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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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式样的裙子,茶会上端出相同的草莓馅饼,但这一切都无济于事。有几次,一整天只有一个
宫廷贵妇和一个外国使馆参赞与她作伴。因此,既然有的人(就象从前斯万那样)每天必到
公爵夫人家呆两个钟头,而对帕尔马公主两年才拜访一次,公主也就不会有兴致——哪怕是
为了取悦奥丽阿娜——“主动”邀请这个斯万式人物吃晚饭了。总之,帕尔马公主宴请公爵
夫人总感到诚惶诚恐,不知所措,因为她怕奥丽阿娜看什么都不顺眼。同样,当帕尔马公主
到盖尔芒特府吃晚饭时,她确信这里的一切都将是妙趣横生,担心自己听不懂,记不住,不
讨人喜欢,不善于领会和吸收别人的思想。于是,我的存在,和用水果组成花环装饰餐桌的
新做法一样,引起了她的注意和兴趣。但她不清楚究竟哪一个更有魅力,更能成为奥丽阿娜
招待会成功的一个秘诀,是餐桌上的装饰,还是我的存在。既然不清楚,她决定下次宴请客
人时,干脆设法把两者都用上。此外,帕尔马公主对公爵夫人家的一切都有浓厚兴趣,是有
其充分理由的,因为盖尔芒特府有一种滑稽和危险的、能令人振奋的东西,那就是盖尔芒特
精神。帕尔马公主带着一种胆怯、激动和兴奋的心情,浸入盖尔芒特精神,就象跳入海中洗
“浪浴”一般,认为救生员指出浪浴有危险,是因为他们中间没有人会游泳,当她浮出水面
时,感到精神振奋,心情舒畅,青春焕发。盖尔芒特精神——按公爵夫人的话来说,这和化
圆为方一样,是一种不存在的实体,她认为自己是唯一掌握这一精神的盖尔芒特——就象图
卢的熟肉酱或兰斯的饼干,只是徒有虚名。然而(因为智力上的一种特征不是采用和头发颜
色或肤色同样的方式传给后代的),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的一些挚友,虽然和她血统不同,却
掌握了盖尔芒特精神,相反,在盖尔芒特家族中,有些人却没有掌握家族精神,因为他们对
任何思想都采取拒不接受的态度。那些和公爵夫人无血缘关系,但却掌握盖尔芒特精神的
人,过去大多是出类拔萃的人物,具有从事某种职业的天赋,或有艺术家的素质,或有外交
官的才能,或有议员的口才,或有军人的天赋,但相比之下,他们更喜欢小圈子生活。他们
作这样的抉择,可能因为他们缺少独创性,或者缺乏首创性,或者意志薄弱,或者身体欠
佳,或者没有机会,也可能是为了跻身于上流社会。
如果说盖尔芒特沙龙曾是某些人从事某种生涯的绊脚石(应该承认这是个别现象),那
也是违背他们愿望的。一个前程远大的医生、画家和外交官,虽然比许多人更有天赋,却在
生涯中惨遭失败,因为他们和盖尔芒特家族亲密无间的关系使医生和画家被看成是上流社会
人士,外交官被看成是反对派,这就使他们不能得到同僚们的承认。法兰西学院选举团成员
穿戴的旧式长袍和红色无沿帽,不只是(至少在不久以前)墨守陈规的过去和闭关自守的宗
派主义的外部残余。
“教授”们头戴饰有金色流苏的无沿帽,活象头戴犹太人锥形帽的大祭司,在德雷福斯
案之前的年代里,他们仍然死死守住法利赛人①的旧观念。迪·布尔邦其实是一个艺术家,
但因为他不喜欢社交而得到了同僚们的承认。戈达尔大夫虽与维尔迪兰夫妇过从甚密,但维
尔迪兰夫人是他的病人,此外,他那粗俗的举止也对他起到了保护作用,况且,他在家举办
宴会时,只邀请医务界人士,宴会上飘溢着石炭酸气味。但是,在这些法定的社团中,蹈常
