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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茶葛瑞格·摩顿森-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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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赛因,另外两位外聘的老师,还有哈吉·阿里以及每一位来访的贵宾都分别上台致辞。每个人都上了台——除了葛瑞格·摩顿森。
“当所有贵宾都上台致辞,葛瑞格却靠着墙站在人群里。”塔拉说,“他怀里抱着一个别人交给他的婴儿,那是我见过的最脏的小婴儿,但他完全不在乎,他只是高兴地站在那里摇晃着婴儿。我告诉自己,这就是真实的葛瑞格,你要永远记住这一刻。 ”
有史以来头一次,科尔飞的孩子们坐在坚固的
教室里,开始每天固定的学习。摩顿森和珍妮弗·威尔森一起,把吉恩·霍尔尼的骨灰从桥上洒进布劳渡河的急流中。回到斯卡都后,摩顿森忙着给塔拉介绍他心目中的这个新故乡。
每当他们开车到南边山区的帕尔维家中用餐,或是到镇上的沙帕拉湖散步时,他都越来越确定,自己被政府的情报单位“三军联合情报局”跟踪了。
“奉命跟踪我的那个人职位一定不高。 ”摩顿森说,“他的跟踪技巧实在很拙劣。他有一头红发,又骑着他的红色铃木摩托到处晃,很难不注意他。而且每次我一回头,他总在那里,抽着烟假装没在看我。我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所以就决定让他继续跟着,把事实报告给他的长官。 ”
但是另一个斯卡都居民对这家人的偷窥,就没有这么容易原谅了。一个午后,摩顿森把塔拉和阿蜜拉留在后车座,自己到斯卡都的市场买矿泉水,塔拉就在车上给阿蜜拉喂奶。摩顿森回来时,一个年轻男子正把脸贴在车窗上,色迷迷地盯着塔拉。费瑟·贝格也看见了那个偷窥的家伙,在摩顿森过
来之前就把他逮住了。
“费瑟把那个家伙拖到巷子的角落里,打昏了。 ”摩顿森说,“我赶快跑过去要费瑟住手,检查了一下那家伙的脉搏,还好费瑟没把他打死。 ”
摩顿森想把那男子送进医院,但贝格又对趴在地上的家伙踹了一脚,还吐了口唾沫,坚持让他躺在大街上。“那个坏蛋已经够幸运了,我没杀掉他。 ”贝格说,“如果真杀了他,斯卡都没有人会不同意。 ”几年后,摩顿森听说那人受到斯卡都人的唾弃,大家都鄙视这个对葛瑞格医生的妻子不敬的家伙,最后他只好搬到外地去了。
把妻子和女儿送上回家的飞机后,摩顿森又在巴基斯坦待了两个月。妇女职训中心的成功,让科尔飞的男人们也来寻求摩顿森的帮助,他们希望能多赚些钱。
摩顿森和塔拉的弟弟布伦特·毕夏一起开办了“喀喇昆仑协作训练及环保学校”,这是巴基斯坦第一所专门的高山协作培训学校。布伦特和他已故的父亲一样,都曾成功登顶珠峰,他又说服耐克公司
为学校赞助了不少装备和资金。
“巴尔蒂协作在地球上最险恶的山区勇敢工作。”摩顿森说,“但在过去,他们却没有受过任何专业登山训练。 ”
