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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0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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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加迪尼昂夫人脚下的花园小径。男爵接着说:“但您认识她吧,”他对我说,说的是他
的那位堂表姐妹,对我讲话是奉承我,好象是对一位被放逐到小圈子里的某某人说话,此人
对德·夏吕斯先生来说,若不是属于他那个世界,起码也是就要走进他那个世界里去的人。
“不管怎么说,您很可能在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家里见过她。”“是拥有博克勒城堡的维
尔巴里西斯侯爵夫人吗?”布里肖问,露出听得入迷的神色。“是啊,您认识她?”德·夏
吕斯先生冷冷地问道。“根本不认识,但我的同行诺布瓦每年都要到博克勒度一部分假期。
我有机会给他写信寄到那儿。”我对莫雷尔说,心想会使他感兴趣·德·诺布瓦先生是我父
亲的朋友。但他脸上毫无表情可以证明他听进了我的话,他简直把我父母视作草芥了,不似
跟我外叔祖远攀时那么套近乎,他父亲曾在我外叔祖家当过贴身仆人。而且,我外叔祖与家
里其他人不同,很喜欢“假客气”,给仆人们留下醉心的回忆。“据说,德·维尔巴里西斯
夫人是一位高贵的女人;但我从来不敢自作主张妄加评论,而且我的同行们也不敢。因为,
诺布瓦在学院里虽然彬彬有礼,和蔼可亲,可没有把我们中的任何人介绍给侯爵夫人。我只
知道,受到她接待的只有我们的朋友迪罗当香,他与她祖上有亲戚关系,还有加斯东·布瓦
西埃也受到了接待,因为在一次引起她特别感兴趣的研究之后,她想认识他。他在她家吃了
一顿晚餐,回来美滋滋的。尽管布瓦西埃夫人也没有受到邀请。”一听到这些人的姓名,莫
雷尔温情脉脉地笑了;“啊!迪罗—当香”,他对我说,那关心的神气,与他听人说到诺布
瓦侯爵和我父亲时所表现出来的无动于衷,适成正比。“迪罗—当香,跟您的外叔祖是一对
好朋友。当有一位女士想参加一次法兰西学院新院士入院演说会,要一张中心位置的票,您
的外叔祖说:‘我给迪罗—当香写封信。’自然喽,票马上就寄来了,因为您很清楚,迪罗
—当香有求必应,不好拒绝,因为您外叔祖很可能对他伺机报复。听到布瓦西埃的名字我也
很高兴,就是在那里,您的外叔祖在元旦时节为太太们张罗买这买那。我知道这事,因为我
认识当年负责买东西的人。”岂止是认识,那人就是他父亲。莫雷尔回忆我外叔祖某些亲热
的暗示,涉及到这么一件事,我们当时不打算老呆在盖尔芒特府里,我们寄住在那儿,纯粹
是因为我外祖母的缘故。偶尔谈到可能搬家的事。然而,要明白夏尔·莫雷尔在这方面给我
的劝告,就得知道,过去,我外叔祖是住在马尔塞布大街40号乙。由此引出这么件事,由
于我们经常去我外叔祖阿道夫家,直到那注定的倒霉的那一天,我弄得我父母与我外叔祖闹
翻了脸,因为我讲了玫瑰夫人的故事。于是在家里,父母不说“在你们外叔祖家里”,而说
“在40号乙”。妈妈的堂表姐妹们说得就更干脆了:“啊!星期天人家里留不住你们,你
们在40号乙吃晚餐。”我若去看一个亲戚,人家就嘱咐我先去“40号乙”,先从外叔祖那
儿开始,免得他生气。他是房主,但老实说,他挑选房客很挑剔,他们大家都是朋友,抑或
都成了朋友。上校瓦特里男爵每天同他一起抽支雪茄烟,目的在为修房打开方便之门。通马
车的大门老是关着。如果在一扇窗口上发现挂有一件内衣,晾着一条地毯,他就会气冲冲地
