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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9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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某个人的邀请,就把即使在令人厌烦的请求下此人也没有表现出来的愿望强加给这个人。但
是,听到德·夏吕斯先生突然用颤抖的声音一个字一个字地说出这些话,看到他那在眼睛深
处犹豫不定的模糊目光,我感到这不是一般的要求。我当时并没有弄错,我将立即说出两个
事实,来证明我过去的这种感觉(第二个事实发生在德·夏吕斯先生去世之后,我提前许多
年来讲此事。然而,他是在很久之后才去世的,我们将有好多次机会再见到他,他同我们过
去所了解的将有很大区别,特别是在最后一次,当他完全忘掉莫雷尔的时候)。说到第一个
事实,只是发生在那天晚上之后的两至三年,那天晚上,我就这样同德·夏吕斯先生一起沿
着环城路往下走。因此,大约在那天晚上之后的两年,我遇到了莫雷尔。我马上想到德·夏
吕斯先生,想到他再次见到小提琴手会十分高兴,就再三请求莫雷尔去看他,即使去一次也
好。“他过去对您好,”我对莫雷尔说,“他年纪已老,可能会去世,要消除老的纠纷,抹
掉不和的痕迹。”对于希望缓和关系这点,莫雷尔看来完全同意我的意见,但他还是断然拒
绝去看望德·夏吕斯先生,即使是一次也不去。“您这样做不对,”我对他说。“是因为固
执、没空,是怀有敌意,出于不必要的自尊心,出于道德(您放心,它不会受到抨击),还
是搭架子?”这时,小提琴手扭歪着脸,才说出看来使他极为难受的实话。只见他战粟地对
我回答道:“不,这不是因为所有这些中的任何一点;道德,我才不在乎呢;怀有敌意?恰
恰相反,我已经开始可怜他了;不是搭架子,这无济于事;不是没空,有几天我整天无所事
事。不,这不是因为所有这些中的任何一点。这是,您可千万别对任何人说。我把这点告诉
您可真是疯了。这是,这是这是因为害怕!”他说完就开始手脚发抖。我坦率地对
他说,我对此不理解。“不,您别问我,咱们别再谈了,您不象我那样了解他,我可以说您
完全不了解他。”——“但是,他会对您有什么损害呢?另外,既然你们之间不会再有怨
恨,他就更加不会伤害您。再说您心里也清楚,他人很好。”——“当然喽!我知道他人真
好!还有体贴和正直。不过您走吧,别再对我说了,我求求您,这说出来难为情,我害怕!”
第二件事发生在德·夏吕斯先生去世之后,有人把他留给我的几件纪念品和一封连套三
个信封的信交给我,这封信至少是在他去世前十年写的。但是,他当时得了重病,就作了善
后的安排,接着他恢复了健康,后来又陷入一种状况,我们将在盖尔芒特亲王夫人府的那个
下午聚会上看到他处于这种状况;而这封信就同他准备遗赠给几位朋友的物品一起放在一个
保险箱里,在那里放了七年,在这七年中,他完全忘掉了莫雷尔。信上的字体纤细而又雄
健,信是这样写的:
“我亲爱的朋友,上帝走的道路是不为人知的。有时,他利用一个庸人的缺点来阻止一
位正义之士的出类拔萃变为泡影。您了解莫雷尔,知道他的出身,知道我想使他达到怎样高
的地位,可以说是要他和我平起平坐。您知道,他宁愿重返的地方,不是任何男子,即真正
的风凰可以再生的灰烬,而是蛇蝎爬行的污泥。他自甘堕落,却使我免于名誉扫地。您知
道,我的纹章上刻有耶稣基督的座右铭:Inculcabissuperleonemetaspidem①,并画有一个
男人,脚底下踩着一只狮子和一条蛇,作为纹章两旁的支撑形图案。然而,我能把我自己这
只狮子这样踩在脚下,靠的全是那条蛇和它的谨慎,刚才我过于轻率地把谨慎称之为一种缺
点,因为福音书的深刻智慧将它变成一种美德,至少对他人来说是一种美德。我们的蛇过去
有一位施展魔力的诱惑者——他本人也受魔力诱惑——,所以它发出的咝咝的叫声十分悦
耳,它不仅是叫声悦耳的爬行动物,而且具有谨慎这一美德,在必要时可以变得怯懦,我现