由穆札佛领队,摩顿森、毕夏和八十名高山协作学员爬上巴托罗冰川,经验丰富的阿波拉扎克担任大厨。在冰川上,美国登山者们向学员们传授急救、冰缝救援、结绳和绳索操作的技术。
他们也努力修复登山活动给巴托罗地区环境造成的伤害,例如在大本营修建石头厕所,希望能借此减少冰川上一坨坨冰冻的粪便。
由于协作们下山时不需要负重,他们还制订了一个资源回收计划,第一年就从乔戈里峰、布洛阿特和加舒尔布鲁木峰群清除了一吨多重的罐头筒、玻璃和塑料垃圾。摩顿森把这些回收的垃圾运到斯卡都卖掉,让付出辛劳的协作们赚些额外收入。
顶着“法特瓦”禁令,摩顿森度过了一生中最忙碌的一年,直到冬天再次降临喀喇昆仑,他才回到波兹曼的地下室。
在每天打给巴基斯坦的夜间电话,写给理事会的电子邮件,以及无数杯提神的咖啡之间,摩顿森正计划着来年春天,要对巴基斯坦的贫穷宣战。
'三杯茶 '
十六红色的丝宺盒
没有人,没有任何生物能在永恒的天空下永远
活着。最美的女人,最博学的人,即使是聆听过安拉声音的穆罕默德,都将枯萎
死去。一切皆为短暂。只有天空,会在所有事物消失后仍然长存,甚至包括苦难。
——巴尔蒂诗人保瓦〃加哈尔,穆札佛〃阿里的祖父
摩顿森想象着信使正快马加鞭地往东南方前进,最高宗教委员会的最后裁决就在他的鞍囊中,瘦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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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山马从伊朗往阿富汗方向奔驰,绕过遍布地雷的舒马里平原,爬上兴都库什山脉的高山隘道,然后进入巴基斯坦。摩顿森又在心里拖延着信使的行程,沿途布置上落石和雪崩,希望他花上好几年的时间才把指令送到。因为万一他带来的是最坏的消息,摩顿森将永远无法再进入巴基斯坦。
而事实上,放着裁决结果的红色丝绒盒从库姆寄到了伊斯兰堡,然后搭乘巴基斯坦国际航空的波音 737班机转到斯卡都,最后送到巴基斯坦北部地区最高神职人员的手中公开宣读。
最高宗教委员会在审理摩顿森的案件时,派遣了很多人员密访这名美国人在巴基斯坦从事的各项工作。帕尔维说:“许多学校跟我报告说有陌生人到访,询问有关学校课程的事情。那些人想知道学校是不是鼓励学生变成基督徒,或是鼓励西方式的放荡行为。 ”
“最后,一位伊朗的毛拉亲自到我家拜访,他直截了当地问:‘你有没有见过这个美国人喝酒,或是引诱伊斯兰女子 ?’我忠实地告诉他,我从来没见
过葛瑞格医生喝酒,而且他是位已婚男士,非常尊重他的妻儿,绝不会和任何巴尔蒂女子有不当接触。我也告诉他,欢迎他到我们任何一所学校去亲自调查。如果他想立刻出发,我可以安排车辆并支付所有费用。结果他说,‘我已经看过你们的学校了。 ’非常客气地谢过我就离开了。 ”
1998年 4月的一个清晨,帕尔维出现在摩顿森下榻的印度饭店门口,告诉摩顿森他们两人即将被召见。摩顿森把胡子刮干净,换上他五套土黄色夏瓦儿卡米兹中最干净的一套。
他们将要前往伊曼姆巴拉清真寺。除了镶着扩音喇叭以便召集信徒的蓝绿色尖塔之外,清真寺高大的土墙上没有任何装饰。
寺中人员带着他们穿过院子,走进一处拱门。摩顿森拨开巧克力色的厚丝绒帘布,走进清真寺里的圣所——从来没有非穆斯林人士进去过的地方。为了表示尊敬,摩顿森进入圣所时特别先用右脚跨过门槛。
