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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8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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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到能获得乐趣的地方寻找乐趣是再理所当然、合乎人情不过的事。假如罗贝尔没有结婚,
那么他和夏里之间的关系就不应该引起我丝毫的悲伤。然而我又清楚地意识到如果罗贝尔仍
然是单身汉,我的悲伤会同样强烈。这种事若是出在别人身上,我会漠然置之。但是想到我
过去对另一个圣卢,一个与现在的他判若两人的圣卢曾怀有那么深厚的情谊,而且我从他那
冷漠的、支支吾吾的态度感觉到,自从男人有可能激起他的情欲以后,他与男人之间已不可
能存在友谊,因而他也不可能回报我以友谊,想到这些我禁不住流泪了。这种事怎么会发生
在这个小伙子身上?他曾经那么钟爱女人,当“大气派的拉谢尔”要离开他时,我看见他那
么绝望以至害怕他会自杀。难道夏里与拉谢尔之间的相象——我并未觉察出——是罗贝尔从
他父亲的爱好过渡到他舅舅的爱好以便完成生理上的演变的跳板吗?其实即使在他舅舅身
上,这一演变也开始得相当晚。有时埃梅的话又来困扰我;我回忆起那年在巴尔贝克的罗贝
尔;他对电梯司机讲话时着意不看他,那样子很使我想起德·夏吕斯先生对某些男人讲话时
的神情。这一点,罗贝尔很可能得之于德·夏吕斯先生,不过是得之于盖尔芒特家族的某种
高傲的气质和体态,而不是得之于男爵特有的癖好。比如德·盖尔芒特公爵,他完全没有这
种癖好,但他转动起手腕来和德·夏吕斯先生一样有力,仿佛是在绕着手腕抽紧一条花边袖
口,还有嗓音里那种尖锐和做作的调子,以及其他种种举止,这些举止若是出自于德·夏吕
斯先生,人们就会赋予它们另一种含意,而他自己赋予的则是另一种,因为个人总是借助一
些非个人的和返祖的特征来表达自身的独特之处,而且它们也许只不过是古远的特点固定在
动作和声音里罢了。这一假设已涉及博物学了,按这一假设推论,应该被称为有缺陷,并部
分借助盖尔芒特家族的特点来表现这一缺陷的盖尔芒特成员就不是德·夏吕斯先生,而是
德·盖尔芒特公爵,因为公爵在这个生理反常的家族里是个例外,他丝毫没有沾染上祖传的
毛病,而它在他身上留下的外部烙印也就失掉了任何意义。我还记得第一天在巴尔贝克看到
圣卢,金黄的头发,整个人仿佛是用稀有的珍贵材料做成的,手拿着单片眼镜在面前挥动,
我总觉得他有点女人气,这当然不是我现在得知的他的癖好产生的结果。而是盖尔芒特家族
特有的温文尔雅给人的感觉,宛若精致的萨克斯瓷器,德·盖尔芒特公爵夫人也是用这种质
地的材料塑就的。我也记得他对我的情谊以及他表达这种情谊的温柔而多愁善感的方式,这
也许会使别人得出错误的想法,可我心里思量,这同样不意味着我现在得知的事情,在当时
这意味着别的,甚至完全相反的东西。那么他的癖好始于何时呢?如果始于我重返巴尔贝克
的那一年,那么他为何一次也没来看过电梯司机,而且从未和我谈起过他呢?至于第一年,
他当时是那么狂热地迷恋着拉谢尔,怎么可能注意电梯司机呢?那年我觉得圣卢象所有道地
的盖尔芒特那样与众不同。不料他比我以为的还要特别。然而我们未能直接感觉到的东西,
我们仅仅从别人那儿获悉的东西,我们再也无法让我们的心灵接受,因为时机已经过去,心
灵与现实的通道已经关闭;因而我们也不可能享受我们的发现,因为为时已经太晚。何况,
上述的发现太使我痛苦,我精神上无论如何不可能享受它。自从听了德·夏吕斯先生在巴黎
维尔迪兰家对我讲的那番话以后,我也许已经不再怀疑罗贝尔的情况是很多正派的人甚至是
最聪明、最善良的人中的一例,无论从谁那儿得知他的情况对于我都一样,无论从谁那儿,
除了从罗贝尔那儿。埃梅的话给我留下的疑云使我和罗贝尔在巴尔贝克和东锡埃尔结下的友
谊变得晦黯无光,而我虽然并不相信友谊,而且对罗贝尔从未真正产生过友谊,但是回想起
电梯司机的事,回想起我与罗贝尔及拉谢尔在餐馆用午餐时发生的事,我就不得不克制自
己,以免流下眼泪。
'第六部完' 

第七部 重现的时光

  我这次在贡布雷附近逗留,也许是我一生中最少想到贡布雷的时候,如果这次逗留没有
