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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2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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厨房时让弗朗索瓦丝把这个可怕的句子再说一遍,因为管家一方面以吓唬自己的同伴为乐
趣,另一方面几乎以同样的乐趣向主人表示,他虽说是贡布雷的老园丁和普通的管家,按照
圣安德烈教堂的教规却依然是法国良民,他根据人权宣言有权不受任何约束说成“规幕”,
也有权在一个不属于他服务范围的问题上不听从别人的指挥,因此,在这个问题上,自从大
革命以来,任何人也不能对他说三道四,因为他和我一律平等。  
  ①但是,那天晚上圣卢之所以漫不经心到这种地步,只是因为他在等待,原因是他
又渴望再次见到莫雷尔,就使用了他在军队里的一切关系,来打听莫雷尔在哪个部队,以便
能去看望,但他至此只收到一些互相矛盾的答复。——作者注。
  ②原文为envahition,是弗朗索瓦丝生造的词,应为envahissement(入侵)。
  ③原文为enverjure,是管家的发音错误,应为envergure(规模)。

  因此,我忧郁地听到他和弗朗索瓦丝谈论一次大“规幕”的战役,他坚持要这样说是为
了向我证明,这样发音并非是由于无知,而是出于一种深思熟虑的意愿。他用同样的充满怀
疑的“人们”,把政府和各种报纸混为一谈。他说:“人们对我们说德国佬的损失,人们不
对我们说我们的损失,看来我们的损失是他们的十倍。人们对我们说,他们已精疲力竭,他
们已没有吃的东西,依我看,他们吃的东西是我们的一百倍。总不该来哄骗我们。如果他们
没有吃的东西,他们就不会这样打仗,那天我们不到二十岁的小伙子给他们杀了十万人。”
他就这样不时夸大德国人的胜利,就象他过去夸大激进派的胜利那样;同时,他也叙述他们
的残酷,让这些胜利使弗朗索瓦丝感到更加难受,弗朗索瓦丝则不断地说,“啊!天使的圣
母!啊!天主之母玛利亚!”有时,为了以另一种方式使她感到难受,他就说:“另外,我
们也并不比他们好,我们在希腊干的事并不比他们在比利时干过的事漂亮。您会看到,我们
将会让所有的人来反对我们,我们将被迫同所有的国家打仗”,而实际情况恰恰相反。在捷
报频传的日子里,他就进行报复,对弗朗索瓦丝肯定地说,战争将要持续三十五年,而在预
料可能的和平时则说,和平的时间不会超过几个月,接下来还要打仗,相比之下,现在打的
仗如同儿戏一般,而将来的仗打完之后,法国将荡然无存。
  看来,协约国的胜利如果不是即将来临,至少是基本肯定,不幸的是必须承认,管家对
此感到遗憾。由于他把“世界性”的战争同所有其他事物一样缩小为他同弗朗索瓦丝进行的
秘密战争(尽管如此,他喜欢她,就象人们可以喜欢一个人,同时却在玩多米诺骨牌时让这
个人输掉,高兴地把这个人弄得每天都勃然大怒),所以在他眼里,胜利的实现就象在第一
种谈话时那样,在这种谈话中,他会痛苦地听到弗朗索瓦丝对他说:“总算结束了,他们给
我们应该比七○年我们给他们的要多。”另外他也一直认为,“这命中注定的日子是会来到
的,因为一种无意识的爱国主义使他相信,就象所有和我患病以来一样成为同一种幻想的牺
牲品的法国人那样,胜利——犹如我康复一样——在第二天就会实现。他抢先对弗朗索瓦丝
宣布,这个胜利也许会来到,但他的心会因此而流血,因为革命会紧接而来,然后是外国入
侵。啊!这场该死的战争,只有德国佬会很快恢复过来,弗朗索瓦丝,他们在战争中已经赚
到几千亿法郎。但是,要他们吐给我们一个铜板,简直是开玩笑!这种事也许会登在报
上,”他补充这点是出于谨慎,以防万一,“以便安慰老百姓,就象说战争将在第二天结束
已说了三年一样。”弗朗索瓦丝过去相信的是那些乐天派而不是管家,她听了这些话感到更
加不安,是因为她确实看到,她以为尽管有“入浸可怜的比利时”也会在两星期内结束的战
争,却一直持续着,也不能取得进展,这种前线固定的现象,她不大理解其中的含义,再加
