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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国妖闻录-妖僧与妖-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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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点把他请来,还能救老八老九两条小命。老八倒也罢了,老九那小模样长得真好看,自己对她还没有喜欢够,死得真是太可惜了。

  思及至此,他又动了动脚趾头,同时不耐烦的骂道:“蠢货!连脚都不会洗了吗?”随即他又发现这丫头是个陌生面孔,便立刻又道:“抬头,我看看你是谁?春兰呢?让春兰过来!”

  话音落下,那一直低头忙碌的大丫头缓缓扬起了脑袋,而吴旅长与她目光一对,登时感觉周身一冷,定在原地动弹不得。而那大丫头双手抓住了吴旅长的左右脚踝,吴旅长眼珠子向下一转,只见那丫头的手不知何时,已经变成了滑腻斑斓的爪子!

第四章

  吴旅长心中大惊,叫也叫不出动也动不得,正是绝望之时,前方的皓月忽然转了身。随即一道黄光直飞而来,“唰”的一声正击中了那陌生丫头的后脑勺。吴旅长睁大眼睛,只见那丫头中弹一般的向前一扑,一头栽倒了自己的裤裆前。而她后脑勺上黑鸦鸦的头发上赫然贴了一道纸符。那符上画着龙飞凤舞的字样,贴在头发上微微的颤,颤了没有两三秒钟,一团火球忽然腾起,只听“呼”的一声,陌生丫头那满脑袋头发立时起了火!

  这一场火着成了个火烧连营,一瞬间就燎上了吴旅长的裤裆。吴旅长大叫一声,下意识的抬腿一脚,把大丫头向后踹了个倒仰,随即弯腰端起洗脚水,对着自己的裤裆就是哗啦一倒。倒完之后他又一愣,这才发现自己恢复了力量知觉。低头再看地上,他吓得端着盆一哆嗦,因为地上已经没了大丫头的影踪,只留了一身粗布衣裤,上衣领口处伸出了个小脑袋,正是个焦糊了的蛇头。

  皓月大踏步的走了过来,蹲下去捏住那枚蛇头,也不嫌脏,向外便是一拽,结果抻出了一条半人多长的大四脚蛇。这四脚蛇周身覆着鳞甲,四只爪子还在微微的抽动。

  抬头望向吴旅长,皓月问道:“你没事吧?”

  吴旅长先是双手一松扔了盆,随即低头用手翻了翻已经烧烂了的裤裆,最后抬了头,愣眉愣眼的答道:“屌毛都烧光了!”

  皓月听了这话,不再搭理他。用地上的衣服把那大四脚蛇裹成一卷子,皓月抱着它站起了身,自顾自的继续说道:“这东西虽然看着可怕,其实力量不强,不是什么了不得的妖精。就算是它想吃人,荒山野村里处处有机会,也没有跑到深宅大院里吃的道理。我看这东西是别有用心,恐怕背后另外有人、或者妖,在控制它。”

  吴旅长穿着新烧成的开裆裤,又向上缩起两只小白脚丫,惶惶然的对着皓月一呲小虎牙:“那……怎么办呢?”

  皓月转身向外走去,同时头也不回的答道:“继续等。”

  皓月在外面点了一把火,连衣服带四脚蛇一起烧成了灰。然后转身回了来,他见吴旅长已经惶惶然的钻进了被窝里,便也脱下外面长裤,露出两条长腿。一言不发的抬腿上床,他在暗处角落中盘腿坐了,吴旅长低头看了看他,小声问道:“道长,您不睡啊?”

