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绮户流年-第2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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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对谢大爷的担忧,谢四爷不以为然,“大哥,我朝自有祖宗法度,后宫不得干政。皇后不得干政,太后也不能。”莫说皇后太后,便是皇帝,也不能由着自己的性子为所欲为。一个南宁侯府后面还牵涉着靖宁侯府、六安侯府、杜家和安家,哪里是说动便能动的。
  张雱时任中军都督府左都督,分管在京留守中卫、和阳卫、直隶扬州卫、金山卫、苏州卫、中都留守司等,权柄甚重,在军中声望甚隆。徐皇后也好,徐太后也好,要动他,都要好好掂量掂量。
  “终究是小心谨慎方为上策。”谢大爷爱怜看看幼弟,玉郎闲云野鹤惯了,做官,他要学的地方还多着呢。宫闱之事奇异诡谲,不可掉以轻心。
  “大哥说的是。”谢四爷微笑应了,“咱们便是如同往日一般,以不变应万变。”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用说。
  日子平平静静的过了下去。皇帝病了差不多有一个月之久,进了腊月后,渐渐好转。到腊月初五已能上早朝,召了内阁辅臣入见,温和询问政务。到了腊月初八,宫中照例赐下腊八粥。
  宫里的腊八粥有什么不同么?谢棠年尝了一口,略有失望,“一样的呀。”跟自家熬制的腊八粥差别不大,并没有特别美味。
  谢延年却说“果然是宫中之物,不同凡响。”味道实在是好。“可惜娘亲和锦儿吃不到,还有小柏年。”她们还在太康呢,京城的繁华与她们无关。
  谢流年下午偷吃了零食,小肚子饱饱的,根本喝不下什么腊八粥。顺势放下粥碗,牵住谢四爷的衣襟,“爹爹,我想祖父和祖母了。”想的喝不下粥。
  谢四爷不理会她,照旧优雅细致的用餐。通常来说,人吃饭的时候样子是不大好看的,谢四爷却不是。谢流年仰起小脸崇拜的看看他,吃饭的样子都这么好看啊,真是得天独厚!
  何离放下粥碗,温柔哄着谢流年,“乖,吃饭好不好?”再不吃就凉了。谢流年摇摇头,可怜巴巴的样子,“不要吃。想祖父祖母了,吃不下。”何离一时没了主意。
  谢四爷慢条斯理用过饭食,优雅的擦拭过嘴角,漱口,净手,把何离叫到一边,“下午晌小七吃过什么?”这小丫头,你爹爹我还不知道你的性子么。
  何离想了想,忙去了侧间,打开桌上两个小掐丝盒子,“今儿从五福斋买的桂花糖蒸新栗粉糕、芙蓉糕,还有六味斋的酱牛肉、酱肘子。”打开看看,已去了一小半。
  谢四爷命人倒了杯清茶,慢慢喂给谢流年喝,又喂了她一大丸消食丸。谢流年理亏,也不敢嫌消食丸太酸太难吃,苦着小脸儿乖乖的咽下了。
  晚上何离不放她出去睡,把她抱到大床上。谢四爷看着满脸陪笑的小女儿,慢吞吞交代,“若肚子不舒服了,定要告诉我。”谢流年乖巧可爱的点头答应,然后一晚上都安安静静的,半分没折腾人。
  腊月十六沈迈过生日,谢四爷带了小女儿过府拜寿。沈迈见了谢流年,眉开眼笑,“小不点儿啊,好些天没见面了,怪想你的。”
  张屷跟在他身边,锦服华饰,长身玉立。谢四爷淡淡看了他一眼,才几天没见,这小子好似长高了不少。眉宇间少了几分稚气,添了几分英气。
  谢流年被沈迈、张雱、解语诸人挨着抱了一遍,最后由张屷和丫丫牵着走了,去暖阁玩耍。谢四爷和张雱、沈迈等人饮酒。
