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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18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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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话再也无法收回了,莫雷尔对我的“尊敬”马上象施过魔法似的顿时不翼而飞了,一套一
套的敬语也烟消云散了,甚至有好一阵子,他避不见我,故意显示对我不屑一理的神气,以
至于,当维尔迪兰夫人请我对他说点儿什么事,请求他演奏某一段乐曲时,他竟然继续只顾
与一位常客说话,接着又与另一个常客交谈,我若向他走去,他就索性换一个地方。人家不
得不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我有话对他讲,他这才回答我,样子很勉强,三言两语应付
了事,除非我们俩单独在一起谈。在那种情况下,他的感情是外露的,友好的,因为他的性
格自有动人之处。从那第一个晚会上,我少不了得出结论,他生性卑鄙,该退让时,他从不
惜卑躬屈膝,但不知道感恩。在这方面,他倒象一般人。但由于我身上有点象我外祖母,我
喜欢形形色色的男人而对他们又毫无所求,或者说对他们不怀怨恨,我忽略了他的卑劣品
性,却喜欢他的欢乐性格,当他表现出欢乐的时候;我甚至喜欢我原以为是出自他的真挚友
谊的东西,当他环顾一圈他对人性的错误认识之后,他却发现(断断续续地,因为他不时地
莫名其妙地恢复到原始的盲目的野蛮中去)我对他的温和是无私的,我的宽容并不是因为缺
乏明察秋毫的眼力,而是出于他所谓的好意,特别是因为我喜欢他的艺术,其精湛的演技令
人叹为观止,使我(从此语的智力意义上讲,他并不是一个真正的音乐家)得以重温或见识
到这么多美妙的音乐。况且一个经纪人(在德·夏吕斯先生身上我并没有发现这些个才能,
尽管盖尔芒特夫人年轻时就看出他非同小可,断言他曾为她组织演奏过一部奏鸣曲,画过一
把扇子,云云),虽然就其真正的优势而言是一个寒酸的经纪人,但却是第一流水平的,善
于用这手精湛的技艺为各色各样的艺术方向服务,五花八门,应有尽有。可以想象有某一个
俄罗斯芭蕾舞艺术家,灵巧至极,经德·贾吉列夫先生指点,训练有素,修养丰富,在各个
方面都得到了发展。
  我刚把莫雷尔托我捎的话转告维尔迪兰夫人之后,便同德·夏吕斯先生谈起圣卢来了,
就在比时,戈达尔走进沙龙,火烧火燎的,报告康布尔梅夫妇来了。维尔迪兰夫人面对我们
新客人,象德·夏吕斯先生(戈达尔没有看见他)啦,象我啦,听到康布尔梅夫妇到了,故
意不露声色,不以为然,不动身子,对这条消息的宣布不作出反应,只顾同大夫谈话,优雅
地搧着扇子,操着法兰西剧院舞台上一个侯爵夫人假惺惺的腔调说道:“男爵正是这么对我
们说”这对戈达尔来说太过分了!虽然他的言辞没有过去激越,因为研究和优越的职业
减缓了他的语速,但却带着在维尔迪兰家失而复得的激动:“一个男爵!在哪儿,一个男
爵?”他失声叫了起来,东张西望寻找这个男爵,大惊小怪中露出怀疑。维尔迪兰夫人装出
若无其事的样子,犹如一个家庭主妇对待一个当着客人的面打破贵重杯子的仆人,装出不在
乎的姿态,又象音乐戏剧学院上演小仲马作品一等奖获得者那样拿腔抬调,用手中的扇子指
着莫雷尔的保护人说:“可不是,德·夏吕斯男爵呗,我正把您的大名介绍给他呢戈达
尔教授先生。”维尔迪兰夫人何乐而不为,趁机表演一番贵夫人角色。德·夏吕斯先生伸出
两个指头,教授握住他的手指,露出“科学王子”尽义务的微笑。但他一看到康布尔梅夫妇
进来,断然收敛笑容,而德·夏吕斯先生却把我拉到一个角落,用手触了触我的肌肉,有话