上她那些不知其数的“教子”中的一个对她说,有人隐瞒了这样的事、那样的事,她在我们
家挣到的钱全都给了那个教子。“所有这些都将由工人来承担,”管家总结道。“有人会把
您的田拿去,弗朗索瓦丝。”——“啊!老天爷!”但是,他喜欢的不是这些遥远的不幸,
而是更为临近的不幸,因此他贪婪地阅读各种报纸,希望能向弗朗索瓦丝宣布一个战败的消
息。他等待坏消息就象等待复活节彩蛋一样,希望情况不妙得足以吓唬弗朗索瓦丝,但不足
以使他自己确实感到难受。这样,齐柏林飞艇的空袭可以使他看到弗朗索瓦丝躲到地窖里去
而欣喜若狂,因为他相信,在象巴黎那样大的城市里,炸弹不会恰巧另外,弗朗索瓦丝开始
不时恢复她在贡布雷时的和平主义。她几乎怀疑“德国的残酷”。“战争开始时,人们对我
们说,这些德国人是杀人犯、土匪、真正的强盗、德德德国鬼子”(她说德国鬼子这个
词时说了好几个德,是因为她觉得把德国人说成杀人犯还是可以接受的,但说成德国鬼子就
骇人听闻,几乎难以置信。只是很难理解,既然这是在战争开始时,弗朗索瓦丝赋予“德国
鬼子”这个词以何种神秘可怕的含义,而她说出这个词时又带有怀疑的神色。因为怀疑德国
人是罪犯可能确实没有道理,但从逻辑的观点来看,这种怀疑并不包含着矛盾。但是,既然
德国鬼子这个词在大众语言中的意思正是德国人,怎么能怀疑他们是德国鬼子呢?也许她只
是用间接引语来复述她当时听到的过火的话,这些话特别强调了德国鬼子这个词。)“我相
信了所有这些,”她说,“但我刚才在想,我们是不是和他们一样也是坏蛋。”这种亵渎神
明的想法是管家阴险地给弗朗索瓦丝培养出来的,但看到自己的女伴对希腊国王康斯坦丁有
某种偏爱,就不断对她说,在国王作出让步之前,我们一直不给国王吃东西。因此,国王逊
位使弗朗索瓦丝十分激动,她甚至说:“我们并不比他们好。要是我们在德国,我们也会做
出同样的事。”
  不过,在这几天中,我很少见到她,因为她常去表兄弟家。有一天,妈妈在对我谈起她
的那些表兄弟时说:“你要知道,他们比你还要有钱。”然而,人们已经看到,这种如此美
好的事那个时代在全国是如此常见,如果有一个历史学家使这种事永远流传下来,那么它就
会证明法国的伟大、它的伟大精神和它符合圣安德烈教堂的伟大,展现这种伟大的既有后方
这么多幸免于死的老百姓,也有在马恩河战役中阵亡的士兵。弗朗索瓦丝的一个侄子在渡船
贝里村①被打死,这个侄子也是弗朗索瓦丝那些百万富翁表兄弟的侄子,她的表兄弟过去是
大咖啡馆的老板,发财后早已退隐。可他被打死了,这个没有财产的小咖啡馆的老板,他在
二十五岁时应征入伍,留下他年轻的妻子独自管理小咖啡馆,而他还以为过几个月就会回来
的。他被打死了。于是人们看到了下面的事。弗朗索瓦丝那些百万富翁表兄弟,同这个年轻
的妇女,即他们侄又不要赚一个子儿;每天上午六点,百万富翁的妻子,一位真正的夫人,
穿得同“她的吧女”一模一样,准备帮助自己的侄媳妇和表弟媳妇。将近三年以来,她们就
这样洗杯子、端饮料,从早上一直干到晚上九点半,连一天也不休息。在这本书中,没有一
件事不是虚构的,没有一个人物是“真实的”,全是由我根据论证的需要而臆造的,但我应
该在赞扬我的国家时说,只有弗朗索瓦丝那些为帮助无依无靠的侄媳妇而离开退隐地的百万
富翁表兄弟,只有那些人才是实际存在的人。我确信他们的谦虚不会因此而受到损害,也因
为他们决不会读到这本书,既然不能列举其他许多想必作出同样的事情并使法国得以幸存的
人们的姓名,我就怀着孩提般的喜悦和深深的激情,在此写出他们真实的姓:他们的姓是十
分法国化的,叫做拉里维埃。曾经有过几个远离火线工作的卑鄙军人,就象我在絮比安那儿
看到的那个穿无尾常礼服的蛮横青年,他们唯一关心的事是能否在十点半得到莱翁,“因为
他在市里吃午饭”,如果有过这样的人,那么他们已被圣安德烈不可胜数的全体法国人赎
救,已被我认为能同那些拉里维埃媲美的所有崇高的士兵赎救。  
  ①1917年4月16日,法军在该村附近首次使用坦克作战。

  管家为了煽风点火,增加弗朗索瓦丝的不安,就把他找到的一些老掉牙的《大众读物》
拿给她看,在这些刊物(是战前出的几期)的封面上画着“德国皇室”。“这就是我们明天
的主子”,管家指着“威廉”对弗朗索瓦丝说。她睁大眼睛,然后指着威廉旁边的那个女人
说:“这是女威廉!”