  皓月一摆手,只轻声说了一句:“关灯。”

  吴旅长直到现在,才看他有了一点修道之人的气质。伸手一按床头墙壁上的电机,房内的电灯立时灭了。吴旅长瑟缩着捂了胯下——小肚子那里其实是被火苗留了个小燎泡,但是不严重,可以忍受。而他此刻既不敢离开皓月,又不好意思当着皓月总研究裤裆,所以只好含泪躺了,想要忍痛入睡。

  与此同时,远在三里地外的一棵老槐树下,凭空忽然腾起了一团火光,在一瞬间,照亮了一张人脸。人脸是浓眉大眼的,皮肤光滑,鼻梁很高,微微的有点鹰钩,是个阴鸷而又英俊的相貌。然而火光只亮了一瞬间,一瞬间过后,树下恢复黑暗,槐树周遭是一片破败房屋,没有人声,也是黑暗。

  一个公鸭嗓子响起来,语气轻快的说了话:“九嶷,怎么了?那条蠢蛇的招灵幡怎么起了火?难道蠢蛇被人杀掉了?”

  被唤作九嶷的人做了回答,声音类似相貌,也是低沉阴鸷:“招灵幡成了灰,说明那条蛇确实是已经遇了不测。”

  公鸭嗓子嘎嘎嘎的笑了几声:“不测就不测嘛,我早说过那条蛇又丑又笨,只会杀人不会吓人的。九嶷九嶷,以后你不要再乱捉那些蠢妖精了,有我一个就够了,你看我哪次装神弄鬼不把人吓个屁滚尿流?”

  老槐树下安静了片刻,然后响起了很轻微的咔咔声响,响过片刻之后,忽然起了一声“呸”,随即九嶷又开了口:“吃了个臭子儿。”

  槐树下面起了动静,一条一尺多长不到两尺的四脚蛇在月光之下现了身。很伶俐的原地转了一圈,它随即又爬回树下,用两只前爪扒住了九嶷的大腿,继续张开大嘴说了人话:“蠢货死了,你怎么办?”

  树下的九嶷也动了动,行动之间光头反射月光,原来他是个苦行僧的潦倒形象。专心致志的嗑了一顿瓜子,他末了背过手往身后一掏,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了两只冷包子。这包子外形类似,其实馅子不同,一个是红豆馅,另一个是猪肉馅。九嶷掰开了红豆包,仰起头伸出一条奇长的舌头,将红豆馅全勾进了自己口中,然后把包子皮一扔,又掰开了猪肉包。这回把猪肉馅甩出去,他只吃了包子皮。

  会说人话的四脚蛇转动两只鼓泡眼,见此情形,就很惋惜的说道:“九嶷,你这么馋,我以后是不是得永远装神弄鬼下去,好给你骗钱买东西吃了?”

  在吧唧吧唧的咀嚼声中,一双大眼睛在树下阴影中对着四脚蛇一转,四脚蛇立刻抬起一只前爪捂了大嘴:“我没有嫌弃你。”

  九嶷哼了一声,随即却又叹了一口气:“阿四,我看起来是不是很差劲,这么多年了,一直只会骗吃骗喝?”

  四脚蛇向前一趴,把个扁扁的蛇脑袋搭上了九嶷的大腿:“没有,虽然当初是你从河边把我捉去的,我也连着逃了六七年,每次被你发现都要挨一顿暴打。可是现在我已经不想逃了,我会陪着你的。那条蠢蛇死了,我就去接它的班,等我把那个院子里的人都吓傻了,你就可以去捉妖要钱了。”

  九嶷一摇头:“不,那条蛇虽然蠢,但也成了精,不是轻易能死的。它既然死了,就说明那吴家大院里出了一位劲敌。”

  四脚蛇一听这话,立刻提了建议:“劲敌?那我们换一家吧?往前走十里地,城外镇上的朱老爷家里也很阔呢,咱们吓谁不是吓呢?”