  说是过生日,其实根本没请外人,只有南宁侯府自家人,再加上岳培、安瓒、傅深。知道谢四爷不爱听戏,也没叫戏班,只在大花厅中摆下酒席,烫上陈年梨花白,慢慢喝着。
  谢四爷十分大酒量,张雱、沈迈也最好饮,彼此推杯换盏,喝了个尽兴。正喝到高兴时,管事的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这么个身份的人来送礼,管事的可不敢自作主张。
  张雱接过礼单来看了看,并不放在心上,“收下,照旧例办理。”管事的恭敬应了“是!”随即出了大花厅,把南宁侯领谢的名贴交付来人,赏了来人上等封儿,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众人又喝了一巡酒,管事的又进来禀报,“侯爷,有寿礼送到。”恭恭敬敬呈上礼单。张雱看了,挑了挑眉,这厮好生客气!吩咐“收下,照旧例办理。”管事的答应了,依旧是把领谢名贴给了,赏了上等封儿。
  沈迈这回过生日根本没声张,不过来送寿礼的人还真是不少。除了送到大花厅的那两张礼单,剩下的都由管事按旧例写了谢贴。
  暖阁里,两个大小孩带着一个小小孩,坐在蹋上打叶子牌。“唉,如果是双升就好了。”谢流年留恋的想着,“从前可是旁的不会,只会双升啊。”工作的太多,玩的太少,所以特别在意。
  “小不点儿,你喜欢玩纸牌不?”张屷凑过来问道。谢流年大喜,连连点头,喜欢,我很喜欢!张屷和丫丫都笑,“商队从西洋带回来的纸牌,玩法和咱们天朝的不同,很有趣。”把扑克牌拿了出来,张屷耐心教给谢流年怎么玩。
  谢流年睁大眼睛听着,不时乖巧的点头。“小不点儿,你懂了么?”张屷讲了一遍,问谢流年。谢流年先是点头,接着想想好似不对,又摇头。摇头觉着也不对,又点头。
  “不懂也没什么。小不点儿,我教你几遍,你这么聪明,一定学很快。”张屷一边熟练洗着牌,一边安慰谢流年。丫丫在旁热烈的帮腔,“是啊,小不点儿可聪明了,一定学很快!”她也盼着多个牌搭子。
  沈忱和岳池很疼爱张屷和丫丫这一对弟妹,但是不乐意跟他俩打牌。“阿屷,我要被你气吐血了”“丫丫,牌不能这么出呀”,弄到最后,陪他俩打牌成了哄孩子玩,只有沈迈和傅深乐意。
  谢流年不过闹了三两回笑话,就学会了打双升。“小不点儿真是冰雪聪明!”丫丫眉毛弯弯。她也教过韩国公府的小表姐吴萱,吴萱可是学了两天都迷迷糊糊的。
  正好岳池不怎么会喝酒,从宴席上逃了出来,四人凑了一摊儿牌。岳池跟丫丫一家,张屷跟谢流年一家,谢流年手气奇好,常常是连着甩秭妹对儿,把岳池和丫丫打的一片愁云惨雾。
  岳池很是气闷。就这么个小不点儿,和从前输牌输到要发脾气的小阿屷,把自己赢了?看看兴高采烈的弟弟,看看一脸懵懂无知,一脸可爱笑容的小不点儿,无语。
  “……我们输惨了。我倒没事,反正常常输。二哥从没这么着,生了会子闷气。小哥哥可高兴了,从前我跟他一家,我们两个就没赢过……”勤政殿里,丫丫坐在金丝楠木案几旁,絮絮叼叼说着些琐碎又温馨的小事,皇帝含笑听着。
  小太监在案几上摆满了各色精致果品。“阿嶷,随意。”皇帝指指琳琅满目的食物,温和说道。他很喜欢招待天真无邪的丫丫,吩咐御膳房做了好几样丫丫爱吃的点心。
  丫丫笑盈盈道了谢,“皇上,廊下新养了只仙鹤对不对?我想去喂喂它,成不成?”皇帝微微一笑,“好啊。”仙鹤好似爱吃鱼虾?指指一碟子鲥鱼,“拿这个去。”
  小太监帮着拿了碟子,丫丫快活的走出殿门,到廊下喂仙鹤。皇帝一向勤政,用解语的话来说是个“劳动模范”,丫丫出去后,皇帝稳稳的坐下来,继续批阅小山一般的奏折。
  过了好半天,皇帝忽然觉得不对,阿嶷呢?怎么这会子还不进来?喂仙鹤也不用这么久吧。皇帝抬起头,温和问道:“张大小姐呢?”