在把这种美德奉为神明。这种神明般的谨慎,使他抵制了我让人转达的请他来看望我的要
求,而我只有对您吐露此事,才能在人间得到安宁,才能在阴间得到宽恕。在这件事上,他
被天主的智慧当作工具使用,因为我既然使他拿定了主意,他就不会活着走出我的家门。必
须让我们两人中的一个死去。我曾决定把他杀死。天主劝他谨慎,以便使我免犯杀人之罪。
我现在相信,我的主保圣人、大天使米歇尔的说情,在这件事上起了很大的作用,我请求他
原谅我在这么多年中对他如此忽视,并以如此差的方式来报答他为我做的无数善事,特别是
在我同恶所进行的斗争中。我应该感激天主的这位信徒,我怀着充分的信仰和智慧说,是天
主示意莫雷尔不要来。因此,现在是我死去。您忠实的,Semperidem②,P.G.夏吕斯”
①拉丁文,意思是“你脚踩狮子和蛇”。
②拉丁文,意思是“永远如此”。
这时我才明白莫雷尔为什么害怕;当然,这封信显得十分傲慢,又有不切实际的虚文。
但它吐露的却是真情。莫雷尔比我更加清楚,德·盖尔芒特夫人发现她的小叔子“近于疯狂
的一面”,并非象我在此之前所认为的那样,只是那种在片刻间显露出来的肤浅而无效的狂
怒。
但是,我们得回到刚才所说的地方。我同德·夏吕斯先生一起沿着环城路往下走,这位
先生刚才把我当作打开他和莫雷尔的和解大门的中间人。看到我没有回答他,他就说:“另
外,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不演奏,人们借口打仗就不再演奏,但人们还跳舞,还在市里设晚
宴,妇女们为自己的皮肤创造了琥珀色。如果德国人还要向前推进,那些欢乐的晚会也许将
会充斥我们的庞培城的末日。这将把它从轻浮中挽救出来。只要某个德国维苏威火山(他们
海军的炮火同一座火山一样厉害)的熔岩在她们梳妆打扮的时候突然袭击她们,中断她们的
动作,并使其永远保存下来,以后的孩子们就能在有插图的课本中看到莫莱夫人在去嫂子家
赴晚宴之前即将抹上最后一层脂粉,或是索斯坦娜·德·盖尔芒特正画完她的眉毛,并从中
得到教益;这将是未来的布里肖上课的内容;一个时代的轻浮,在经历了十个世纪之后,就
是最严肃的研究课题的内容,特别是当它通过火山爆发或炮弹射击的同熔岩相似的物质而完
整无缺地保存下来。同维苏威火山喷发出来的气体相似的窒息瓦斯,象曾经埋没庞培城的崩
塌那样的崩塌,如能完整无缺地保存所有那些尚未将其绘画和雕塑运往巴约纳①的最冒失的
女人,对未来的历史来说将是多么珍贵的资料!况且,一年以来,不是已经部分地变为庞培
城?每天晚上,这些人钻到地窖里去,不是为了从里面拿出一瓶穆通·罗特希尔德或圣泰米
利昂陈酒②,而是为了把他们最珍贵的东西和他们自己一起藏起来,就象赫拉克勒诺姆③的
那些神父,在搬走圣器时突然死去。对物的依恋总是给占有者带来死亡。巴黎并非如赫拉克
勒诺姆那样,是由赫拉克勒斯创建的。但却如此相似!我们有这种清醒的认识,并不意味着
在我们的时代,每个女人都已具有这种认识。如果我们现在认为,我们明天的命运可能和维
苏威火山附近的那些城市相同,那么这些城市在当时也已感到自己正受到圣经中被诅咒的两
个城市的命运的威胁。有人在庞培城一幢房子的墙上发现具有启示性的题词:索多姆、戈摩
尔。我不知道是否是索多姆这个地名以及它所唤起的想法,或者是对炮击的想法,使德·夏
吕斯先生在片刻间抬头凝视天空,但他很快又低头注视地面。“我欣赏这场战争中的所有英
雄,”他说。“啊,我亲爱的,那些英国兵,在战争开始时我对他们的看法有点轻率,把他
们看作普通的足球运动员,却相当自负,以为自己能同职业队进行较量,而且又是怎样的职
业队啊!然而,光从美学的角度来看,他们只是希腊的竞技者,是希腊的,我亲爱的,他们
是柏拉图笔下的年轻人,或者不如说是斯巴达人。我有个朋友去了鲁昂,在那里有他们的营
房,我的朋友看到了奇迹,人们想象不到的真正奇迹。鲁昂变了样,变成了另一个城市。自
然也有鲁昂的古城,有大教堂中消瘦的圣徒。当然喽,这也很美,但这是另一回事。而我们
那些长毛的兵!我无法对您说我觉得我们长毛的兵、那些小巴黎人有怎样的味道,您瞧,就
