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富士康小说网 返回本书目录 加入书签 我的书架 我的书签 TXT全本下载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追忆似水年华-第126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即使把‘沐浴者’本人和穿着那种绳底帆布鞋总免不了要有的那股子傻劲儿也考虑在内。况
且,您大概也不大愿意我为您效劳,既然如此,我也就没有必要自找麻烦了,因为,先生,
恕我直言,”他用力地、一字一顿地重复说,“这只会给我带来麻烦。”
  我明确地表示,既然如此,那就不必麻烦了。谈话就这样中止,似乎不合他的胃口。
  “这样客气有什么意思,”他用严厉的口吻对我说。“世界上最令人愉快的事莫过于为
一个值得操心的人操心了。对于我们中的优秀分子而言,研究艺术,酷爱古物,收藏珍品,
喜欢园艺,这一切都不过是代用品,替代物,不过是遁词。我们和第欧根尼①一样,呆在我
们的木桶里,在寻找一个人。万不得已时,我们才栽种秋海棠,修剪紫杉,因为紫杉和秋海
棠任人摆布。但我们更乐意把时间用在人这样的灌木树上,只要我们确信这棵树值得我们操
心。关键就在这里;您应该认识一下自己。您到底值不值得别人为您操心?”
  ①第欧根尼(约前404—323),古希腊犬儒学派哲学家,认为除了自然需要必须满
足外,其他任何东西,包括社会生活和文化生活,都无足轻重。传说他光着脚,只穿一件大
衣,住在一只木桶里,还传说有一天中午,他提着一盏灯在雅典街头漫步,当有人问他干什
么时,他说:“我在找一个人。”

  “先生,我实在不敢让您为我操心,”我对他说,“至于说我本人的心情,请您相信,
不管您为我做什么,都将是我最大的快乐。您这样关心我,竭力想帮我的忙,使我非常受感
动。”
  令我大吃一惊的是,他对我这番话感激涕零,几乎动了真情。他亲热地挽起我的胳膊。
这种突如其来的亲热在巴尔贝克时就给过我深刻的印象,但他说话的语气却依然是冷冰冰
的,和这个亲热的举动形成强烈的对比。
  “象您这样年纪的人都是冒失鬼,”他对我说,“有时说出的话可能会在我们中间挖出
一道不可逾越的鸿沟。可是您刚才的话却反而会打动我的心,使我乐意为您效劳,甚至会做
过头。”
  德·夏吕斯先生和我臂挽臂、肩并肩地走着,一面对我说着这些傲慢而又真切的话。他
时而把目光久久停留在我脸上(这种冷酷而犀利的凝视,我在巴尔贝克海滩的一个上午,在
游乐场门口第一次遇见他时,甚至更早以前,在当松维尔花园的玫瑰花丛旁看见他同斯万夫
人——那时我以为她是他的情妇——在一起时,就曾给我留下过深刻而难忘的印象);时而
又左顾右盼,审视过往的出租马车。此刻正值出租马车交接班,过往马车很多,有几辆停了
下来,因为马车夫看见他那固执的目光,以为他要乘车呢。可是德·夏吕斯先生马上就打发
他们走了。
  “没有一辆合适的,”他对我说,“一看灯就知道了,他们都是回他们那个街区去的,
先生,”他又说,“我马上要给您提一个建议,希望您不要产生误解,我没有任何个人考
虑,完全出于好心。”
  使我震惊的是,他的措词和斯万的多么相似,甚至比在巴尔贝克时还要明显。
  “我想您是很聪明的,不会认为我向您提建议是因为我‘没有朋友’,害怕孤独和烦
闷,关于我的家庭,我不说您也会知道的,因为我想,象您这样年纪的小青年,又出身在中
产阶级家庭(他踌躇满志地把“中产阶级”说得很重),是不会不知道法国历史的。恰恰是
我那个世界里的人不读书,不看报,和仆人一样孤陋寡闻。从前,国王的侍从都是从王公贵
族中招募的,如今王公贵族和侍从已没有什么两样了。但是,象您这样出身于资产阶级家庭
的青年,书读得很多,一定知道米什莱①对我们家族所作的那段精彩的描述:‘我看见他
们,那些有权有势的盖尔芒特们,高大魁伟,顶天立地,和他们相比,幽居在巴黎王宫中的
矮小而可怜的法国国王又算得了什么呢?’至于我个人怎样,先生,这个问题我不喜欢多
谈,但是,有一件事您也许听说了,泰晤士报有一篇文章提起过,这篇曾轰动一时的文章
