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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杯茶葛瑞格·摩顿森-第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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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视教育,所以我不让自己受他们影响,坚持我的学业。 ”
“我鼓励每一个孩子。 ”阿斯兰对夏奇拉的两位
兄长点着头,他们现在已经是大学生了,也和夏奇拉一起住在克伯卢,顺便担任她的保护人。“但我从很早就发现,这个女孩对待上学的态度很不一般。 ”
夏奇拉害羞地用头巾把脸遮住。“其实我并不特别。”她说,“不过我在胡歇艾的学校总能拿到很好的成绩。”最初夏奇拉并不适应克伯卢的生活。“那里的环境很特别,所有的事情速度都很快,而且好像什么都有。 ”她把最近的物理考试成绩拿给父亲看,因为只考了八十二分,她觉得很难为情。“这里的功课很难,但我正努力适应。 ”
有了直通山下的道路,夏奇拉的求学之路已不像她父亲当年那么艰难。这个女孩正以她自己的方式,为自己的未来开创道路。
“夏奇拉是胡歇艾河谷所有村庄里,第一位享有较高教育权利的女性。 ”“现在,
阿斯兰骄傲地说,胡歇艾村的女孩子全都拿她当榜样。 ”
父亲的赞美再一次让夏奇拉躲进了头巾后面。“胡歇艾村人的观念慢慢改变了。现在我回到村里时,看到所有家庭都把女儿送去上学。 ”
夏奇拉的学习成绩不只影响了胡歇艾河谷的女孩子们,也影响了她的兄长。 18岁的雅古在拉合尔大学读了一年书,不过八个科目挂了六科。现在他转到克伯卢的地区学院就读,决定好好努力,争取日后在政府机关工作。
“我没得选择。 ”雅古害羞地扶了扶棒球帽,上面有颗金星,那是他妹妹在胡歇艾学校赢得的奖章,“妹妹一直在逼我,她很用功,所以我也得用功。 ”
阿斯兰仔细看过夏奇拉最近的课业成绩,发现有一科女儿考了满分——乌尔都语文测验。阿斯兰小心地捧着考卷,仿佛那是金子做的。“对于这一切祝福,我感谢全能的安拉,还有葛瑞格·摩顿森先生。 ”
1998年的整个夏天和秋天,巴基斯坦北部的数千名民众,都像阿斯兰一样赞美着摩顿森。摩顿森再度回到巴基斯坦与阿富汗边境的白沙瓦——当年他曾在此死里逃生。如今,塔利班已经占领了阿富汗的大部分地区,东逃至此的难民的情形更为恶化。他参观了许多难民营,努力提供庇护和食物,还给
成千上万的难民提供教育。在当时的混乱中建学校,无异于天方夜谭,但摩顿森却设法在白沙瓦西南方的桑夏图难民营,组织起八十位教师给四千名阿富汗学生上课。
巴基斯坦北部的居民多有严重眼疾,摩顿森安排了美国白内障专家乔夫塔宾医生,帮斯卡都和吉尔吉特的六十位老人进行免费手术。他还把巴尔蒂斯坦唯一的眼科医生聂兹·阿里送到尼泊尔知名的堤朗加眼科医院接受特别培训,以便乔夫·塔宾医生回美国后,他可以独立进行白内障修复手术。
在孟加拉参加了一场开发专家会议后,摩顿森觉得中亚协会的学校应该着重鼓励女孩儿上学。
“男孩子接受教育后,通常会离开村子到城市找工作。”摩顿森解释道,“但女孩会留在村子里,成为社区的领导人物,并且把所学的东西传承下去。如果我们真想改变当地生活,让妇女获得力量,改善基本卫生环境,降低婴儿的高死亡率,就必须让女孩子受到更好的教育。 ”