象那边过去的那个,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机灵而又滑稽的神态。我常常叫住他们,跟他们
谈上几句,是多么灵敏,多么通情达理!而外省的小伙子,用舌尖颤动发r音,说话时带方
言的切口,又是那么有趣、可爱!我过去总是在乡下住上很长时间,在那些农庄里过夜,所
以我现在能同他们谈话;然而,我们对法国人表示欣赏,不应使我们因此而贬低我们的敌
人,否则就等于是贬低我们自己。您不知道德国兵是怎样的兵,因为您不象我那样看到过德
国兵检阅时走的步伐,走的鹅步,unterdenlinden④。”接着,他又重提他曾在巴尔贝克对
我概述的阳刚典型,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这种典型具有一种哲理性更强的形式,他还使用
荒谬的推理,有时,虽说他刚才还显得才智过人,但这种推理却使人感到摆出的理由过于牵
强,是出自普通的社交界人士之口,虽然这位社交界人士聪明。“您看,”他对我说,“德
国兵是极好的小伙子,有强健的体魄,心里只想到自己的国家伟大。
①法国西南部大西洋—比利牛斯省专区政府所在地。
②穆通·罗特希尔德和圣泰米利昂均为法国波尔多的名葡萄酒。
③意大利南部坎帕尼亚区的古城,被公元79年维苏威火山爆发所摧毁,后在火山爆发
的熔岩上建立雷西纳城,现名为埃尔科拉诺。
④德语,意思是“菩提树下”,是柏林的一条大街。
Deutschlandüberalles①,这并不是那么蠢,而我们呢——当他们在作阳刚的训练时
——我们却沉溺于艺术爱好。”对于德·夏吕斯先生来说,艺术爱好这个词的意思也许同文
学相近,他可能想到我喜欢文学,并曾经有过从事文学的愿望,所以立刻拍了拍我的肩膀
(他在拍的时候乘机倚靠在我的肩膀上,把我压得很疼,就象我过去服兵役时,七六式步枪
的枪托反冲到肩胛骨上一样疼),仿佛为了缓和他的指责,并对我说:“是的,我们沉溺于
艺术爱好,我们都是这样,您也一样,您记得吗?您可以同我一样犯您的meaculpa②,我
们过去太爱好艺术了。”我对他的指责感到突然,但又不能进行敏捷的答辩,由于我尊重对
话者,对他友好的善意表示感谢,就对他作了回答,仿佛象他对我要求的那样,我也要拍打
自己的胸脯,这样做实在荒唐,因为我丝毫不需要责备自己爱好艺术。
“好吧,”他对我说,“我在这儿同您分手(在远处伴送我们的那群人终于离开了我
们),我去睡觉了,就象一位年纪很老的先生那样,何况战争看来改变了我们所有的习惯,
这是诺布瓦喜欢使用的愚蠢格言之一。”我也知道,回到家里之后,德·夏吕斯先生会因此
而一直呆在士兵中间,因为他已把自己的府邸变为军医院,依我看,他这样做不是服从于他
想象丰富的需要,而是服从于他心地善良的需要。
①德语,意思是“德国高于一切”。
②拉丁文,意思是“我的过错”。
那天夜里月光明媚,没有一丝微风;在我的想象中,塞纳河在那些拱桥之间流着,应该
同博斯普鲁斯海峡相象,而那些桥则由它们的平台和河的反光构成。月亮或者象征着德·夏
吕斯先生的失败主义所预言的入侵,或者象征着我们的穆斯林兄弟同法国军队的合作,那月
亮又狭又弯,犹如一枚西昆①,仿佛将巴黎的天空置于东方的新月符号之下。
①古代威尼斯金币。
然而,他在同我告别时,一时间把我的手握得象要握伤一般,这是感觉象男爵一样的人
们的一种德国特点,他这样紧紧地握着我的手有几秒钟之久,戈达尔看到了会说是在按摩,
仿佛德·夏吕斯先生想使我的关节恢复尚未失去的柔软。某些瞎子的触觉可以在一定程度上
代替视觉。我不太知道这时的触觉可代替何种感觉,他也许只是觉得在握我的手,就象他也
许觉得只是看到一个塞内加尔人走到阴暗的地方,而没有发觉是在欣赏此人。但是,在这两
种情况下,男爵都错了,他犯了握得过紧和看得过多的过错。“德刚、费罗芒丹、安格尔和
德拉克洛瓦笔下的全部东方不就在其中?”他对我说,仍然因塞内加尔人走过而一动不动。
“您知道,我只是从画家和哲学家的角度对事物和人发生兴趣。再说我年纪也太老了。我们
俩没有一个是土耳其皇帝的姬妾,不能作为画面的补充,多遗憾呀!”