说,奥地利皇帝(他一直待我很好,甚至想同我称兄道弟)不久前在一次谈话中宣称(谈话
后来公布了),如果尚博尔②伯爵先生身边有一个象我这样了解欧洲政治内幕的人,那他今
天说不定是法国国王了。我常想,先生,我身上有一个经验宝库,一种类似珍贵密件的东
西。我这些经验不是靠我浅薄的天分获得的,而是靠机遇,您以后会知道是什么的。我不认
为我应该把我的经验用于自身,但它对于一个涉世不久的青年可能是无价之宝。我要把我用
三十多年的心血积累起来的、也许只有我一个人拥有的经验,用几个月的时间全部传授给这
个青年。我不用讲,当您知道某些秘密时精神上会有多大的享受,当代的基佐③要花几年时
间才能掌握这些秘密,一旦掌握了,他对有些事件的看法就会和过去截然不同。我不仅要讲
过去的事件,而且还要讲情况的连贯性(这是德·夏吕斯先生最心爱的表达方式之一,当他
使用这个表达方式时,就象在做祈祷似的,常常把两只手合上,不过手指头是直的,他似乎
要用这种语言和动作相结合的方式,使人了解那些他没有细说的情况和情况之间的连贯)。
我要用一种标新立异、闻所未闻的观点给您讲过去,不仅过去,还有将来。”
  ①米什莱(1798—1874),法国历史学家和作家,著有《法国历史》、《法国革命史》等。
  ②尚博尔(1820—1883),波旁王族长子支系的最后一个代表。1830年,查理第十弃
位后,他是王位最后一个合法继承人,但仅仅到1871年才提出继承王位的权利。在正统派
和奥尔良派谈判之后,眼看就要登基,但因他拒绝废白旗,致使谈判失败,因为他无子女,
奥尔良家族成为王位唯一继承人。
  ③基佐(1787—1874),法国历史学家和政治活动家。他从资产阶级立场出发,试图依
据阶级斗争观点解释历史。著有《英国革命史》、《欧洲文明史》和《法国文明史》等重要
作品。

  接着,德·夏吕斯先生向我打听布洛克的情况。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家里时,大家
议论过布洛克,但他好象没有听见似的。他漫不经心地问我,我同学是不是年轻,是不是漂
亮,等等。他善于使讲话的语气显得好象不是在存心打听,好象他心不在焉,在想别的事
情,仅仅出于礼貌才勉强应付几句。布洛克要是听见了德·夏吕斯先生向我提的这些问题,
准会迫不及待地想知道德·夏吕斯先生是重审派还是反重审派,甚至比想知道德·诺布瓦先
生属于哪一派的心情还要迫切,只是理由完全不同罢了。“您做得对,”德·夏吕斯先生向
我提了一堆问题后又对我说,“如果您想多学一些东西,朋友中就应该有几个外国人。”我
回答他,布洛克是法国人。“啊!”德·夏吕斯先生说,“我还以为他是犹太人呢。”他这
种与犹太人势不两立的表示,使我相信他是我所遇见的人中最坚定的反重审派。可他却反对
指控德雷福斯犯有叛国罪。
  “我想现在报界正在大谈德雷福斯犯了叛国罪,我相信人家是这样说的,我对报纸一点
也不感兴趣。我看报就和我洗手一样,我觉得这不值得我产生兴趣。不管怎么说,罪行是不
存在的。要是您朋友的那位同胞背叛了犹太王国①,那倒可以说他犯了叛国罪,可是他和法
国有什么关系呢?”我反驳他说,一旦爆发战争,犹太人也会和其他人一样被动员入伍。
“可能吧,不过,不能肯定这不是一种轻率行为。如果把塞内加尔人或马尔加什人招募来打
仗,我想他们是不会真心诚意地保卫法国的。这很正常嘛。您的德雷福斯也许可以按违犯接
待国法规而判罪。算了,不谈这个。您能不能要求您的朋友带我去参加一次寺院的盛会,看
一看割礼仪式,听一听犹太人唱圣歌?说不定他可以租一个大厅,给我演出取材于《圣经》
的戏剧,就象圣西尔寄宿学校②的女生为给路易十四③解闷,演出拉辛根据《圣经》的《诗
篇》创作的戏剧一样。您是不是可以安排一下,哪怕演几个滑稽戏让我开开心也好。比方
说,让您的朋友和他父亲格斗,把父亲刺伤,就象大卫④杀死歌利亚⑤一样,这会是一出绝
妙的笑剧。在演出中,他甚至可以把他下贱的(照我的老女佣人的说法是下作的)母亲狠狠
地揍一顿。若是能这样,那就再好不过了,我们不会感到不愉快的,是不是,亲爱的朋友?
