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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1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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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能讨德·夏吕斯先生的欢心。
再说,他之所以事先写信给德·谢弗勒尼夫人的这个听差,那是因为他不怀疑听差言听
计从的秉性,他倒希望此人更具有阳刚之气。可是一见面,他觉得此人娇柔之气过多,这并
不符合他的意愿。他对听差说,他原以为是与另外一个人打交道,因为他亲眼看到德·谢弗
勒尼夫人的另外一个随从仆人,而且的确在车子上看到过这个人。那是一位土里土气的乡巴
佬,与现在这个听差完全相反,现在这个听差反以为自己娇滴滴地高人一头,相信正是这种
上流社会的派头才把德·夏吕斯先生迷住了,他甚至弄不明白男爵想说的到底是谁。“可
是,我没有任何一个同伙会得到您的垂青呀,除了那个长相吓人的伙伴,他一副庄稼大汉模
样。”一想到男爵看上的可能就是这个乡下佬,听差的自尊心受到了刺激。男爵看出了他的
内心活动,便连忙加以试探:“但我并没有表示一种特别的愿望非认识德·谢弗勒尼夫人手
下的人不可,”他说。“既然您马上就要走,您能不能在这里或在巴黎把您的伙伴多给我介
绍几个?无论这一家或那一家都行。”“噢!不!”听差回答道,“我不同我的同阶级的任
何人来往。只是为了侍候需要我才同他们说话。不过有个很好的人,我可以把您引荐给
他。”“谁?”男爵问。“盖尔芒特亲王。”德·夏吕斯先生生气了,弄了半天就只给他提
供这般年纪的男人,再说,为了此公,他也用不着让一个跑腿的仆人引见。于是,他谢绝了
听差的推荐,同时又不让狗腿子图慕虚荣而扫了自己的兴,便又开始对他解释他要的是什么
东西,种呀,类呀,比如小马夫什么的。他担心此时正走过来的公证人听见了他说的话,便
自以为精明,表现出自己说的与人家可能以为的压根儿就不是一回事,用强调的口气说话,
仿佛随便与人闲聊,不过又象是一味继续交谈的架势:“是的,尽管我上了年纪,我仍然保
持着收集小玩艺儿的爱好,喜欢漂亮的小玩艺儿,一件古铜器,一个古灯架,会使我高兴得
如痴如狂。我爱美。”
但是,为了让听差明白他急转话题的良苦用心,德·夏吕斯先生每个字都加重了语气,
更有甚者,为了让公证人能听到他讲的话,每个字都是扯着嗓子喊出来的,以致这全套把戏
足以把他掩饰的东西暴露出来,耳聪的人一听便知一、二,可这位司法官员耳朵一点不灵。
公证人竟丝毫觉察不出来,饭店里也没有任何其他顾客看出破绽,他们看到这位听差衣冠楚
楚,大家还以为他是一位外国风流雅士呢。但是反过来,如果说上流社会人士受了骗上了
当,把他当作美国名士,那么,只要他在仆人面前一亮相,仆人们一眼就能看清他的本来面
目,就象一个苦役犯认出另一个苦役犯一样容易,甚至人未到就嗅出他身上的味道了,犹如
一只野兽很容易被某些野兽闻出身上的气味一样。头目们抬起了眼睛。埃梅投以怀疑的一
瞥。饮料总管耸了耸肩,用手捂着嘴道出一句很难听的话,但大家都听到了,他自以为捂嘴
说话是讲礼貌呢。
就连我们的老弗朗索瓦丝,她正垂眉低眼走过楼梯口准备到“邮厅”吃晚饭,此时也不
由抬起头来,一眼认出了饭店宾客不加怀疑的一位仆人——犹如老奶娘欧律克勒亚早在入席
宾客(求婚者)之前就认出了乌利西斯①一样——并看到德·夏吕斯先生正亲亲热热地同这
个仆人一起走着,不觉一愣,仿佛她早有耳闻但不肯相信的丑言恶语突然间就在她眼前变成
了令人痛心的事实。她一直没有对我谈起这件意外的事故,也没有向任何其他人透露过,但