男爵离开我之后,在我想象中开始萦绕的不是德刚乃至德拉克洛瓦笔下的东方,而是我
曾十分喜爱的《一千零一夜》中的古老东方;我渐渐走进这些网状的黑暗街道,不由想起在
巴格达的偏僻街区寻找艳遇的哈里发哈伦·赖世德。另外,天气的炎热和行走后的炎热使我
感到口渴,但所有的酒吧早已关门,而由于汽油匮乏,我所遇到的由东方国家的人或黑人驾
驶的出租汽车,甚至对我叫车的手势不予理睬。我唯一能喝点东西、恢复体力以便回家的地
方是旅馆。但是,我所在的街离市中心相当远,自从哥达式轰炸机对巴黎扔下炸弹以来,这
条街上的旅馆都已停业。所有的商店也是如此,老板由于缺少店员或感到害怕而逃到乡下,
在店门上贴了一张用手写的普通启事,宣布商店将在一个遥远的日期重新开业,但是否能兑
现却很成问题。其他尚未停业的单位以同样的方式宣布,每星期只开门两次。人们可以感
到,贫困、遗弃和害怕笼罩着整个街区。因此,我感到十分惊讶的,是看到这些被人遗弃的
房屋之间有一幢房子恰恰相反,屋内的生命仿佛战胜了恐惧和倒闭,保持着活跃和富裕。从
每个窗户关闭的百叶窗后面,透出因警察条例而变得柔和的灯光,但却显示出完全不把节约
放在心上。大门不时打开,以便让某个新的客人进去或出来。这是一座旅馆(由于其产业主
赚得到钱),应该激起所有邻近的商人嫉妒,同时也引起了我的好奇,因为我在这时看到,
在离我十五米远的地方,从旅馆里迅速走出一名军官,由于离我太远,我无法在黑夜中看得
清楚。
然而,有某种东西使我感到惊讶,我惊讶的不是他的脸,因为我没有看到,也不是他的
军装,因为军装外罩着一件宽袖长外套,而是有两点极不相称,一是他身体经过的各个点的
数目是如此之多,二是他出来所用的秒的数目是如此之少,而他之所以出来,看来是被困在
里面的一个人的意思。因此我认为,如果我不是从外形上——我甚至也不会说从圣卢的模
样、苗条、步履和敏捷上——认出他的话,那么是从一种他所特有的分身术上认出他。能在
如此少的时间里占有空间中如此多位置的军人,已经消失在一条横马路里,他没有发现我,
而我仍然在想是否应该进入这家旅馆,旅馆简朴的外表使我十分怀疑刚才从里面出来的人是
圣卢。我不由回想起圣卢曾受到冤枉,卷入一桩间谍案,原因是在从一名德国军官身上搜查
出来的信件里发现了他的名字。后来军事当局为他彻底平了反。但是,我仍然不由自主地把
这件往事和我现在看到的事联系起来。这家旅馆是否被间谍用作接头地点?