袭故、囿于偏见,不过是廉洁奉公、道德高尚所索取的代价,假如在更加宽容、更加自由、
很快就变得更加放荡的环境中,人们也就不会象这样墨守陈规了;在这些社团中,一位身穿
银鼠皮里红缎长袍、和中世纪深居宫堡的威尼斯总督(也就是公爵)十分相象的教授,和另
一个公爵——卓越而可怕的德·圣西门先生一样,有着高尚的品德,恪守崇高的原则,也象
他那样铁面无情,不容异类。异类即那位热衷社交生活、有着不同的举止风度和不同的社会
关系的医生。这位不幸的医生想掩盖他和盖尔芒特公爵夫人的关系,但又怕同僚指责他瞧不
起他们(社交界人士的想法实在荒唐!),为了把事情做得圆满,特地举办混合晚宴,让医
务界人士淹没在社交界人士中,希望用这种方式平息同僚的怒气。殊不知这样做等于承认自
己的失败。更确切地说,当十人委员会(实际人数要多一些)必须选举一个人填补教授职位
空缺的时候,他看到投票的结果必然是一个比自己更循规蹈矩(即使才能不如自己)的医生
当选,他听到对自己的否决声响彻墨守陈规的医学院,象莫里哀死前发出的“我发誓”②的
喊声一样庄严,一样可笑,一样可怕,这时候,他才明白他的行为导致了他的失败。同样,
那位和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关系密切的画家,就因为被划为社交界人士(因为从事艺术的上流
社会人士成功地被贴上了艺术家的标签),也在艺术生涯中惨遭失败。而那位有许多反动关
系的外交官也遭到了同样的命运。
①法利赛人是古代犹太教的一个派别,以严格遵守成文法律见称,《圣经》中称他
们是言行不一的伪善者。
②“我发誓”是莫里哀的喜剧《没病找病》中的一句台词。剧中没病找病的病人在发誓
时总要说“我发誓”。莫里哀在剧中扮演病人。一次,当他演到第四场时,说完“我发誓”
就咯血倒下,几小时后便去世。
但这是个别现象。出入盖尔芒特沙龙的知名人士基本上都是自愿地(至少自以为是自愿
地)抛弃了一切和盖尔芒特精神、盖尔芒特礼节,和那个为任何一个多少是“法定”的“社
团”所憎恶的难以形容的魅力格格不入的东西。
有些人知道,盖尔芒特夫人沙龙的一个常客曾在美术展览会上荣获过金质奖章,另一个
是律师会议秘书,在议会中曾有过辉煌的开端,还有一个当过代办,机智地为法国效过劳,
这些知情人会把二十年来不再有任何建树的人看成失败者。但“知情者”寥寥无几,而当事
者往往最后一个想想自己的光辉业绩,他们认为,按照盖尔芒特精神,他们旧时获得的称号
实在毫无价值。盖尔芒特精神不是让德·盖尔芒特夫人鄙视杰出的部长吗?比如,一个拘泥
虚礼的部长或一个爱说同音异义谐语的部长,尽管报界对他们唱尽赞歌,可是,盖尔芒特公
爵夫人却认为他们是“令人讨厌的人”,是“走卒”,或者相反,是商店的“伙计”,如果
哪位女主人不慎将他们中的一个安排在她身边,她会厌倦得打呵欠,会露出不耐烦的神情。
既然作为第一流政治家丝毫不能受到公爵夫人的尊重,她那些放弃外交生涯或军人生涯或退
出议会的朋友们也就认为——至少嘴上这样声称——每天到他们瞧不起的一些殿下家里和这
位高贵的女友相聚,同她一起吃饭聊天,这是最好的选择,尽管他们在欢乐中难免流露出来
的忧郁和这个看法有点矛盾。
然而,应当承认,盖尔芒特府的社交生活虽然不能说是妙趣横生,谈话虽然不能说是高
深莫测,但也不乏趣味和幽默。在德·盖尔芒特夫人左右,有些人颇有魅力,任何正式头衔
都比不上这个魅力,那些最有权势的部长想把他们吸引到身边,却都白费力气。如果说
德·盖尔芒特夫人的沙龙埋葬了多少知识分子的雄心壮志,甚至使多少崇高的努力付之东
流,那么至少可以说,从这些志向和努力的遗骸中,产生了沙龙生活史无前例的繁荣。一些
非常幽默的人(例如斯万)总认为自己比某些杰出人物略高一筹,不把这些人放在眼里,但