此事肯定使她伤透了脑筋,因为后来,每当她在巴黎有机会看到她此前极为爱恋的“朱利
安”时,她对他总是彬彬有礼,但这种礼貌已经降温,而且每次都增加一大味“保留”的剂
量。这同一场变故却反导致另外一个人对我说了心里话;这人便是埃梅。当我与德·夏吕斯
先生交错而过,此公原没料到会同我不期而遇,便举手朝我喊道:“晚上好,”说话漫不经
心,至少表面上是如此,俨然象个贵族大老爷,自以为可以为所欲为,觉得不如装出坦荡无
藏为妙。没想到埃梅,他,此时此刻,正用怀疑的目光观察着他的言谈举止,他看到我正向
那位一眼就看得出是仆人的同伴致意,当天晚上就问我此人是何许人。
①典出希腊神话。英雄乌利西斯回到伊塔后,奶妈欧律克勒亚为他洗脚,看到他膝
上的伤疤,一下子便认出了他。
因为最近以来埃梅爱同我交谈,或者如他所说,喜欢与我“讨论”,这也许可以为我们
的交谈标以哲学的性质。我常对他说,在我吃晚饭时,他可以坐下来,同我共享晚餐,可他
偏要站在我身边,我对此感到不自在,他声称他从来未曾见过“如此通情达理”的顾客。这
时他正同两个小厮谈天。他们向我问好,我不知为什么;他们的脸我觉得眼生,尽管他们对
话时那吵吵闹闹的劲头我并不感耳生。埃梅为他们俩定亲的事教训了他们俩,因为他不同意
他们各自的婚事。埃梅要我出面,我说我不能出什么主意,因为我不认识他们。他们对我重
报了姓名,再次提醒我,他们在里夫贝尔经常伺候我。但其中一个长长了胡子,另一个则刮
光了胡子并让人推了平头;正因为如此,尽管仍然是他们往昔的脑袋安在他们的双肩之上
(而不象巴黎圣母院修复过程中换错了人物的头面),可我竟然视而不见,就象胡乱放在壁
炉上的东西,纵有众目睽睽,竟无一人发现,任凭怎么找也找不着。但一旦得知他们的姓名
后,我马上就准确无误地辨认出他们那隐隐约约音乐般的嗓音,因为我重新看到了他们本来
的面目,见其面而知其音吧。“他们要结婚,可他们连英语都不懂!”埃梅对我说,他没想
到,我对饭店这行不甚了了,很难理解,若是不会外语,人们就休想指望有什么好差使。
我呢,我以为他很容易知道,新来用晚餐的人就是德·夏吕斯先生,我甚至料定他应该
能够记起他来,因为上次他曾在饭厅侍候过他,那是在我初到巴尔贝克小住期间,男爵来看
望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我介绍过他的大名。然而,埃梅不仅记不起德·夏吕斯男爵,而
且听到此名深有触动。他对我说,他衣服里有一封信,第二天他就可以找来,也许我可以帮
他解释一下。尤令我吃惊的是,第一年,在巴尔贝克,德·夏吕斯先生曾想要送我一本贝戈
特的书,他特地让人来要埃梅去帮忙,后来他应当在巴黎的那家餐馆又见到过埃梅,当时,
我与圣卢及其情妇正在那家餐馆共进午餐,而德·夏吕斯先生去那里窥探过我们的动静。不
错,埃梅未能亲自去效劳,因为,有一次,是他已躺下睡觉了,而另一次,则正好当班。不
过我对他的诚实大有疑问,他竟然声称他不认识德·夏吕斯先生。但是,他又不得不迎合男
爵。如同巴尔贝克饭店各层管事一样,如同盖尔芒特亲王的好些个随身仆人一样,埃梅归属
一家名门所有,这支望族比亲王家资格更老,因而也更尊贵。当人们要求开一间餐厅时,开
始还以为形单影只呢。但有配膳间却猛然发现一位雕像般英俊的领班,满头伊特鲁立亚人的
红棕头发,同埃梅如出一辙,只是由于饮香槟酒过量而稍见衰老,眼看着该喝孔特塞维尔矿
泉水的时候了。并非所有的顾客都只要求他们为自己服务就行了。那些年轻的小招待,一个
个都很谨慎,匆忙,城里有情妇在等着他们,一个个都偷偷溜走了。埃梅为此责怪他们不成
体统。他有这种权力。一本正经,他就是如此。他有一个妻子和几个孩子,有勃勃野心也是
为了妻子儿女。如果有哪个外国男女与他主动接近,他是不会拒之门外的,哪怕需要通宵达