里面站着八位缠着黑头巾的宗教委员会毛拉,
气势威严。萨耶·穆罕默德·阿巴斯·瑞思维十分严肃地跟他们打了招呼。摩顿森已经准备好了接受最坏的消息,他和帕尔维一起坐上织着葡萄藤图案的精美伊斯法汗地毯。萨耶·阿巴斯先招呼其他委员坐到地毯上,围成一个圆圈,然后才坐下,将红丝绒小盒子放在膝前的长羊毛绒上。
做完必要的仪式后,萨耶·阿巴斯把盒盖儿掀开,拿出一卷缠着红丝带的羊皮卷轴,慢慢展开,开始宣读摩顿森的未来。
“对贫苦人富有慈悲的阁下,神圣的《古兰经》告诉我们,所有孩子都应该受教育,包括我们的女儿和姐妹。您高贵的工作遵循了伊斯兰的最高原则,照顾贫穷人及病患。在神圣的《古兰经》中,没有律法禁止异教徒帮助我们的弟兄姐妹。因此,裁决的结论是,我们指示所有巴基斯坦的神职人员不得干扰您的高贵用心,您拥有我们的允许、祝福和祈祷。 ”
萨耶·阿巴斯把卷轴卷好,放回红丝绒盒里,微笑着递给摩顿森,然后伸出了手。
摩顿森和委员会的成员一一握手,脑子里一片晕眩。“这是不是说。。”他几乎说不出话来,“法特瓦,是不是。。”
“把小村庄的小心眼、小把戏都忘了吧。 ”帕尔维开心地说,“我们得到了伊朗‘穆夫提’ (教法说明官)的祝福!现在什叶派的穆斯林再也不会干扰我们的工作了,这是安拉所愿。 ”
萨耶.阿巴斯要人送茶来。
“我想跟您谈另外一件事,一个小 4、的合作计划。 ”办完正事后,严肃的阿巴斯显得轻松了许多。
那年春天,裁决结果在巴尔带斯坦地区迅速传开,像高山冰川融化的雪水一样无孔不入。摩顿森仍然在印度饭店大厅举行固定的早餐会议,但参会的人与日俱增,最后只得搬到楼上的宴会厅。会议成员也越来越混杂,从巴尔蒂斯坦几百个偏远村庄来的代表,都想请他静 E开展新计划,因为现在他有最高宗教菱员会的同意作保证了。
摩顿森开始被迫在饭店的厨房里用餐,只有这样他才能把煎蛋或是咖哩蔬菜吃完,不必随时回应
各式各样的请愿书,例如跟他申请贷款成立开矿公司,申请经费重建村里清真寺,等等。
当时摩顿森还没完全意识到,他的生命已经进入另一个阶段。他不再有时间跟每一个请他帮忙的人说话,时间完全不够用,仿佛每天都短了五六个小时。他忙着筛选不断涌人的各种申请。
影响力遍及巴基斯坦北部的萨耶·阿巴斯,对每个地区的需求有着敏锐的洞察。他告诉摩顿森,教育的确是克制贫穷的长远之计,但巴尔蒂斯坦的孩子们还有更急迫的需要。比如在希格尔下游河谷地区的春达村,有三分之一以上的新生儿活不到一岁,罪魁祸首就是不良卫生环境和干净饮用水的缺乏。
摩顿森把这个新方向和他的任务结合起来。孩子们得先活着,长到足够大的年龄,才能从学校获得帮助。在阿巴斯的陪同下,摩顿森拜访了春达村长哈吉.伊卜拉欣,他当场同意把村里的男人们组织起来。邻近四个村庄的居民们也主动参与进来,几百名工人每天挖掘十个小时。只花了一个星期,
整个计划就完成了——借由摩顿森供应的数千米水管,五个村庄的公用水龙头都流出了干净的泉水。
“我十分尊敬阿巴斯,并且倚重他的远见。 ”摩顿森说,
“他是令人钦佩的宗教领袖,他把对人民的同情付诸实际行动,而不只是空谈。他没有把自己埋在书堆里,而是卷起袖子去做事,让这个世界变得更好。因为他的努力,春达村的妇女再也不用长途跋涉去找干净水源了。一夜之间,一个两千人口的地区,婴儿死亡率立刻降低了一半。 ”