是,他们这样做,是因为公爵夫人不是把才智,而是把幽默放在一切之首。在她看来,幽默
是一种更少见、更完美的高级形式,既要有杰出的才智,又要有出众的口才。从前,在维尔
迪兰沙龙,斯万把布里肖看成爱卖弄学问,把埃尔斯蒂尔看成才疏学浅,尽管前者满腹经
纶,后者有奇才异能;他这样分类是因为受了盖尔芒特精神的影响。他从不敢把他们介绍给
公爵夫人,因为他预感到公爵夫人会用怎样的神态对待布里肖的长篇大论和埃尔斯蒂尔的
“趣话”:对于矫揉造作的长篇大论,不管是严肃的,还是风趣的,盖尔芒特精神一概视作
最令人讨厌的蠢话。
至于那些血统的盖尔芒特,如果说家族精神未能象那些文社(所有成员都用同一种方式
发表演说,陈述看法,因而也就用同一种方式思想)那样,传到他们每个人身上,这当然不
是因为上流社会人士比文社成员更具有个性,而妨碍他们互相模仿。模仿不仅要以缺乏强烈
个性为条件,而且还要有相对灵敏的耳朵,首先要能辨别,然后能模仿。然而,在盖尔芒特
家族中,有些人也和古弗瓦西埃家族成员一样,完全没有乐感。
举一种练习为例。按照模仿的另一个意义,人们把这种练习叫做“模仿”(盖尔芒特家
的人称之为“攻击”)。尽管德·盖尔芒特夫人模仿的本领令人叫绝,但古弗瓦西埃家的人
却毫无感受,他们简直不是人,而是一群兔子,因为对于公爵夫人企图模仿的那个缺点和语
调,他们从来注意不到。当公爵夫人“模仿”里摩日公爵说话时,古弗瓦西埃家的人会大声
抗议:“啊!不,他才不这样说话呢,昨晚上我还和他一起在白白家吃晚饭,他和我交谈了
整整一个晚上。他不是这样说话的。”然而相反,稍有一些文化修养的盖尔芒特会嚷起来:
“天哪,奥丽阿娜太幽默了!最让人吃惊的,是她的模仿能以假乱真!我还以为是里摩日在
说话呵。奥丽阿娜,再来一点儿!”然而,这些盖尔芒特(更不用说卓越的盖尔芒特了,听
到公爵夫人模仿里摩日公爵,无不钦佩地说:“啊,您(或你)学他简直学神了!”)虽然
在德·盖尔芒特夫人看来他们缺乏幽默感(她说的一点不假),但因为经常听她说话,经常
把她的话转述给别人,耳濡目染,久而久之,也就能马马虎虎地模仿她说话和评论的方式了
(斯万和公爵夫人本人把这叫做她的“编写”法),甚至在谈话中他们也会说一些在古弗瓦
西埃家的人看来很象奥丽阿娜精神,但在他们看来却是符合盖尔芒特精神的话来。因为这些
盖尔芒特不仅是奥丽阿娜的亲戚,而且是她的崇拜者,所以有时她会去看望他们(她却把家
族其他成员视如敝屣,不理不睬,以报她少时所受的凌辱之仇),一般是在美丽的夏季,由
公爵陪同前往。公爵夫人登门拜访可是件大事。埃比内亲王夫人正在楼下的大客厅里会客,
当她远远瞥见公爵夫人头戴着一顶迷人的帽子,斜撑着一把泻出夏日气息的小阳伞,慢悠悠
地斜向穿过院子,朝她家走来时,就象是看见了一场小火灾最初的火焰或意外入侵的“侦察
队”,心儿怦怦地跳了起来。“瞧,奥丽阿娜来了,”她说,就象发出了一道口令,小心翼
翼地通知她的客人,好让她们有时间秩序井然地离开,镇静地撤出客厅。多半人不敢留下,
起身要走。“不,干吗要走?我很高兴再留您一会儿,”埃比内亲王夫人装出贵妇样轻松自
若地说,但声音却变得虚情假义。“你们可能有话要说。”“您真的要走吗?那好,以后我
去看您,”如果是不值得挽留的女宾,女主人就这样回答。公爵和公爵夫人极其礼貌地向埃
比内亲王夫人的客人致意。多年来,他们在这里和她们相遇,但仍象不认识一样,而她们出
于谨慎,也不敢主动同他们打招呼。客人一走,公爵便关切地询问起她们的情况,装出对她
们内在的品质感兴趣的样子,只是因为她们命运不佳,或是因为奥丽阿娜神经过敏,不宜同
女人多来往,他才不能请她们到他家作客:“那位戴粉红帽子的矮个子女人是谁?”“嗨!