旦应酬。因为一切都要从工作出发。他风度翩翩可讨德·夏吕斯先生的欢心,埃梅竟然对我
说他不认识德·夏吕斯先生,我怀疑他是有撒谎。可我搞错了。千真万确,那小厮曾对男爵
说过,埃梅(第二天他狠狠地训斥了那小厮一顿)已经上床睡觉(或出去了),而另一次则
说正在跟班做事。但想象超过了真实。小厮虽然一个劲地坦诚道歉,但其左右为难的尴尬相
可能激起德·夏吕斯先生的疑心,这种怀疑伤了他的感情,而埃梅对这种感情却毫无觉察。
人们还看到,圣卢不让埃梅往马车走去,我不知道德·夏吕斯先生是怎样打听到饭店领班的
新地址,他坐有马车里再度感到失望。埃梅却没注意到这一点,所以我同圣卢及其情妇共进
午餐那天晚上,当他收到一封封口盖有德·盖尔芒特纹章的信时,他感到不胜惊讶,这是可
以理解的,在此,我不妨略引信的数段文字,作为聪明才子对一个大智若愚的傻瓜想入非非
单相思的典范。“先生,我未能成功,尽管作过努力,这种种努力很可能使那些千方百计想
得到我接待和问候而求之不得的人深感震惊,他们想方设法让您能听听解释,可您又未曾对
我提出这样的要求,但我考虑到您我的尊严,认为有必要向您作某些解释。我于是在此写下
了本来可以当您的面直吐为快的心里话。恕我直言,第一次在巴尔贝克见到您,坦率地说您
的相貌令我反感。”接着便引起似曾相识的思考——第二天才发现——原来与一位已故的朋
友长得很像,德·夏吕斯先生对这位作古的朋友曾有绵绵大交情。“因此,我一度有过这样
的念头,您可以毫不妨碍您的职业,来与我一起打牌,打牌之乐可以为我消愁解闷,给我故
友不故的幻想。您可能有这样或那样的猜测,不管这种猜测多少在本质上有些愚蠢,而且对
一个侍者(甚至不配这个称号,既然他不愿意侍候人)来说,已超出了他管事的范围,对如
此崇高的感情竟理解不了,您可能以为可以抬高自己的身价,却不知道我是什么人,不知道
我是干什么的,当我派人请您去取一本书时,他竟叫人回话说您已经上床睡觉了;以为耍耍
花招就可以摇身变出风流雅士来,那就大错特错了,何况您浑身上下找不到半点文雅气。若
不是第二天上午,出于偶然的原因,我能同您说上话,我早就与您到此一刀两断了。您与我
那可怜的朋友长相相似之极令人叹为观止,就连您那令人难以忍受的突出下巴的丑模样也无
影无踪了,我终于明白过来,正是故人此时此刻赋予您他那美不胜收的表情,使您能把我重
新抓到手里,以免您错过您千载难逢的良机。的确,既然所有这一切不再有追求的对象,既
然此生此世不再有机会与您相会,尽管我不愿意在任何环节上夹杂进粗暴的利害问题,但我
也许会感到不胜荣幸之至,如果我能服从死者的祈求(因为我相信众圣之灵,相信他们有干
预活人命运的薄愿),让我能象对待他那样对待您,想当初,他也有他自己的马车,他自己
的仆人,可我把我的绝大部分收入都花在他的身上了,这是很自然的事,既然我爱他就象爱
我的儿子。可您却另作打算。我要您给我带一本书来,您却让人回话说您要出门去。今天早
上,我让人请您到我车上来,请允许我不揣冒昧说句没有恶意的话,您第三次不给我面子。
您定会原谅我在这封信里没有装进高额的小费,而在巴尔贝克我本打算慷慨解囊的,但要我
给我一度认为可以同甘共苦的人施小费,我实在于心不忍。顶多,当我在您的餐厅里,在您
的身旁,作第四次尝试时,您会再次避开我,使我枉费心机,可我的耐心必是鞭长莫及了。
(至此,德·夏吕斯先生留下自己的地址。指明何时可以去找他等等。)再见吧,先生。我
觉得,您太像我那位已故的朋友,您当然不会愚不可及吧,否则,面相术就可能是一门伪科
学了,我坚信,总有一天,您若想起这起事故,您将会不无遗憾,不无内疚。而在我这方
面,您尽管放心,我不会对此怀有任何苦涩。我倒更愿意能留下一个不象第三次徒劳的活动
那样坏的回忆,然后再分道扬镳。那次活动很快就会被忘掉。我们就象那一条条大船,您从
巴尔贝克不时可以看到,它们有时在此交错而过;要是都能稍事停留,互相打个招呼,本来