进门,马上就叫取下来,比如今的警察行动还迅速。但他到底还是把他的一部分楼房租了出
去,而他自己仅留两层楼房外加那几间马厩。尽管如此,房客们善于讨他的高兴,盛赞楼房
维修保养得好,交口赞誉“小公馆”起居设备舒适,仿佛我外叔祖是“小公馆”的唯一占有
者,他随人说去,不作正式辟谣,而他本该加以否定才是。“小公馆”当然是舒适的(我外
叔祖把当时流行的新花样统统引进来了)。但它毫无非同寻常之处。唯有我的外叔祖,常常
怀着假谦虚,洋洋得意地称“我的小寒舍”自以为是,无论如何总要对他的贴身仆人,以及
对仆人的妻子,对马车夫,对厨娘,反复灌输这样一种观念,就是在巴黎,论舒服,论豪
华,论娱乐,什么也比不上小公馆。夏尔·莫雷尔从小就是在这样的信念中长大的。他仍然
怀有这样的信念。因此,在那些日子里,即使他不跟我聊天,我要是在火车上同某个人谈起
搬家的可能性,他马上就会朝我微笑,眨眼睛,一副配合默契的神态,对我说:“啊!您需
要的,就是类似40号乙的什么东西吧!您在那儿一定会称心如意!可以说,您外叔祖对这
方面十分内行。我打包票,全巴黎没有任何地方可与40号乙相媲美。”
刚才说到加迪尼昂公主,德·夏吕斯先生面色忧郁,我顿时感到,这一消息并不仅仅使
他想起一个无足轻重的堂表姐妹的小小花园。他陷进了深思,好象是在自言自语:“《加迪
尼昂公主的隐私》!”他叫了起来,“非凡的杰作!多么深刻,多么痛楚,这名声扫地的迪
安娜,她那么惧怕她所爱的男人知道她的坏名声!多么不朽的真实性,比表面具有的真实性
更真切!这走得有多远!”德·夏吕斯先生慷慨陈词时却流露出伤感,不过,大家感到,他
并不觉得这种感伤有失大雅。当然,德·夏吕斯先生尚估摸不透,对他的德行,人家到底了
解还是不了解,究竟到了何种程度,因而,最近以来,他老是担心,他一旦回到巴黎,人家
一旦看到他同莫雷尔在一起,莫雷尔的家人就会出来干预,担心这么一来,他的幸福就会受
到危害。这种或然性,对他而言很可能出现,直到现在仍然象是令使他不快和痛苦的心头
病。但男爵很会演戏。刚刚,他们自己的情景与巴尔扎克描写的情景混为一谈,现在,他又
略施小计,躲到新的情景里,面对有可能威胁到自己的厄运,无论如何不能让它吓倒自己,
在惶惶不安之中进行自我安慰,找到斯万还有圣卢曾经称之为“很巴尔扎克的”某种东西。
这样识别迪尼昂公主身分,对德·夏吕斯先生而言,已变得轻而易举了,因为他对心理上的
移花接木早已习以为常,而且他已提供过多种先例。况且,这种心理上的移花接木,只要把
作为爱物的女人换成一个年轻小伙子,马上就会在这小伙子身边造成一系列的社会纠纷,并
围绕着一种平常的关系愈演愈烈。当人们为了某种原因,采取一劳永逸的办法,对日历或时
刻表作某些改变,比如说推迟几星期过年,提早一刻钟敲午夜钟,由于一昼夜仍然是二十四
小时,而一个月仍然是三十天,时间度量万变不离其宗。一切都可以变化却不带来任何混
乱,因为数目间的关系总是不变的。因此,有些生平传记采用“中欧时”若东方历。在这种
关系中,身边供养一位女演员时,其自尊心似乎也起着作用。当,从第一天开始,德·夏吕
斯先生打听莫雷尔是何许人时,当然他得知他出身卑贱,但是,我们所喜欢的一个半上流社
会的女人,对我们来说,并没有因为她是可怜人的女儿而失去她的诱惑力。相反,那些知名
的音乐家,他曾让人写信给他们,他们也曾回信答复过男爵——并非出于兴趣,象朋友们将
斯万介绍给奥黛特时,当着他的面,把她描绘得比她本来更难对付、更求之不得的那样——
出于名人抬举新手的简单庸俗的心理说道:“啊!高才生,大有作为,自然因为他年轻有
为,行家们评价很高,前程无量。”而不谙同性恋的人们,出于狂热的爱好,也讲起了男性
美:“而且,看他演出真过瘾;在音乐会上他比谁都干得漂亮;他有美丽的头发,有高雅的