首先证实——至少是暂时的证实——我对盖尔芒特那边的一些看法,以及证实我对梅塞格利
丝那边的另一些看法,我就不会来谈论这次逗留。每天晚上。我从另一个方向来重温我们在
贡布雷时每天下午在梅塞格利丝那边所作的散步。现在当松维尔吃晚饭的时候,过去在贡布
雷的人们早已上床睡觉。由于当时正值夏天,又因为希尔贝特每天下午在城堡的小教堂里画
画,所以在晚饭前两小时左右才去散步。过去,散步归来时看到紫红色的天空映衬着耶稣受
难像或是沐浴在维福纳河之中是一种乐趣,现在,在夜幕降临之时出去散步,在村里只看到
形状如移动着的不规则三角形的淡蓝色的牧归羊群,也感到十分愉快。在一半田地上,夕阳
的余晖已经消失,而在另一半田地上,则已升起了月亮,月亮很快普照整个山地。有时希尔
贝特让我一个人去散步,我往前走着,尾随着自己的影子,犹如一条小船,在迷人的河流上
航行;但她经常陪我一起散步。我们这样散步,往往同我过去在童年时散步一样:然而,我
对盖尔芒特那边的感觉为何并不比过去那种无法描述的感觉更为强烈?此外,当我发现自己
对贡布雷兴致索然,我就感到我的想象和敏感已经衰退。我感到归兴的是,我很少回忆起过
去的岁月。我感到纤道边上的维福纳河既狭窄又难看。这并不是因为我看出这条河与我回忆
中的河流有很多具体的差别,而是因为我已离开我在过一种不同的生活时所经过的地方,所
以在这些地方和我之间,已经不存在那种能在不知不觉中使令人欣喜的回忆在片刻之中完全
产生的类同。我不大清楚它的性质是什么,但我伤心地想,我的感觉和想象的能力想必已经
减弱,所以我不能在这些散步中感到更多的乐趣。希尔贝特对我的理解还不如我自己,她同
我一样惊讶,这更增添了我的伤心。她对我说:“怎么,您走这条过去常走的斜坡小路,竟
然毫无感受?”她本人的变化也很大,我不再觉得她美,她一点也不美。在我们散步的时
候,我发现这个地方变了,先要爬上一些山坡,然后才是下坡路。我们交谈着,我感到和希
尔贝特性格,有她母亲的性格;人们穿过一个层次,然后穿过另一个层次。但到第二天,迭
复的次序颠倒过来。最后,人们不知道谁将会区分出各个部分,在评论它们时可以相信谁。
希尔贝特就象这些地方一样,人们不敢和它们结成亲家。因为这些地方易主的次数过于频
繁。但实际上这种看法是错误的。对连续出现的次数最多的人的记忆,使他的心中建立起一
种同一性,并使他不愿意违背自己记得的那些诺言,即使他并没有对此签字画押。说到聪
明,希尔贝特是很聪明的,不过具有她母亲的某些荒唐。但是,这与它固有的价值无关。我
记得我们在散步时进行的这些谈话中,有好几次她使我感到十分惊讶。有一次,也是第一
次,她对我说:“要是您不是很饿,时间不是这么晚,我们走左边这条路,然后往右拐,不
到一刻钟就能走到盖尔芒特。”这犹如她在对我说:“您往左走,然后右手拐弯,您就会触
及无法触及的东西,您就可到达无法到达的地方,在地球上人们只知道这些地方的方向——
我过去认为我能够对盖尔芒特了解的东西只有这点,也许从某种意义上说我当时并没有错—
—就是这条‘路’。”我还感到惊讶的地方之一,就是看到了“维福纳河的源头”,我过去
认为它象地狱的入口那样,是地球之外的某种东西,而实际上它只是象一个涌出水泡的方形
洗衣槽。第三次是希尔贝特对我说:“如果您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在一天下午出来,我们就
可以经过梅塞格利丝来到盖尔芒特,这是最好的走法。”这句话打乱了我童年时代的一切想
法,使我认识到这两条路并不象我过去认为的那样无法调和。然而,最使我感到惊讶的是,
在这次逗留期间我很少回忆起过去的岁月,不大想重游贡布雷,感到维福纳河即狭窄又难
看。但是,她为我证实我过去对梅塞格利丝那边的一些想法,则是在一次散步的时候,这些
散步虽说是在晚饭前进行的,却总是夜晚的散步,原因是她很晚才吃晚饭!当我们走进一个
月光覆盖的美妙深谷,处于神秘的环境之中,我们就停留片刻,犹如两只昆虫,即将钻进青
色的花萼之中。希尔贝特也许只是出于女主人的恩惠,对您即将动身感到惋惜,见您好象欣
赏这个地方,就觉得应该尽地主之谊,她这位社交界的女士,善于在表达感情时使用沉默、
爽直和朴实无华的方法,这时说出一番话来,巧妙地使您相信,您在她的生活中占有一种任
何人都无法占有的地位。我突然向她倾吐我因吸入芬芳的空气和微风而充满的柔情,对她
说:“您有一天曾谈起斜坡小路。我那时多爱您!”她对我回答道:“您那时为什么不对我
说呢?
