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情提示:如果本网页打开太慢或显示不完整,请尝试鼠标右键“刷新”本网页!
追忆似水年华-第207部分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如果本书没有阅读完,想下次继续接着阅读,可使用上方 "收藏到我的浏览器" 功能 和 "加入书签" 功能!
说的什么玩艺儿。那是一个总有说头的人。您这里该有一部小拉罗斯辞典吧。”为了避免就
拉丁语名言表态,丢开圣卢的话题,因为她丈夫似乎觉得,一谈起圣卢她就缺乏分寸,因此
不得不把话题转到“老板娘”上,她与他们的疙瘩更有必要做一番解释。“我们是自愿将拉
斯普利埃租给维尔迪兰夫人的,”侯爵夫人说。“只是她似乎以为,有了房子,有了凡是她
有办法弄归自己的东西,享有草地,有了旧的帷幔、挂毡和吊帘,有了租金里一点也不沾边
的东西,她就有权利同我们联系在一起。这是明摆着的两码事。我们的错误在于没有随便说
一个代理人或一个代办处来办事。在费代纳,这并不重要,但从这里,我却看到我那克努维
尔的姨妈板起的面孔,如果在我的会客日里,她看到维尔迪兰大妈披头散发来的话。对
德·夏吕斯先生来说,自然喽,他认识一些很好的人,但也认识一些很糟的人。”我问是
谁。德·康布尔梅夫人在追问之下,最后不得不说:“人家肯定,说他养活了一位叫莫罗,
莫里伊。莫吕什么的先生,别的我就不知道了。当然,与小提琴师毫无关系,”她红着脸补
充道。“当我感觉到,维尔迪兰夫人自以为,因为她是我们在海峡的房客,她就有权利到巴
黎来拜访我,我便明白要切断缆绳,断绝关系。”
①拉丁文,意为中庸之道。
尽管与“老板娘”有这段别扭,康布尔梅夫妇与老常客们却相处得挺不错,当他们与我
们同一条路线时,乐意上我们的车厢来。火车快到杜维尔站了,阿尔贝蒂娜最后一次抽出她
的小镜子,几次觉得有必要换一双手套,或者把帽子脱下来一会儿,用我送给她的、平日插
在头发里的那把玳瑁梳子,理理鸡冠头,提一提发顶,并且,如有必要的话,在波浪般垂至
后脖根的卷发下,重新盘起她的发髻。一登上来接我们的马车,我们就再也不知道东南西北
了;半路没有路灯;车轮最响的时候,就知道是正穿越一个村庄,以为到了,实际上还在茫
茫田野上,可以听到远处的钟声,忘了自己身上穿着常礼服,大家昏昏沉沉,已到昏暗边缘
的尽头,由于长途旅行,火车一路节外生枝,似乎把我们带到深夜里去,几乎到回巴黎的半
道上,突然,车子在一段细沙地上打滑了一下,这才发现我们进入了花园,眼前突然出现了
沙龙和餐厅闪耀的灯光,一下子将我们带回到社交生活中来,听到时钟打了八下,我们不禁
猛地怔住,退了一步,我们原以为八点早就过去了,与此同时,一道道服务接踵而至,美酒
斟了一巡又一巡,围绕着穿燕尾服的男宾和穿半裸晚礼服的女宾转来转去,堪称光彩夺目的
晚宴,不亚于城里真正的晚宴,只是披上了双重深色的特殊的围巾,并因此改变了晚宴的特
征,这围巾是夜间时刻编织而成的,来时的乡间夜色和归时的海滨夜色交织而成,以上流社
会最原始的隆重扭转了夜间的时刻。回去时,我们恋恋不舍地离开了明亮的沙龙,不得不与
闪光的辉煌告别,但这种辉煌很快就被忘掉了,上了车,我设法同阿尔贝蒂娜坐在一起,不
让我的女友离开我同别人在一起,这里面往往还有另外一个原因,那就是在一辆黑古隆冬的
车子里,下坡时又颠簸不止,我们俩可顺势做不少动作,即使一道闪光突然射了进来,照着
我们紧紧搂抱在一起,那也情有可原。当德·康布尔梅先生还没有与维尔迪兰夫人闹别扭的