  作者有话要说:555,单更都很费劲呀,别提双更了。我越写越慢了,很要命。






☆、第42章

  勤政殿中有五六名太监当值。一名十五六岁、相貌清秀的小太监俯伏在地;声音微微发抖,“张大小姐;在;在喂仙鹤……”真的是在喂仙鹤。
  众太监都屏声敛气;殿内异常安静。皇帝本是一边问着话;一边看着奏折,手中还拿着朱笔想要批示什么。顿了顿,皇帝蓦然放下朱笔,起身疾步走到殿门口。
  殿外回廊下;原本体态优雅、颜色分明的仙鹤倒在地上。仙鹤旁边;一名端着碟子的小太监浑身抖似筛糠;丫丫脸色煞白;目光恍惚,好似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皇帝心口一痛。这是怎么了,在皇宫之中,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居然敢有人下这等辣手?果真病的太久,连皇宫也震摄不住了么?
  一名锦衣玉带的青年男子走进仪门。他跟皇帝生的有几分相像,神色端凝,气宇不凡。甫一进门,已是看见廊下发呆的丫丫,“阿嶷!”穿过回廊走了过去。
  “阿嶷在看什么?生病的仙鹤有什么好看的?”青年男子一眼瞥见倒在地上的仙鹤,心知有异,面上却是毫不在意,微笑说道。
  青年男子的声音温润动听。丫丫好似如梦初醒,牵住青年男子的衣襟,求救般问道:“大皇子,这仙鹤是病了么?”原来是生病啊,不是中毒?不是被害的?
  大皇子低头看着尚有余悸的丫丫,温和的保证,“是,阿嶷,这仙鹤只是生病了,无甚大事。”丫丫脸色渐渐缓和下来,有了血色。
  皇帝若无其事的坐了回去。过了一会儿,大皇子和丫丫一前一后走进殿中。行过礼,大皇子笑道:“阿嶷到底是小孩子家,还从未见过仙鹤生病呢,生生给吓着了。”到如今脸色也还是不对。
  皇帝招手命丫丫上前,拉着她的手温言安慰,“人有生老病死,仙鹤也有,这没什么。朕是万乘之尊,前些时日一般也卧床在床。阿嶷,小事而己,不必害怕。”
  丫丫笑道:“如今我不怕了。”生病有什么好怕的。说完“不怕”,丫丫小脸飞红,“皇上,大皇子,过会子我爹爹要来接我了,千万不要告诉他。”
  皇帝和大皇子明知顾问,“为什么?”模样相似的两父子,一样有着温文尔雅的笑容,高贵优美的举止,一样饶有兴趣的看着丫丫。
  “我不是怕爹爹笑话我,也不是怕哥哥们笑话我。”丫丫眨眨美丽的大眼睛,“不过我家的仙鹤总是很精神,怕他们孤陋寡闻,不知道仙鹤会生病啊。”
  皇帝微微一笑,郑重其事的答应,“一言为定。”大皇子也凑趣,“阿嶷,一言为定。”丫丫得意说道:“那是自然,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酉时,张雱来接丫丫。父女二人走出大殿,走至廊下,丫丫快活的指给张雱看,“爹爹,您看这仙鹤羽毛多白呀,雪白雪白的。”不生病的仙鹤,真好看呀。
  张雱溺爱的笑笑,牵着丫丫的手走向仪门。父女二人出了仪门,张雱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听,“丫丫,左边有个讨厌的女人过来了。”丫丫当机立断,“爹爹,避开她。”见了她总要行礼折腾,烦死人了。