因为我们喜欢异国情调的戏剧,把这个非欧洲的女人揍一顿,就好比给一个老泼妇以应有的
惩罚。”德·夏吕斯先生一面说着可怕的疯话,一面使劲夹住我的胳膊,把我都夹疼了。我
想起德·夏吕斯先生家的人常说,男爵对他那位上了年纪的女佣人——刚才他引用了她的莫
里哀式的方言——关怀备至,可敬可佩,我心里思忖,如果能对同一个人身上表现态来的善
与恶做一个剖析(我看这个问题至今很少有人研究),这倒是一件饶有趣味的事,尽管在不
同人身上表现的形式各不相同。
  ①犹太王国是公元前935年以色列-犹太王国分裂后在巴勒斯坦南部建立的国家。
公元前586年被巴比伦灭亡。
  ②圣西尔寄宿学校是路易十四的情妇曼特农夫人于1686年为没有财产的贵族小姐创办
的学校,校址设在凡尔塞区的圣西尔。拉辛曾为该学校写了《爱斯苔尔》和《阿莉达》。
  ③路易十四(1638—1715),法国国王,大力资助文学和艺术事业,促进了当时法国文学和艺术的发展。
  ④大卫(前十一至十世纪),古以色列国王。据《圣经》记载,大卫统一犹太各部族,
建立王国,定都耶鲁撒冷。童年时打死腓力斯勇士歌利亚,在位时,曾多次打败强邻,深受
民众爱戴。
  ⑤歌利亚,据《圣经》记载,他是腓力斯勇士,身材高大,头戴钢盔,身穿重甲,作战
时所向无故,后被大卫杀死。

  我提醒他,不管怎么说,布洛克的母亲已经死了,至于布洛克本人,我怀疑他对一个完
全可能使他眼睛变瞎的游戏能有多大的兴趣。德·夏吕斯先生好象生气了。“那个女人实在
不该死,”他说,“至于眼睛变瞎,恰好犹太教是瞎眼教,看不见《新约》所说的真理。无
论如何,您想一想,现在的犹太教徒哪一个不在基督教徒愚蠢的狂怒面前吓得失魂落魄,胆
战心惊呢,能看见一个象我这样的人屈尊俯就,看他们的演出,他们一定会高兴得忘乎所
以!”这时,我看见老布洛克走过来了,他大概是来接儿子的。他没有看见我们,但我问
德·夏吕斯先生,要不要把老布洛克介绍给他。我料到我的同伴会大发雷霆:“把他介绍给
我!您怎么一点也没有价值观念!认识我就那么容易!再说,介绍人是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
小伙子,被介绍人又不配受到介绍,这不就更不合适了吗?要是哪天他们按照我拟订的计划
给我演出一场亚洲风味的戏剧,我倒可以发发善心,同这个讨厌鬼说几句话。最多也就是这
样。而且还有个条件,他得让他的儿子狠狠地揍一顿。我甚至会向他表示满意的。”
  况且,老布洛克根本没有注意我们。他正在恭恭敬敬地向萨士拉夫人致礼,萨士拉夫人
欣然接受了。我感到很惊讶,因为从前在贡布雷,她对我父母接待小布洛克很不满意,她是
一个彻头彻尾的反犹分子。可是,重审运动犹如一股气浪,几天前把老布洛克冲到她的家
里。我朋友的父亲觉得萨士拉夫人颇有魅力,尤其对她的反犹立场感到满意,他觉得她这种
立场证明她的信仰是真诚的,主张重审的观点是真实的。同时,正是因为她反犹太人,准许
他到她府上作客就更有价值了。当她冒失地在他面前说:“德·吕蒙先生不加区别地把重审
派和新教徒、犹太人装进同一只口袋里,这种大杂烩太有意思了”时,他甚至不感到耻辱。
回到家里,他自豪地对纳西姆·贝尔纳说:“贝尔纳,你知道吗,她有偏见!”可是,纳西
姆·贝尔纳先生却没有吭声,他用天使的眼神望了望天空。贝尔纳先生为犹太人的不幸愁眉
不展,怀念他同基督教徒的深厚友谊,再加上岁月消逝使他变得矫揉造作,装模作样(以后
我们会知道是什么原因),因此,他看上去活象拉斐尔前派①画家画的恶魔,头发乱七八
糟,好象浸于一片惨白色中。
  ①拉斐尔前派是十九世纪中叶出现于英国的一个画派。因认为真正的宗教艺术存在
于拉斐尔(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画家)之前,企图发扬拉斐尔以前的艺术来挽救英国绘画而
得名。主张绘画应起宗教道德教育,题材应以圣经故事及富有基督教思想的文学作品为主,
