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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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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地看到一幅水彩画,表现一位半身男装的女演员,图画题名:萨克里邦小姐。
奥黛特相继有过多名情人,先后替换;德·夏吕斯先生例举这些情人的名字,就跟背诵
法兰西历代国王那样,滚瓜烂熟。确实,嫉妒者就如当代人一样,离当代的事物太近了,结
果什么也看不清楚;只有局外人才能判断有关某人私通的传闻是否具有历史准确性,才有可
能开列一串名单。不过局外人所开的名单是没有感情色彩的。名单只有到了另一位嫉妒者的
眼里,才会变得凄凉阴沉、令人忧伤。因为就象我一样,这另一个嫉妒者会情不自禁地拿自
己的处境去跟他耳有所闻的那个嫉妒者进行比较,会不禁扪心自问,自己怀疑的那个女人会
不会也有那么一张如此显赫的名单。然而他什么也不可能了解到。这就如同一场攻守同盟的
阴谋,如同集体参加,对新兵进行残酷捉弄一样。就是说,在他的女友相继跟别人发生关系
的时候,他的眼睛被蒙上了一块黑布,尽管他竭力想把蒙布撕掉,但都无法做到,因为大家
就是希望这个不幸的人两眼一抹黑。这么做的目的,好人是出于善心,坏人是出于恶意,粗
俗之徒是因为喜欢搞恶作剧,谦谦君子则是因为出于礼貌和良好的教养。然而大家都在各守
一个公约,即所谓的原则。“可是斯万是不是知道您跟她有过关系?”“瞧您说的,多可
怕!这事怎么能跟夏尔挑明!那非叫他怒发冲冠不可。我亲爱的,简单地说,他会把我杀掉
的,他那嫉妒心就象老虎一样凶猛。对奥黛特我从来没有承认过其实她对这事倒是毫不
在乎的算了,别叫我尽说些傻事了。最厉害的要数她朝他开枪的那件事了,连我都差一
点儿中了弹。唉!别提了,跟这一对夫妻算什么趣事都给我碰到了。当然咯,后来还是我出
庭作证,驳斥奥斯蒙;为了这事,他始终没有原谅我。奥斯蒙拐走了奥黛特,斯万为了安慰
自己,就把奥黛特的妹妹做了自己的情妇,或者说假情妇。好了,您绝不能让我讲斯万的故
事,要讲十年都讲不完,您明白吗?他的事我比谁都了如指掌。她凡是不愿意见夏尔的日
子,都是由我陪她。我觉得这事很麻烦,更何况我还有一个近亲,名字叫克雷西,虽然他根
本无权干涉此事,可是他知道了毕竟不高兴。那时候,别人都管她叫奥黛特·德·克雷西。
她完全可以叫这个名字,原来有一个叫克雷西的人,她是他的妻子,后来只不过是离异了。
那位克雷西非常正宗,是位很好的先生,她却刮尽了人家最后一个生丁。可是,瞧瞧,您这
不是成心要我唠叨嘛,我在小火车上看见您跟他在一起的,在巴尔贝克时您还供应他吃饭了
呢。可怜的人,他一定需要吃饭。他那时候靠斯万给他的一笔极小的赡养费过活。自从我的
朋友去世以后,这笔年金就一笔勾销了。我所难以理解的是,”德·夏吕斯先生对我说,
“既然您经常出入夏尔家,刚才您怎没跟我说,让我把您介绍给那不勒斯女王呢?总之,我
看出来,您对人不感兴趣,缺乏好奇心。一个认识过斯万的人这样,我总觉得不可思议。因
为斯万这方面的兴趣是如此浓厚,以至于无法断定,在那方面我们俩究竟谁是谁的启蒙者。
这就好比谁要是认识惠斯勒,却不知道什么叫艺术趣味,我同样会感到十分吃惊。我的天,
认识她主要对莫雷尔很重要。再说他也非常渴望能够认识她,他这么渴望是极其聪明的。真
可惜她走了。不过这不要紧,这几天我再来牵一下线。他一定会认识她。除非她明天就驾
崩,这事绝对误不了。可以指望,驾崩这事还不至于发生。”布里肖因为德·夏吕斯先生向
他透露了“十分之三”的比例数,受到了很大的震惊,尚未缓过劲来,还在不断地苦思冥
想,推理论证。他突然神情阴郁地问德·夏吕斯先生:“茨基不是这样的人吗?”这突如其
来的发问令人想起预审法官设置圈套,引诱被告招供的样子。其实,这只不过是教授想显示
一下自己明察秋毫,但临到要提出如此严重的控告时,他又变得局促不安起来。为了使人信
服他那所谓天生的直觉,他选择了茨基,心想既然只有十分之三的人是清白干净的,那末点
出茨基的名字,失误率肯定微乎其微,因为布里肖觉得茨基有些奇怪,夜不成眠,还抹香
水,总之有些反常。“根本不是”,男爵大声说道,那嘲讽的语气还夹杂着几分挖苦、专断
和愠怒。“您的话说得有点走样,不合逻辑,没有说到点子上。要说有谁对此一窍不通,茨
基正是一个。如果他真是那种人的话,他样子倒反而不会那么显露,那么象了。我说这话,
对他没有丝毫批评的意思,他很有魅力,我觉得他甚至还有几分非常叫人迷恋的神态。”
“那末,说几个名字给我们听听吧。”布里肖穷追不舍又道。夏吕斯起身傲慢地说:“噢!
