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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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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过晚。’然而,他这话说了三年,不仅这‘为时过晚’的时刻并未来到,而且对罗马尼亚
的开价不断提高。同样,他请法国等国作为保护国在希腊进行干涉,因为希腊和塞尔维亚签
订的条约没有得到履行。但是,说真心话,如果法国没有参战,不希望希腊的援助或善意的
中立,它是否会想到以保护国的身份进行干涉,是否会因希腊没有对塞尔维亚履约而在道义
上感到愤慨?当谈到罗马尼亚和意大利明目张胆地违约,即象希腊那样——我认为是有道理
的——没有履行德国盟国的义务——这些义务不象人们所说的那样必须履行,范围也没有这
么广泛——时,他不是立刻闭口不谈了吗?事实上,人们通过自己看的报纸来了解一切,他
们本人并不了解报上谈的那些人物和事件,怎么可能有其他看法呢?说来也怪,德雷福斯案
件曾使您很感兴趣,在那个时候,我们可以说如同相隔几个世纪一般,因为战争的哲学家们
使人相信,同过去的任何联系都已断绝,我当时看不惯我家里的一些人对当过公社社员的反
教权主义者十分尊重,因为他们的报纸把这些人说成是反德雷福斯主义者,同时又使一位将
军蒙受耻辱,这位将军出身名门,又是天主教徒,但赞成修改德雷福斯案件的判决。我现在
同样看不惯过去曾尊敬弗兰茨-约瑟夫皇帝的所有法国人憎恨陛下,我可以对您说,他们过
去这样做是有道理的,我对陛下很了解,他也很想把我当作堂兄弟。啊!自从战争爆发以
来,我没有给他写过信,”他补充道,犹如在大胆承认一个他知道不会受人责备的过错。
“不,在第一年写过,但只写过一次。但是,我有什么办法呢?这丝毫不会改变我对他的敬
意,不过我在这里有许多年轻的亲戚,他们在我们的前线打仗,我知道,要是我和一个同我
们交战的国家的元首保持不间断的通信往来,他们会觉得非常不好。我有什么办法呢?不管
是谁想来批判我,”他补充道,犹如勇敢地让我来进行指责,“我也不愿让一封署名为夏吕
斯的信件在此刻寄到维也纳。我要对这位老皇帝所作的最大批评,就是象他这样地位的贵
族,欧洲最古老、最著名的家族之一的首领,竟听任一个土豪的摆布,威廉·德·霍亨索伦
这个土豪确实十分聪明,但说到底只是个暴发户而已。这是这次战争中最令人反感的反常现
象之一。”在德·夏吕斯先生心中,贵族的观点主宰一切,当他用贵族的观点来看待问题
时,他立即会显出奇特的稚气,他说话的语气,就象他对我谈起马恩河战役或凡尔登战役那
样,他对我说,有些事情重要而又十分有趣,如果有人要写这场战争的历史,就不应该把这
些事遗漏。“例如,”他对我说,“所有的人都不了解情况,以致无人指出这件十分突出的
事:马耳他骑士团大爷是个纯粹的德国佬,却仍然生活在罗马,并以我们骑士团大爷的身分
在那里享受治外法特权。真有意思,”他补充道,那样子象是对我说:“您看,您遇到了
我,这个晚上没有白白浪费。”我对他表示感谢,他则显出谦虚的样子,就象不要报酬的人
那样。“我刚才在对您说什么?噢,对了,是说人们看了他们的报纸,在恨弗兰茨-约瑟
夫。对于希腊国王康斯坦丁和保加利亚沙皇,公众曾多次在反感和同情之间徘徊,因为报上
一会儿说他们站在协约国一边,一会儿又象布里肖那样称他们为中央帝国。这犹如布里肖老
是对我们说的那样:‘韦尼泽洛斯①的末日即将来临。’我不怀疑韦尼泽洛斯先生是一位很
有才能的政治家,但是谁对我们说希腊人如此渴望韦尼泽洛斯当权呢?有人对我们说,他曾
希望希腊对塞尔维亚履约。但是必须知道这是些怎样的协定,它们是否超出意大利和罗马尼