  九嶷却是一摇头:“不,我不能白白牺牲一条成了精的四脚蛇。”

  四脚蛇听了这话,有点不高兴,因为感觉九嶷对那条送了命的大四脚蛇太好了。同样都是四脚蛇,自己常年的为他赴险,也没听他夸过自己半声好。但四脚蛇先前也是一只孤独的小妖精,现在又和九嶷在一起过惯了,不管九嶷对它怎么样,它对九嶷是真有感情的。

  九嶷比它还要来历不明,四脚蛇只知道他是个精通妖法的行僧。他为什么会精通妖法,四脚蛇不知道;他为什么有了一身的法术却只是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四脚蛇也还是不知道。四脚蛇只知道自己跟了他十几年,他始终都是同样的模样,完全没有衰老。

  也许是因为他时常在山林之中生吞妖精的缘故,他虽然还是个人,但是已经比任何妖精都更凶恶。连骨带肉的吞食过一只小妖精之后,他的眼睛会亮一些,皮肤也会透出细腻的光,整个人能一下子年轻好几岁。

  而他身上的妖气也会更重一些,连续十几天缭绕不散,嗅起来似乎比四脚蛇更像一只妖精。四脚蛇很爱吃醋,有时候看他对旁的妖精友好了,就要嘀嘀咕咕的骂他是个人妖——本来是个人,结果修行成了妖,不就是人妖吗?

  这话他一般都是偷着骂,因为人妖九嶷的脾气相当不好,一旦听见了,会把它的长尾巴齐根揪掉,让它疼得吱哇乱叫一场。上次揪它尾巴是在一年前的荒山里,因为它对着一只黄鼠狼精大吹大擂,自称九姨夫。结果吹得一时忘情,被九嶷逮了个正着。九嶷并不在乎自己的名字听起来像九姨,但是不能容忍一只不到二尺长的四脚蛇冒充九姨夫。掐掉的蛇尾巴被他塞进嘴里咯吱咯吱的咀嚼吃掉了。而四脚蛇含着眼泪趴在他的肩膀上,当时是一声没敢出。

第五章

  四脚蛇对九嶷是忠心耿耿。九嶷坐在大槐树下打盹儿,它就趴在九嶷的大腿上充当卫兵。及至天色微明了,九嶷睁开眼睛,抓起身后的破褡裢站起了身。四脚蛇慌忙向上爬去,一直爬到他的肩头。两只前爪扒开他那身破僧袍的破领口,它“刺溜”一下子,钻进了九嶷的袍子里。

  而九嶷向前又走了几步,走出槐树下的阴影,彻底的在晨光之中显出了全貌。

  他很高,因为嘴不闲着,所以也偏于壮,光头剃得很亮,后脑勺生有反骨。微微低头看了路,他一手将个褡裢往肩膀上一搭,另一只手拖着只油渍麻花的铁钵,钵底积着一层白花花的荤油,油上躺着半只啃剩下的烀猪蹄。四脚蛇爬到了他的腋下,身体蜷缩着弯曲了,它前爪扒着九嶷的胸膛,后爪扒着九嶷的后背,倒是十分的稳当。

  九嶷边走边啃猪蹄,二里地的路途,他溜溜达达的便走完了。而在他敲开吴家大院的正门之时,吴旅长腆着他白白净净的小肚皮,正在对着镜子给自己上药——此刻屋里没有旁人,正是他疗伤的好时机。小肚子上的那个燎泡经过了一夜的光阴,已经成了个蔫泡。吴旅长本来不是怕露肉的人,但因屌毛全被燎光,下身情形甚是不雅,所以他一时含羞,亲自动手用一根缝衣针挑破了燎泡,又小心翼翼的给自己涂了一点烧伤药。把这一套工夫都做足了,他这才提起裤子出了门,要亲自陪着皓月吃早饭。

  皓月在床尾打坐一夜,吴旅长不知道他睡没睡,反正看他早早起床,在院子里扭扭脖子扭扭腰,仿佛是精神十分健旺。本来吴旅长是离了姨太太就睡不着觉的,如今因为受了惊吓,所以收敛了色心,紧跟着皓月不敢远离。

  早饭摆在了厢房之中,吴旅长刚把皓月请进房中落座,门外就跑来了一名勤务兵:“报告旅座,大门口来了个穷和尚,说是咱们家闹妖精,问您要不要找人收妖,换个太平?”