  我离开巴黎的时间因一则消息而推迟,这消息使我感到悲伤,我因此在一段时间里无法
启程。我获悉的是罗贝尔·德·圣卢的噩耗,他是在返回前线的第三天,在掩护他的士兵们
撤退时被打死的。从未有人象他那样没有老百姓的那种仇恨(至于皇帝,他出于特殊的、也
许是错误的原因认为,威廉二世与其说想发动战争,不如说想阻止战争的爆发)。他也不恨
德语的特有表达方式:六天前,我听到他嘴里说出的最后几个词,是舒曼一个歌曲开头的几
个词,他在我的楼梯上用德语对我哼着这些词,以至我因为邻居的缘故不让他哼。他因极其
良好的教育而习惯于他的行为中清除任何赞扬、任何斥骂和任何空话,因此他在敌人面前,
犹如在应征入伍时那样,没有说出本来可以保住他性命的话,而是在他人面前抹去自己,其
象征是他的所有举止,乃至他关上我马车车门的举止,每当我走出他的家门,他就不戴帽子
送我出来。好几天,我都关在房间里想念他。我想起他第一次来到巴尔贝克的情景,他当时
身穿微白的毛衣,暗绿色的眼睛如大海一样变动,他穿过大厅,大厅同玻璃朝向大海的大餐
厅相连。我想起这个我当时感到与众不同的人,想起这个我曾十分希望结交的朋友。这个希
望的实现,超出了我所能想象的程度,但当时几乎没有使我产生任何乐趣,而到后来,我才
了解到隐藏在这种优雅外表后面的所有大的优点以及其他的东西。所有这些,好的东西和坏
的东西一样,他每天都毫不吝惜地献出,而最后一件东西是在进攻一条战壕时献出的,这是
因为他慷慨,能用自己拥有的一切来为他人效劳,就象有一天晚上他奔向餐厅的长沙发,为
的是不打扰我。总的来说我看到他的次数是那么少,又是在各式各样的地方,在各种不同的
情况下,每次的间隔时间又是如此之长,如在巴尔贝克的那个大厅里,在里夫贝尔咖啡馆
里,在骑兵营地和在东锡埃尔的军人晚餐时,在他打了一个记者耳光的剧院里以及在盖尔芒
特亲王夫人的府邸,但这只会使我对他的生产生更加强烈、更加清晰的印象,对他的死感到
更加清醒的悲伤,我们对爱得很深的人们也往往没有如此的印象和悲伤,这些人和我们一直
有来往,所以我们在头脑中保存的他们的形象,只是无数差别难以察觉的形象的一种模糊的
平均值,而我们已得到满足的友情,就不会象我们只是在并非由于他们和我们的缘故而没有
进行到底的会见中见到过片刻的人们那样,对可能产生更加亲密的友情抱有幻想,得不到这
种友情只是因为没有机遇。①我那天看到他戴着单片眼镜在巴尔贝克的那个大厅里跑,在我
的想象中他十分高傲,在那天之后没过几天,我在巴尔贝克海滩上第一次看到另一个栩栩如
生的形象,这个形象现在也只是存在于回忆的状态之中,这就是阿尔贝蒂娜,她在这第一个
晚上脚踩沙滩,对众人都漠不关心,她在海边犹如一只海鸥。我很快就爱上了她,为了每天
都能和她一起外出,我从未去看过在巴尔贝克的圣卢。但是,我同他交往的历史,也为我有
一段时间不再喜爱阿尔贝蒂娜提供了证明,我去东锡埃尔在罗贝尔身边住了一段时间,是因