我亲爱的。您知道,我,我是生活在抽象之中的人。这一切只有从超验的角度来看,才使我
发生兴趣。”他怀着他这类人固有的谨小慎微,带着他谈话特有的浮华做作回答道。“您明
白吗,我呀只对普遍现象感兴趣,我跟您谈这些事感觉是在谈万有引力。”男爵竭力掩饰自
己的真正生活。他作出如此谨慎的反应,只是很短的时间。相比之下,刚才连续几个小时,
他都在步步为营,促使别人猜测他的生活。他又献殷勤,又挑逗,竭力显示自己的生活。在
他身上,倾吐衷肠的需要远远胜过对泄露秘密的恐惧。“我想说的是,”他继续道,“虽然
有些人背上了莫须有的恶名,他也有成千上百的人是徒具美名。当然,看您是听信那些同类
人的话还是其他人的话,徒具美名的人数也随之在变。说真的,其他非同类的人想加祸于人
的可能性是有限的,他们虽然对恶习犹如对偷盗或谋杀那样深恶痛绝,然而他们对染有恶习
的人的高雅情操和善良心地是有所了解的,所以他们只是对那种恶习不予置信而已。相反,
同类人加祸于人的可能性要大得多。他们希望,取悦于他们的人是可以亲近的;另一些原来
抱有同样希望,结果希望破灭的人,向他们提供了消息。他们都一概相信,更何况他们相互
之间通常又一直存在着隔阂。我见过一个人,因为这一异癖而遭人鄙视,他说他估计某位上
流人士也有同样的异癖,其唯一理由就是那位上流人士跟他非常客气。“根据推算出来的人
数,”男爵天真地说,“完全有理由乐观。但是外行推算的数字跟内行推算的数字出现巨大
差额,其真正的原因在于内行在自己的行为外面包了一层神秘的东西,以遮人耳目之用。别
人根本没有办法打听,所以他们只要得悉四分之一的真相,便已惊得目瞪口呆。”“那末我
们的时代跟古希腊一样罗?”布里肖问。“什么?怎么跟古希腊一样?您难道以为古希腊以
后就再也没有繁衍传代吗?请瞧瞧,路易十四时期的先生①小韦芒杜瓦②、莫里哀、路
易·德·巴登亲王③、布伦瑞克、夏罗莱④、布弗莱、孔代大人⑤、布里萨克公爵⑥。”
“我打断您了,我当然知道,我是从圣-西蒙那里读到关于先生和布里萨克的描写的,当然
还有旺多姆⑦,还有其余许多人,我都知道。可是圣-西蒙这个该死的家伙写过许多孔代大
人和路易·德·巴登亲王的事情,可是怎么就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一点。”“堂堂索邦大学的
教授,竟要我来向他讲授历史,这未免有些太惨了吧。亲爱的老师,您怎么孤陋寡闻得象条
鲤鱼?”“您说话真刺人,男爵,不过也很有道理。来,这回我要叫您高兴高兴。现在我想
起一首歌曲,唱的是当年孔代大人在其男友拉穆塞侯爵⑧陪伴下共游罗纳河,突遇暴风雨的
情景。歌词是用诙谐的拉丁文写的。孔代说:
CarusAmicusMussaeus,
Ah!Deusbonus!quodtempus!