姿态;容貌美极了,那气派,象画中的小提琴家。”德·夏吕斯先生也一样,被莫雷尔刺激
得神魂颠倒,莫雷尔则顺水推舟让他明白,他是多么抢手的邀请对象,德·夏吕斯先生庆幸
能把莫雷尔带在自己的身边,在顶楼上为他建一个小窝,他经常可以来。剩下的时间呢,他
希望他是自由的,他的行为要求他这样,德·夏吕斯先生不惜给他那么多的钱,要莫雷尔继
续干这一行,要么是因为有这种很强的盖尔芒特观念,一个男子汉总要干点事,全凭自己的
才干做点事,而地位或金钱不过是个零,使一种价值增值的0,要么是因为他担心,小提琴
手老厮守在自己身边,无所事事,会产生厌倦的。最后,在出席某些大型音乐会时,他不失
时机沾沾自喜、自言自语道:“此时受到欢呼的人、今霄将在我家里。”风流雅士们,当他
们恋爱的时候,不管以什么方式恋爱,总是给自己虚荣心增添某种东西,能够摧毁以前有过
的一些实惠,而在以前的实惠中,他们的虚荣心兴许曾得到过满足。
莫雷尔觉得我对他并无恶意,对德·夏吕斯先生关系真诚,而且对他们俩在肉体上绝不
感兴趣,最终对我表现出热情洋溢的感情,犹如一个小宝贝女人,知道人家不要她,但也知
道她的情人把您当作真挚的朋友,不会设法挑拨他同她的关系。他不仅跟我说话的腔调酷似
当时的拉谢尔,即圣卢的情妇,而且,根据德·夏吕斯先生一再对我重复的话,在我不在的
时候,他对他议论我说的事与拉谢尔对罗贝议论我的事毫无二致。德·夏吕斯先生终于对我
说:“他很喜欢您,”犹如罗贝说:“她很喜欢您,”又如外甥以其情妇的名义发出邀请,
我外叔祖以莫雷尔的名义经常请我来同他们一起吃晚餐。不过,他们之间发生的风暴并不比
罗贝与拉谢尔之间的争吵逊色。诚然,夏丽(莫雷尔)一走,德·夏吕斯先生便对他赞不绝
口,一再洋洋得意地说小提琴师对他如何如何的好。然而,却可以看得出来,即使在老常客
们面前,夏丽也每每面有愠色,并不象男爵希望的那样总是高高兴兴和服服贴贴的。由于
德·夏吕斯先生的软弱所致,他对莫雷尔不识抬举的态度表示谅解,后来,夏丽的恼火,竟
发展到如此地步,小提琴师毫不掩饰,甚至溢于言表。我眼看德·夏吕斯先生进入一节车
厢,在那节车厢里,夏丽正同自己的军人朋友们在一起,音乐家对他耸耸肩以示欢迎,同时
对战友们眨巴一下眼睛。要不,他就假装睡觉,好象此人的到来使他烦透了。要不,他索性
咳嗽起来,旁边的人则大笑着,借机取笑,模仿象德·夏吕斯先生这样的人那种矫揉造作的
说话,把夏丽引到一个角落里去,最后,夏丽才又掉过头来,好象迫不得已的样子,回到
德·夏吕斯先生身边,那挖苦的俏皮话就象万箭刺穿着德·夏吕斯先生的心。实在不可思
议,他竟然忍受下来了;而这种痛苦的形式,每次都花样翻新,再次对德·夏吕斯先生提出
了幸福的问题,不仅硬逼他得寸进尺,而且去追求别的好事,一种邪恶的回忆污染了先前的
手段。然而,不管后来这一幕幕场面有多么令人难受,应当承认,最初,法兰西民族人的天
性描绘出莫雷尔的形象,赋予他的迷人外表,简朴,开诚布公,有独立自豪感,这种独立的
自豪感似乎得益于无私精神。尽管这些都是假象,但姿态的优雅对莫雷尔尤为有利,因为,
恋爱之人老想得寸进尺,不得不抬高出价,相反,无恋爱之人则容易走一条笔直的、强硬
的、优雅的路线。这条路线,通过名门的特权,存在于心眼极封闭的莫雷尔那张极开放的脸
上,这张脸,粉饰着新希腊的风雅,这种风雅在香槟方形大教堂大放异彩。尽管他装得很高
傲,但当他在意想不到的时刻发现了德·夏吕斯先生时,他往往被小圈了里的人弄得很尴
尬,红着脸,低垂着眼帘,而男爵却心花怒放,从中看到了一大部罗曼史。这不过是恼火和
羞愧的表示。恼火时有表现,因为,尽管莫雷尔平常的态度表现得极为冷静,极为稳重,但
也难免不时常露出马脚。甚至有时候,男爵对他说几句话,莫雷尔立即口气强硬地进行咄咄
逼人的反驳,弄得大家都感到刺耳。而德·夏吕斯先生则往往伤心地低下头,一声不吭,自