摩顿森坐着绿色吉普车一路颠簸,走访了中亚
协会赞助过的所有村庄,和村里人开会讨论。他开出了条件,如果学校希望继续获得中亚协会的赞助,村里人必须签字,同意增加百分之十的女孩入学率。
“如果女孩子们能至少念完五年级, ”摩顿森说,“一切就会不一样。 ”
中亚协会的理事会组成也在改变。乔治·麦克考恩的妻子凯伦曾在旧金山湾区创立过一所高中,她加入了理事会。另一位新成员是旧金山城市学院的巴基斯坦教授阿都·贾巴。现在整个理事会都由专业教育人士组成。
中亚协会的十几所学校已经建好并顺利开学,茱莉亚·柏格曼在两位城市学院老师乔依·都里哈罗与鲍伯·厄文的协助下,每年夏天在斯卡都举办教师培训班,还为所有教师建了一座永久性的资源图书馆。那年夏天,帕尔维、柏格曼从美国带到巴基斯坦的培训班讲师、中亚协会薪资单上的所有巴基斯坦教师云集斯卡都,同摩顿森一起研究制定了中亚协会的教育原则。
中亚协会学校的教学课程将与公立学校完全一
致,不涉及任何宣传西方文化的内容,任何保守宗教人士都无法指控他们有“反伊斯兰教”的嫌疑,这样他们就没有理由关掉学校。同样,他们也不会教授许多宗教学校里的课程。
“我不希望巴基斯坦的孩子们像美国人一样思考。”摩顿森说,“我只希望他们能得到平衡、不走极端的教育,这个想法是我们一切行动的核心。 ”
每一项成功完成的计划都增加了摩顿森的声誉。他的照片开始出现在一些家庭的壁炉旁,吉普车司机的仪表板上。
摩顿森的传奇——一个为人和善、为贫苦人民做了很多好事的非穆斯林人士——正穿过无边无际的沙丘,穿过曲折蜿蜒的峡谷,随着光阴的流逝越传越广。
十七沙地上的樱桃树
今天世界上最危险的地方,应该要数印度次大陆以及克什米尔控制线。
——美国总统克林顿前往印巴进行外交访问之前的演讲
法蒂玛.巴图尔还记得第一次听到那“轰”的爆炸声从印度炮兵阵地传来的情景;她也记得炮弹从蓝天落下时的呼啸声;她更记得在田里收割燕麦的姐姐阿米娜和自己,在第一声爆炸响起时面面相觑的神情。
她们居住的布罗尔摩村位于古尔托瑞河谷,在边界另一边印度士兵的随身地图上,属于“巴基斯坦控制的克什米尔”。在此之前,这里从来没发生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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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鲜事——至少对 10岁的法蒂玛来说是如此。天空中传来了她们从没听过的呼啸声,她在姐姐脸上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惊讶神情,
“这是什么东西?”
第一批 155毫米榴弹落下之后,法蒂玛选择尽可能遗忘一切。记忆中的影像就像烧红的火炭,炙热得根本无法碰触。躺在麦田里的尸体,残骸,震天的轰响,呼啸,爆炸——一切都太快,太近,最后汇聚成一股尖叫。
阿米娜急急抓住法蒂玛的手,加入四处惊恐奔逃的村民中间,用最快的速度——虽然永远都不够快——奔向能遮蔽天空的洞穴。
在避难所的黑暗之中,法蒂玛不记得 (或是不想记得)阿米娜为什么又回到了爆炸声中。她想,姐姐是回去带小孩子们进来——那是阿米娜的个性。至于那颗正落在洞口的炮弹,法蒂玛却一点儿记忆都没有。她唯一能说的,是在那颗炮弹爆炸之后,姐姐的灵魂完全破碎了,她们两人的命运也永远改变了。