Landerirette,
Imbresumusperituri。⑨
①法国王室自十六世纪起称国王的次弟为“先生”,此处指路易十四之弟奥尔良公爵。
②韦芒杜瓦伯爵(1667—1683),路易十四之子。
③巴登亲王(1655—1707),路易十四教子。
④夏罗莱伯爵(1700—1760),孔代大人之孙。
⑤孔代亲王(1621—1686),路易十四手下大将。
⑥布里萨克公爵(1645—1699),圣-西蒙之亲戚。
⑦旺多姆公爵(1654—17I2),亨利四世曾孙。
⑧死于1650年。
⑨拉丁文,意为:我的朋友拉穆塞,
老天在作什么孽,
唉呀呀
这雨要把我俩毁。
拉穆塞安慰他说:
Securaesuntnostraevitae,
Sumusenimsodomitae,
Ignetantumperituri
Landeriri。①
①拉丁文,意为:
我俩生命最安全,
就为我们是鸡奸,
要毁只有被火毁
雨毁我们难上难。
“我收回我刚才说的话,”夏吕斯尖声尖气,忸怩作态地说,“您真不愧为学识渊博。
您会给我写下来的,对不对,我想把它保存在家族档案里,因为我隔三代的曾祖母是亲王先
生的妹妹。”“是的,可是,男爵,关于路易·德·巴登,我什么也看不出。况且,一般来
说,我以为作战艺术”“真傻!那个时代,旺多姆、维拉尔①、欧仁亲王、②孔蒂亲
王、③、要是我再加上东京和摩洛哥④的勇士——我是指真正的品行高尚、心地虔诚的人—
—以及‘新一代的人’,那我更是要叫您大吃一惊了。啊!我要把这告诉给正在对新一代进
行调查研究的人。布歇⑤说,这一代人摈弃了前人无谓的纠纷。我那儿有一位小朋友,大家
议论纷纷,都说他干了非常出色的事情。不过我不想说什么坏话,还是再说说十七世纪
吧。圣-西蒙谈到过许多人,但您知道他是怎样描述于格塞尔元帅⑥的吗?圣-西蒙说他跟
放浪形骸的古希腊人差不多,不屑于藏藏掖掖,不仅玩年轻漂亮的仆人,而且还抓住那些年
轻军官不放,加以驯化;在军营里,在斯特拉斯堡,光天化日之下就那么干。他也许读过夫
人⑦的书简,男人们都称他为‘Putana’⑧。她描写得十分露骨。”“她跟丈夫在一起,消
息最为可靠,最掌握情况。”“夫人真是一个妙趣横生的人物,”德·夏吕斯先生说。“根
据她的描写,我们可以对‘姨妈’⑨进行抒情性的综合,这首先是一个具有男子气的人。通
常来说做姨妈妻子的人是男人,所以姨妈给他生儿育女是易如反掌的事。其次,夫人闭口不
谈先生的恶习,而是以了解内情的人自居,大谈特谈别人身上的这种恶习。我们大家都有这
种习惯,明明我们自己家里在犯这犯那毛病,但我们讳莫如深,偏喜欢说别人家也在犯这毛
病,借此向自己证明,有这毛病并没有什么不正常、丢面子的地方。我刚才对您说过。这种
事情始终都是如此。不过,我们这种事,从这个观点来看,又有一些与众不同的地方。尽管
我援引了十七世纪的例子,如果我的祖上弗朗索瓦·德·拉什富科生活在我们这个时代,他
一定会比生活在他们那个时代更据理力争地说,瞧,布里肖帮助我回忆一下:‘恶习每个时
代都有见闻,如果世人皆知的那种人都出生在纪元初开的年代,那我们如今还能侈谈埃利奥
加巴尔⑩的卖淫吗?’世人皆知一句我尤为喜欢。我看得出我那见识卓越的远亲熟谙当时名
人的‘叫卖’,就好比我深知当今名人的叫卖一样。不过那种人,今天不仅仅是增多了,而
且还添了一些特殊的东西。”
①维拉尔公爵(1653—1734),法国元帅。
②欧仁亲王(1663—1736),军事家。
③孔蒂亲王(1664—1709),孔代大人的侄子。
④夏吕斯此处暗指1883—1887东京之役,即指远征军,摩洛哥是指1907年的卡萨布兰卡登陆。
⑤布歇(1852—1935),法国文学批评家。