亚认为可以违反的范围。我们对希腊执行条约和遵守宪法的方式表示担心,但要是这事不涉
及我们的利益,我们肯定不会有这种担心。如果战争没有爆发,您是否认为那些担保国会去
注意议会的解散?我只是看到,有人在一个一个地收回对希腊国王的支持,以便在国王没有
军队能保护自己之时,把他驱逐出境或禁闭起来。我刚才对您说,公众只是根据报纸来评论
希腊国王和保加利亚国王。公众既然不了解这两位国王,对他们的看法怎么会和报纸不同
呢?我曾多次看到他们,希腊国王康斯坦丁当王太子时,我同他非常熟悉,他简直是个奇
才。我一直认为,尼古拉皇帝对他有过深厚的感情。当然喽,我这话是诚心诚意的。克利斯
蒂昂公主曾公开谈论这点,不过她现在恶言伤人。至于保加利亚沙皇,简直象淫妇一样,是
一张活广告,但十分聪明,是个出色的人。他很喜欢我。”  
  ①韦尼泽洛斯(1864—1936),希腊首相,因扩大了希腊的版图,被许多人认为是
现代希腊最伟大的政治家。

  德·夏吕斯先生可以十分讨人喜欢,但一涉及这些话题,就变得令人讨厌。他对此感到
满意,但这种满意犹如一个病人老是对你吹嘘自己的身体如何之好一样,已经使人感到厌
烦。我经常在想,在巴尔贝克的小火车里,那些曾非常希望听他用吐露真情来掩饰自己的常
客,现在也许无法忍受他的炫耀,这种炫耀是一种癖好,使人感到拘束,犹如在病房里一样
沉闷,或者象看到吸毒者在你面前拔出注射器一样难受,因为得让他们把他们认为动听的知
心话讲完。此外,听到别人指责所有的人也感到厌烦,况且这种指责往往毫无根据,指责者
又把自己排除在这种特殊的类型之外,但听者知道他自己就属于这类人,而他却非常乐意把
其他所有人都归入此类。最后,他这个极其聪明的人就为此创造了一种狭隘的小哲学(其基
础也许是斯万在“生活”中找到的一种微不足道的收藏品),用这些特殊的原因来解释一
切,而这种哲学,犹如每当人们完全赞同他的缺点时那样,不仅使他贬低自己,而且使他对
自己特别满意。这样,他这个如此严肃、如此高贵的人,却用最傻的傻笑来结束下面这句
话:“由于存在着象费迪南·德·科布格对威廉皇帝那样的妄自尊大,这就可能是沙皇费迪
南站到‘食肉帝国’一边的原因。其实,这是非常容易理解的,人们对妹妹宽宏大量,什么
东西都会给她。我认为,用这点来解释保加利亚和德国结盟的原因,真是太棒了。”对这种
愚蠢的解释,德·夏吕斯先生笑了很长时间,仿佛他真的认为解释得十分巧妙:这种解释即
使有确实的事实作为依据,也显得十分幼稚,就象德·夏吕斯先生以封建主的身分或以耶路
撒冷圣约翰骑士的身分来谈对战争的看法那样。他在结束时的看法倒比较正确。“使人感到
惊讶的是,”他说,“公众只根据报纸来评论战争中的人和事,却确信是用自己的头脑在进
行评论。”
  这一点,德·夏吕斯先生倒是说对了。有人对我说,必须看到德·福什维尔夫人沉默和
犹豫的时刻,这些时刻不仅对个人看法的陈述是必要的,而且对个人看法的形成也是必要
的,然后才用一种亲密无间的语调说:“不,我不认为他们会占领华沙”;“我不感到再会
过第二个冬天”;“我所不希望的,是一种不稳定的和平”;“如果您希望我告诉您,我感
到害怕的是什么,那就是议会”;“不,我还是认为我们能够突破。”说这些话时,奥黛特
显出娇滴滴的神态,这种神态达到登峰造极的地步,是在她说出下面这句话的时候:“这不
是说德军打不好仗,而是说他们缺少人们所说的胆量。”为了说出“胆量”这个词(使只是
为了说得“刻薄”),她用手做出揉面的姿势,而眼睛呢,用一个画室的术语来说,就象
rapin(拙劣的画师)那样眯着。她的言语中对英国人欣赏的痕迹,比过去更为明显,她不
必再象过去那样,把英国人称之为“外芒什的邻居”,或者最多是“我们的英国朋友”,而
是把他们称为“我们忠实的盟友”。不用说,她不管谈论什么,都不会错过引用fairplay