以为是地相信,受到崇敬的父亲,对其孩子的冷淡和粗暴完全不会介意的,因此,一如既
往,对小提琴家极尽颂扬之事。德·夏吕斯先生也并非总是这样逆来顺受,但他的反叛一般
达不到目的,尤其因为,他从小与上流社会的人们一起生活,得考虑他可能唤起的反响,意
识到了卑鄙的勾当,如果说这种卑鄙的勾当不是天生的,至少是教育养成的。然而,他在莫
雷尔那里,偏偏遇到了暂时无所谓的庸人薄愿问题。可惜·德·夏吕斯先生,他并不明白,
对莫雷尔来说,凡涉及音乐戏剧学院和音乐戏剧学院名声有关的问题,一切都必须让步(但
音乐戏剧学院也许更为严重,暂时不会提出来)。因而,比如说吧,资产者出于虚荣心随意
改姓,而大贵族则出于实惠的考虑。对年轻的小提琴家而言,正好相反,莫雷尔的姓与他获
得的小提琴一等奖是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因而不可能更改。而德·夏吕斯先生本想要莫雷
尔一切都离不开他,即使姓名也不例外。他考虑到莫雷尔的名为夏尔斯(Charles),与夏吕斯
(Charlus)相似,而且他们碰头的地方叫夏尔姆斯
(Charmes),便企图说服莫雷尔,一个朗朗上口的美名本身就是艺术名声的一半,演
奏高手理应当机立断取名“夏梅尔”(Charmel),暗指他们幽会的地点。莫雷尔耸了耸
肩。德·夏吕斯先生挖空心思,不幸冒出一个念头,说他曾有一个内室侍从就是这样称呼
的。一句话气得年轻人火冒三丈。“过去有一度时期,我祖上以王宫侍从和侍从领班为
荣。”莫雷尔骄傲地回答道:“过去有一度时期,我祖上下令杀过您祖上的头。”德·夏吕
斯先生也许会大惊失色,倘若他能预料到,即使不用“夏梅尔”,而是心甘情愿地收养莫雷
尔,并赐予他拥有的盖尔芒特家族的一种头衔,但情况也会象人们看到的那样,不允许他将
这样的头衔恩赐予小提琴家,即使允许,小提琴家也会拒绝接受,因为他想他的艺术声望是
与他的姓莫雷尔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与评论水平的“级别”紧紧地联系在一起的。他竟将
贝尔热街高高凌驾于圣日尔曼区之上!德·夏吕斯先生出于无奈,只好作权宜计,让人为莫
雷尔做几只象征性的戒指,上面刻有古文字:PLVSVLTRACAROL’S①。当然,面对某个他不
认识的一种对手,德·夏吕斯先生本该改变一下策略。但谁能办得到呢?况且,若说德·夏
吕斯先生有些笨拙,那么莫雷尔也不缺乏拙笨。除了导致破裂的本身情况之外,使德·夏吕
斯先生身边失去他的一个原因,起码是临时的原因(但这临时的原因最终变成了决定性的
了),恐怕是,在他身上,不仅仅是那种卑鄙的东西使他在强硬态度面前一味卑躬屈膝,而
对温柔体贴则报以蛮横无理。与这种下流本性相平衡,还有一种因受不良教育而造成的综合
萎靡症,在犯有过失或成为负担之时,这种萎靡症便随处会作起孽来,甚至,为了讨男爵的
欢心,他有必要说尽甜言蜜语,做尽温情柔态,献尽欢颜笑貌,然而就在这样的时刻,他却
变得阴沉、恼怒,极力要展开讨论,而他明明知道,争论起来人家是不会同意他的看法的,
但他仍坚持自己怀有敌意的观点,道理软弱无力,言辞却激烈锋利,从而更显示其道理的软
弱无力。因为一旦论据短缺,他马上就胡编一气,愈是胡编乱造,其无知和愚蠢就愈铺展得
开。当他客客气气,一味追求讨人喜欢的时候,从无知和愚蠢就不容易暴露出来。相反,当
他脸上阴云密布时,人们除了看到他的无知与愚蠢之外,什么也看不见了,此时,他的无知
与愚蠢便由无害而变得可憎可恨了。于是乎,德·夏吕斯先生感到苦恼不堪,只好把希望寄
托于次日的好转,可莫雷尔呢,竟忘记了是男爵让他享受到荣华富贵,反露出悲天悯人的嘲
笑,说:“我从来不接受任何人东西。因此,我无需向任何人道一声谢。”
①意为:“前进!”