⑥于格塞尔(1652—1730),法国元帅。
⑦法国王室自十六世纪起称国王次弟之妻为“夫人”,此处指路易十四之弟奥尔良公爵之妻。
⑧拉丁语,意为放荡女子,妓女。
⑨谓鸡奸者。
⑩埃利奥加巴尔218至222年为罗马帝王,其统治年代,荒淫无度。
我发现德·夏吕斯先生将要告诉我们,此类风尚是如何演变传袭的。然而,在夏吕斯和
布里肖说话的过程中,我脑中不断闪现阿尔贝蒂娜在家等我的景象以及凡德伊乐曲抚慰亲切
的动机,两者融为一体,时明时暗,但始终没有离开过我。我的思绪不断回到阿尔贝蒂娜身
上,事实上我过一会儿必须真要回到她的身边。不管怎样,我重又给自己套上了一副脚镣,
它使我不能离开巴黎。此时此刻,我从维尔迪兰的沙龙思及我的家,便实实在在地感觉到了
这个家。这个家不是一个虽能激发个性但空荡凄凉的家,而仿佛是充实的——从这一点来
说,有一点儿象某一晚上巴尔贝克旅馆的情景——有人存在着;这存在的人一步不离,在那
里久久等待着我,我何时愿意,何时便能见到这个人。德·夏吕斯先生不断回到原来话题上
来——而且,他那永远朝着一个方向发挥的智慧对这个题目具有某种敏锐的洞察力——那种
固执具有某种难以说清的东西,令人难受。他如同一个除了自己专业其他一概漠视的学者,
令人生厌,又象一个自恃了解隐秘又急于透露出去的人,令人恼火。他就象有些人那样,别
人一说到他们的缺点,便乐不可支。殊不知这种态度多么令人反感。他是怪癖,说话言不由
衷,他又如罪犯,不可自制,非要闹事。有时候这些特征变得象疯子或罪犯的特征那样明显
突出,可是他们却给我带来了某种安慰。我对这些特征进行了必要的移位,把它们推演到阿
尔贝蒂娜身上。我又回想起她对圣-卢以及对我的态度。我心想,这些往事哪怕再为辛酸,
再为凄凉,似乎毕竟还不至于象德·夏吕斯先生的谈话和人格那样透出如此明显的畸变和独
一无二的特异。但可惜得很,德·夏吕斯先生匆忙地摧毁了我的希望,摧毁的方式正如他先
前提供我希望时那样,即完全于不知不觉之中。“是的,”他说,“我再也不是一个二十五
岁的人了,我发现,身边许多事情都已发生了变化,这个社会已经面目全非,栅栏已被推
倒。那些不修边幅、不登大雅之堂的人居然把探戈舞乱哄哄一直跳到我家里来了。现今的时
装、政治、艺术、宗教,我一概都认不出来了。不过我承认,变化最大的,还要数德国人所
谓的同性恋。我的天,我们那个时候,那些憎恶女人的男人和那些只喜欢女人,做事情只出
于功利的男人哪儿轮得上号,唯有同性恋个个都称得上是好父亲,只是为了打掩护才偶有个
情妇。如果我有女儿出嫁,如果我希望保证她不受苦受难,那我一定到同性恋中间去物色女
婿。唉!世道变了。如今有的同性恋甚至都是最狂恋女人的人。我原以为自己嗅觉灵敏,心
想,这事绝对不可能,我还以为自己不会看错。嘿!看来我只能认输了。我有一个朋友,干
这事是出了名的。我嫂子奥丽阿娜给他找了一个马车夫,是贡布雷的一个小伙子,这人什么
活都干过,纯粹是个色鬼,因此我敢发誓,他对那种事情是深恶痛绝的。在许多女人中,他
对两个女人十分崇拜,一个是演员,一个是啤酒店老板的女儿,跟她们发生了关系,欺骗了
自己的情妇,使他十分痛心。我的表叔德·盖尔芒特亲王,属于那种聪明得让人恼火,把什
么都想象得十分容易的人。有一天他对我说:‘某某人为什么不跟车夫睡觉?谁说得准戴奥
多尔(这是车夫的名字)一定不喜欢这事?他的主人不向他献殷勤,他难道也不生气?’我
赶紧叫希尔贝快别这样说。我为他这种所谓的敏锐性感到恼火。不加区别,自作聪明,这等
于缺乏敏锐。我为他恼火,因为他还使了一个破绽百出的坏心眼,企图把我的朋友某某人也
拉到独木桥上冒险一试,逼他去干那种事情。”“德·盖尔芒特亲王难道也有这种癖好?”