时候,他问我说:“您不感到,下这么大的雾,您会气喘吗?我的姐妹今天早上可气喘得厉
害。啊!您也一样,”他满足地说,“今晚我要告诉她。我知道,一回家,她就会马上打听
您是否已经很长时间不气喘了。”况且,他之所以同我谈我的呼吸困难,仅仅是为了谈他姐
妹的呼吸困难,他让我描绘一通哮喘的基本特征,只是为了指出两者之间存在的区别。但
是,尽管两者气闷有不同的特征,但由于他认为他姐妹的气闷应当具有权威性,因而他不能
相信,对她的气喘病有作用的东西,对我的气喘病就没有反应,他甚至生气了,怪我没有试
一试,因为有一件事比遵守饮食禁忌还难,那就是不把自己的禁忌强加于他人。“再说,怎
么说呢,我说的可是外行话,您这里面对的是老权威,老鼻祖。戈达尔教授认为如何?”
还有,另一次,我又去见他的妻子,因为她说我“表妹”样子怪里怪气的,我想知道她
说的是什么意思。她否认她说过这样的话,但最终又承认谈到一个人,她好象见到这个人同
我表妹在一起的。她不知道她姓甚名谁,最后她说,如果她没弄错的话,她是一个银行家的
妻子,她叫莉娜,莉内特,莉泽特,莉娅,反正诸如此类什么的。我想“银行家的妻子”只
不过是用来更好地摆脱我的追问的托词罢了。我想问问阿尔贝蒂娜是否确有此事。但我更喜
欢装出知情人模样,而不太愿意流露出盘问者的神气。何况,阿尔贝蒂娜什么也不会回答,
或者说一声“不”拉倒,辅音“B”发音过于犹豫,而元音“u”又发得过于响亮。阿尔贝蒂
娜从来不讲可能伤害自己的事情,而讲一些别的事情,但这别的事情又只能根据原来那些事
情才能说清楚,因为真相并非人家告诉我们什么就是什么,而是一股无形的流,人家告诉了
我们什么和我们听说到了什么,这只是了解真相的开始。因此,当我认定,她在维希认识的
一个女人作风不正派时,她发誓说,这个女人绝不是我想象的那样子,从来没有企图指使她
做坏事。又有一天,因为我提起对此类女人的好奇,她便补充说,维希女士也有一位女友,
但她,阿尔贝蒂娜,并不认识维希女士的女友,但维希女士“答应”要让她认识她。既然是
她答应她认识她,这就是说阿尔贝蒂娜有意认识她,要不就是维希女士主动向她献殷勤,善
于讨她的欢心。但是,假如我当阿尔贝蒂娜的面提出相反的看法,人家就会以为我的新发现
只不过是从她口里得知的,我的情况来源马上就会中断,我从此就什么也休想知道了,我也
就再也不能使人畏惧了。再说,我们住在巴尔贝克,而维希女士及其女友住在芒通;离得这
么远,不可能造成什么危险,我的疑心顿时不攻自破。
常有这样的事,当德·康布尔梅先生从车站呼唤我们的时候,我与阿尔贝蒂娜刚刚还在
利用黑暗的掩护呢,但很难充分利用,主要因为阿尔贝蒂娜担心天没全黑,推多就少。
“您晓得,我敢肯定,戈达尔大夫已经看见了我们;再说,即使没看见,他也听得清您
气喘的声音,他们不是正说您有另一种气喘的事嘛,”阿尔贝蒂娜正说着,到了杜维尔车
站,我们从那里又上了小火车回家。但这次归程,与来程一样,如果说给我留下了某种诗情
画意的印象,唤醒了我内心出门旅游的欲望,过新生活的欲望,并由此使我一改初衷,放弃
了与阿尔贝蒂娜结婚的一切打算,甚至希望与她一刀两断,再加上我们俩关系生性水火难
容,那么,它就使我更容易下决心与她断交。因为,来也罢,回也罢,每到一站,总有一些
认识的人,或者同我们一起上车,或者站在月台上向我们问好;除了悄然而至的想象之乐
外,占统治地位的是社交活动不断产生的欢乐,社交之乐何其慰人,又何其醉人。各站到站
之前,站名本身(第一天听到后就一直令我浮想联翩,那天晚上,我与我外祖母一起旅行)
一听就可以顾名思义的,但自从那天晚上,布里肖在阿尔贝蒂娜的请求下,更全面地向我们