1999年 5月 27日,蒙大拿的午夜时分,摩顿森在地下室里焦急地翻阅着各国通讯社的新闻,想了解在克什米尔突然蔓延的战乱细节。
大英帝国最后一位驻印度总督蒙巴顿伯爵随手划下的边界线,像是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
摩顿森焦急地给巴基斯坦军队中的朋友打电话,那边传来的消息让他更加无法人眠:成千上万的难民徒步越过高山隘口往斯卡都前进,他们筋疲力竭,夹带着很多伤员,急需人道救助,但巴尔蒂斯坦地区却无法提供他们需要的基本保障。摩顿森无法再从墙边的书堆中寻找答案,他要找的答案在巴基斯坦。
摩顿森订了机票。
吉普车朝巴尔蒂斯坦的方向稳稳爬升,摩顿森忍不住感叹,六月的代奥赛高原真是地球上最美丽的地方。群山之间的高山草甸,满目都是大片大片的紫色羽扇豆,还有成群的巨角岩羊悠游自在地看着车辆经过。摩顿森眺望着南伽峰的鲁帕尔岩壁,那是全世界最大的连续岩壁,让曾经爱好攀登的他
几乎挪不开视线。
侯赛因、阿波、费瑟都到伊斯兰堡机场迎接摩顿森。阿波说服摩顿森改走这条穿越代奥赛山脉的新路线,因为喀喇昆仑公路已经挤满了军用补给车辆,以及载满殉难士兵遗体的卡车。
摩顿森本以为在这条平均海拔四千多米,紧临印度边界的高原公路上,他们的吉普会是唯一的车辆。然而一路上,公路两边都行驶着一列列塔利班的丰田卡车,无论正前往卡吉尔还是刚从那边回来,都载满了头戴黑巾蓄着胡须的士兵。往东北去的士兵们,会车时总是挥舞着手中的苏制冲锋枪和火箭炮;往西南方向走的伤兵们,则骄傲地举着扎满绷带的手。
“阿波!”摩顿森用力喊着,企图压过车子的引擎声,“你以前见过这么多塔利班战士吗 ?”
“这些‘卡布里斯’一直都会来。 ”阿波说的词是“外地人”的意思,带有轻蔑之意,因为他觉得正是这些人把暴力带进了巴尔蒂斯坦。
“但从来没有这么多。他们一定是在赶路, ”他嚼着摩顿森从蒙大
拿带来的哥本哈根烟草,对着车窗外吐了一大口唾沫,“赶着去当烈士。 ”
他们抵达斯卡都时,整个城镇都陷在战争的狂热中。从前线来的贝德福德卡车载着盖有巴基斯坦国旗的棺木,辘辘驶进城里,空中则盘旋着数目惊人的深绿色直升机,摩顿森从没见过这样的景象。四处流浪的勾扎尔牧羊人安抚着被来往军车吓慌的羊群,领着它们走上去往印巴边境的漫长旅程——去充当士兵们的食物。
印度饭店门口停着两部镶有沙特阿拉伯浅蓝色车牌的黑色丰田卡车,车门印着模糊的“冲浪”字样。这两部车的车尾伸进了车道,挡住了来往吉普车的路,但没有司机敢按喇叭抗议。摩顿森跟帕尔维和他弟弟纳兹尔见面拥抱时,从两人肩膀上方望过去,看见两个大胡子男子在另一张长桌边喝茶,他们身上的衣服也和摩顿森的一样沾满尘土。
“那个块头很大的家伙抬头看到我,说了声‘茶’,然后就招手示意我过去。”摩顿森回忆道,“我估计他大概五十多岁,身高至少有两米,这让
我很惊讶,我还以为自己是巴尔蒂斯坦地区最高的人。他有。。该怎么说呢,有个双下巴,还有一个大肚子,绝对不可能自己徒步爬上海拔五千米的山路,所以我想他一定是个军官。 ”
帕尔维把背对着那两个人,对摩顿森挑了挑眉,表示警告。
“我知道。”摩顿森走向那两名男子。
他和那个大块头以及他的同伴分别握了手。大块头的同伴胡子乱糟糟的,几乎长到了前臂和腰际,捆扎起来像根风干的木头。摩顿森走近时,看见两人脚边的地板上放着上好油的 AK—47步枪。
“佩赫依尔拉吉。 ”男子用帕施图语说,“欢迎。 ”
“赫依尔欧塞。 ”摩顿森也用帕施图语回答,以表达他的尊敬。自从在瓦济里斯坦被关了八天后,他就开始学习帕施图语。
“肯那斯泰尔!”指挥官下了命令,“坐 !”