  我一点也没有觉察到。那时我也爱您。我甚至讨好过您两次。”——“是在什么时
候?”——“第一次在当松维尔,您当时和家里的人一起散步,我是在回家的途中,我那时
还从未看到过您这样漂亮的男孩。”这时她显出茫然而又腼腆的神色,补充道:“我当时有
个习惯,就是和一些男孩一起在鲁森维尔城堡主塔的废墟里玩耍。您一定会对我说我当时缺
乏教养,因为在那里有各种各样的女孩和男孩,他们趁着黑暗玩乐。贡布雷教堂的侍童戴奥
多尔,应该说他很温柔(他真好!),但后来变得非常难看(他现在是梅塞格利丝的药剂
师),他当时和附近所有的农村小姑娘在那儿玩乐。由于家里允许我单独外出,所以我一有
机会溜出来就跑到那儿去。我无法对您说,我当时是多么希望看到您去那儿;我现在还记得
很清楚,我当时只有一分钟的时间来使您明白我所希望的是什么,就冒着被您的父母和我的
父母看到的危险,用十分露骨的方式向您指了指那个地方,我现在想起来还感到害羞。但
是,您凶狠地瞪了我一眼,使我明白您不愿意这样做。”
  突然间,我心里想,真正的希尔贝特,真正的阿尔贝蒂娜,也许是在初次见面时用眼神
来委身于人的女子,一个是在玫瑰花篱之前,另一个则是在海滩上。而我却没能理解这点,
只是到后来才回忆起来,也就是在相隔一段时间之后,在这段时间里通过我的谈话,一种不
是极端的想法使她不敢象第一次那样坦率,所以说是我因自己的笨拙而把事情全弄糟了。我
完全“放过了”她们——虽然说实在的,在她们面前的相对失败并没有那样荒谬——原因和
圣卢、拉谢尔相同。
  希尔贝特接着说:“第二次,那是在好几年之后,我在您家门口遇到您,就是我在舅妈
奥丽阿娜家里见到您那天的前一天;那时我没有立刻认出您,或者确切地说我认出了您但自
己却并不知道,因为我当时的愿望和在当松维尔时相同”——“在这段时间里,在香榭丽舍
大街上也见过面。”——“是的,不过在那时,您对我的爱太过分了,我感到您在调查我所
做的一切。”我不想问她,在我去看她的那天,和她一起沿着香榭丽舍大街走的小伙子是
谁。那天我也许可以和她重归于好,因为当时还来得及,如果我没有看到这两个身影在黄昏
中肩并肩地朝前走,那天可能会改变我的整个生活。我要是问了她,她也许会对我说出真
相,就象阿尔贝蒂娜那样,如果阿尔贝蒂娜死而复生的话。确实,你在几年后再遇到你不再
喜爱的女人,在她们和你之间相隔的难道不就是死亡,犹如她们已不在人世一般,因为我们
的爱情不再存在这一事实,使当时的她们或当时的我们变成了死人。也许她没有回想起来,
或者是她在说谎。不管怎样,我对此已毫无兴趣,我不想去了解它,因为我的心发生的变
化,比希尔贝特的脸发生的变化还要大。她的脸已不再为我喜爱,但主要是我已不再感到不
幸,我要是再回想起这件事,就无法想象我见到希尔贝特在一个小伙子身边慢慢地走着会感
到如此不幸,心里会想:“这事到此为止,我不愿再见到她。”在这遥远的年代,这种思想
状态对我来说曾是一种长久的折磨,现在却已荡然无存。因为在这个一切都会耗尽、消失的
世界里,同美相比,有一样东西会倒塌,毁坏得更加彻底,同时又留下更少的痕迹,那就是
悲伤。
  然而,如果说我对自己没有问她当时和谁一起沿着香榭丽舍大街往前走感到惊讶——这
种因时过境迁而不爱追根究底的例子我已经见得太多了——,那么,我对自己没有把那天我
遇到希尔贝特之前卖掉一个中国古瓷花瓶以便给她买花这件事告诉她感到有点惊讶。①这确
实是在随之而来的十分悲伤的年代里,我当时唯一的安慰是在想,有朝一日我会毫不担心地