对大家都有好处;但其中一条偏另作主张;于是它们各奔东西,在海平线上很快就谁也看不
见谁了,萍水相逢的印象也就随之消失了;但是,在这最后离别之前,彼此总得相互致意
吧,先生,德·夏吕斯男爵在这里向您致意了,祝您交上好运。”
埃梅连信都没有读完,便堕入五里云雾,怀疑写信人在故弄玄虚。当我对他讲明男爵是
何许人后,他若有所思,正如德·夏吕斯先生预言的那样感到遗憾起来。我甚至不敢打赌,
说他未曾写信向这个赠车与友人的人表示过歉意。不过,在此期间,德·夏吕斯先生认识了
莫雷尔。但他与此人的关系,充其量可能只不过是柏拉图式的精神恋爱,偶然有一天晚上,
德·夏吕斯先生正好在寻求伙伴吧,就象我刚才在门厅遇见他正陪着伙伴一样。但他再也无
法从莫雷尔身上转移开自己激烈的情感,几年前,这种激情还在自由奔放,一心一意要倾注
在埃梅的身上,冲动之下欣然命笔写了这封信,饭店领班把信给我一看,我都替德·夏吕斯
先生感到难为情呢。由于德·夏吕斯先生的爱恋是反社会的爱恋,这封信便成了格外触目惊
心的一个例证,证明情欲冲动有一股不知不觉的强大的力量,情人心血来潮时,就象泳者不
知不觉被卷进大海,顿时看不见大陆一样。无疑,一个正常的男子,如果迷恋上一个自己素
不相识的女子,对她一味想入非非,梦寐以求,不迭的后悔,无体的失望,却又总不死心,
硬编出一大部天方夜谭,那么,这种爱恋也就离正常人的爱恋相去甚远,犹如双脚规拉大了
距离。同样的道理,由于德·夏吕斯先生与埃梅地位悬殊,一种爱恋得不到普遍分享成了单
相思,这种本来就格格不入的距离也就格外扩大了。
每天,我都同阿尔贝蒂娜一起出门。她终于下决心重操画笔,并首先选择拉埃斯圣约翰
教堂作画,这座教堂已不再有人问津,知道它的人寥寥无几,很难得有人指点迷津,若无向
导带路是无法发现的,孤零零的一座教堂,离埃普维尔车站有半个多小时路程,走很长时间
才能到达格持奥尔姆村最远的几幢房屋,这些房屋年久失修,早已黯然失色了。关于埃普维
尔这个地名,我发现本堂神甫教志的说法与布里肖提供的情况不符。一个说,埃普维尔即过
去的斯普维拉;另一个则指出此名源于阿普维拉。我们第一次乘上与费代纳背道而驰的小火
车,也就是说朝格拉特瓦斯特方向开去。正值三伏酷暑,吃完中饭马上出发着实可怕。我本
来是不想这么早就出门;明亮而滚烫的热空气唤醒了心头懒怠清凉的意识。热气腾腾充满了
我们的房间。我母亲的和我的,各个房间的位置不同,室温也就不一样。妈妈的盥洗室阳光
照耀,洁白夺目,在四面灰泥墙上竞相炫耀,形同深井一般,上头,方形天窗洞开,只见一
方青天,似有碧波荡漾,且因欲望使然,错把这一方青天看作是满满的一池碧净的浴水(浴
池也许就在平台前,也许是通过某一面窗镜反照出来)。虽然炎热难当,我们还是乘一点钟
的火车。就是在车厢里,阿尔贝蒂娜感到热得很,长途走路就更受不了,可我却担心她会着
凉,因为曝晒之后要呆在那个太阳晒不到的潮湿的空洞里,一动不动。另一方面,打从我们
初访埃尔斯蒂尔开始,我就已经发现,她不但羡慕豪华,而且贪图舒适安逸,但她又没有足
够的钱来享用,于是,我便同巴尔贝克的一位租车商约好,要他每天派一辆车来接我们。为
了避开暑气,我们沿尚特比森林前行。有无数看不见的鸟儿,有些可能是半海鸟,躲在树丛
里,就在我们的身边啾啁唱和,给人以闭目养神的效果。我坐在车子后头,紧挨着阿尔贝蒂
娜,她的两只胳膊紧搂着我,我听着大洋神女们纵情歌唱。偶尔,我看见一个乐师从一片树
叶上跳到另一片叶子下,表面上看不出他与他的歌声有丝毫的联系,我真不敢相信,这一曲
曲美妙的歌声原来就是从这小巧的、蹦蹦跳跳的、卑微的、受惊的、不起眼的小鸟嘴里唱出
来的。车子不可能一直把我们送到教堂。出了格特奥尔姆,我让车子停下,向阿尔贝蒂娜说
声再见。因为她对我谈起这座教堂、谈起几幅画时,把我吓得够呛,其实这座教堂与其它名
胜古迹差不多,她说:“要是能同您一起观赏该有多愉快!”这种愉快,我自感不能满足