  张雱点点头,“听我闺女的。”抱起丫丫,施展轻功向右方轻盈迅疾的掠出。仪门前当值的两名小太监只觉眼前一花,南宁侯父女二人已消失不见了。
  张雱父女离去后,徐皇后、九皇子一行人走了过来。徐皇后身边跟着位稚龄少女,十岁左右的年纪,跟徐皇后生的极为相似。身穿浅蓝色织锦缎衫裙,清新美丽。
  一行人进了仪门,被请入侧殿歇息。当值大太监恭身陪笑,“皇上在处置政务。”勤政殿大门关着,这时候,任是谁来了,也不敢放进去。
  徐皇后身边的稚龄少女嫣然一笑,“姑母,皇帝姑丈真是圣明君主,很是勤政。”自己十天半个月的进次宫,十回倒有九回见不到皇帝姑丈。不是在议事,便是在批奏折,极少宴饮享乐。
  徐皇后爱怜看一眼侄女,“抒儿,皇上便是因着太过勤政,以致积劳成疾,卧床在床。好孩子,待见到了皇上,你可要记得姑母的话。”皇上素来喜爱抒儿这年纪的小女孩,把抒儿带来,或许能令皇上笑口常开,也未可知。
  徐抒抿嘴笑笑,“姑母,抒儿省得。”皇上膝下唯有二女,安庆公主和安宁公主。安庆公主前年已下降赵国公府,安宁公主尚小,年方两岁。皇上近年来常招张嶷入见,张嶷哪里比得上自己?论身份,自己是皇后亲侄女,九皇子亲表妹。论才华,自己可是琴棋书画,样样皆通。张嶷不过是有幅好皮相,又算什么呢。
  徐皇后心中很有些欣慰。弟弟虽然是个不晓事的,所幸抒儿自小聪明伶俐,秀外慧中,善解人意。徐家有抒儿这样的姑娘,是幸事。若抒儿入了皇上的眼,那便更好了。
  徐皇后看看身边巧笑嫣然的侄女,再看看俊秀不凡的儿子,越看越顺眼,“真是一对金童玉女!”只盼皇上英明仁厚,体谅徐家不易,成全了这一对孩子。唉,皇上越发的少言寡语了,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自己通不知道。
  “……仙鹤明明是中了毒,儿子怕吓坏阿嶷,便哄她是生病了。幸亏阿嶷年纪小,信以为真……”勤政殿中,大皇子神色凝重,低声说着实情。
  听这口气,倒似对阿嶷十分关切。皇帝微微一笑,自己这做父亲喜欢什么,看来阿德很清楚啊。“阿德做的好。”皇帝温言夸奖,“一则免得吓坏阿嶷,二则免得此事外泄。”
  大皇子神色诚恳,“阿嶷天真可爱,儿子向来喜欢她,待她如亲妹妹一般。怎么舍得让阿嶷受到惊吓呢?父亲,想到阿嶷今日差一点……儿子真是后怕。”如果阿嶷不是喂了仙鹤,而是自己吃了呢?不堪设想。
  皇帝心中一股怒气渐渐升腾。“阿德,你去查处此事。”皇帝淡淡吩咐,“务必要查个水落石出。”大皇子恭谨的应道“是,父亲!”得了口谕,叩首辞出。
  徐皇后在侧殿端坐,等来等去也没等到皇帝召见。黄昏时分,大太监进来满面陪笑,“皇后娘娘,皇上政事繁忙,实在匀不出功夫。”不见你。
  徐皇后忍着一肚子气,带着九皇子、徐抒走了。回到凤仪殿,接二连三的大事报了过来,更是气上加气。“禀娘娘,尚膳监掌印太监段大富突发心疾,太医救治不及,已去了。”“禀娘娘,御膳房蒋御厨暴毙。”还有几十个太监、宫女也一齐毙命,全是徐皇后的人。
  徐皇后气了个仰倒。要去见皇帝讲理,皇帝根本避而不见。徐皇后本是性情宽厚之人,至此也暴燥起来,凤仪殿开始出现和前朝一样的情形:杖毙宫女。和前朝一样,被杖毙的宫女并没有什么大过失。