忠实地反映主题,描绘对象。

  “整个案子,”男爵又说,他一直没有松开我的胳膊,“只有一个麻烦,那就是它对社
交界(我不说是好的社交界,它早就不配用这个赞语了)起着破坏作用,一群‘公骆驼
社’、‘母骆驼派’、‘牵骆驼队’的男男女女涌进社交界,我甚至在表姐妹家中也发现有
不认识的人,因为他们都是法兰西祖国联盟——一个反犹联盟,谁知道是什么——的成员,
好象一种政治观点能使人获得进入社交界的资格似的。”
  德·夏吕斯先生的浮浅使他同盖尔芒特公爵夫人更相象了。我把这个看法同他说了。他
似乎不相信我认识德·盖尔芒特夫人,我叫他回想一下在歌剧院的那个晚上,他那天好象故
意躲着我似的。他说他根本没有看见我,我看他说得那样认真,要不是紧接着发生的一件小
事使我感到他也许太骄傲,不想让人看见他同我在一起,我就会对他的话信以为真了。
  “还是谈您吧,”他对我说,“谈我对您的计划。在某些人之间,先生,存在着一种类
似共济会的秘密组织,我不能给您细说,但可以告诉您,这个组织现在有四个欧洲君主。然
而有一个君主,也就是德国皇帝,得了妄想症,他身边的人想治好他的病。这是一件非常严
肃的事,可能会给我们带来战争。是的,先生,完全可能。您一定听到这个人的传闻了,他
以为中国的公主被他装到一个瓶子里了。这是疯病。他们正在给他医治。但是,当他不发疯
时,他就成了傻子。有的病是不该治好的,因为它可以使我们避免染上更严重的病。我有一
个表兄,得了胃病,吃什么都不消化。最有权威的胃病专家都给他看过,但毫无效果。我把
他带到某某医生那里(顺便提一句,这又是一个怪人,他的事三天三夜也说不完)。这位医
生立即推断病人患有神经官能症,劝他不要害怕,想吃什么就吃什么,他的胃对吃下去的东
西也能承受。可我这位表兄还有肾炎。胃消化了的东西到了肾,肾却不能排泄出去。我这位
表兄没有让一个想象出来的、但能迫使他控制饮食的胃病伴随到老,却在四十岁时就一命呜
呼了。胃治好了,肾却毁了。如果您能远远地走在生活前面,谁知道呢,说不定您可以做出
历史上某个杰出人物(如果有一个乐善好施的神灵在人类对蒸气和电一无所知的情况下,向
他透露蒸气和电的规律的话)可能做的事来。不要犯傻了。不要因为不好意思就拒绝我的帮
助。要知道,我帮您的大忙,我想您也会帮我大忙的。我对社交界的人早已不感兴趣了,我
现在只有一个欲望,那就是把我的知识奉献给一个至今仍然纯洁无瑕、能够被道德点燃热情
的灵魂,以图弥补我一生中所犯的错误。我经历过巨大的忧伤,先生,有一天我也许会对您
讲的,我的妻子死了,她是人们梦寐以求的女性,漂亮,高尚,完美无缺。我的亲属中年轻
的还是有几个,但他们不可能——我不是说不配——接受我给您讲的精神遗产。说不定您就
是那个可以继承我遗产的人呢。说不定我可以指导并大大提高您的生活呢。再说,我自己的
生活也会因此而改变。我把那些重大外交事件告诉您,也许我会由此而恢复自信心,最后可
能着手做一些有意义的事,而您将和我共同担负起责任。不过,在您知道这些事之前,我必
须经常地、很经常地、甚至是天天都能见到您。”
  我想利用德·夏吕斯先生对我出乎意外的热情,问问他能不能设法让我和他的嫂子见一
次面,但就在这时,我感到我的胳膊象触了电一样,猛地震动了一下。原来是德·夏吕斯先
生出于某种原因——一个和他一秒钟前还“深受启迪”的“宇宙”法则背道而驰的原因——
把他的手臂从我胳膊下抽走了。尽管他说话时眼睛一直前后左右四下张望,刚才他看见的也
不过是德·阿让古尔先生罢了,他从一条横马路上走出来。比利时外交部长看见我们,显得
很不高兴,用不信任的目光睃了我一下,仿佛在看一个不同种簇的人,那目光和德·盖尔芒
特夫人看布洛克时的目光一模一样。他想避开我们。可是,德·夏吕斯先生似乎决意要向他
表明他丝毫也不想躲着他,因为他招呼他了,仅仅是为了同他讲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可能
