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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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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在这家旅馆。他不知道怎么处置这枚戒指,他打算把戒指低价出售。但是当时这枚戒指对
我来说仍然太昂贵了。现在,多亏了您,我变成了一位漂亮的太太,我让人去问他戒指是否
还在。戒指就在这里。”——“这样就有好多戒指了,阿尔贝蒂娜。您打算把我要送给您的
戒指戴在哪里?总之,这枚戒指很漂亮;我分辨不出红宝石周围的雕镂花纹,看上去象是一
个扮鬼脸的男人脑袋。不过我的视力不太好。”——“您的视力即便再好些也帮不了您多大
的忙,我也辨认不清呢。”
  从前,我在阅读一些《回忆录》和一部小说时看到,一个男人始终与一个女人一起出
去,跟她一起吃茶点,我经常希望自己也能这样做。有时,我以为我已经做到了,我带着圣
卢的情妇一起出去吃晚饭就是其中一例。然而,尽管我自以为当时我出色地扮演了我在小说
中向往的人物,这种想法使我坚信我在拉谢尔身边应该得到乐趣,而她却没有给我这种乐
趣。那是因为,每当我们打算模仿某种确实是真实的东西时,我们忘记了这某种东西并非产
生于模仿的意愿,而是产生于一种无意识的而且也是真实的力量;但是,我希望跟拉谢尔一
起散步时能感到一种微妙的快意,这一欲望没有能给我带来特殊的印象,而现在我却在根本
没有找寻它时感受到了这种特殊印象,然而那是出于完全不同的其他真实而又深刻的原因;
举一个例子,原因之一就是我的嫉妒心使我无法远离阿尔贝蒂娜,而当我能够出去的时候,
我不让她在没有我陪伴的情况下出去散步。我直到现在才感觉到这一点,因为认识不是人们
要观察的某些外在之物,而是一些不自觉的感受;因为过去虽然一个女人跟我一起坐在同一
辆车中,但只要我还没有每时每刻感到我象需要阿尔贝蒂娜那样需要她,只要我的目光对她
的不断爱抚还没有经常把这些需要不断更新的色彩归还给她,只要虽已经平息然而又在回忆
的感官还没有把味觉和质感置于这些颜色之下,只要与感官和刺激感官的想象融汇在一起的
嫉妒还没有用一种如同万有引力法则那样强有力的代偿吸引力使这个女人在我们身边保持平
衡,那么实际上这个女人并没有在我身边。我们的车迅速地驶过大马路和林荫道,两旁林立
的旅馆象太阳与寒冷的粉红色结晶,它们令我回想起我在斯万夫人家拜访等待掌灯时菊花雅
照的情景。
  我刚好来得及看到一个年轻的水果女贩,一个送牛奶女郎站在自己的门前,晴朗的天气
使她容光焕发,就象我不熟悉的小说开端时的女主角,我的欲望足以使她进入妙趣横生的曲
折情节,而眼下我在车窗后面与她们的距离就象我在卧室的窗户后面与她们的距离一样的遥
远。因为我不能要求阿尔贝蒂娜停车,而这些少妇已经看不见了,我的眼睛适才仅仅分辨出
她们的轮廓,并在笼罩着她们的金色雾霭中爱慕地注视她们的清新容貌。我发觉酒商的女儿
站在柜台后面或者一个洗衣女工在街上谈话时所感到的激动不亚于人们认出女神时的那种激
动。自从奥林匹斯山不复存在之后,出上的居民们就生活在尘世上。当画家为了描绘一幅神
话图,把一些从事最平庸的职业的平民女子请来摆姿势,装成维纳斯或塞雷斯时,他们并没
有亵渎圣人而只是给这些姑娘奉还和增添了她们所缺少的神的品质和属性。“您觉得特罗卡
德罗怎么样,小疯子?”——“离开那里回来跟您在一起我非常满意。我想那是达菲乌设计
的。”——“我的小阿尔贝蒂娜真有学问!确实是达菲乌设计的,可我忘了这—点。”——
“您睡觉的时候,我就看您的书,大懒虫。作为建筑,它太丑陋了,不是吗?”——“小宝
贝,瞧您变得有多快,您变得那样的聪明(这倒千真万确,再者,她能满意地——既然没有
其他事令她满意——对自己说在我家度过的时光对她来说至少不完全是浪费,我对此并不感
到恼火),所以必要时我会对您说说一般被看作是谬误的,但与我寻求的真理却是一致的某
些东西。您知道印象主义是什么吗?”——“知道。”——“那好,您明白我想说的意思:
您还记得骄傲者马库维尔教堂吗?埃尔斯蒂尔不喜欢这座教堂,因为那是新的。他这样把建
筑物从包罗它们的总体印象中抽出来看,使建筑物离开它们融于其中的光线,并且象一个考
古学家那样审视它们的内在价值,这与他自己的印象主义不是有点相互矛盾吗?当他绘画
时,难道一家医院,一所学校,一张墙上的招贴不是跟旁边的一座无法估价的教堂具有同样
的价值,构成一幅不可分割的图景吗?您再回想一下,阳光是如何焙烤着教堂的正面,马库
维尔这些圣人的雕像如何浮现在光线之中。一座崭新的建筑看上去古老或者不古老又何妨?