对我说,这是德国人用的一种方式。德·康布尔梅先生一点也不象老侯爵夫人。他正如她温
情脉脉地说的那样,“完全是他爸爸的模样”。对于那些久仰他的大名,久闻他遒劲有力、
精当得体的文采的人来说,他的相貌却令人不胜惊讶。当然,人们必须见怪不怪才行。只见
他的鼻梁歪歪斜斜地来落脚于嘴巴之上,也许他父母有意在这张脸蛋上绘下许许多其它的斜
线,但他的鼻子在那么多斜线里,唯独挑选了这条斜线,使自己歪长在嘴巴之上,它是庸俗
愚蠢的象征,再加上周围一片诺曼第苹果红相衬,就显得益发俗不可耐了。有这样的可能,
德·康布尔梅先生的眼睛,在自己的眼皮中间,保存了一点科唐坦的蓝天,在阳光明媚的日
子里,天气是那样暖和,散步之人在丽日蓝天下兴致勃勃地观赏着,路边数以百计的杨树落
下团团阴影,但是,这双沉重的眼皮长有眼屎,合闭别扭,有碍智慧之光自己通过。这样一
来,由于受到蓝色浅薄目光的窘迫,人家便想起动用大歪鼻子来了。由于感觉上的阴差阳
错,德·康布尔梅先生用歪鼻子看您。德·康布尔梅先生的鼻子并不丑,倒是有点儿美过头
了,确实过头了,对自己的重要性自豪过度了。它形如鹰钩,抹得锃亮,闪闪发光,焕然一
新,随时准备弥补目光中智力之不足;不幸的是,若说眼睛有时是智慧自我表现的器官,那
么鼻子(尽管各种线条彼此抱成一团,亲密无间,前呼后应而心领神会)呢,鼻子一般来说
则是愚蠢最容易自我炫耀的器官了。
  德·康布尔梅先生老穿着深色服装,即便在大清早也不例外,服色虽然得体,却很难让
路人心里踏实,因为他们被素不相识的海滨游客身上穿着的惹人注目、闪光怪异的服装弄得
眼花缭乱、怒不可遏了,人们不能理解,法院首席院长的妻子竟然摆出一副明鉴与权威的神
态,俨然以阿朗松上流社会世故自居,似乎比您更有经验,宣称在德·康布尔梅先生面前,
即使人们还不知道他姓甚名谁,但人们会顿时感到,自己面对的是一位高官显贵,是一位一
改巴尔贝克颓风的有崇高教养的贤士,是一位与之相处可轻松呼吸的人物。他之对于她,简
气象一瓶味精盐花,熙熙攘攘的巴尔贝克旅游者并不了解她的世界,简直要把她闷死了。相
反,我倒觉得,他属于这样一类人,若是被我外祖母看到了,她一眼就会看穿这人“很
坏”,而且,由于她不会暗附风雅,倘若得知他最终把勒格朗丹小姐娶到了手,她一定会大
惊失色的,勒格朗丹小姐可能很难崇高达雅,其兄弟是“极好”不过的。谈到德·康布尔梅
的庸丑,人们顶多可以这么说,其丑有点儿地方性,有些东西是历史悠久的乡土色彩;看到
他的相貌有缺陷,人们恨不能为之矫正,不由想起诺曼第小城镇的地名来,关于那些地名的
词源,我的神甫常常弄错,因为农民们发音含混,要么就是望文生义,把标明城镇地名的诺
曼第词汇或拉丁语词汇理解歪了,将差就错,象布里肖说的那样,以讹传讹,最终把错误的
词义和发音固定在不规范的词语里,人们已经在教堂的档案文件里找到这些不规范的词语。
不过,在这些小城镇里,生活可以过得舒舒服服,而且,德·康布尔梅先生自有优越之处,
因为,如果说母亲大人老侯爵夫人喜欢自己的儿子胜过自己的儿媳妇,可她却生了好几个孩
子,其中至少有两个孩子是没有出息的,她每每声称,依她的看法,家族中最好的还是侯
爵。他曾在军队里当过几天兵,他的战友们嫌康布尔梅太长说起来费事,便给他起了个外号
叫“康康”,其实他对康康舞毫无建树。人家请他赴晚宴,上鱼(哪怕是臭鱼)或上第一道
正菜的时候,他很会为晚宴添油加醋,说:“咳,您瞧瞧,我觉得,真是一头漂亮的畜
生。”而他的老婆呢,自从进入他家那天起,就千方百计使自己成为这个世界的一部分,合
其潮流,将自己提高到丈夫的朋友们的水平上,甚至想方设法象情妇那样讨他的欢心,仿佛
她过去早已同他的单身汉生活厮混在一起,她与一些军官谈到她丈夫时,每每不加掩饰地
说:“你们会见到康康。康康去巴尔贝克了,但他今晚一定会回来。”今晚她很生气,在维