是怕德·阿让古尔先生认不出我来吧,德·夏吕斯先生对他说,我是德·维尔巴里西斯夫
人、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和罗贝·德·圣卢的好朋友,而他夏吕斯又是我外祖母的老朋友,能
把对外祖母的好感转移一部分给外孙,这是他的快乐。然而,尽管我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
人家里的时候只是被介绍了一下名字,尽管德·夏吕斯先生刚才不厌其烦地谈了我的家庭,
可我注意到,德·阿让古尔先生对我的态度比一小时前更加冷淡了,而且打这以后的很长一
段时间里,他每次见到我也总是这样冷淡。他用一种敌视而好奇的神情审视我,甚至好象在
克服一种强大的阻力,当他离开我们时,他迟疑地向我伸出一只手,但很快就抽回去了。
  “我为这个意外情况深感遗憾,”德·夏吕斯先生对我说,“阿让古尔出身高贵,但没
有教养,是一个平平庸庸的外交官,一个拈花惹草的坏丈夫,象剧中人那样奸滑刁钻。他是
一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人。我希望我们的友谊——如果有一天能建立起友谊的话——万
古长青,希望您能和我一样爱护它,使它免遭蠢驴的脚踢。那些蠢驴因为闲得发慌,或者笨
手笨脚,或者一肚子坏水,看见什么能维持长久,就把什么踏扁踩平。不幸,社交界的多数
人都是从这个模子里铸造成来的。”
  “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看样子非常聪明。刚才我们谈到了一场可能的战争。她对这个问题
似乎有专门的知识。”
  “一点也没有,”德·夏吕斯先生冷冷地回答我。“女人,还有许多男人,对我刚才要
同您讲的事丝毫不感兴趣。我嫂子这个人很有意思,她以为现在仍然是巴尔扎克小说中描写
的时代,女人要对政治施加影响。如果您现在同她来往,如同您和社交界的接触一样,对您
有百弊而无一利。这正是我刚才要给您说的第一件事,没想到那个蠢驴把我打断了。我要您
为我做的第一个牺牲——我给予您多少,就要求您牺牲多少——就是不要出入社交界。刚才
我见您参加那个荒唐的集会,为您感到心疼。您会对我说,我不也去了吗,可是对我说来,
这不是一次社交集会,而是串亲戚。等您将来有了名誉地位,如果有雅兴去社交界玩一玩,
我看这倒也无妨。如果是这样,我对您的用处可就大了。我掌握着开门咒,可以让盖尔芒特
府以及所有值得您出入的府邸为您敞开大门。我来当法官,希望您当好时间的主人。目前您
羽毛未干,在社交场所露面会引起种种议论。切莫做出不得体的事来呵。”
  既然德·夏吕斯先生提到他看望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这件事,我想问问他,他同侯爵
夫人是什么亲戚关系,她的出身如何,谁知说出口的却不是我要提的问题,而是关于维尔巴
里西斯家的情况。
  “我的上帝,这个问题可不好回答,”德·夏吕斯先生用一种好象在词上打滑的声音回
答说,“就如同您要我对您讲什么叫微不足道一样。我婶母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一时心血来
潮,再婚时嫁了一个地位低微的迪里翁先生,使法国最高贵的姓氏变得毫无价值。那位迪里
翁心里盘算,他也许可以象小说中叙述的那样,不担任何风险地换一个断了嗣的贵族姓氏。
他想没想过用拉都·德·奥弗涅①?他在图卢兹②和蒙莫朗西之间是不是犹豫过?这就不得
而知了。不管怎么说,他作了另一种选择,摇身一变,成了德·维尔巴里西斯先生。从
1702年以来,已经没有一个人再叫德·维尔巴里西斯先
返回目录 上一页 下一页 回到顶部 0 1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