  “世家大族的女子,也不过如此。”风景优美的静孝庵中,静孝真人霍的站起身,掩饰不住嘴角的轻蔑,“你父亲千挑万选来的皇后,竟也是蛇蝎心肠。”当初嫌弃自己这平民百姓出身的原配妻子没涵养没见识,徐氏这样女子又好到哪里去了?真真好笑。
  大皇子轻轻按住她,“母亲,从前的事,不必多想。”如今再追究当年事,又有何益。无论父亲立这徐皇后是对是错,总之徐氏如今坐在皇后宝座上。处置眼下事要紧,何必置气。置气有什么用。
  听到这一声“母亲”,静孝真人眼圈发红,“你是个有良心的孩子,十几年来从不曾忘记我,不管酷暑寒冬,总要过来请安。你虽不是我生的,从小却是我抚养的,咱们便如同亲母子一般。阿德,你放心,母亲便是拼了这条命去,也要助你达成心愿。”
  大皇子缓缓说道“母亲说的是,咱们是亲母子一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阿德必定和母亲共同进退。”不会让你一个人的。
  静孝真人微笑道:“阿德,我娘家赵国公府你是知道的,因为我一个人出家,姜家得了两代国公。我弟弟、我侄子他们如今都是锦衣玉食的,姜家养我一场,得了这场荣华富贵,我对得起他们。”
  “可我自己呢?有谁替我想过?”静孝真人眼神中闪过一丝戾气,“我在这庵堂中,已过了快二十年!活着时,我孤零零的,死了以后,更是孤魂野鬼!”
  大皇子哀求的叫道:“母亲!”眼前这女子,自己从生下来便由她抚养,自从会开口说话时便叫她“母亲”。在自己心目中,她比生母梁妃更像母亲。
  “阿德,我会不遗余力帮你。你只要答应我一件事。”静孝真人定定看着大皇子,一字一字说道:“百年之后,我要和你父亲合葬!”
  大皇子想都没想,慨然答应,“那是自然。母亲,您是原配,按照祖宗法度,只有您方能和父亲合葬。”
  这年冬天,天气分外寒冷。城中不少乞丐冻死街头,就连皇宫之中,也多往年冬天多了很多死尸。不过,宫里死些个太监、宫女,原本也不是什么大事,并无人过多关注。
  元旦大朝会上,大皇子和九皇子形容很是亲密,皇帝微笑称赞,“兄友弟恭,极好。”大皇子毕恭毕敬的道谢,笑的很温文。
  作者有话要说:本来,想昨晚写到仙鹤生病的,后来想想,改到今天了。





第43章

  天朝的文官最有风骨;最讲祖宗礼法。“太子者;国之根本”;二月初,百余名文官上表“请立太子,以固国本”。在表章中;文官们不无担忧的提到“皇九子年已十二岁;应该出阁读书了。”出阁读书,只有太子方才能够。
  勤政殿中;一份又一份的表章被气愤的扔到地上。侍立在殿中的太监个个摒住呼吸,缩着肩膀;恨不能把自己缩成一团。皇帝扔完表章;怅然若失,信步走出殿门。随侍的太监你看我我看你,赶忙跑了出来,不远不近的跟在皇帝身后。
  这帮文官!一个个道貌岸然,说起大道理来口若悬河,他们自己一般也知道宴会享乐,左拥右抱,却对皇帝十分苛严。自己一向兢兢业业做皇帝,不过偶尔缺了早朝,或停了经筵,劝谏的奏章便如雪片一般进了内阁,进了勤政殿,好似自己是多么荒唐妄为的昏君。如今更是摆出一幅忠臣诤臣的模样,对自己的家事频频置喙。为了立太子之事,勤政殿中的奏折已快有一人高了。
  皇帝微微冷笑,果然仁敏宽厚的君主做久了,臣下的顾忌便越来越少?本朝太宗皇帝在位时一样久不立储,大臣们哪敢这般催促?太宗皇帝一向铁血,对不训服的大臣只有一个字:杀!