尔迪兰家里受到了牵连。她这样做,纯粹是应婆婆和丈夫的要求,为收租才来的,但是,她
受到的教育不如他们高,不掩盖事情的动机,而且半个月来,她就跟女友们咬舌头根,大谈
特谈这顿晚饭。“您晓得吧,我们要去我们租户家里吃晚饭。这等于增加了租金。实际上,
他们究竟会把我们可怜的老拉斯普利埃糟踏成什么样子(好象她是在那里出生,可以在那里
找到亲人们的所有回忆似的)。我们那看门老人告诉我说,那儿早已面目全非,无法辨认
了。我不敢想象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觉得,在我们重新住进去之前,还是要里里外外
消毒一遍为好。”她高傲地来了,而且闷闷不乐,那神气,犹如一个贵妇人,因为打仗,她
的城堡被敌人霸占了,可她仍觉得是在自己家里,务必向战胜者表明,他们是入侵者。
德·康布尔梅夫人开始见不到我,因为我在侧门门洞里,同德·夏吕斯先生在一起,他告诉
我,他从莫雷尔口里得知,莫雷尔父亲曾在我家当过“管家”,他,夏吕斯,据此可以充分
相信我的聪明和宽宏(于他于斯万属同一字眼),以回绝我那下流低级的淫乐,而一些下作
小白痴(我已心中有数),倘若他们是我的话,兴许会趋之若鹜,并向我们的客人们细细披
露出来,而我们的客人们也许会以为是小题大做呢。“我对他感兴趣,并把他纳入我的保护
范围,仅这件事就非同小可,我把过去一笔勾销了,”男爵一锤定音。我洗耳恭听,许之以
沉默,我本来就可以保持沉默,但并不希冀以此换来聪明和宽宏的美名,我看了看德·康布
尔梅夫人。我这才认出了这易溶可口的东西,不日前我曾品尝过,那是在巴尔贝克平台上吃
点心的时候,那玩艺儿夹在诺曼第的硬饼里,我看饼硬得象一个鹅孵石,老主顾们一个个都
下不了牙齿。她对丈夫从生母身上继承下来的十足憨气极为恼火,当人们向他一一介绍老主
顾时,只见他憨态可掬,露出不胜荣幸的神色,不过,她愿意履行上流社会贵妇的职责,当
人们向她指名道姓介绍布里肖时,她又乐意让他去认识自己的丈夫,因为她曾见过更高雅的
女友们就是这么做的,但盛怒或高傲压倒了社交礼仪上的炫耀心理,她本应该这么说:“请
允许我向您介绍我的丈夫,”可她却说:“我把您介绍给我丈夫,”这样,她虽高举起康布
尔梅家的大旗,却无视康布尔梅家人自己,因为侯爵向布里肖鞠躬,头低得跟她预见的一样
低。但德·康布尔梅夫人一见到德·夏吕斯先生,她这一套脾气说变就变,她一眼就把
德·夏吕斯先生认出来了。她曾想方设法让人把他介绍给自己,但无一成功,即使在她与斯
万有关系的时候也是如此。因为德·夏吕斯先生总是站在妇女一边,支持他的嫂子与德·盖
尔芒特先生的情妇们作对,支持当时尚未结婚,但却是斯万的老关系的奥黛特,与斯万的新
关系们作对,作为家庭严正的卫道士和忠实的保护人,向奥黛特许诺——并说话算数——不
让人家指名道姓把自己介绍给德·康布尔梅夫人。德·康布尔梅夫人当然未曾料到会是在维
尔迪兰家里最终结识这个无法接近的男人。德·康布尔梅先生知道,这对她来说是大喜过望
了,以致他自己也动了感情,看着他妻子,那表情似乎在说:“您决定来高兴了吧,是不
是?”不过,他说的极少,知道他娶了一个高级老婆。“鄙人,不配,”他无时无刻不这么
说,就爱说一则拉·封丹和寓言和一则弗洛里安的寓言,感到这两则寓言正适合他的无知,
另一方面,可以使他以种种倨傲的奉承形式,向不是小圈子里的学者们表明,他有能力出猎
而且读过寓言。不幸的是,他只知道这两则寓言。于是常常挂在嘴上。德·康布尔梅夫人并
不笨,但她有种种习惯极令人讨厌。在她脑子里,对人名的曲解绝无任何贵人倨傲的意思。
她可不象盖尔芒特公爵夫人(公爵夫人因家庭出生的原因应该比德·康布尔梅夫人更不乏这
种滑稽可笑的手段),为了不露出知道不雅姓名的神色(而今此名已成了一个最难得一见的
女人的名字了),提到朱利安·德·蒙夏多时说:“一个小太太比克·德·拉米朗多
尔。”不,当德·康布尔梅夫人错提一个姓名时,这完全是出于善意,是为了不露知道点底