布里肖惊奇不安地问。“我的天哪,”德·夏吕斯先生兴奋地答道,“这事谁不知道,我
想,我要是回答您说这事错不了,我绝对不会有失谨慎。是这样的,第二年我去巴尔贝克,
有一个水手有时候带我去捕鱼,他告诉我一些事情。我那戴奥多尔,我顺便提一句,他的姐
姐是维尔迪兰夫人的女友,德·普特布斯男爵夫人的女佣。总之,戴奥多尔每次来码头,不
是带走这个水手,就是带走另一个,真不要脸,摇着船远远去转一圈,‘也干其他的
事。’”这一回儿轮到我问夏吕斯了,那位老人,我认出来就是整天跟他情妇玩牌的那位先
生,是否有点象德·盖尔芒特亲王。“瞧瞧,这是路人皆知的事,他从来也不打遮掩。”
“可是他是跟情妇在一起呐。”“那又有什么关系。这些孩子,难道他们还那么天真?”他
尖声地对我说,我正想着阿尔贝蒂娜,没想到从他话里提取到的只是苦汁。“他的情妇很动
人。”“那末,他其他三位朋友也跟他一样吗?”“一点儿也不,”他捂住耳朵大声说,仿
佛我的弹奏离弦走调似的。
“现在他又走到另一个极端。照此推理,人们连交朋友的权利都不该有罗?唉!年轻人
哪,就喜欢把什么都混为一谈。您应该重新接受教育,我的孩子。不过,”他又说道:“我
经历过许多事情,可是这件事情太公开了,以至于我必须尽力保持头脑清醒,防止冒昧。这
件事着实叫我十分尴尬。我也许是老朽了,我真弄不明白。”他说这番话,其口吻如同主张
法国教会自由独立的人却在大谈教堂的权力至高无上,自由保皇派在大谈法兰西行动组织,
或者克洛德·莫奈的弟子在大谈立体派。“我不是对那些创新者进行非难,我对他们倒是十
分钦慕。我力图理解他们,但是我百思不得其解。如果他们真的如此喜爱女人,那么为什么
他们还需要弄一个他们称为小家伙的人?更何况在这工人阶层,这种事情向来名声不好;他
们出于自尊心,干起来都是躲躲闪闪的。看来这事情对他们来说还代表着其他意义。那究竟
是什么呢?”“对阿尔贝蒂娜来说,女人还代表着其他什么东西呢?”我思忖着,正是这个
问题在使我痛苦不堪。“一言为定,男爵,”布里肖说,“如果院系学术委员会建议开设同
性恋课程,我一定首先推荐您。不,这还不好,一个什么特殊心理生理研究院之类的机构也
许更能发挥您的特长。我看您尤其适合于在法兰西学院执教,您可以致力于个人研究,象泰
米尔语或梵语教授那样,把研究成果讲授给对此感兴趣的人。不过听众人数很少,只有两
名,另加一名公务贤。我这么说,并不是对我们全体教务人员有什么怀疑,我认为他们是无
可怀疑的。”“您一无所知,”男爵武断地回驳道。“您以为对这事感兴趣的人寥寥无几
吗?您是大错特错了。事实恰恰相反。”他没有意识到,他谈话内容那不变的指向和他将要
对别人所作的责备两者之间是有矛盾的,“相反,情况非常可怕,”他愤慨而又悔恨地对布
里肖说,“现在这事都成了人们唯一的话题。这是可耻的现象,但倒过来证实了我对您说的
话,我亲爱的!据说前天在德·阿伊安公爵夫人家中,整整两个小时,客人们没有谈别的事
情。您想想,如果现在妇女们也参与进来谈论此事,那还成什么体统!最可恶的是,那些害
人精,那些十足的恶棍把什么都告诉了她们,”他带着平时并不多见的怒火接着说,“譬如
夏特勒罗那小子,谁都比不上他,他的事情真是一言难尽。总之这些人当着她们的面尽对别
人说长道短,有人对我说,那小子说了我许多坏话,可是我毫不在乎。我想,一个打牌作
弊,被俱乐部逐出的人,想拿泥块和脏东西砸人,其结果只能掉在自己身上。我非常清楚,
如果我是珍妮·德·阿伊安,我会相当珍重自己的沙龙,不允许别人谈论这类话题,不允许
别人糟贱自己的亲身父母。可是眼下什么社交呀,规矩呀,礼节呀,早都荡然无存,交谈跟
服饰都一概不讲究这些东西了。噢!我亲爱的,世界末日来临了。每个人都变得如此凶恶。
大家都在攀比,看谁说别人的坏话多。真令人发指!”
我童年在贡布雷,就十分怯懦,为了不要看见别人赠送白兰地给我外祖父,不要看见我
外祖母苦苦哀求他别再喝酒的情景,我就逃之夭夭。现在我只有一个念头,趁夏吕斯还未受
罚,赶快离开维尔迪兰公馆。“我必须走了。”我对布里肖说。“我跟您一起走,”他对我
说,“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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