(公平的比赛)的机会,以便指出英国人把德国人看作不按规则进行比赛的对手,所以“必
须做的事是赢得战争,就象我们正直的盟友所说的那样”。她最多相当笨拙地把她女婿的名
字和涉及英国士兵的一切联系起来,说他同澳大利亚人以及苏格兰人、新西兰人和加拿大人
亲密无间地生活在一起感到十分高兴。“现在,我女婿圣卢知道所有正直的tommies(英国
兵)的切口,他能和来自最遥远的dominCions(英联邦自治领)的英国兵友好相处,和他
亲如兄弟的既有统帅基层的将军,又有地位最低的private(普通士兵)。”
  我在这里附带说了些关于德·福什维尔夫人的离题话,当我同德·夏吕斯先生肩并肩地
顺着环城路往下走的时候,我再来说一段谈论维尔迪兰夫人和布里肖的关系的离题话,这段
话更长,但对描写那个时代不无裨益。确实,可怜的布里肖被德·夏吕斯先生毫不宽容地进
行评论(因为德·夏吕斯先生更加敏锐,同时又或多或少地在无意中亲德),但他受到维尔
迪兰夫妇的冷遇还要厉害得多。维尔迪兰夫妇当然是沙文主义者,这点本应使他们喜欢布里
肖的文章,再说他的文章也不比维尔迪兰夫人喜欢的许多文章写得差。但是,首先,人们也
许记得,在拉斯普利埃的时候布里肖在维尔迪兰夫妇眼中,已经不是过去的大人物了,如果
说还没有象萨尼埃特那样成为测力器上挨打的土耳其人脑袋,那么至少已是他们不加掩饰地
冷嘲热讽的对象。当时,他至少仍然是常客中的一名,这就使他能得到一部分好处,这些好
处是小圈子的章程以默认的方式赋予所有创始人或合作者的。但是,也许是因为战争的关
系,或是由于一种如此长期推迟的优雅迅速结晶,这种优雅的一切必要的、仍然看不见的成
份早已充满了维尔迪兰夫妇的沙龙,这时沙龙已对新的人物开放,沙龙的常客在开始时作为
新人物的诱饵,到后来受到的邀请越来越少,布里肖也出现类似的现象。尽管他在巴黎大学
和法兰西研究院任职,他在战前的名望没有超越维尔迪兰沙龙的范围。但是,自从他几乎每
天写那些华而不实——人们常常看到他为那些有钱的常客不吝啬地使用华而不实的词藻——
的文章时起,“上流社会”简直感到光彩夺目。另外,他有时也确实学识渊博,作为货真价
实的巴黎大学教授,他不想掩盖这种渊博,尽管他使其具有某些有趣的外形。社交界再次去
宠爱一个远非庸才的人,此人可以其多产的智慧和丰富的记忆引人注目。当三位公爵夫人在
维尔迪兰夫人家里度过夜晚时,另外三位公爵夫人争着要请这位大人物到自己家里吃晚饭,
他接受了一位公爵夫人的邀请,感到无拘无束,因为维尔迪兰夫人对他的文章在圣日耳曼区
受到欢迎感到恼火,所以每当她请一位他还不认识、急于同他交结的名流来家里作客时,就
决不同时邀请布里肖。要是没有维尔迪兰夫人的话,新闻工作(在这一工作中,布里肖只是
到很晚的时候才得到可观的收入,并体面地献出他整个一生毫无报酬、隐姓埋名地在维尔迪
兰夫妇的沙龙里浪费的才能,因为他健谈而又博学,所以他在写文章时消耗的精力并不比在
谈话时多)可能会而且仿佛已经给布里肖带来无可争辩的荣誉当然,布里肖的文章还远
不如社交界人士认为的那样出色。他为人的庸俗不时以文人的学究气这种形式表现出来。除
了毫无意义的形象(“德国人不能再正视贝多芬的塑像;席勒想必在坟墓中颤抖;在比利时
的中立上画押的墨迹未干;列宁在说话,但全都让大草原的风吹走了”)之外,则是一些平
淡无奇的话,如“两万俘虏,是一个数目,我们的指挥部将会睁大眼睛;我们想取得胜利,
就是这样”。不过,跟这些混杂在一起的,是如此多的知识,如此多的智慧和如此正确的推
理!但是,维尔迪兰夫人在开始看布里肖的一篇文章之前,总是预先带有满意的感觉,因为
她认为将能从中找到一些笑料,她看的时候全神贯注,确信它们不会溜掉。然而,不幸的
是,笑料在文章里确实有几个。人们甚至不会想到它们已被找到。最幸运的引语属于一位知
名度确实不高的作者,至少布里肖引用的那部作品是如此,这条引语被指责为最难以忍受的