细的声色,与此同时,出于真心实意,就连她也供认不讳,以为一经她的剽窃,这名字也就
掩而盖之了。倘若,譬如说,她为一个女人辩护,她千方百计遮遮掩掩,同时对哀求她说出
真相的人,却又不愿意撒谎,不直说某某夫人现在是西尔万·莱维先生的情妇,可她却说:
“不我对她一无所知,我听说,有人指责她与一位先生调情,可我不知道这先生姓甚名
谁,好象卡恩,科恩,库恩什么的;何况,我以为,这位先生早已去世了,他们之间从来没
什么嘛。”这是类似撒谎者手法的手法——而且是反其道而行之——撒谎者流对一个情妇或
随便一个朋友讲自己的所作所为时,总是口是心非,乔装打扮,心想,情妇也罢,朋友也
罢,是决不会一眼看出自己说出的话(诸如卡恩,科恩,库恩之类)是节外生枝的,是与谈
话内容风马牛不相及的,是有双重谜底的。
  维尔迪兰夫人附在她丈夫耳朵上问:“我是不是可以把胳膊伸给德·夏吕斯男爵?你右
边将拥着德·康布尔梅夫人,大家本来可以礼尚往来嘛。”“不,”维尔迪兰先生说,“因
为另一个人身份更高(想说德·康布尔梅先生是侯爵),德·夏吕斯先生充其量也是他的下
风。”“那好吧,我把他安排到亲王夫人身边。”于是,维尔迪兰夫人将谢巴多夫夫人介绍
给德·夏吕斯先生;他们俩彼此欠身致意,一言不发,看样子他们彼此都知道底细,而且彼
此许诺相互保密似的。维尔迪兰先生把我介绍给德·康布尔梅先生。他操着重嗓门,带有轻
微的口吃,话尚未出口,他那魁伟的身材和满面的红光就摇摆波动起来,表现出一个长官的
优柔寡断,长官想方设法让您放心并对您说:“有人对我说过,我们会作出安排的;我会让
人取消对您的惩罚;我们又不是吸血鬼;一切都会好的。”然后,他握着我的手:“我以为
您认识我母亲,”他对我说。况且,他觉得初次见面用动词“以为”为妥贴,但决非表示一
种怀疑,因为他又补充道:“再说我有一封她的信要交给您。”德·康布尔梅先生旧地重游
象孩子一般高兴,他曾在这里度过了漫长的岁月。“我又回来了,”他对维尔迪兰夫人说,
说着,他的目光露出叹为观止的神色,重新辨认出门上那一幅幅花卉图画和一尊尊高底座的
大理石半身塑像。不过,他难免有人地生疏之感,因为维尔迪兰夫人带来了她拥有的大量美
丽的老古董。从这个观点看,在康布尔梅夫妇眼里,维尔迪兰夫人虽然把一切都弄得乱七八
糟,但她并不是革命者,而是聪明的保守派,个中的意义他们,却偏爱用普普通通的粗布作
装饰,犹如一位无知的神甫责怪教区的一个建筑师将丢弃一边的古旧木雕重新修归原处,那
教士自以为用圣絮尔皮斯广场上买回的装饰物取而代之还挺不错呢。在城堡前面,一个神甫
花园到底开始取代了那一个个花坛,这些花坛不仅仅是康布尔梅一家的骄傲,而且也是他们
园丁的骄傲。他们的园丁只把康布尔梅一家视作自己的主人,却在维尔迪兰一家的奴役下呻
吟着,就好象土地暂时被一个入侵者及一帮土匪军占领着,他暗地里去向被剥夺了财产的女
主人鸣冤叫屈那样,为他的南洋杉,为他的秋海棠,为他的长生草受到冷遇而感到愤愤不
平,他们竟然敢让春黄菊,维纳斯秀发草之类的普通花卉闯入如此富丽的府邸里乱长一气。
维尔迪兰夫人已感到这潜在的对头,已经横了心,如果她得以把拉斯普利埃长期租下来。或
者索性买下来,那一定得提出条件,解雇掉这个园丁,然而老女主人却相反,非保住他不
可。他曾在困难时期为她卖力而不图任何报酬,对她恭恭敬敬,但由于平民百姓的下人们闲
言碎语作怪,最深刻的精神蔑视同最痴情的敬仰镶嵌在一起,而最痴情的敬仰又迭印在不可
磨灭的旧恨上,说起德·康布尔梅老太,她,七十高龄,在东边拥有的一座城堡突然遭到入
侵,不得不忍受一个月同德国人打交道的痛苦,他常常这样说:“人家最恨侯爵夫人的地
方,就是在战争期间,站到普鲁士人一边去了,甚至让他们住进她的家里。要是换一个时
候,我可以理解;但在战争期间,她就不应该了。这不好。”他对她可谓忠心耿耿,至死不
渝,崇敬她的善良,但却使人相信,她因背叛而成为有罪。维尔迪兰夫人很是生气,德·康