古老的街区蕴含的那种诗意已经被榨干了,但是在新的街区里,用新近开凿出来的白得过份
的石块为富有的小资产阶级新建的某些房屋不是用一声樱桃味一般尖酸的喊叫划破七月正午
酷热的暑气吗?这时,商人们回郊区吃午饭,这喊叫是等待午餐在昏暗的餐厅里准备就绪时
发出的喊叫,餐厅里摆刀具时玻璃棱柱反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如同夏尔特尔大教堂的彩画玻
璃一样绚丽。”——“您太好了!如果我有朝一日变得聪明的话,那也是您的功劳。”——
“在一个晴朗的白天,为什么把视线从拥有长颈形塔楼的特罗卡德罗移开呢?那些塔楼令人
想到帕维的修道院。”——“这座修道院坐落在高地上居高临下,也令我联想起您收藏的一
幅曼坦那的仿制品,我想那就是《圣塞巴斯蒂安》,画面的远景上有一座梯形的城市,人们
可以肯定那城市里有特罗卡德罗。”——“您瞧,可不是吗!不过您是怎么看到曼坦那的仿
制品的呢?您真让人震惊。”我们来到最有平民气息的街区,每个柜台后面站立着一个女仆
维纳斯,把柜台变成了一个市郊的祭坛,我真想在这个祭坛脚下度过我的一生。
  正象人们在过早地死去之前会做的那样,我估算着阿尔贝蒂娜彻底结束我的自由后我被
剥夺的种种乐趣。在帕西,就在车行道上,因为交通堵塞,一些互相搂着腰的少女以她们的
微笑使我赞叹。我没有时间细加分辨,但不可能是我对她们美化了;因为在任何人群中,在
任何一群少女当中,总不难遇到一个外形高贵的头像。因此节日里嘈杂拥挤的平民人群对于
沉湎声色之辈来说是可贵的。就象能从中发掘出古代纪念章的一片乱七八糟的荒地之于考古
学家那样。我们来到树林。我想,假如阿尔贝蒂娜没有随我一起出来,,我在这个时候可能
会去香榭丽舍大街的马戏场聆听瓦格纳的狂风骤雨似的交响乐,它使管弦乐队所有的乐弦震
颤,犹如席卷一堆轻盈的泡沫那样把我刚才演奏的芦笛调融汇其中,使之飞扬、成形、变
样、分隔,卷入一股逐渐增强的旋风。我至少希望我们的散步时间短暂些,希望我们早早回
去,因为我已经决定晚上去维尔迪兰家,我没有把这个决定告诉阿尔贝蒂娜。他们新近寄给
我的一份请柬被我连同其他的请柬一道扔进了字纸篓。然而今晚我改变了主意,因为我想知
道阿尔贝蒂娜下午在他们家希望遇到的是哪些人。说真的,我同阿尔贝蒂娜的关系已经到了
这样一个时刻(假使一切照此继续下去,假使事事正常的话),这时一个女人所起的作用只
是帮我们过渡到另一个女人。她依然占有我们的心,不过这种占有极少;我们每天晚上都急
于寻找陌生女人,尤其是认识她的陌生女人,这些女人会向我们讲述她的生活。因为,她本
人,我们已经掌握并且穷尽了她同意给予我们的她自己的一切。她的生活,也还是她自己,
却恰恰属于我们不熟悉的那个部分,我们枉费心机地向她打听的那些事情,我们可以从新结
识的人的口中探听到。
  如果说我与阿尔贝蒂娜的共同生活使我无法去威尼斯和旅行,刚才假使就是独自一人的
话,我本来至少可以结识一下这个晴朗的星期天沐浴在阳光中三三两两的年轻女工,我把她
们的美大部分归之于她们的不为我所知的生活。她们的眼睛不是渗透着一种目光吗?人们不
了解这种目光所蕴含的种种形象、回忆、期待和轻蔑,又无法将这一切与目光分开。这种生
活,即从我们面前走过的人的生活,不是按照其面貌赋予眉头的颦蹙和鼻孔的扩张一种变化
不定的涵义吗?阿尔贝蒂娜在场使我无法走向她们,也许因此使我不能停止她们抱有欲望。
希望自己保持继续生活的欲望,希望对某种比通常的事物更美妙的东西抱有信仰的人应该出
去散步,因为街上、林荫大道上有许多女神。然而女神们却不让别人靠近她们。在这里或那