摩顿森离开美国之前,理事会已经通过了 1998年春夏再建三所学校的提案。穆札佛的村子哈尔德在优先之列。摩顿森在先前的拜访中发现,穆札佛衰老了很多,体力已不复当年,听力也越来越差。像许多长年在严酷环境下靠劳力谋生的巴尔蒂人一样,穆札佛几乎是一夜间就老了。
哈尔德位于青葱的下胡歇艾河谷,什约克河与印度河交汇处的南岸。这是摩顿森在巴基斯坦见过的最完美的村庄。水从灌溉渠道涓涓流往河岸延伸
出的一块块田地,道路两旁的杏桃和桑葚组成美好的林荫风景。
“哈尔德是我心目中的香格里拉,是那种我想带着一大摞书,把鞋子甩掉,在里头待上很久的地方。 ”摩顿森说。他当然没有那种奢侈的闲暇。而对穆札佛来说,登山生涯已经结束了,他想象着自己平静的晚年会在果树环绕的小房子里度过,跟他的孩子、孩子的孩子在一起,远离冰雪覆盖的山峰。
摩顿森、帕尔维和玛克玛现在已经制订出了一套完美的工作流程。在两片杏桃林中间的空地上,他们只花了三个月、一万两千多美元,就建起了一所有四间教室的坚固石造学校。穆札佛的祖父保瓦·加哈尔是巴尔蒂斯坦地区知名的诗人,而穆札佛成年后就一直从事向导工作,在村里没什么特殊地位。但自从他为村里带来一所学校,大家对这位善良的老人有了更深一层的尊敬,每当穆札佛挑着开采完的石头到学校工地,或是抬屋梁时,年轻人都会主动替他分担。
穆札佛和摩顿森一起站在学校前,看着村里的
孩子们踮起脚尖儿,透过陌生的玻璃窗探视入秋后就可以在里面上学的神秘教室。他不由紧紧握住了摩顿森的双手。
“我在山上的日子已经结束了,葛瑞格先生。 ”他说,“我很想再为您多工作几年,但是安拉,以他的智慧,已经把我的力气取走了。 ”
摩顿森拥抱这位一路给他许多帮助的老人,穆札佛说话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但他的双臂仍然强壮得让大个子美国人喘不过气来。
“今后你打算做什么呢?”“我现在的工作,”穆札佛的回答很简单,“就是给树浇水。 ”
在穆罕默德.阿斯兰小时候,玛夏布洛姆峰的冰川阴影之下、胡歇艾河谷人口的高山附近还没有道路。河谷里村庄的生活,数百年来从未改变,单调得如同一日。夏季,男孩子们领着羊群到高山牧场放牧,妇女们忙着制作酸奶和奶酪。从最高处的牧场,孩子们能看到当地人称做“丘苟里” (大山)、外面人叫做乔戈里峰的巨峰,从玛夏布洛姆峰后面直入云际。
秋天时,阿斯兰和村里其他的男孩轮流驾着六头气喘吁吁的牦牛原地绕圈,让它们的重蹄帮刚收割的麦穗脱壳。漫长寒冷的冬天,他会尽可能地靠近炉火,跟他的五个兄弟、三个姐妹以及家里的牲畜们争抢最暖和的位置。
这就是生活,胡歇艾河谷每个孩子原本注定的生活。但阿斯兰的父亲苟罗瓦.阿里——胡歇艾的村长,对阿斯兰这个家里最聪明的孩子另有打算。
晚春时分,最可怕的天气已经过去,什约克河依旧带着融冰湍急奔流。苟罗瓦.阿里在第一道曙光出现前叫醒儿子,要他准备离开村子。阿斯兰听不懂父亲的意思,但看到父亲把他的行李都打好包,又在里面放了一块硬梆梆的羊乳酪“秋尔帕”时,他忍不住号啕大哭。
按照惯常的规矩,他不能询问原因,但阿斯兰还是忍不住开了口。
“为什么只有我要离开 ?”他转头看着母亲想寻求支持,但在昏暗的油灯下,母亲竟然也在哭泣。
“你要去上学。 ”