摩顿森照做,然后换回熟悉的乌尔都语,以免自己说错话。为了防止代奥赛高原上的风尘灌进嘴里,摩顿森戴着沙特阿拉伯的传统方格子头巾,就
像阿拉法特戴的那种。但这两个人以为摩顿森戴头巾是为了表明政治立场,所以才请他喝茶。
“大块头率先自我介绍,说他叫古尔·穆罕默德。”摩顿森回忆,“然后问我是不是美国人。我想他们迟早也会知道,所以告诉他们自己的确是美国人。”摩顿森用几乎难以察觉的方式,对着保镖费瑟·贝格点了点头。贝格离桌子只有几步远,正保持着高度警惕,见摩顿森点头,就退回阿波和帕尔维那一桌坐下。
魁梧的古尔把手赞赏地放在摩顿森肩上,浓重的体味儿和烤羊肉气味儿对着摩顿森袭来。
“你是个军人。”古尔说,他用了肯定句而不是询问的语气。“曾经是。”摩顿森回答,“但那是很久以前。现在我的工作是帮孩子们盖学校。 ”
“你认识萨姆埃尔·史密斯中校吗 ?德州渥斯堡来的?”另一个男子开口问,“他也是美国军人,我们在巴尔达克像捏虫子一样,把苏联人打得落花流水。”他一边说,一边用力扭踩着战斗短靴。
“对不起,”摩顿森说,“美国很大。 ”
“又大又强。不过在阿富汗,我们有安拉的保佑。”古尔咧着嘴笑。
摩顿森问他们是不是刚从前线回来,古尔·穆罕默德就开始描述他在当地看到的情况。他说对抗印度的圣战士英勇战斗,但自从印度空军学会从高空投掷炸弹击毁导弹发射架后,死守山顶的战士们就死伤惨重。
“还有他们的无后坐力炮很厉害。”古尔解释。
两名男子进一步打听摩顿森的工作,得知摩顿森的协会曾为白沙瓦的阿富汗难民提供教育,赞同地点了点头。古尔说他居住的达瑞里河谷也需要一所学校。
“我们河谷相当需要学校。”古尔说。“你为什么不跟我们一起回去,在那里盖个十所二十所的学校?甚至是让女孩子上学,没有问题。 ”
摩顿森跟他解释,中亚协会的预算有限,而且建校计划都要事先经过理事会核准。他答应在下一次理事会议上提议在达瑞里河谷建学校。
晚上九点不到,印度饭店的大厅里仍然弥漫着
紧张气氛,摩顿森却开始觉得眼皮发沉。跨越代奥赛高原的旅程中,他基本没睡。两位普什图族军官十分客气,问摩顿森要不要睡在他们的房间。由于帕尔维已经帮摩顿森订好了客房,摩顿森谢过他们的好意,把手放在心口致意,然后鞠躬离去。
回房间的路上,一个满头红发、蓝眼凸出的瘦小男子从厨房里冲出来,紧抓住摩顿森的衣袖。那是阿迦·阿哈玛。阿迦在饭店厨房负责打杂搬垃圾,脑子不是很健全,他刚才一直从厨房的门缝偷看大厅的情况。“葛瑞格医生 !”阿迦嘴角冒着白沫,惊恐的声音大到整间饭店都听得见,
“是塔利班!”