  皇帝的思绪有时凌乱,有时清晰。一边想着心事,一边漫无目的随意走着。蓦然抬头,已来到一处幽静的庵堂门口,庵堂前挂着匾额,匾额三个大字正是自己亲笔所书:“静孝庵”。
  “咯吱—”一声,虚掩着的庵门打开了。两名相貌清秀可人的年幼女童走了出来,合掌为礼“陛下,静孝真人有请。”把皇帝请进庵中,到静室落了座,奉上香茗。
  门帘轻挑,一名中年女子缓步走了进来。她面色白净,银盘似的一张脸,很有福相,正是皇帝的原配妻子姜氏,为慈圣太后祈福而出家的静孝真人。
  静孝真人无声无息的落了座,两人默默无语,静静喝了一杯茶。或许是周遭异常安静,或许是室中有股好闻的檀香,皇帝心绪渐渐平静。
  临分别,静孝真人轻轻笑了笑,“若当初我不出家,陛下如今所有的皇子全算是妃妾所出罢?”那样的话,依太祖皇帝定的规矩,该立长,该是阿德即位。
  皇帝已是出了庵门,闻言顿了顿脚步。之后,并没回头,径自去了。静孝真人独自站在料峭春风中,痴痴凝视皇帝远去的背影。他从未喜爱过自己这原配妻子,自己是知道的。可是另娶世家大族女子为后,他又得到了什么?
  五月十六,一百多名文官不约而同跪在左顺门外,要求皇帝“早立太子,以稳民心”。众官员伏阙大哭,宫廷为之震动。
  皇帝很干脆。先是命太监将左顺门外所有官员名字记录清楚,继而命锦衣卫将为首的三品以上大臣系入诏狱。其余的官员予以廷杖,廷杖依例是脱掉裤子打的。大概是素日身子骨不硬朗,也或许是锦衣卫下手过重,有十几名低品级官员丧生。其中包括一位翰林院编修,陆元。
  陆元是上一届的探花,江南才子,文采风流。这一事件传出去之后,不少人很是为他叹息:寒窗苦读十数年,一旦高中鼎甲,真是风光无限。可怜可叹,竟死在锦衣卫杖下。
  上一届的探花已命丧黄泉,这一届的探花却依旧萧萧肃肃,清逸脱俗。谢家两兄弟好巧不巧的都生了病,告假在家。此时谢四爷正安然坐在新居中,手把手教小女儿学写字,“小七,满把手握着笔像什么样子,握笔要这样。”亲自做着示范。
  谢流年跟着做了几回,觉得很累,“爹爹,为什么要坐着写?我看您好多回写字,都是站着写的。”她耐着性子坐了半晌,浑身上下都不自在。
  “若作行草,或写大字,方宜站着写。”谢四爷浅浅一笑,“你如今初学,自然是学楷书,还是坐着写罢。”还没学会走路呢,就想跑了?
  何离端过来两杯清茶,放在一旁的大紫檀案几上,“小七乖乖的,定要好生学。你爹爹是书法名家,多少人想向他求教却不可得。”你两个哥哥也是他教的,都是规规矩矩听听说说的。
  谢流年手中握着一枝象牙笔杆善琏湖笔,冲何离扮了个可爱的鬼脸。连最溺爱自己的妈妈也是这么说,看来实在不能偷懒,认命的练习罢。
  谢流年歪歪扭扭的写了十几个字,累出了一头细细的汗珠。“爹爹!”抬头看着谢四爷,一脸央求状。您看看,我都练出汗了。
  谢四爷淡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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