布尔梅先生口口声声说他把拉斯普利埃旧貌全都认出来了。“不过,您总该发现多少有点变
化吧,”她回敬说。“首先,有魔高鬼大的巴布迪安纳铜像,而那些长毛绒无赖小坐椅,我
早就把它们打发到顶楼上去了,放在那上面还太便宜它们了。”对德·康布尔梅先生予尖刻
的回击之后,她才向他伸出胳膊让他挽着准备就席。他犹豫了片刻,心里嘀咕起来:“我总
不好抢在德·夏吕斯先生之前吧。”但,一想到德·夏吕斯先生是世交老友,此时他又没有
贵宾席,便决定挽起伸过来的胳膊,对维尔迪兰夫人称,他是多么自豪,终于被接纳进了小
团体(他就是这样叫小核心的,得知这一名堂颇为得意,不无一点好笑)。戈达尔呢,就坐
在德·夏吕斯先生身边,只见他透过夹鼻眼镜看了看德·夏吕斯先生,想与他结识,也想打
破冷场的僵局,不由频频眨起眼睛,比以往眨得更为有劲,而不因羞怯而中断。他的目光一
旦行动,微笑推波助澜,夹鼻眼镜容纳不下,只好四溢而出了。男爵呢,象他这样的人他到
处可见,肯定戈达尔也不例外,肯定戈达尔在跟他挤眉弄眼呢。顿时,他向教授显示了同性
恋者们的冷酷性,一方面对喜欢自己的人冷眼相看,而对自己喜欢的人却热心急切。当然,
尽管每个人都谎称被爱的甜美,但命运总是将被爱的甜美拒之门外,我们不爱此人,可此人
偏爱我们,我们会觉得受不了,这是一条普遍的规律,但这条普遍的规律尚远未威镇夏吕斯
一类人身上,其实也仅仅是这一类人而已。这种人,这样的女人,我们谈及她时,我们决不
会说她爱我,而说她缠着我,我们不喜欢这种人,我们宁可与任何其他的人打交道,虽然没
有她的妩媚,虽然没有她的可爱,虽然没有她的思想。只有当她停止爱我们的时候,她才在
我们眼里重新变得妩媚,变得可爱,变得有思想。在这个意义上,人们也许只能看到这一普
遍规则形式上的怪诞变导,一个同性恋者恼火了,因为有一个男人使他不快,可这个男人偏
偏追求他。而在那男人身上就益发恼羞成怒了。一般人往往在生气的同时,极力掩饰心中的
恼怒,但同性恋者非让令他生气的人感到恼火不可,就象他定然不会使一个女人感到恼火一
样,比如说,德·夏吕斯先生肯定不会使盖尔芒特亲王夫人恼火的,亲王夫人的恋情令他讨
厌,但却使他得意。但是,当他们看见另一个男人向他们表示一种特殊的兴趣时,那么这种
特殊的兴趣往往就会被视为一种恶癖,或者是因为不理解他们的兴趣本来就是一路货色;或
者是因为想起来就生气,这种被他们美化了的兴趣恰恰又是他们自己表现出来的;或者是希
望在不费代价的情况下,堂而皇之地为自己恢复名誉;或者是出于一种恐惧,怕被人猜中隐
秘,当欲望不再牵着他们的鼻子走,蒙上眼睛,草率行动时,他们顿时惧怕起来了;或者是
不堪忍受因另外一个人的暧昧态度而受到的损害,但倘若他们喜欢这另外一个人,他们则出
于他们自己的暧昧态度,也就不怕给他造成损害了,这并不妨碍他们跟踪一个年轻小伙子一
追就是几法里,并不妨碍他们在剧场里眼睛老盯住小伙子看,即使年轻人同一些朋友们在一
起也照看不误,不怕因此年轻人他们闹僵,只要有另一个人看他们一眼,而这另一个人又不
过他们喜欢,人们就可以听到说话了:“先生,您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那简单,因为,他
们原来是什么人,就把他们当什么人)我不明白您是什么意思,再解释也没有用,您可做错
了,”甚至要搧他几个耳光,而面对认识这言行不慎家伙的人,会气冲冲地问道:“怎么,
您认识这讨厌的家伙?这家伙看您有一股嗲气!成何体统!”德·夏吕斯先生还没走这
么远,但他已气得板起面孔,冷若冰霜,那脸色,就象有些女人,看样子人们觉得她们轻
佻,可她们实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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