里,在树木之间,在某家咖啡馆门口,一位女招待就象山林水泽的仙女守候在圣林边缘。而
尽里面三名少女则坐在她们身旁的自行车巨大的弧圈旁边,犹如腾云驾雾或者乘坐神马进行
她们神话般的旅行的女神。我发现,每当阿尔贝蒂娜全神贯注地打量所有这些少女片刻后,
她立即朝我转过身来。但是,我并没有过多地被这种静观的紧张性及其在紧张中得到补偿的
短暂性所折磨;因为,说到这种紧张的静观,阿尔贝蒂娜往往就这样在一种沉思之中审度我
的父亲或者弗朗索瓦丝,也许是因为疲劳,也许那是一个专心的人观察时的独特方式;至于
她朝我转过身来的速度之快,可能是基于这样的理由:阿尔贝蒂娜了解我的疑虑,她大概不
打算给这些尽管尚未得到证实的疑虑留下把柄。再者,当阿尔贝蒂娜这样专心凝视时,在我
看来似乎是有罪的(即使关注的对象是年轻男人),而我自己就这样关注着所有的年轻女
工,却没有一刻认为自己有罪——与此同时,我几乎觉得阿尔贝蒂娜的在场妨碍我凝视她
们,走向她们,因此她是有罪的。人们觉得有欲望是无辜的,他人也有欲望则是残忍的。这
种涉及到我们或者我们爱恋的女人之间的反差不仅关系到欲望,而且还关系到谎言。比方
说,掩饰日趋衰弱的健康状况,还想让外界以为自己身体强壮,隐瞒一样瑕疵,或者在不伤
害别人的情况下去获得自己喜爱的东西,有什么比这类谎言更为常见的呢?那是保存自身最
必要的最常用的工具。然而我们却试图把谎言排斥在我们爱恋的女人的生活之外,它正是我
们到处窥伺、侦察和憎恶的东西。它使我们心烦意乱,足以导致一种决裂,在我们看来它似
乎隐瞒了最严重的缺陷,除非它隐瞒得极其巧妙使我们没有任何怀疑。我们正处于这样古怪
的境地:我们对一种病原是那样的敏感,这种病原到处迅速而又大量的繁殖使它对于其他人
变成无害的,而对不再有免疫力的不幸之人却变得十分危险!
  这些漂亮少女的生活——由于长期隐居的缘故,我难得遇见这样的姑娘——在我以及在
唾手可得的成功没有减弱想象能力的所有人看来,是某种与我熟悉的东西完全不同而又令人
向往的东西,就象旅行会给我们展示的最美妙的城市一样。
  在我认识的女人身边或者在我去过的城市里感受到的失望并没有使我不受新闻诱惑力的
欺骗,不相信这些新闻的真实性。因此,正如看威尼斯——春天这个季节使我憧憬威尼斯而
跟阿尔贝蒂娜结婚将使我无法了解这座城市——看威尼斯的全景图(茨基也许会说其色调比
真正的威尼斯更美),根本无法代替我的威尼斯之行,这段确定的旅程长度在我看来是必须
逾越的,虽然这与我毫无关系;同样,一个拉皮条的女人人为地为我弄来的轻佻女人,无论
她多么漂亮,对我来说却根本无法代替那个身段呆板、这时正笑嘻嘻地跟一位女友从树底下
走过的女人。我从一家妓院中找到的女人即使更加漂亮,也不是一码事,因为我们不能象打
量一小块蛋白石或玛瑙那样打量我们不认识的一位姑娘的眼睛。我们知道,使这双眼睛呈虹
色的一小束光线或者使它们闪闪发光的晶亮颗粒,这就是我们能看到的一切,却看不到它表
达的思想、意志以及记忆,那里面有着我们不熟悉的家族以及我们羡慕的挚友。能够把握这
一切是那样的困难,那样的艰巨,这一点比目光本身的实际美更能赋予那目光以其自身的价
值(由此大概可以说明,一个年轻男人在一个听说他是威尔士亲王的妇女的想象中能激发起
一连串奇想,当她得知自己认错人的时候她就不再注意那个男人了)。在妓院中得到个轻佻
女人,这意味着得到一个被抽掉了渗透她的、而且我们渴望与她一起拥有的陌生生活的女
人,这意味着我们在接近实际上已变成纯粹宝石的一双眼睛,接近一个象朵皱起的花朵那样