阿斯兰跟着父亲走了两天下山的路。和胡歇艾别的男孩儿一样,阿斯兰经常在狭窄的山路间漫游,光滑崖壁上那些狭窄的山路就像攀在石墙上的常春藤蔓。山下的土地是沙质的,而且没有冰雪,他从来没有离家这么远过。他所熟悉的世界的核心——巨大的玛夏布洛姆峰,在身后渐渐退去,隐没在群山中。
山路走到尽头,便是什约克河的河岸。苟罗瓦·阿里用绳子把一个装着两块金币的皮袋系在儿子脖子上。“只要安拉愿意,到了克伯卢镇上,你就会找到一所学校,把这些金币交给管理学校的先生,支付你的学费。 ”
“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 ?”阿斯兰努力控制着颤抖的嘴唇。
“你会知道的。 ”苟罗瓦·阿里吹胀六个山羊膀胱,把它们捆在一起做成一个“扎克斯” (皮筏),这是巴尔蒂人在水深时所用的传统渡河方式。
“好,现在抓紧。”父亲说。
阿斯兰不会游泳。“当父亲把我推进水里时,我
忍不住哭了。他是个坚强骄傲的男人,但当我沿着什约克河往下漂时,我看到了他眼中的泪水。 ”
阿斯兰被什约克河卷走,远离了父亲的视线,他紧抓着皮筏在水中浮浮沉沉,冰冷的河水让他冷得发抖。现在没有人会看见了,他放声大哭。在泪眼朦胧的恐惧中,不知过了十分钟还是两个小时,河道开始变宽,他的漂移速度也慢了下来。阿斯兰看见远处河岸上有人,赶紧用力踢水往那个方向前进。他不敢用手划水,生怕把皮筏弄丢。
“一个老人把我从河里捞起来,用牦牛毛毯包住。 ”阿斯兰回忆说,“我那时还在发抖,不停地哭。他问我为什么要过河,我就把父亲的话告诉了他。 ”
“不要怕。”老人安慰着阿斯兰,“你是个勇敢的孩子,离家到这么远的地方来。你回家的那一天,每个人都会尊敬你。 ”他在阿斯兰手中塞了两张皱皱的卢比纸钞,然后牵着他的手走到去克伯卢的路上,再把他交到另一位能陪他一程的长者手上。就这样,阿斯兰在胡歇艾下游河谷得到了许多人的陪伴,每个陪他一程的人都捐了些钱给他。
“大家都对我很好,这给了我很大的鼓励。 ”阿斯兰回忆说,
“我很快进了克伯卢的一所公立学校就读,尽可能用功读书。 ”
克伯卢是阿斯兰见过的最大的城镇,学生都很都市化,总有人嘲笑他的外表。“我穿着牦牛皮做的鞋子、羊毛织的衣服,而其他学生都穿着很好的校服。 ”
同情他的老师们凑钱帮他买了自衬衫、酒红色毛衣和黑色长裤。阿斯兰每天穿着校服上学,晚上就尽可能把衣服洗干净。一年后,他回到家中时,老人的话应验了。
“我走回山上的时候,”阿斯兰说,“整个人干干净净,穿着校服,每个人都盯着我看,说我变得不一样了。每个人都尊敬我,我也知道自己必须好好表现,才当得起那样的尊敬。 ”
1996年,阿斯兰以第一名的成绩从学校毕业,政府给他提供了一份公职。但阿斯兰决定回到胡歇艾河谷的家,父亲去世后,他就承担起了村长的职责。“我见过山下人的生活,我相信改善村民的生活
是我的责任。”阿斯兰说。
阿斯兰说服当初给他提供职位的政府官员,开辟了一条直通胡歇艾河谷的道路。他不断跟政府申请经费,把一间通风良好的农舍改成小学,大约能容纳二十五名男学生。但要说服村民把孩子送来读书却并不容易,他们宁愿让孩子到田里帮忙。阿斯兰总会在路上被村民拦住,他们低声说愿意送给他奶油和面粉,只要他们的儿子可以不上学。
等到阿斯兰自己的孩子已届学龄,他意识到要想让孩子们都受教育,他必须找人帮忙。“我被祝福过九次。”阿斯兰说,“我有五个儿子和四个女儿,女儿夏奇拉最聪明。村里没有地方让她受教育,而她年纪又太小,还不能送走。多年来曾有几千名登山者经过我们村庄,但从没有人伸出援手帮助我们的孩子。后来我听说有个高大的‘安格瑞兹’在巴尔蒂斯坦各地盖学校,而且同时欢迎男孩和女孩,我便决定去找他。 ”