解释了站名的词源,此后,站名便失去了原来的特色了。我原来觉得以“弗洛尔”(花)为
后缀的某些地名是很有魅力的,如菲克弗洛尔。翁弗洛尔,弗莱尔,巴弗洛尔,阿弗洛尔,
等等,同时觉得以“伯夫”(牛)为词尾的布里克伯夫很有趣。但经布里肖一席考证,花落
了,牛也跑了(第一天在火车上,他就说了来龙去脉),他告诉我们,所谓“弗洛尔”
(fleur)者,乃是“波尔”(port)也(指的是海港,形同费奥尔[fiord],峡湾的意
思),而“伯夫”者(boerf),诺曼第方言称“budb”,意乃“窝棚”也。由于他一连举
了好几个例子,原来我感到别致的东西统统一般化了:布里克伯夫牛加入了埃尔伯夫窝棚的
行列,甚至,在一个名字里,乍一听同地方一样是个别的,比如“佩纳德皮”
(Pennedepie,喜鹊的羽毛),个中离奇古怪根本用道理讲不清楚,我似乎觉得,自上古以
来,就象诺曼第的一种奶酪,混成又粗又硬又有味道的一个词儿,我很遗憾,其中又找到了
一个高卢语“pen”,是“山”的意思,在“Pennarch”和“lesApennins”两地都有山在坐
镇。由于火车每停一站,我总感到,我们有许多友人的手要握,如果说谈不上接见人家来拜
访的话,我便对阿尔贝蒂娜说:“快去问问布里肖您想知道的名字。您对我提到过‘高傲马
古维尔’。”“对,我很喜欢这高傲,那是一个骄傲的村庄,”阿尔贝蒂娜说。“您还可能
觉得它更骄傲,”布里肖答道,“您不用法语形式,甚至不用后期拉丁文化形式,象人们在
贝叶主教的文集里看到的‘高傲壮丽的马古维拉’(MarGcouvillasuperba),而以更古老
的形式,跟诺曼第方言更接近的形式‘Marculpbivillasuperba’,即是梅居尔夫
(Merculph)村庄或庄园的来历。凡以‘维尔’为后缀的这些专有名词,您仍然从中可
以看到,在海边,一个个粗暴的诺曼第入侵者的幽灵站了起来。在阿朗布维尔,站在车厢门
口,您只看到我们杰出的大夫,而他显然同古斯堪的纳维亚人的首领毫无共同之处。但您一
闭上眼睛,您就可以看到著名的埃里曼(Herimundivilla)。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人们
走这几条路,包括卢瓦尼与巴尔贝克海滨之间这一段,而不走从卢瓦尼到老巴尔贝克那风景
极其优美的几条路段,维尔迪兰夫人也许已带你坐车从那边逛过了。那么,你们看到了安加
维尔或维斯卡尔,还有杜维尔,在到维尔迪兰夫人家之前,那是迪罗尔德村。况且,那里不
光住着诺曼第人。似乎德国人也拥到这里来了(Aumenancourt,Alemanicurtis);可别把
这个告诉我看见的那位年轻军官;他知道了很可能不再愿意去表兄弟家作客了。还有一些撒
克逊人,西索纳泉水就是证明(维尔迪兰夫人爱逛的目的地之一,而且理由无懈可击),就
象在英国有LeMiddlesex(米德尔塞克斯)LeWessex(韦塞克斯)。这是无法解释的事情,
哥特人,象人们说的是些‘叫花子’,也可能来到这里,甚至摩尔人(Maure)也来过,因
为莫尔塔尼(Mortagne)源于‘Mauretania’。在古维尔(Gothorumvilla)里就留有痕
迹。拉丁文(Latin)有些文物遗迹犹存,如拉尼(Latini-acum),”“我么,我请解释
一下‘Thorpehomme’,”德·夏吕斯先生说。“我明白‘homme’的含义①,”他补充道,
雕刻家和戈达尔互相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色。“但‘Thorph’是什么意思?”