学究气的证明,维尔迪兰夫人则焦急地等待晚餐的时刻来到,以便让她的客人们哈哈大笑。
“嗳,你们对今晚的布里肖谈了些什么?我在读到居维埃①的引语时想到了你们。我发誓,
我觉得他疯了。”——“我还没有看过他的文章,”戈达尔说。——“怎么,您还没有看
过?那您就不知道您错过的是什么乐趣。就是说这滑稽得可以笑死人。”可是她心里非常得
意,居然有人没有看过布里肖的文章,这样她就可以乘此机会亲自阐明其中的笑料。维尔迪
兰夫人吩咐管家,把《时代报》拿来,亲自大声朗读那篇文章,并夸张地读出那些最为简单
的句子。晚饭之后的整个晚上,这个反布里肖运动继续开展,但带有虚假的克制。“这事我
不想说得声音太响,因为我怕那边,”她说着指了指莫莱伯爵夫人,“怕有人不大欣赏。”
她说话的声音相当高,竭力想让莫莱夫人听到,但同时又压低声音,企图向莫莱夫人表示她
不想让夫人听到自己的话。莫莱夫人胆小怕事,背叛了布里肖,说她实际上把布里肖和米什
莱一视同仁。她认为维尔迪兰夫人说得有理,为了用维尔迪兰夫人感到无可辩驳的话作为结
尾,她就说:“无法使他收回的是白纸上的黑字。”——“您认为这文章写得好?”维尔迪
兰夫人说,“而我认为这象是一头猪写的,”这种大胆的说法使社交界人士哈哈大笑,特别
是因为维尔迪兰夫人仿佛自己也害怕说出猪这个字,就说得很轻,说时用手捂住嘴唇。她对
布里肖猛烈攻击的主要原因,是因为布里肖幼稚地炫耀自己受到欢迎,并对此感到满意,虽
说书报检查使他恼火,每当他象在说话时那样习惯地使用新词,以便表明他的学究气不是太
足时,书报检查官就“用墨水涂去”文章中的一个部分。  
  ①居维埃(1769—1832),法国动物学家,创建了比较解剖学和古生物学。

  在他的面前,维尔迪兰夫人不过多地表示她看不起布里肖写的文章,除非是在她不高兴
的时候,但灵敏度高一点的男人会从她的脸色中看出。她只有一次批评他的文章中“我”字
写得太多。而他也确实有不断写这个字的习惯,这首先是出于教授的习惯,他经常使用一些
习惯用语,诸如“我承认”,甚至把“jeveuxbienque”(“我同意”)说成“jeveuxque”
(“我希望”):“我希望,战线的大大扩展必然导致,等等”,但尤其是因为过去是反德
雷福斯主义的战士,在战争爆发前早已预感到德国在进行备战,所以就经常写道:“我在一
八九十年就已揭露”,“我在一九○一年指出”;“我曾在如今已十分罕见的小册子中提请
注意(habentsuafatalibelli①)”;然后他保留了这种习惯。他听到维尔迪兰夫人批评后
满面通红,因为批评的调子十分尖锐。“您说得对,夫人。法朗士是我们美妙的怀疑论的温
和大师,要是我没有弄错的话,在洪水泛滥之前他曾是我们的敌人。有的人尽管没有读
过阿纳托尔·法朗士的前言,却既不喜欢耶稣会会士,也不喜欢孔布②先生,此人曾说,自
我总是可憎的。”  
  ①拉丁文,意思是:“书籍有自己的命运。”
  ②孔布(1835—1921),法国政治家。青年时代曾学神学,但在任圣职前离开教会。出
任总理期间(1902—1905)同意通过法律,把几乎一切教团逐出法国,并取消教会在某些重
要方面(尤其在教育方面)的公共职能。

  从此刻起,布里肖就用人们来代替我,但人们并不能防止读者看出作者在谈自己,却能
使作者不断地谈论自己,评论自己最短的句子,用一篇文章来论述一个否定,并且一直在人
们的掩护之下。例如,布里肖曾经说过,即使是在另一篇文章中,他说德军已失去自己的一
些价值,他在开头是这样写的:“人们不想在此掩盖真相。人们曾说过,德军已失去自己的
一些价值。人们并没有说德军已不再有很大的价值。人们更不会写,德军已不再有任何价
值。人们也不会说,优势取得以后,如果它不是,等等。”总之,只要写出他不会说的一
切,重提他曾在几年前说过的一切,以及克劳茨维兹①、若米尼②、奥维德③和蒂阿纳的阿