毫无意义地皱起的鼻子。不,我与阿尔贝蒂娜的共同生活使我丧失掉的,恰恰就是这个正经
过那里的陌生女郎,假使我想继续相信她是真实的,我就必须忍受她的抵抗,并据此改变我
的行动方向,我就必须迎战一次侮辱,然后卷土重来,争取得到一次约会,在工场的出口处
等待她,逐步了解这个小姑娘的生活所由组成的一个个细节,吃透我所寻找的乐趣对她包含
的蕴意,跨过由于她的不同习惯和她的独特生活而造成的我与我想得到的她的关注和青睐之
间的距离,正如假使我想相信比萨是真实的,我就必须坐火车长途跋涉,这样,我就会看到
它,它对于我也将不只是一种世界性的景观展览。然而欲望和旅行之间的这些相似性本身使
我下决心总有一天要进一步把握这种不可见的而又与信仰或者与物理中的气压同样强烈的力
量的性质,这种力量把我不认识的都市、女人托举得如此之高,而当我已接近她们以后,这
种力量便抽身逃遁,让她们立即坠落到最最平庸的现实底层。稍远处,另一个小女孩跪在她
正摆弄的自行车旁边。自行车一修好,年轻的女骑手就登上她的自行车,然而她不是象男大
那样跨上去的。自行车颠簸了一会儿,女孩的身上仿佛扬起了风帆,插上了巨大的翅膀;不
久我们就看到这个半是凡人半是飞人,半是天使半是谪仙的年轻女子飞快地远离而去,继续
她的旅程。
  这恰恰是阿尔贝蒂娜在场时我与阿尔贝蒂娜的生活从我这里剥夺掉的东西。是她从我这
里剥夺掉的吗?难道我不该想相反是她满足了我吗?如果阿尔贝蒂娜没有与我一起生活,如
果她是自由的,那么我就会把所有的这些女人想象成她的欲望和她的乐趣可能的,很有可能
的对象,而且我有理由这样做。在我眼里,她们就象这些舞女,在一出恶鹰出没的芭蕾舞剧
中,她们有时代表对一个人的诱惑,有时又把自己的箭射向另一个人的心窝。轻佻的女工,
年轻的姑娘、女演员,但愿我能憎恨她们!作为憎恶的对象,在我看来,她们本该被排斥在
天地万物的美之外。阿尔贝蒂娜的顺从在使我不再因她们感到痛苦的同时又把尘世的美归还
给她们。拔掉了心中的嫉妒这根刺,这些女人对于我已毫无伤害,我就有闲情逸致欣赏她
们,爱慕地注视她们,以后也许是以更亲密的方式。在幽禁阿尔贝蒂娜的同时,我便把所有
这些在散步中,在舞会上,在剧院里微微作响的绚丽多彩的翅膀还给了宇宙,但它们对我来
说重新变得具有诱惑力。因为她,阿尔贝蒂娜,再也不会受到它们的诱惑了。这些闪光的翅
膀构成了尘世的美。它们从前也构成了阿尔贝蒂娜的美。正因为我将她看作一只神秘的小
鸟,继而是海滩上令人想望,也许是已经到手的大演员我才觉得她美妙绝伦。某天晚上我看
见那只小鸟在堤岸上踱步,周围是一群不知来自何方的海鸥似的其他少女,这只小鸟一旦被
捉在我家中,阿尔贝蒂娜就失去了她所有的光彩,连同别人拥有她的一切可能性。她逐渐失
去了她的美。我想象她在散步时没有我作伴,而由这个女人或那个年轻男子陪同,必须有这
样的散步,我才能再次看到她沐浴在海滩的绚丽色彩之中,尽管我的嫉妒与我的想象乐趣的
减退不能等同视之。但是,尽管有这些突如其来的振奋,在这种时刻由于她被别人垂涎,她
在我眼里重新变得很美,我仍然完全可以把她在我家逗留的那段时间划分为两个阶段:在第
一个阶段,她依然是海滩上那个光彩照人的女演员,尽管其光彩日渐黯淡;在第二个阶段,
她变成了一个忧郁的囚犯,沦落到平庸乏味、暗淡无光的地步,只有在我对过去的重新回忆
的闪电中,她才重新恢复自己的光彩。
  有时,在我对她最冷淡的那些时辰,我勾起了对很久以前的回忆,那是在海滩上,当时
我还不认识她,我对离我不远的那位夫人极为反感,我现在几乎可以肯定她跟这个女人有过
来往,她放声大笑,同时肆无忌惮地打量着我。光滑平展的蓝色大海在四周拍击出轻微的响