“我知道。 ”摩顿森微笑着回答,然后拖着疲惫的脚步回房睡觉。
第二天早晨,萨耶·阿巴斯亲自到饭店来见摩顿森,摩顿森从来没见过他那么沮丧。阿巴斯平时总是保持严肃的神情,说话时不紧不慢地斟酌适当的用词,但今天早上,他的话却像急流一般,涌出来就再也收不住。这场战争对古尔托瑞的平民是一
场浩劫。没有人知道导弹和炮弹造成了多少村民死伤,但抵达斯卡都的难民人数已经超过两千,而且还有几千名正躲在战区的洞穴里,等到情况稍微缓和就会逃亡过来。
萨耶.阿巴斯说他跟巴基斯坦北部政府,还有联合国难民事务高级专员公署都提出过援助申请,但地方政府说他们没有资源处理这样的危机,而联合国则说他们无法协助古尔托瑞的难民,因为他们并没有跨过国界。
“他们需要什么?”摩顿森问。
“什么都需要。 ”阿巴斯说,“最首要的是饮水。 ”
萨耶.阿巴斯用车把摩顿森、阿波、帕尔维载到斯卡都西郊的难民营,这里已经搭满了破旧褪色的帆布帐篷,一直延伸到机场附近的沙丘。巴基斯坦空军的幻影战机在空中盘旋,机场周围布满了高射机枪阵地,枪手们仔细地监视着飞机上涂装的花纹。
难民们只能在无人居住的沙丘中间安身,自然没有水源,而且这里离印度河至少有一个小时的路
程。摩顿森的头阵阵抽痛,一方面是因为沙丘反射的阳光太热太毒,更重要的是,眼前的任务实在太艰巨。
“怎样才能把水带到这里来 ?”他问,“这里离水源太远了。 ”
“我知道伊朗有一种项目,”萨耶·阿巴斯说,“叫做‘上水工程’。我们得挖很深很深,找到地下水,然后用水泵把水抽上来。有安拉的协助,这是有可能的。 ”
阿巴斯奔过沙丘,黑袍在风中飘动,指着他认为可能有地下水的地方。
“我希望误解穆斯林的西方人能看到萨耶·阿巴斯那天的行动。 ”摩顿森后来回忆,“他们会看到大部分真正实践伊斯兰教诲的人,即使是像萨耶·阿巴斯这样的保守毛拉,都相信和平与正义,而不是恐怖主义。犹太律法和《圣经》都教导我们关心不幸的人,《古兰经》也教诲所有穆斯林,要优先照顾孤儿寡妇及难民。 ”
整座帐篷城乍看之下如同荒废了一般,难民都在帐篷里躲避太阳。阿波忙着拜访一问又一间的帐
篷,记录他们急需的生活补给品。
摩顿森、帕尔维和阿巴斯站在难民营中间的空地上,讨论上水工程的具体细节。如果中亚协会同意购买水管和水泵,帕尔维相信他能说服斯卡都公共工程部的主任,把挖掘用的机械设备借给他们。
“现在这里住了多少人 ?”摩顿森问。
“现在只有一千五百人多一点。”阿巴斯回答,“大部分都是男人,他们先到这里找工作,安顿下来,然后就会把家里的女人和小孩儿接过来。几个月之内,难民人数可能会增加到四五千人。 ”
阿波拉扎克从帐篷里钻出来跑向他们。这位老厨师辛苦了一辈子,无论要喂饱多庞大的登山队伍,他眼里都满含着笑意,仿佛任务轻而易举。但此时他脸上的神情却是不寻常的严肃,紧闭的嘴角像花岗岩一样凝重。他一针见血地指出:“葛瑞格医生,说得够多了。你不跟这些人谈谈,怎么会知道他们需要什么?”
