中小寓内住宿,好在席间劝饮,朱公不能相陪,告别出城回家。两公子遂命下人摆上酒肴,七人入坐畅饮。席间程屈向陆张仇三人要文字看,三人抵死不肯,都说是文章作坏无兴致,二三场止好完卷而已,决不敢望榜上有名也。
程公听他三人一样说话,不觉心中不快,于是正色向张陆仇三人道:“三位老先生既然肯俯就下交,忝同小寓,是不以外人待我也。何以元作秘而不宣,岂以我等为门外汉,不屑以佳文示我乎?岂有此理!”
张生见程公怒容满面,无奈止得向考篮中取出文章稿子递与程公说:“看是请老先生看了,但求勿向敝老师说知,恐老师闻之生气。实在晚生文章太不堪,见不得人,不信一看即知,非客气虚言也。”
程公无言,先接过文稿与屈生互观,那稿子也还清楚,并无看不出的字。看完了三艺一诗,程公大声嚷道:“很好的文章,极合作法,诗句尤佳,怎么说不好,怕老师生气?老先生你太过于自谦了,此文一定中的。”
又向二人索取文稿,陆仇二人只得也将文稿进上。看后程公都说可中,三子中张生之文最佳,中的必高。
话休烦叙,次日进二场,十四日又进三场,考毕屈程回至朱宅,张陆等仍回会馆,专等放榜好音。那张陆仇出场后过了三日,将文章恭恭楷楷的誊出送呈朱公评阅,朱公看了一遍甚不满意,仅许张生一人可望,仇陆则恐难出房。屈生将文章誊真请朱公评阅,朱公批云:“兴高采烈,天骨开张,有目共赏,必售无疑。”屈生又录二分送呈乡试两位座师,批语都许以必中。
屈生于是写下家书寄川,禀告老母与丈人,并把三篇文章钞录一并寄去,又写了一封信与吴小姐,又写一信与青阳宫道士,托其打听夏先生消息。屈生写好了信封后命王升交信局寄川,这且不表。
再说那朱公又另择日设席,与程公屈生及张陆仇接场,畅聚了一日。那屈生的座师盛蔡二公亦下帖邀屈生饮酒。屈生两家皆到,领了筵席,还有同乡请,同年请,连日应接不暇。闹了七八天方清闲无事。屈生忙用心写字,习学对策殿试的工夫,一连五日不出门。
那日恰是朱大公子生日,乃四月初二日也。早间屈生入内给朱公夫妇道喜,与公子拜寿,吃过了早面,天气晴明,大公子向屈生道:“今日天色甚好,弟意欲请姐丈同往城外天宁寺去看花,不知有此兴致否?”
屈生道:“愚兄甚愿奉陪,但不知老弟台去游寺,姨丈不见怪否?”
大公子道:“容弟禀明何如?”
屈生道:“那就放心游玩了。”
大公子遂入内禀明父母,说同屈生及兄弟三人往天宁寺游玩请示。朱公夫妇点头应允,吩咐下人跟随,套车二辆,再套车一辆,各坐一车,随带香资给那和尚。
夫人道:“那寺中譬如叫他预备素面,立刻能办否?”
家人禀道:“可以立办,不过要给他下上多些钱。”夫人道:“既如此,何不多带了钱去,你们就叫他备面,下晚吃了面回来,省得饥饿。”大公子与家人答应是,随在账房中支取了银钱,将车雇好,大公子、二公子、屈生三人一齐登车,往城外而去。不多时已到天宁寺,下车入庙,家人通知僧人,叫他预备素面素菜美酒,下晚吃了进城。僧人答应,赶紧安排,那寺里专靠应酬,厨役一切甚是方便,一桌素菜更觉容易。当下厨役备菜,不表。
再说屈生与朱家弟兄入庙到处游玩,先到大殿瞻仰佛像,后至方丈谒见老僧,再往花园中看花,每逢楼阁亭榭,都进去瞻眺。来至一处名大观楼,对面堆了些石山。种些个花草,颇有清幽之境。看那四壁上贴着许多笺纸,乃游人留题诗句也。屈生与两公子逐一看去,有诗句甚佳者,亦有平淡无奇者,更有一二首鄙俚不成诗者。
屈生看罢尚未开言,那朱大公子道:“久仰姐丈诗才美富,今日到此何妨一吐珠玉,留题佳章,俾兄弟二人得以佩诵,一开茅塞?”
屈生道:“愚兄题诗不难,但恐无惊人之句,形诸笔墨,徒贻笑于大方,反不如不作诗,藏拙之为得计也。”
两公子道:“姐丈何太谦?今日务要请教的。”忙唤家人去借笔砚,可有笺纸要几张一并取来。家人尊命去了,即刻回来说:“纸墨笔砚都有了,快请屈姑爷题诗罢。那老和尚一会还要来念诗呢。”
屈生见两公子一定要诗,无奈只得执笔在手,铺下了纸,先写题目道:“清和上浣偕朱氏昆玉游天宁寺题壁”,诗曰:胜地先从佛地寻,相传古寺此登临。
尘飞不到疑仙境,俗可全忘听梵音。
乔木森森培处久,山林曲曲望中深。
养生还卧阶前鹿,方寸偏饶济物心。
青松翠竹两交柯,绕树盘根画茑萝。
犬解迎人驯不吠,鸟知留客语偏多。
拈花古佛依稀笑,题壁新诗仔细看。
我是东涂西抹惯,昂头天外发狂歌。
题罢了诗,两公子念了一遍,屈生道:“此是鄙俚之句,留之恐贻人笑。”
朱大公子道:“请写弟之下款,若有人笑,笑弟可也。”
屈生依言,下款落了个甘州朱良佐留句。于是命下人贴了壁上。
少顷素席,三人入座,谈谈说说畅饮了一个时辰方散。那屈生专等放榜。
要知屈生中式否,且听下回分解。
第十一回 放春榜师鲁成名 谒座主相国叙旧
话说屈生与朱氏兄弟玩游天宁寺,屈生题了两首七律,落款写的是朱大公子名字。三人饮酒吃面直到天将晚才登车进城。那两首诗贴在大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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