把这种温情脉脉的意愿向她诉说。一年之后,如果我看到一辆汽车将要撞到我的汽车,我不
想死的唯一愿望,是因为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希尔贝特。我当时安慰自己,心里想道:“咱们
别着急,我还有整个一生可以来做这件事。”由于这件事,我希望自己不要失去生命。现
在,我感到把这件事说出来并不是愉快的,几乎是可笑的,也不是“诱人的”。希尔贝特继
续说道:“另外,即使是我在您家门口遇到您的那天,您还是象在贡布雷时一模一样,您要
是知道,您的变化多小啊!”我又回忆起往日的希尔贝特。我简直可以画出太阳照在山楂花
下的四边形光线,小姑娘拿在手里的铲子,以及在远处盯着我看的目光。只是伴随着这目光
的粗野手势,使我以为这是一种蔑视的目光,因为在我看来,我所希望的事是那些姑娘不知
道的某种事情,这种事情只有在我的想象中她们才会去做,就是在我单独一人想往的时候。
我更不能相信的是,这些小姑娘中的一个,竟敢在我祖父的眼皮底下,轻而易举、十分迅速
地想出这种事来。  
  ①我后来问了她。那是女扮男装的莱娅。她知道她认识阿尔贝蒂娜,但详细情况就
说不上了。由此可见,某些人在我们的生活中总会重逢,以便为我们的欢乐和痛苦作准备。
——作者注。

  我没有问她,在我卖掉花瓶的那天晚上,她跟谁一起在香榭丽舍大街上散步。在当时的
表象下发生的真实情况,对我来说已变得完全无关紧要。然而,有多少日日夜夜我在痛苦地
想那人是谁,我作出了巨大的努力,以便克制我心脏的激烈跳动,也许要比过去在这同一个
贡布雷不去对妈妈说声晚安而作出的努力更大。人们说,我们的神经系统在衰老,这正是某
些神经方面的情感逐渐衰退的原因。不过对我们永久的自我来说并非如此,因为永久的自我
会在我们整个一生中持续下去,但对我们所有连续的自我来说确实如此,连续的自我都是永
久的自我的组成部分。
  因此,在相隔这么多年之后,我必须对我脑海中清晰可见的一个形象进行修改,这件事
使我感到相当高兴,因为它向我表明,我过去认为在我和某种金发小姑娘之间所存在的不可
逾越的鸿沟,同帕斯卡尔的鸿沟一样是想象出来的,我还认为这件事富有诗意,因为完成它
需要漫长的岁月。我想到鲁森维尔的地道,不禁因欲望和遗憾而惊跳起来。然而,我高兴地
想,我当时全力以赴却又无法如愿以偿的这种幸福,也许存在于别处,而不是在我的思想之
中,实际上它又离我这么近,在这个我经常谈起的鲁森维尔,我可以从散发鸢尾香味的书房
里看到它。可我却一无所知!总之,她概括了我在散步中向往的一切,直至我迟迟不想回去
的原因,我那时却以为自己看到树林微微裂开,活了起来。我过去热切地希望得到的东西,
要是我能够理解和找到,她当时就能使我从少年时代起尝到它的滋味。在那个时候,希尔贝
特确实是完全属于梅塞格利丝那边的,而我过去却并不这样想。
  虽说她不是奥士维尔的小姐,就是罗贝尔在妓院里认识的那位小姐(真有意思,我要求
对此作出解释的人恰恰是她未来的丈夫!),即使是我在家门口见到她的那天,我也没有完
全弄错她目光的含义,没有弄错她是哪一种女人,她现在已向我承认她过去是这种女人。她
对我说:“这一切都已十分遥远,我自从和罗贝尔订婚以来,心里只想着他。您看,我对自
己责备得最多的,甚至不是小时候的这些心血来潮”
  整整一天,呆在这个乡村味有点过浓的住宅里,住宅的外表象散步中休息或避雨的午睡
处。在这种住宅里,每个客厅犹如花园中的凉棚,而在房间的墙布上,来找你作伴的是园中
的玫瑰或树上的小鸟,它们与世隔绝——因为墙布太旧,上面的每朵玫瑰之间都相距甚远,