布罗尔摩村的毛拉古尔扎戴着无边帽坐在帐篷里,阿波领着摩顿森进来时,他挣扎着移动双脚,
好挪出空间让客人坐下。他握着摩顿森的手,很抱歉没法请客人喝茶——因为什么器具都没有。大家盘腿坐在铺着桌布的地上 (这是为了隔绝沙地的热量),阿波催促毛拉把他的故事告诉大家。
蓝色的帆布挡不住强烈的阳光,光线反射在古尔扎的大号眼镜片上。摩顿森感觉像在聆听一位戴着不透光蓝镜片的盲人说话,心里有一种不安。
“我们并不想到这里来。”古尔扎捻着胡子说,“布罗尔摩是个好地方,或者说曾经是个好地方。我们尽可能想留在那里,白天躲在洞里,晚上在田里工作。如果我们是在白天工作,没有一个人能活到今天,炮弹实在太多了。可是最后,所有灌溉沟渠都被破坏,所有田地都被摧毁,所有的房子也都炸碎了。我们知道如果不采取行动的话,家里的妇女和小孩儿都会死掉,所以我们翻山越岭走到斯卡都来。我已经不年轻了,这段路很辛苦。 ”
“我们到斯卡都镇上后,军队叫我们来这里重建自己的家。”他继续说,“可这个地方都是沙子,所以我们决定回家。可是军队不准我们回去,他们
说,你们没有家可以回了,都给炮弹炸碎了。但如果可以,我们还是想回去,因为这里根本无法生活。现在我们的女人和孩子很快就要跟过来了,我们要怎么跟她们说?”
摩顿森用大手握住了老人的双手。“我们会帮你们和家人解决水源问题。 ”
“我为此感谢全能的安拉。”毛拉说,“但水只是个开始。我们需要食物和药品,小孩也要受教育,因为现在这里是我们的家了。跟您要求这么多,我很羞愧,但我们的确没有办法。 ”
年老的毛拉仰头朝天,反射在镜片上的亮光消失,摩顿森看到他的眼角湿了。
“感谢您的好心让我们的祈祷应验,而我们什么都没有,什么都给不了您。 ”古尔扎抱歉地说,“甚至连杯茶都没有。 ”
巴基斯坦北部地区的第一项上水工程,在八个星期之后完工了。信守承诺的帕尔维说服了他的邻居,斯卡都公共工程部的主任。他除了同意免费借出他们挖土用的设备,还捐赠了计划需要的全部水
管材料。军方也免费借给他们十二辆拖拉机,运输挖出的沙石。摩顿森一趟趟跑电信局,终于打通了旧金山的电话,申请花六千美元赞助这项计划,获得了理事会的批准。
摩顿森从吉尔吉特订购了大功率水泵和本田发电机。在所有前布罗尔摩村民的努力下,他们建好了一座巨大的混凝土水塔,足以满足五千名难民的饮水需求。挖掘深度接近四十米的时候,他们找到了地下水源,把水抽上来灌满了水塔。难民们开始建造泥土房舍,准备把这片沙漠荒地变成新家。但是首先,妇女和孩子们得活着抵达斯卡都。
法蒂玛·巴图尔躲在山洞里,两只眼睛哭得通红。而阿米娜,从来都对妹妹百般照顾的她,现在连自己都没法儿照顾好。阿米娜被弹片炸伤的情况并不严重,但那刺穿肌肤、深入心灵的伤痛却永远无法复原。那天炮弹在洞口附近爆炸,阿米娜只发出一声混杂着惊恐和痛苦的尖叫,就昏了过去,从此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好几个炮火特别猛烈的清晨,妇女孩子们抱成一团躲在洞里,阿米娜全身发
抖,像可怜的小动物一样发出哀求的呜咽声。这让法蒂玛心里更加难过。
“躲在洞里的日子非常严酷。 ”法蒂玛的朋友娜尔吉兹·阿里回忆,“我们的村庄布罗尔摩是个美丽的地方,在印度河畔的山坡上,我们有杏桃树,甚至还有樱桃树。但是躲在洞里,我们只能偶尔往外看一两眼,看到那些树被炮弹炸飞。那时候我还是个小女孩,每次炮弹掉下来的时候,我的亲戚们得赶快把我带进洞里。我不能到外面去,也不能照顾我们的牲畜,甚至去摘那些成熟的果实,只能眼睁睁看着它们烂掉。每逢雨雪天,在洞里煮饭睡觉都很困难,但我们得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因为峡谷那头就是印度,暴露在空旷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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