“‘homme’与您想当然以为的那个意思风马牛不相及,”布里肖回答说,狡黠地看了戈达
尔和雕刻家。“‘homme’在这里与感谢母亲给了我的那个性别毫不相干。‘Homme’者,
‘Holm’也,意思是‘ilot’(小岛)。至于‘Thoroh’,或叫‘village’(村庄),上
百个单词里都可以找到。我刚才已经说得我们的年轻朋友不耐烦了。因此,在
‘Thoroehomme’里,没有诺曼第首领的姓,但却有诺曼语词汇。您瞧整个地区都已经日尔
曼化了。”
①男爵心目中的“homme”的含义,旁人皆有意理解为男爵喜欢的那种“男人”。
“我觉得他言过其实了,”德·夏吕斯先生说。“我昨天去过奥土维尔
(Orgeville)。”“刚才我在‘Thorpehomme’一地剥夺了您做‘homme’(男人)的资
格,这一回还给您喽,男爵。且不必咬文嚼字了,罗贝尔一世在一张证书上给我们留下的是
‘OrgevilleOtgerVilla’,即‘Otger’庄园。所有这些地名都是古代贵族的姓。
‘Octeville-Venelle’是封给‘l’Avenel家的。而‘l’Avenel’家族是中世纪出名的
世家。又有一天,维尔迪兰夫人把我们带到‘Bour-guenolle’,写的是
‘BeurgdeMoCles’(莫尔镇),因为这村庄,在十一世纪时,是属于‘BaudoindeMoles’
家族的,‘laChaise-Baudoin’也是;可是我们已经到东锡埃尔了。”“我的上帝,那么
多军官争着上车!”德·夏吕斯先生帮作恐慌地说,“我说的是为了你们,因为我嘛,这并
不碍事,既然我下车了。”“您听到了吧,大夫?”布里肖说。“男爵怕军官们从他身上踩
过去。不过,他们集中在这里是执行任务,因为东锡埃尔,就是圣西尔(Saint-Cyr),即
DominusCyriacus。有许多城市的名字。如Sanctus和sancta已被dominus和domina所取
代。再说,这座平静的军事重镇有时候有圣西尔,凡尔赛和枫丹白露的假象。”
在返程(如同去程)路上,我告诉阿尔贝蒂娜要穿好衣服,因为我很清楚,在阿默农
古,在东锡埃尔,在堆普维尔,在圣瓦斯特,我们要接待一些临时拜访者,他们的短暂拜访
并不令我不愉快,诸如,在埃尔默侬维尔(埃尔曼领地),德·谢弗勒尼先生利用来找客人
的机会,顺便拜访我,请我第二天上蒙舒凡去吃午餐,又如,在东锡埃尔,圣卢的一个英俊
朋友突然钻了上来,他是圣卢(如果他没空的话)派来的,特地转达德·鲍罗季诺上尉的邀
请,或是在“勇敢的公鸡”食堂用餐的军官们的邀请,或是在“金色的火鸡”食堂用餐的士
官们的邀请。圣卢往往亲自来看我,只要他在这儿,我必以我的目光看管好阿尔贝蒂娜,但
又不让别人觉察出来,徒劳的警惕而已。不过,有一次,我中断了看护。由于停车时间较
长,布洛克向我们致意之后,立刻要去找他的父亲去,他父亲刚继承其叔父的遗产,并租下
了一座叫“骑士团封地”的城堡,觉得只有坐驿站快车,由穿着仆役衣装的马车夫驾着车走
动方有贵族气派。布洛克请我一直陪他到他父亲的车子边。“请快呀,因为四条腿的牲口性