声。在海滩的阳光下,置身于女友之中的阿尔贝蒂娜是最美的一个。那是一位花容玉貌的少
女,在辽阔大海的这个习惯的背景下,她,受到欣赏她的那位夫人珍视的她,就这样冒犯了
我。这个举动具有决定意义,因为那位夫人也许回到了巴尔贝克,她也许注意到阿尔贝蒂娜
已经从发亮而又嘈杂的海滩上消失了;但是她不知道这个少女住在我家,唯我独钟。蔚蓝色
的汪洋大海,忘记她对这位少女的偏爱以及转而偏爱其他人,沉溺于阿尔贝蒂娜对我的当众
凌辱,把她禁闭在一个令人眼花缭乱而又牢不可破的首饰盒中。于是,对这个女人的仇恨咬
啮着我的心;对阿尔贝蒂娜我也同样仇恨,然而仇恨中却夹杂着对这个备受赞赏,秀发迷人
的美丽少女的倾慕,她在海滩上放声大笑就是一种冒犯。羞耻、嫉妒、对最初的欲望以及闪
亮的背景的再度回忆重新赋予阿尔贝蒂娜以她昔日的美,她从前的价值。就这样,我在她身
边感受到的有点沉重的烦恼与一种令人战栗,充满奇妙的形象和怀恋的欲望交替出现,这要
看她是在我卧室中呆在我身旁还是重又自由地呆在我的记忆里,在海堤上,穿着色彩鲜艳的
沙滩服装,置身于大海的音乐演奏之中:阿尔贝蒂娜时而象是魔鬼缠身似地退出这个环境,
而且并没有多大价值,时而重又置身其间,逃离到一个我无法知道的过去之中躲避我,在那
位夫人、她的女友身边冒犯我,喷溅的波涛或者眩目的阳光,阿尔贝蒂娜就象某种具有两牺
性的爱人,或者置身于海滩或者回到我的卧室。
  在另一处,一大群人正在玩球。所有这些少女都想充分享受阳光,因为二月的白昼尽管
如此明媚,却持续不久,白日的光辉终将衰退。在夜慕降临之前,我们还有黄昏这段时光,
因为在径直来到塞纳河之后,我们下车走了很久,阿尔贝蒂娜欣赏的是塞纳河冬天湛蓝的水
面上闪耀的红色帆船,远方明亮的地平线上犹如孤零零一朵丽春花那样缩成一团的一幢瓦
房,在更远的地方,圣克鲁仿佛是零零星星、容易破碎和并行排列的化石,她的在场却使我
无法欣赏这些景致。甚至有时我还把自己的手臂伸给她,我觉得她的手臂勾住我的手臂形成
的这个连环把我们两个人联成了一体,并且把我们两个人的命运结合在一起。
  我们平行的,继而是靠近和并拢的影子在我们脚下勾勒出一幅令人陶醉的图景。毫无疑
问,在家里,阿尔贝蒂娜与我同居,是她躺在我的床上,这已经使我觉得妙不可言。然而,
在我如此喜爱的布洛尼湖前,在树林下,恰恰有她的身影,她的大腿和她的上身完美而又简
洁的影子,在我的身影旁边,太阳用水彩笔在小径的沙砾上画下了她的身影,这就好比是把
我们俩在家的情景朝外输出,朝大自然中输出。我在我们俩影子的交融中感到一种魅力,它
也许不如我们俩肉体的接近和交融那样实际,但却同样亲昵。然后,我们重新上车。汽车在
蜿蜒曲折的小径中往回开,一路上披挂着长春藤和荆棘的冬季树木象废墟,仿佛通向一位魔
术师的住宅。刚刚走出阴森森的树林,一离开森林,我们重又见到了天日,天色尚早,我想
晚饭前我还有时间干我想干的一切,然而才过了一会儿,当我们的汽车接近凯旋门时,我突
然间在巴黎上方惊奇而又恐惧地看到一轮过早露面的满月,犹如一只停止不动,使我们觉得
已经迟到的时钟的圆盘。我们对车夫说我们回家。对她来说,也就是回到我家。无论多么惹
人喜爱的女人都必须离开我们回家去,她们的在场不可能让我们感到坐在汽车尽里面,在我
身边的阿尔贝蒂娜给我的那种安详,这种在场不是把我们引向人们彼此隔开的空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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