1997年春天,阿斯兰坐了两天的吉普车来到斯卡都的印度饭店,想见摩顿森。但饭店里的人告诉
他,摩顿森到布劳渡河谷去了,可能要好几个星期才会回来。“我留了一封信给这个‘安格瑞兹’,邀请他到我们村子来。”阿斯兰说,“但是我并没有收到回信。 ”
1998年 6月的某一天,阿斯兰在胡歇艾的家中,听到一位吉普车司机说那个“安格瑞兹”就在可安村,离他们只隔几个村庄的距离。
“那个春天我再度回到可安村, ”摩顿森说,“打算召开一个‘吉尔嘎’,也就是‘大会’,让大家推翻将宗帕的提议,这样我才能在那里建学校。 ”
将宗帕一直想盖一间属于自己的登山学校,处处排挤摩顿森的建校计划,甚至突发奇想,联络了当地警察,指称摩顿森在边界地区进行情报活动。阿斯兰开着借来的吉普车抵达时,摩顿森正努力说服非要他交出护照检查的警察。阿斯兰便向他自我介绍。
“我是胡歇艾村的村长,已经找您一年了。 ”阿斯兰还记得当时说过的话,
“晚上请您一定要到胡歇艾村来,参加我们的茶会。”摩顿森不喜欢可安村,
虽然不至于像第一次到可安村时那样,希望“挂在峡谷上的满月坠落下来把村子压碎”,但也很高兴有个理由离开。
阿斯兰除了受过很好的教育,还相当有创意,他大胆地把家里的房子漆上色彩鲜明的几何图案。那栋带着非洲风格的房子立刻让摩顿森有了回家的感觉。夜里,他和刚认识的村长朋友在屋顶上喝白玉茶,聆听他的求学故事。清晨时分,升起的太阳将玛夏布洛姆峰的冰川染成一片绯红,仿佛一张巨大的早餐甜饼,高挂在他们头顶。摩顿森同意把理事会批准在可安建学校的经费转给这个村庄,一个村长曾经跋涉百里下山求学的村庄。
“我在巴尔蒂斯坦四处找他,终于遇到他的时候,我非常惊讶。”阿斯兰说,“我以为我必须卑躬屈膝,向这位‘安格瑞兹’恳求,但他像兄弟一样跟我说话。葛瑞格非常和善,心地温柔,让人很自然就会喜欢上他。第一次遇到他,我立刻就爱上了他的个性。我的孩子和全胡歇艾村的人都喜欢他。 ”
靠中亚协会提供的经费和帮助,阿斯兰和村民
们在 1998年夏天建成的学校,也许是巴基斯坦北部最美丽的学校。摩顿森把学校的设计工作交给了村长,从装饰在每扇窗、屋顶轮廓线和走廊上的鲜红饰条上,就能看出阿斯兰对学校的钟爱。学校围墙外种满了向日葵,在温暖的月份长得比最高的学生还高。从每间教室都能看到高耸的玛夏布洛姆峰,它所代表的“世界屋脊”的意义,让胡歇艾村的许多孩子立下了崇高的学习目标。
时至今日,阿斯兰的大女儿夏奇拉已经是克伯卢公立高中的高中女学生了。胡歇艾村小学的成立,为她开辟了通往外面世界的道路。夏奇拉盘腿坐在父亲身边,已经是位美丽端庄的少女,她戴着落叶图案的乳黄色头巾,说话时面带自信的微笑。
“我一开始去上学,村里的人都告诉我上学不是女孩子的事。”夏奇拉说,“他们说你最后还是会像所有女人一样,要到田里工作,所以何必要往脑袋里装书上说的东西呢 ?但父亲非常重视教育,所以我不让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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