子急;上帝宠爱的人儿,你会让我父亲高兴的。”但我极难受,得让阿尔贝蒂娜同圣卢待在
车厢里,等我把背一转过去,他们就可能互相搭腔,到另外一个包厢里去,眉来眼去,动手
动脚,只要圣卢在场,我那贴在阿尔贝蒂娜身上的目光就不会离开她。然而,我看得清清楚
楚,布洛克,他好象是求我帮他的忙,请我去对他父亲问个好,开始我觉得拒绝他很不够朋
友,因为我没有任何障碍,列车员已经预报过了,火车至少停车一刻钟,而且,几乎所有的
旅客都下车了,他们不上车,火车是不会开的;后来,他明白了,我这人——我此刻的行为
是对他最终的回答——归根到底是暗附风雅。因为他并不是不知道和我在一起的那些人士的
姓名。不错,德·夏吕斯先生为了与他套近乎,竟忘了或故意没注意到他已同他接触过一
次,前不久他还对我说过:“请您把您的朋友介绍给我吧,您连招呼都不打是对我缺乏尊
重,”于是他同布洛克聊了起来,布洛克似乎使他极为喜欢,甚至常给他一句话:“但愿后
会有期。”“这说不过去,您不愿走几百米路去对我父亲道一声好,这一声问候会使他多高
兴?”布洛克对我说。我真糟糕,我当时的神态好象不够朋友,而且布洛克认为我不够朋友
事出有因,而我的神色益发被他言中了,我感到,他有这样的想法,当我有“出身”高贵的
人在身边时,我就把我的小市民朋友小看了。打从那一天起,他对我就不再象以往那样友好
了,我感到更为难过的是,他对我的性格不再象以住那样尊重了。但是,为了消除他对我之
所以留在车厢里的动机的误会,我本来应该跟他说点什么——就是我嫉妒阿尔贝蒂娜——可
这些个事儿若说出来岂不令我更加痛苦,还不如索性听之任之,就让他认为我是一味追求上
流社会生活的迂腐之人好了。事情就是这样,从理论上讲,人们觉得总应该坦之以诚,免得
误会。但是,生活往往把种种误会天衣无缝地组装在一起,以至于,为了消除误会,只有在
可能的极罕见的情况下,要么有必要挑明——现在不属于这种情况——某些事情,这些个事
很可能使我们的朋友受到更大的伤害,还不如任其将错就错,将莫须有的罪过强加于我们,
要么,需泄露某一隐私——我刚才遇到的正是这种情况——但我们又觉得泄露隐私比误会更
糟糕。何况,即使不向布洛克解释我何以不陪他下去的原因,因为我实在不便启口,如果我
光请求他不要生我的气,那我就会给他火上添油,表明我是明知故犯。除了向“命运”屈服
之外别无他法了!命该阿尔贝蒂娜在场,不让我离她去送他,命该他以为,恰恰相反,正是
显贵们在场,即使他们再高贵一百倍,我才更应该一心一意照顾布洛克才是,将他捧为座上
宾。如此这般,只要意外地、荒谬地在两个命定之间来个节外生枝(这里,就是阿尔贝蒂娜
与圣卢面对面出现),就能使本应聚焦的光线产生折射,反倒互相偏离愈演愈烈,永远休想
接近。有比布洛克对我的友谊更美好的友谊吗,然而它却被摧毁了,肇事者并非有意制造别
扭,因而绝不会向受伤害者解释清楚原委,不然,这就有可能治好他的自尊心创伤并恢复他
那正在丧失的好感。
再说,比布洛克更美好的友谊也许是言过其实吧。他使我讨厌至极的缺点应有尽有。我
对阿尔贝蒂娜的柔情节外生枝,使得他的缺点变得令我忍无可忍了。因此,就在那次匆忙一
会的时刻,我一边同他谈话,一边用眼睛监视着罗贝尔,布洛克告诉我,他在邦当夫人家吃