我的表兄,您经常看见她,是图尔子爵夫人,娘家姓拉马塞尔。”“您知道吗?她长得很俏
丽,看上去很聪明。假如她上嘴唇没有那么点小毛病,她一定很迷人。如果确实有一个图尔
子爵的话,他就不该有烦恼了。奥丽阿娜,您知道她的眉毛和发根使我想起谁了吗?这使我
想起了您的表姐妹海德维格·德·利尼。”盖尔芒特公爵夫人没有接丈夫的话茬,她听到有
人谈别的女人长得漂亮,就会显得无精打采。她没有料到,她丈夫竟会有这般雅兴炫耀自己
对那些被他拒之门外的人非常了解,以为这样做就能显出自己比妻子“严肃”。“对了,”
公爵突然大声嚷道,“您刚才提到了拉马塞尔这个姓。我想起来了,我当议员那会儿,曾听
过一次无与伦比的演说”“那是您刚才看见的那位少妇的叔叔。”“哦!真是才华超
群!不错,我的小宝贝,”他对埃格勒蒙子爵夫人说。尽管德·盖尔芒特夫人显露出厌
恶情绪,子爵夫人仍不肯离开,卑躬屈膝地甘当埃比内亲王夫人的女仆(哪怕回家后把自己
的女仆打一顿解解气),一副可怜巴巴、局促不安的样子,但只要公爵夫妇不离开,她就呆
着不走,帮他们脱大衣,争取为他们做些事,识相地提出要到隔壁屋子去,“不用为我们沏
茶,安静地聊一会儿,我们这些人都不讲究,不必客套。况且,”他转身对德·埃比内夫人
说,而让那位低三下四、雄心勃勃、殷勤热忱的埃格勒蒙子爵夫人在一边羞得满面绯红,
“我们只能在您这里呆一刻钟。”而这一刻钟却全都用来“复述”公爵夫人一周内说过的
话。当然,公爵夫人自己是不会主动重复的,但公爵却把话题引到促使她说出那些话的事件
上,他装出严厉责备的样子,极其巧妙地、仿佛是无意识地引她把说过的话重复一遍。
埃比内亲王夫人很爱这位表姐妹,也知道她喜欢听恭维话,就一个劲地夸她的帽子和小
阳伞如何漂亮,夸她说话如何幽默。“只要您愿意,你尽管同她谈她的衣着打扮,”公爵装
出不高兴的口吻说,一面却狡黠地微笑,好让大家不把他的不高兴看得太认真,“但是,看
在老天爷份上,可别谈她的幽默,我不需要象这样幽默的妻子。您大概是指她对我胞弟帕拉
墨得斯使用的那个糟糕透顶的谐语吧,”他继而又说。他知道埃比内亲王夫人和盖尔芒特家
族的其他人都还不知道这个谐语,很想借机夸一夸他的妻子。“首先,我觉得,一个我得承
认有时也说过相当漂亮笑话的人是不应该说这样糟糕的谐语的,尤其是更不应该开我胞弟的
玩笑,他很敏感,如果这件事弄得我和他闹翻,那就太不值得了。”
“奥丽阿娜的谐语?我们怎么不知道?那一定很有趣味。
喂,快说给我们听听。”
“这可不行,不行,”公爵仍旧气鼓鼓地说,然而脸上的笑容却变得更加明显,“你们
还没有听说,那我太高兴了。说真的,我很爱我的弟弟。”
“听着,巴赞,”公爵夫人觉得该对丈夫反击了,于是说道,“我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说
帕拉墨得斯可能会生气,您明明知道他不可能生气。他是一个聪明人,才不会为这个毫无恶
意的愚蠢玩笑生气呢。您这样说,大家会以为我讲了他什么坏话,我不过是随口说了一句,
没什么意思,您这样气愤,倒是抬高了那句话的价值。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这样。”
“你们都让我们坐不住了。到底是什么?”
“嘿!没什么大事!”德·盖尔芒特公爵说。“你们大概听说了吧,我弟弟想把布雷
塞,他妻子的城堡,送给他妹妹马桑特。”
“听说了呀。可是,有人对我们说,她不想要,她不喜欢城堡的所在地,气候对她不合
适。”
“咳!可不是嘛!有人把这一切都对我妻子说了,说我弟弟把这座城堡送给我们的妹
妹,不是想讨她喜欢,而是想戏弄她。那人说,夏吕斯很爱戏弄人。可是,你们知道,布雷
塞城堡是王室采邑,值好几百万法郎哪,从前是国王的地产,那里有法国最美丽的森林。愿
意受这种戏弄的人多着哩。因此,当奥丽阿娜听到夏吕斯因为把这座漂亮的城堡送人而得了
个“爱戏弄人”的评语时,情不自禁地叫了起来,我得承认,她并无恶意,因为这是脱口而
出的:‘塔干①塔干那就叫他杰出的塔干②吧!’你们知道,”公爵又换上了不高