  吴旅长一听这话,立刻就感觉对方是来敲诈的;这若是换了其它事情,吴旅长早就跑出去一枪毙了对方;可鬼神精怪之事不同寻常,吴旅长望向了皓月,心想家里若不是有这么一位活神仙,自己还真得求那个穷和尚进门不可。

  皓月洗了脸,刷了牙,梳好了小分头,乍一看像个洋派的大少爷。端起细瓷碗喝了一口白米粥,他不看人,垂着眼帘说道:“让那人进来,这样伤天害理的和尚,我倒是很想会他一会。”

  此言一出,吴旅长立刻向勤务兵挥了挥手:“没听道长发话了吗?快去快去,把那个穷和尚给我叫进来,半路不许乱说话,听见没有?”

  小勤务兵答应一声,扭头便跑。而吴旅长搬着身下椅子,向皓月身边挪了挪,又小声问道:“道长,要不要提前预备几个人几杆枪,一旦谈崩了,就把他堵在屋子里突突了!”

  皓月摇了摇头:“这人既然是敢单枪匹马的来,就必定是有他的胜算。你也不必多做准备了,妖法真是厉害的话,你纵是准备,也未必有用。”

  吴旅长听了这话,一张小瓜子脸仿佛忽然瘦了一圈,几乎有些可怜巴巴:“那我就全靠你了。只要今天你能把这后患给我解除了,我旁的不敢说,钱——绝对不会亏待了你!”

  他这话刚说完,门外由远及近的传来了脚步声音。房门随即一开,小勤务兵率先迈步进了门:“报告旅座,和尚我带过来了!”

  吴旅长与皓月一起抬头向外望去,结果全愣了一下。

  门外的青石台阶上,站着个高大的和尚。这和尚披挂这一身百衲衣一般的破僧袍,下面光着两条腿,双脚趿拉着破布鞋。一手拎着个褡裢,一手拖着只铁钵,他微微的低着头偏了脸,显出了两道浓眉和笔直的高鼻梁。静静的向前一抬眼,他没说话,只沉默着先看了看吴旅长,又看了看皓月。

  吴旅长有些紧张,但是见皓月不言不动,他只好硬着头皮也起了身。陪着笑绕过餐桌走到门口,他这回离得近了,仔细一瞧,越发感觉这和尚比济公还脏,让人见之不能靠近。干巴巴的笑了一声,他开口说道:“请问大师,怎么称呼哇?”

  大师——九嶷略一思索,决定随便诌个假名字敷衍一下,故而低声答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贫僧的法号,就叫梦露。”

  吴旅长一张嘴:“噢……原来是梦露师父,久仰久仰,失敬失敬。听说您能降妖除魔,而且还瞧出我这宅子里不太平,那么想必您是愿意帮助我了?”

  九嶷对于吴旅长一点兴趣也没有,倒是格外留意的看了皓月一眼,随即答道:“你出钱,我出力。一千块现大洋,不讲价。”

  吴旅长嘿嘿一笑:“恕我直言,你这价钱要得也真是太高了点,再说你怎么知道我家里闹了妖精?还主动找上门来看,要为我除妖?怎么着,难不成你和这妖精还是一家的不成?”

  九嶷转向吴旅长,一点头:“是。”

  吴旅长没想到他这么坦白,当即有些害怕。向后退了几步之后,吴旅长转向了皓月:“活神仙,活神仙,您看……”

  皓月端坐在桌旁,不言不语的闭了眼睛仰起头。洁净的鼻孔微微翕动了,他开始深呼吸。

  一口气吸进去,他屏住呼吸静止半晌,末了一边呼气一边睁开眼睛,他起身走到门前,正对了九嶷。这回双方距离近了,他仰起头,又做了个深呼吸。

  然后睁开眼睛平时了前方,他开口问道:“你这和尚一身的妖气,是人是妖?”