要是真的就可以采摘下来,每只小鸟则可关进笼子驯养。墙上丝毫没有今天那些房间里的豪
华装饰,就是在银色的背景上,诺曼底地区的苹果树都以日本的风格表现出来,使你在床上
度过的几小时中幻觉联翩——,整整一天,我在自己的房间里度过,从房间里可以看到花园
的青葱可爱和园门口的丁香,河边大树的绿叶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及梅塞格利丝的森林。
我望着这一派景色感到愉快,是因为我心里在想:“我房间的窗口一片青翠,真美。”直到
在广阔的绿色画面上,我看到了贡布雷教堂的钟楼,这钟楼漆成深蓝色,和画面的颜色不
同,只是因为它距离较远的缘故。这不是这座钟楼的一种形象表现,而是这座钟楼本身,它
把地点的距离和年代的间隔展示在我的眼前,并在闪闪发光的青翠之中,以一种完全不同的
色调,呈现在我的正方形窗框之中,那色调非常深暗,仿佛是画在上面一般。我要是走出房
间片刻,就会在走廊的尽头看到一个小客厅的墙布,因为走廊的走向不同,犹如一条鲜红的
带子,墙布只是一块平纹细布,但颜色是红的,一道阳光射在上面,仿佛立刻会燃烧起来。
  在这些散步中,希尔贝特和我谈起了罗贝尔,听起来好象他要离开她,以便到其它女人
的身边去。确实,他生活中有许多碍手碍脚的东西,就象某些男子的友情对于那些喜爱女人
的男人一样,还有那种无益的防范、徒劳地强占位置的性格,犹如大多数家庭中那些毫无用
处的物件所占据的位置。
  我在当松维尔时,他好几次来过那儿。他和我过去认识的他已大不相同。他的生活并没
有使他的身材变粗、行动迟缓,就象德·夏吕斯先生那样,而是恰恰相反,在他身上发生相
反的变化,使他具有一位骑兵军官的潇洒外表——虽然他已在结婚时辞去军职——,这种外
表是他从未有过的。德·夏吕斯先生的体重逐渐增加,罗贝尔(也许他要年轻无数倍,但人
们感到,随着年龄的增加,他只会和这个理想越来越接近)却犹如某些妇女一样,为了身材
而坚决牺牲自己的容貌,从某一时刻起无法离开玛丽亚温泉(既然无法同时保持好几种青春
的特点,还是选择青春的身材为好,因为它最能代表其它各种青春的特点),他的身材变得
更为修长,动作更为敏捷,这是同一种恶习所产生的相反结果。另外,这种敏捷还有各种心
理上的原因,如害怕被人看见,不想显出这种害怕的愿望,以及对自己不满和无聊所产生的
焦躁不安。他常去某些烟花巷鬼混,由于不愿被人看到自己进出这些场所,他就一头钻到人
群之中,使自己的身体以尽可能少的表面呈现在设想中的过路人不怀好意的目光之下,犹如
士兵在冲锋时一样。他那一阵风似的行走速度依然如故。这种行走速度可能也概括了一个人
显而易见的勇敢,这个人想显示自己无所畏惧,不愿花时间进行考虑。为了使他的形象完整
无缺,还须提到一点,那就是他年纪越老,就越想显得年轻。他还有那些一直感到无聊、厌
倦的男人的急躁,这些人过于聪明,不能过他们所过的无所事事的生活,他们的才能也无法
在这种生活中得到施展。也许这些人无所事事的本身可以表现为无精打采。但是,自从体育
运动受到青睐之后,无所事事就具有一种体育运动的形式,即使在进行体育运动的时间之外
也是如此,无所事事就不再表现为无精打采,而是表现为生气勃勃,使得无聊的情绪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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