过午餐了,说每个人都对我赞不绝口,佩服到“太阳神赫利俄斯的沉落”。“好,”我想,
“邦当夫人认定布洛克是一个天才,他献给我的热情洋溢的誉美之辞,别人的话是无论如何
比不上的,一定会传到阿尔贝蒂娜的耳朵里。她随时随地都可以打听到,我是一个‘人上
人’,令我奇怪的是,她的姨妈还没对她重提此事。”“是的,”布洛克接着说,“大家都
赞扬你。只有我一个人保持沉默,好象吃的不是人家招待我们的饭菜,只不过饭菜也不太好
就是了,而好象吃的是罂粟,罂粟对死神塔那托斯和忘神莱塞的真福兄弟、神圣的睡神希普
诺斯是珍贵的,他用缕缕柔丝缠住身体和口舌。我对你的赞佩并不亚于那群饿狗,人家邀请
我时连贪吃的狗群一起请来了。但我嘛,我赞佩你,是因为我理解你,而他们赞赏你却不理
解你。说白了吧,我太赞佩你了,以致不在大庭广众中这样谈论你,高声颂扬我内心最深处
的钦慕之情,我简直感到那是对神圣的亵渎。人们枉费口舌向我询问有关你的事情,一个神
圣的廉耻女神,宙斯的女儿,叫我沉默不语。”我没有外露不满情绪的不良爱好,但这号廉
耻女神,我觉得象——比宙斯还象——那种羞耻心,它不让一位欣赏您的批评家对您发表评
论,因为,您端坐其间的神秘殿堂,有可能被一伙无知的读者或新闻记者们所侵犯;象政治
家的廉耻那样,政治家不给您授勋是为了不让您与那些不配您的人混在一起;象学士院的廉
耻那样,他不投您的票,是为了使您免受与才疏识浅的某君为伍的耻辱;说到底象孝子们更
可敬也更可恶的廉耻那样,他们请求我们不要写他们的值得大书特书的已故父亲,以保可怜
的死者的寂静,安息,不让人们复活他,不让人们为他歌功颂德,但可怜的死者也许更喜欢
人们用口念叨他的名字,而不是用花圈,虽然这些花圈是毕恭毕敬地安放到坟墓上来的。
若说,布洛克不能理解我不去问候他父亲的原因已使我心情难过,而向我承认他在邦当
夫人家降低我的人望就激怒了我(我现在明白阿尔贝蒂娜为何对这顿午宴只字未予暗示,而
且在我谈起布洛克对我的友情时,她噤若寒蝉),那么,这位年轻的犹太人在德·夏吕斯先
生身上产生的印象就与恼怒大相径庭了。
是的,布洛克现在以为,我现在不仅不能须臾远离风流雅士,而且认为,我对风流雅士
们能够主动向他接近(如德·夏吕斯先生)感到嫉妒,于是千方百计在设置路障,阻挠他与
他们联系,而从男爵方面又遗憾不能更多地看到我的伙伴。按照他的习惯,他含而不露。开
始
快捷操作: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 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 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温馨提示: 温看小说的同时发表评论,说出自己的看法和其它小伙伴们分享也不错哦!发表书评还可以获得积分和经验奖励,认真写原创书评 被采纳为精评可以获得大量金币、积分和经验奖励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