第六章

  九嶷定定的凝视着皓月,良久不言语。而吴旅长见他二人大眼瞪小眼,不禁疑惑至极,忍不住开口问道:“我说二位……”

  话未说完,九嶷忽然笑了一下。他是棱角分明的薄嘴唇,笑得时候嘴角向上一翘,会显出两道淡淡的法令纹。笑过之后抬手一指皓月,九嶷低声说道:“吴旅长,妖,我已经捉到了。”

  吴旅长莫名其妙的望着他:“捉到了?不可能啊,昨晚儿——你是什么意思?”

  九嶷缓缓的放下了手,然后轻声答道:“妖,在你身边。”

  吴旅长慢慢的扭头望向了皓月:“活神仙,他是不是说你呢?”

  皓月转身面对了吴旅长:“你看我像妖精吗?”

  吴旅长立刻真心实意的摇了头:“不像不像,一点儿也不像。”

  九嶷这时却又说了话:“吴旅长,那你看我像妖精吗?”

  吴旅长听了这话,十分为难,抿着一颗虎牙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你……哈哈……有点儿像……开玩笑的,也不是很像……”

  九嶷点了点头,然后答道:“我像,但我不是。他不像,但是他是。”

  话音落下,他骤然起身而上,伸出二指直戳向了皓月的鼻孔。皓月躲闪不及,被他戳了个正着,当即发出“哇”的一声惨叫。纵身一跃向后退了好几米,他落地之时一屁股撞到了餐桌边沿上,撞得桌子咯吱一声,平地挪了好几寸。

  吴旅长见此情形,越发的摸不清头脑:“大师父,有话好说,不要见面就动手嘛。”随即他回头去看皓月:“活神仙,您——您还好吗?”

  活神仙捂着鼻子低了头,缓缓的蹲了下去。而九嶷见状,淡然说道:“你是自己走,还是跟我走?”

  皓月猛然抬头,依然捂着鼻子:“妖僧,你还真是大言不惭!若不是我方才一时不慎着了你的道,你以为你能轻易讨到我的便宜吗?”

  九嶷冷笑一声:“谁讨你这狗养的便宜。”

  吴旅长一听这话,心想和尚这分明是要挑衅,便想出言劝解,然而未等他开口,家中的老管家忽然惶惶的跑了过来,一路跑一路嚷:“大少爷,加急电报!京城来的!”

  吴旅长出门露了面,只见老管家一路跑得气喘吁吁。将一张译好的电文送到吴旅长手里,老管家气喘吁吁的说道:“大少爷,您快瞧瞧吧,说是督军没了!”

  老管家口中的督军,乃是吴旅长的姐夫霍督军。霍督军是吴家荣华富贵的源泉,霍督军一没,霍家如何姑且不提,吴家第一个就失了靠山。吴旅长接过电文读了一遍,吓得双腿一软,当场瘫坐在地。愣怔怔的坐了一分多钟,他忽然又扯着老管家的长袍爬了起来,转身对着九嶷和皓月说道:“你们二位的官司,你们二位自己打吧!闹妖精也好闹鬼怪也好,我全顾不上了,我得去京城给我姐夫奔丧去!”

  说完这话,他东倒西歪的拔腿就跑。老管家见状,也提了袍子慌忙去追。而九嶷和皓月站在院子里,身边一时间连个大丫头都没留,厢房开着门,就只剩了他们两个。

  这时,九嶷迈步进了厢房。

  皓月紧盯着他,双手依旧捂着鼻子,只见他走到桌旁,抄起一柄长勺就去舀米粥喝,喝了几口米粥之后,又伸了手去抓碟子里的小菜吃。如此狼吞虎咽了一顿之后,他一边用肮脏袖子擦嘴,一边抬起头说道:“你是狗吧?”

  皓月瞪着他,不言语。

  九嶷笑了一下,又将盘子里的肉包子一个接一个的往自己的铁钵里放:“奇怪,没有见过你这样的妖精。想做人想疯了?”