军官走后过了一会儿,我看到好几个兵种的普通士兵走了进去,这就更增加了我假设的
分量。另外我当时口渴到了极点。也许我能在这里找到喝的,我就趁此机会来满足自己的好
奇心,虽说其中也掺杂着不安。因此,我现在并不认为当时是由于那次相遇产生的好奇心才
决定登上只有几个台阶的阶梯,阶梯上面是前厅,厅门开着,想必是因为天热。我起初以为
我这种好奇心是无法得到满足的,因为我站在阶梯的阴暗处时,看到有好几个人来订房间,
得到的回答都是全部客满。然而,这些人订不到房间,显然只是因为他们不是间谍窝中的一
员,因为过了一会儿,一个普通的水手来要房间,服务台急忙把二十八号房间给了他。我在
阴暗处可以不被别人发现,却能看到几个军人和两个工人在一个闷热的小屋里平静地谈话,
小屋用杂志和画报上剪下来的彩色女人肖像作为装饰,显得矫揉造作。
这些人平静地谈着话,正在阐述爱国主义思想:“你要我怎么办呢?得象战友们那样去
干,”其中一个说。“啊!我当然希望不要被人打死,”另一个说。他是在回答一个我没有
听到的祝愿,我听出他第二天要重返一个危险的哨所。“啊!二十二岁的人,只干了六个
月,真叫人难以相信,”他叫道,叫声中不仅有活得长久的愿望,而且更重要的是还有论理
正确的意识,仿佛只有二十二岁这个事实能赋予他更多的不被人打死的机会,仿佛他被打死
是一件不可能的事。“在巴黎真棒,”另一个说,“看不出是在打仗。那你呢,絮洛,你
“但是,霞飞是个跟所有部长的老婆睡觉的男人,他没做过什么好事。”——“听到这样的
事真扫兴,”一个年纪稍大的飞行员说,并朝工人转过身来,因为那工人提出如下劝告:
“我不希望你们在前线这样说话,长毛的兵很快就会把你杀掉。”这些谈话十分平常,所以
我不想再听下去;我要么再听下去,要么就走下阶梯,但正在这时,我听到下面那些话,非
但不再感到无动于衷,而且感到颤抖:“太好了,老板还不回来,天哪,这么晚了,我真不
知道他能从哪里弄到链条。”——“那人不是已经绑起来了。”——“他绑起来了,当然
喽,他绑起来了,但又没有绑起来,我要是这样绑起来,就可以给自己松绑。”——“那挂
锁不是锁上了。”——“当然锁上了,但锁上了还是可以打开的。问题是链条不够长。你别
对我解释这是怎么回事,我昨天打了整整一夜,两只手都打出了血。”——“今晚是你
打?”——“不,不是我。是莫理斯。但星期天是我,老板答应过我。”我现在才明白,他
们为什么需要水手的结实手臂。如果他们让安静的资产者远离这儿,那么这个旅馆就不是一
个间谍窝。要是人们不能及时赶到,以便发现凶杀并逮捕罪犯,一桩残酷的凶杀案就即将在
此发生。但是,在这表面平静却又受到威胁的夜晚,这一切却呈现一种梦幻和童话的色彩,
因此,我既带有证实的自豪,又怀着诗人的快感,断然地进入旅馆。
我用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帽子,在场的人们虽说没有离开座位,但都以不同的程度有礼
貌地对我还了礼。“你们是否能告诉我,我应该找谁?我想要一间房间,并让人给我送点喝
的来。”——“请您等一会儿,老板出去了。”——“头儿不是在上面,”其中一个谈话者
暗示道。——“不过你很清楚,不能去打扰他。”——“您是否认为会给我一间房间?”—
—“我想会的。”——“四十三号房间应该空着,”那个相信因为自己二十二岁而不会被打
死的青年说。他说完在长沙发上稍微挪动了一下,以便给我空出位置。“要是打开些窗子就
好了,这儿都是烟!”飞行员说。确实,在座的每个人都在抽烟斗或香烟。“是啊,可是,
得先关上百叶窗,你们很清楚,由于齐柏林飞艇,所以禁止开灯。”——“齐柏林飞艇不会
再来了。报上甚至暗示,它们都给打下来了。”——“不会再来了,不会再来了,你知道什
么?等你象我一样在前线呆上十五个月,打下你的第五架德国佬飞机,你才能谈这个。不要
相信报纸。昨天它们飞到贡比涅去了,打死一个家庭主妇和她的两个孩子。”——“一个家
庭主妇和她的两个孩子!”那个不想被打死的青年说。他的眼睛里闪现怒火,脸上露出十分
同情的神色。他的脸精神饱满、宽广开阔,非常讨人喜欢。——“人们没有是第一次。”—
—“他的教母是谁?”——“就是那个管公共厕所的女人,她的厕所比奥林匹斯山稍微低一
点。”——“他们在一起睡觉?”——“你在说什么呀?她是有夫之妇,最稳重不过的了。
她每个星期给他奇钱,是因为她心地好。啊!她是个穿着漂亮的女人。”——“那么,你认
识大絮洛?”——“我当然认识!”二十二岁的青年热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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