她。对于美的东西,只有当我形单影只、孤寂一身或旁若无人的时候,我才能感受到它们的
存在。可是,既然她认为,只有同我在一起才能感受到艺术美,而艺术美感却不能这样传达
的,我觉得还是谨慎一点为好,便对她说,我先走,傍晚前来接她,但又说,在这一段时间
里,我得坐车子往回走,拜访一下维尔迪兰夫人或康布尔梅一家,甚或还要在巴尔贝克陪我
妈妈一个小时,但绝对不会跑得更远。至少,开始时是这样。因为有一次,阿尔贝蒂娜心血
来潮,对我说:“真讨厌,大自然造化太糟,把拉埃斯圣约翰教堂搁在这一边,却把拉斯普
利埃撂到那一头,,致使人家只好成天囚禁在自己选择的地方”;一俟我收到女帽和面纱,
我便为我那不幸的囚犯在法尔若(据教志是SanctusFerreolus)预订了一辆汽车。当时,
阿尔贝蒂娜被我蒙在鼓里,她来找我时,听到饭店前有马达声响,不胜惊讶,又听说这辆汽
车是我们用的,高兴极了。我让她上我房间里来一会儿。她欢跳了起来。“我们去拜访维尔
迪兰家?”“是的,最好别穿这身打扮,既然您即将有自己的汽车。拿着,您戴上会更好
看。”我说着掏出藏好的帽子和纱巾。“这是给我的?啊!您真好!”她欢叫着跳过来勾着
我的脖子。埃梅在楼梯口遇见我们,为阿尔贝蒂娜衣着漂亮和我们的交通工具感到骄傲,因
为当时在巴尔贝克,小汽车是稀罕之物,他兴致勃勃地跟着我们下来了。阿尔贝蒂娜有意想
显露一下她的新打扮,求我让人把顶篷支起来,可后来又让我请人降下来,以便我们俩能自
由自在地呆在一起。“喂,”埃梅对司机说道,他还不认识司机,可司机却一动不动,“你
没听见人家叫你把车篷掀起来吗?”因为埃梅被饭店生活泡得肆无忌惮了,况且,他在饭店
里谋得了杰出的地位,不象车夫那样胆怯,在车夫的眼里,弗朗索瓦丝都成了“贵夫人”
了;尽管事先没有介绍,凡是从未见过面的平民百姓,他一律以“你”相称,弄得人们莫名
其妙,不知是出于上层贵族的蔑视呢还是下里巴人的亲热。“我没空,”司机说,他并不认
识我,“我是西莫内小姐叫来的。我不能带先生。”埃梅放声哈哈大笑:“瞧你说的,大傻
帽,”他回答司机道,而且很快说服了他:“就是西莫内小姐呀,要你抬高车篷的那位先生
正是你的主雇呀。”从个人感情上讲,埃梅对阿尔贝蒂娜并没有多少好感,只是看在我的面
上,才对她的穿着打扮感到骄傲,只听他悄悄地对司机说:“要是你每天有机会为这样的公
主王妃开车,嗯,那是你的造化喽!”这还是第一回,我再也不能无牵无挂独自一个人去拉
斯普利埃了,不能象往日那样趁阿尔贝蒂娜作画之机独往独来了;她要同我一道去。她原以
为我们可以沿路且开且停,但相信无论如何不能先走拉埃斯圣约翰教堂这条路,也就是说不
能走另一个方向作一次漫游,若要漫游似乎非改日进行不可了。然而,她却从司机嘴里得
知,要到圣约翰教堂再容易不过了,只要二十分钟即可到达,只要我们愿意,我们还可以在
那里呆它好几个小时,也还可以再往前推进,从格特奥尔姆到拉斯普利埃,顶多不超过三十
五分钟。我们终于明白了他的话,车子一起动就往前冲,一冲就是二十步远,胜过一匹千里
马。距离不过是时空关系罢了,而且随着时间的变化而变化。我们要去一个地方,往往以多
少古法里,以多少公里计程,表明有多困难,一旦困难减少,古法里或公里的计程体系就变
得不地道了。表达艺术也会随之改变,比如一个村庄,对于只一个村庄来说,简直是另一个
世界,但随着周围环境的比例发生了变化,两个村庄就成了邻村了。不管怎么说,如果听
说,可能存在这样的世界,在那里,二加二等于五,在那里,直线未必是从一点到另一点的
最短途径,阿尔贝蒂娜未必会如此惊讶,倒是听司机对她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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