在此期间,仿佛他是在与一位上流社会人士打交道,德·夏吕斯先生继续施加他的愤愤
不平,不管是真的还是装的,但已经无济于事了。不过也不总是这样。比如,有一天(就在
第一阶段之后),男爵同夏丽和我一起在维尔迪兰家吃午餐回来,以为可以同小提琴家在东
锡埃尔度黄昏和良宵,未曾料到一下火车,小提琴家就与他告别,并答道:“不,我有事要
办,”弄得德·夏吕斯先生大失所望,尽管他极力试图逆来顺受,我还是看到了他的眼泪溶
化了眼膏,呆若木鸡地站在火车前。这种痛苦真叫人于心不忍,以至于,由于我们,她和
我,本打算在东锡埃尔打发一天时间,我便对阿尔贝蒂娜耳语说,我实不忍心让德·夏吕斯
先生孤零零一个人呆着,我不知道为什么,他似乎大伤其心。亲爱的小宝贝宽大为怀,接受
了我的建议。我便问德·夏吕斯先生是否愿意由我陪他一会儿。他也接受了,但不想因此打
扰我的表妹。我口气变得温柔起来(可能是最后一次,既然我下决心与她一刀两断),就象
她是我的妻子似的,我温柔地命令她:‘你先回去吧,我今晚再找你,”我也甜甜蜜蜜地听
她说了,就象夫唱妇随似的,允许我做愿意做的事,并对我表示,她很喜欢德·夏吕斯先
生,如果他需要我的话,她同意我去陪他玩。男爵同我,我们向前走着,他摇摆着他那肥胖
的身躯,低垂着虚伪的眼睛,我跟着他,直到一家咖啡店,人家给我们端上啤酒。我感到
德·夏吕斯先生的眼睛不安地在盘算着什么。突然,他要来纸和墨水,神速地写将起来。他
洋洋洒洒写了一页又一页,眼睛因狂思怒想而冒着火星。他一口气写了八页:“请您帮个大
忙行吗?”他对我说。“原谅我写了这么个条子。但必须这么做。您坐上一辆车,要一辆汽
车如果可能的话,要快点。您肯定还可以在他的房间里找到他,他去房间换衣服去了,可怜
的小伙子,他离我们而去那阵子是想拿一把,但我向您保证,他一定比我更伤心。您把这条
子给他,要是他问您在什么地方看到了我,您就告诉他,您在东锡埃尔下车(况且这是实
情),要去看罗贝,也许不是这么回事,但要说您同一个您不认识的人一起遇见了我,说我
当时怒气冲冲,说您似乎听到了要人派证人之类的话(不错,我明天决斗)。千万不可告诉
他,是我要求这样做的,不要勉强把他带回来,但如果他愿意同您一起来,不要阻拦他这样
做。去吧,我的孩子,这是为他好,您可以使一大悲剧避免发生。您一走,我就要写信给我
的证人。我已经妨碍了您同您的表妹一起散步。但愿她不会埋怨我,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因
为她是一位高尚的人,我知道她是属于那种通情达理的人,您应当替我感谢她。我个人对她
感激不尽,这样做真使我高兴。”我对德·夏吕斯先生大发慈悲;我似乎感到,夏丽本可以
阻止这场决斗,他可能就是决斗的起因,果真如此,我可抱不平了,他竟会这样漠不关心地
走了,不陪伴他的保护人。我来到莫雷尔住的房屋时,我的怒火升得更高了,我听出了小提
琴家的嗓门,他出于倾吐满腔欢乐的需要,唱得好不开心:“星期六傍晚,干完活以后!”
要是可怜的德·夏吕斯先生听到他的歌唱该作何感想,可他硬要人家相信,他可能仍然相
信,此时此刻,莫雷尔正在伤心呢!夏丽一看到我,索性高兴地手舞足蹈起来。
“噢!我的老伙计(原谅我这样叫您,过了可恶的军队生活,养成了肮脏的习惯),看
到您真走运!我晚上正没事可干。我请求您,我们一起度晚会吧。或待在这儿,如果这使您
高兴,或去划船,如果您更喜欢的话;或者搞点音乐,我没有任何特别的要求。”我告诉
他,我得在阿尔贝克吃晚餐,他巴不得我邀请他去,可我不乐意。“既然您这么匆忙,那您
干吗来呀?”
“我给您捎来德·夏吕斯先生的一张条子。”一听到这个姓名,他的满腔欢喜一扫而
光;顿时愁了眉苦了脸。“怎么!要他来缠着我不放!那我岂不成了奴隶了!我的老伙计,
行行好。我不开信。您告诉他您没找到我。”“最好还是打开吧?我想里面有严重的事
情。”“绝对没有,您没领教过这老贼的连篇谎言和多端诡计这是他要我去看他的一招。那
好吧!我不去,今晚我要清静。”“难道明天没有一场决斗?”我问莫雷尔,我以为莫雷尔
也知道这码子事。“一场决斗?”他大惊失色地说。
“我一点也不知道。总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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