波隆纽斯④等人在或多或少个世纪以前说的话,布里肖就可以轻而易举地收集到一部巨作的
材料。遗憾的是,他没有把它们发表出来。因为这些内容如此丰富的文章至今已无法找到。
圣日耳曼区在维尔迪兰夫人的叱责下,先是在她家里嘲笑布里肖,但一旦走出这个小圈子的
范围,就开始赞赏布里肖。后来,嘲笑他成为一种时髦的风气,就象过去欣赏他一样,即使
是那些在读他的文章时继续在暗中对他感到兴趣的女人,也不再赞赏他,她们只要和别人在
一起,就进行嘲笑,以便显得和别人一样机灵。在小圈子内,人们对布里肖的议论从未象那
个时候这样多,不过是用嘲笑的口气议论。任何新来的客人是否聪明的标准,就是他对布里
肖的文章看法如何;如果第一次回答得不好,人们就一定会教他,从什么地方可以看出这些
人的聪明。  
  ①克劳茨维兹(1783—1810),普鲁士将领、军事战略理论家。他在《战争论》中
提出总体战概念,对现代战略思想具有深刻影响。
  ②若米尼(1779—1869),法国将领、军事评论家、军事史学家,由于系统阐述战争原
理而被尊为现代军事思想奠基人之一。
  ③奥维德(公元前43—公元18),古罗马最伟大的诗人之一,其杰作《变形记》达到史诗的高度。
  ④蒂阿纳的阿波隆纽斯(活动时期1世纪),属新毕达哥拉斯学派,罗马帝国时期成为神话式英雄。

  “最后,我可怜的朋友,这一切都骇人听闻,我们感到可悲的不光是那些令人厌倦的文
章。人们在谈论破坏文物,谈论被毁坏的塑像。但是,那么多美妙的年轻人就是无与伦比的
彩色塑像,他们的毁灭不也是破坏文物?一座城市如果失去了漂亮的人,不等于是一座所有
的塑像都被毁灭的城市?当我去饭店吃晚饭的时候,如果来接待我的不是头戴圆锥形女帽,
使我感到仿佛走进迪瓦尔饮食店的女招待,就是象迪东神父①那样仿佛浑身长满青苔的小
丑,我会有什么乐趣呢?很好,我亲爱的,我认为我有权说这样的话,因为美在活的物质中
毕竟还是美。如果接待你的是佝偻病患者,戴着夹鼻眼镜,从脸上就看得出享有免服兵役的
权利,那真是巨大的乐趣!同过去一直发生的事情不同的是,如果你想在一家饭店里找到一
个漂亮的人,就不应该在接待顾客的堂倌中去找,而要在吃饭的顾客中去找。不过,人们会
再次见到一个堂倌,虽说他们常常调动工作,但你要去了解一下那个英国中尉是谁,什么时
候会再来,他也许是第一次来这儿,也许明天就会被打死!正如《圣克莱尔修会修女》②的
美妙作者、可爱的莫朗所叙述的那样,波兰的奥古斯都用一个团的军队去换取一套中国瓷器
大花瓶,依我看他做了一笔亏本的交易。您想想,那些身高两米、站在我们最漂亮的女友们
的楼梯边作为装饰的高大跟班都被打死。他们中的大部分是应征入伍的,因为人们反复对他
们说,战争将持续两个月。啊!他们和我不一样,不知道德国的力量,普鲁士民族的勇
敢,”他忘乎所以地说道。后来,他发觉他过多地暴露自己的观点,就说:“我为法国担心
的不光是德国,还有战争本身。在后方的人们的想象之中,战争只是一场巨大的拳击赛,他
们通过报纸在远处观看这场比赛。这可是毫不相干的。这是一场疾病,在一点上仿佛已经治
好,在另一点上却再次恶化。今天努瓦荣③将要解放;明天,人们既没有面包也没有巧克
力;后天,认为自己十分安宁,在必要时可以被一颗他意想不到的子弹打中的那个人,将会
惊恐万分,因为他将从报上看到,和他在同一年应征服役的那批人将被重新征召入伍。至于
那些古建筑,一座象兰斯④那样在质量上独一无二的杰作,遭到毁灭也不会使我感到惊恐异
常,使我感到惊恐的倒是看到这么多活的群体毁灭,因为他们能使法国最小的村庄变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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