兴的语气,一面用目光把全场扫了个遍,看大家对他妻子的幽默有何反应,接着,他怕
德·埃比内夫人对古代历史不大了解,又说道:“你们知道,古罗马有一个国王叫杰出的塔
尔干。开这样的玩笑很愚蠢,这是在玩拙劣的文字游戏,奥丽阿娜不应该说出这种话。我虽
然不如我妻子风趣,但考虑问题却比她周到,我想到了后果,如果这话不幸传到我弟弟耳朵
里,那就有好看的了。尤其是,”他进而又说,“应该承认,即使没有城堡的事,说帕拉墨
得斯是杰出的塔干也很合适,因为他很高傲,爱吹毛求疵爱说长道短。这就减轻了夫人这句
话的罪过,因为即使她愿意降低身份,玩一些庸俗的文字游戏,她仍不失幽默,她对人的描
绘相当准确。”
①“塔干”是法文taquin(爱戏弄人者)的音译。
②“杰出的塔干”是“杰出的塔尔干”的同音异义谐话。“杰出的塔尔干”(公元前
534—509)是罗马最后一个国王,靠谋杀岳父登上王位。
就这样,这一次多亏“杰出的塔干”,下一次多亏另一个词,公爵和公爵夫人去看望亲
戚时,每次都要更换话题,拜访引起的兴奋在幽默的妻子和她的经理人离开后很久都不能平
息下来。女主人首先和那些享有特权参加聚会的人,也就是和那些留下来没有走的人一起尽
情品味奥丽阿娜谐语的滋味。“您以前也没听说杰出的塔干吧?”埃比内亲王夫人问。
“听说过,”巴佛诺侯爵夫人红着脸回答,“萨西纳—拉罗什富科亲王夫人同我谈起
过,有些出入。不过,能象这样当着我表姐的面听人讲这句话,那当然就更有一番趣味
了,”她又说,就好象在说“听到作者陪同这句话”似的。“奥丽阿娜刚才来了,我们正在
谈她最近说的谐语呢,”女主人对一位来访的夫人说,这位女宾露出遗憾的神态,后悔自己
晚来了一小时。
“什么,奥丽阿娜刚来过?”
“是啊,您早来一会儿就好了”埃比内亲王夫人回答道,并无责备之意,但却让人
明白那位愚蠢的夫人错过了什么:她没有看到上帝创造世界或加法洛夫人①最后一次演唱,
那是她自己的错。“你们觉得奥丽阿娜最近说的那个谐语怎么样?我承认,我对‘杰出的塔
干’评价很高。”第二天,她又这样问餐桌上的客人。为了议论“杰出的塔干”,她专门请
了几个知己吃午饭,这个谐语成了一道凉菜供大家品味,整整一星期,它被加进各种调料,
多次出现在餐桌上。埃比内亲王夫人甚至还在这个星期对帕尔马公主进行了一年一度的拜
访,借机问公主殿下听没听说这个谐语,尔后向她进行了描述。“啊!杰出的塔干!”帕尔
马亲王夫人说,一种先验的钦佩使她睁大了眼睛,恳求作进一步解释。埃比内亲王夫人没有
拒绝。“我承认,我对‘杰出的塔干’很感兴趣,它就象是编写出来的,”埃比内亲王夫人
总结说。其实,“编写”一词对“杰出的塔干”这个谐语根本是牛头不对马嘴,但是,亲王
夫人自以为掌握盖尔芒特精神,记得奥丽阿娜曾用过“编写的、编写”等表达方式,不加区
分地死搬硬套,乱用一气。帕尔马公主不很喜欢德·埃比内夫人,觉得她长相丑陋,知道她
为人小气,认为她心眼不好,但出于对古弗瓦西埃家族的信任,就承认“编写”了,她曾听
到德·盖尔芒特夫人说过这个词,但却不会独立运用。她仿佛觉得“编写”是“杰出的塔
干”之魅力所在。虽然她并没有完全忘记她对这个丑陋而吝啬的女人不抱好感,但看到她能
自如地运用盖尔芒特精神,禁不住产生敬佩之心,想请她看歌剧,只是想到也许该先听听
德·盖尔芒特夫人的意见,才没有向埃比内亲王夫人发出邀请。至于德·埃比内夫人,她虽
然和古弗瓦西埃家族其他成员有很大不同,喜欢奥丽阿娜,对她百般殷勤,但却十分妒嫉奥
丽阿娜的关系,对公爵夫人常在众人面前讥笑她吝啬有点耿耿于怀,因此,她回家后,就向
人讲帕尔马公主如何不懂“杰出的塔干”,奥丽阿娜竟把这等蠢女人当成知己,实在是太势
利。“即使我愿意,我也决不可能和帕尔马公主经常来往,因为德·埃比内先生不会同意,
他看不惯她的放荡行为”,她对来她家吃饭的朋友说道。影射纯粹是她想象出来的帕尔马公
主的某些越轨行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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