  皓月终于放下了手。小心翼翼的又抽了抽鼻子,他随即正色答道:“贫道皓月,并非妖精。”

  九嶷把铁钵装满了,开始掰开盘中余下的包子吃包子皮:“你是狗还是狼?白天我看不大出,夜里阴气盛,大概能看得清楚一点。妖捉妖,有意思,不过你不该给我捣乱。”

  皓月缓缓的瞪圆了眼睛:“妖僧!我不会坐视你害人性命谋人钱财的!”

  九嶷抬眼看他,嘴里嚼着包子皮:“想咬我啊?”

  皓月冷哼一声:“我不会咬你的。你我之间,未必你是人,别人就承认你是人;未必我是妖,别人就相信我是妖。信不信我把你当妖收了,放到火中烧死?”

  九嶷不置可否的吃光了盘中所有包子的包子皮,然后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你的力量不小,但是妖气很淡,和平常的妖精大不一样。吴家的钱,看来我是赚不到了,那我捉一个你,权当是补充昨夜那死鬼的空位吧!”

  此言一出,皓月对着九嶷劈面便是一掌,九嶷猝不及防,只听“啪”的一声脆响,正是皓月以打耳光之姿,将一张纸符拍到了九嶷脸上。四脚蛇闻声从领口中谈出了个三角脑袋,见状便是骂道:“你妈×呀,敢打我的九嶷!”

  皓月听闻此言,当即笑了一声:“九姨?我还九姨夫呢!”

  九嶷一直是心平气和的连吃带喝带说,直到听了这句话,他才真是生气了。他身上妖气极重,几乎成了半人半妖的体质。骤然受了皓月用来灭妖的纸符,他只觉脸上一烫,竟然会有痛感。抬手揭下纸符揉进嘴里,他恶狠狠的瞪了皓月,三口两口的嚼碎纸符咽了下去。

  “好小子!”他声音极低的说道:“既然你敬酒不吃吃罚酒,那么就别怪我要收了你了!”

  说完这话,他伸手就往褡裢里摸。可是皓月动作极快;未等他摸出什么来,厢房之中人影一晃,正是皓月夺门而出。等他追到门外再看时,院内空空荡荡,哪里还有皓月的影子?

  九嶷发了怒,气得站在原地呼哧呼哧直喘。四脚蛇缩在他的袍子里,见状就伸了爪子要给他顺顺气。捂着九嶷的一只奶头揉了半天,它伸出脑袋察言观色:“还气啊?”

  九嶷咬牙切齿的说道:“这个混蛋妖精,我非把他捉住炮制一番不可!”随即他又低下头怒道:“不要摸我!”

  四脚蛇吓得立刻一缩爪子,同时直觉身下腾云驾雾,正是九嶷一路狂奔向前,要去捕捉那逃之夭夭的皓月了。

第七章

  九嶷一路跑得脚下生风,没跑出多远,脚上的破鞋就被他甩到了九霄云外。幸而那皓月虽然看着气派不凡,然而尚未精通移形换影之术,更没有御风飞行的本领,逃得虽然极快,但毕竟也还是凭着两只脚在地上跑,再快也快得有限。九嶷那两只赤脚并不娇贵,没了鞋也照样能狂奔,紧追着前方人影出了吴宅大门,皓月与他成了个一前一后之势,离弦箭般的窜出胡同上了大街,又一溜烟的穿过大街直奔了县城外。街上行人只觉眼前一花,也看不清九嶷与皓月的具体面貌,只感觉鼻子尖上有风吹过,并且还是疾风。

  一鼓作气的,九嶷奔到了城外的庄稼地里。此时正值初夏时节,庄稼地里既有庄稼,也有闲花野草滋生,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郁郁葱葱的青翠风景。九嶷跑着跑着不跑了,因为前方道路越来越狭窄崎岖,而皓月的身影,也在高高低低的草丛中消失了。

  就近在一块大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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