为我忧郁地看到我对德·盖尔芒特夫人的感情没有得到回报。他的一生和阿尔贝蒂娜的一
生,这么晚才为我熟知,而且都是在巴尔贝克,又是这么快就结束了,这两种生活差一点交
织在一起;是他,当他看到年华的灵巧梭子在初看起来最不受束缚的我们回忆的经纱之间编
织着纬纱时,我反复在想,是他,在阿尔贝蒂娜离开我之后,被我派去见邦当夫人的。后来
发现,他们两个人的生活都有一种我没有怀疑到的类似秘密。圣卢的秘密也许比阿尔贝蒂娜
的秘密给我带来更多的悲伤,因为她的生活已同我毫不相干。但是,我无法消除痛苦的是,
她的一生和圣卢的一生会如此短暂。她和他都因关心我而经常对我说:“您有病。”可现在
他们死了,他们在战壕前和河流中的最后形象,与他们最初形象的间隔时间是如此短暂,所
以我可以将这两种形象进行对照,而即使是阿尔贝蒂娜的最初形象,也只有在同海上日落的
形象结合在一起时对我才有价值。  
  ①至于弗朗索瓦丝,她对德国人极其仇恨;这种仇恨只会因我们那些部长使她产生
的仇恨而减弱。因此我不知道她更加希望兴登堡死还是克雷孟梭死。——作者注。

  弗朗索瓦丝对他的死比对阿尔贝蒂娜的死更为同情。她立刻扮演起她那哭丧妇的角色,
用哀号和悲痛欲绝的挽歌来悼念死者。她显示自己的悲伤,只有当我不由自主地露出悲伤的
神色时,她才转过头去不哭,想装出没有看到我悲伤的样子。因为正如许多神经过敏的人那
样,别人的神经过敏也许同她过于相象,就会使她恼火。她现在喜欢让人发现她最轻微的脖
子酸痛,她头昏眼花,以及她给碰了一下。但是,如果我谈到自己的一个病痛,她就重又变
得淡漠、严肃,装出没有听到的样子。“可怜的侯爵,”她说,虽然她不禁会想,他本来可
以设法不上前线,即使在应征入伍之后,也可以设法避开危险。“可怜的夫人,”她想到
德·马桑特夫人时说,“她知道自己的孩子死了,大概哭了!要是她能再见到他就好了,不
过也许最好还是见不到,因为他的鼻子已经断成两截,他已面目全非。”弗朗索瓦丝的眼睛
充满了泪水,但透过泪水可以看出这个农妇的残酷好奇心。也许弗朗索瓦丝是真心实意地同
情德·马桑特夫人的痛苦,但她感到遗憾的是不知道这种痛苦以何种形式出现,也不能看到
这种痛苦并为之伤心。由于她很想哭泣,很想让我看到她哭,她就练习着说:“真叫我感
动!”在我身上,她也渴望地观察着悲伤的痕迹,这种渴望使我在谈论罗贝尔时装出几分冷
漠。更确切地说也许是出于模仿心,同时也因为她曾听人说过这话——在政府机关和文艺社
团中都有一些口头禅——她不断地说,并且多少带有一个穷人的满足:“他所有的财产没能
使他不象别人一样死去,这些财产对他再也没有用了。”管家则乘机对弗朗索瓦丝说,这当
然是件伤心事,但同政府竭力隐瞒的每天阵亡几百万士兵的事实相比,这就算不了什么了。
但在这次,管家没能象他预期的那样增加弗朗索瓦丝的痛苦,因为她对他回答道:“确实,
他们也虽为法国而死的,但这些人是陌生人,认识的人门①总是更有意思。”在哭泣中得到
乐趣的弗朗索瓦丝还补充道:“要是报上谈到侯爵的死,可得注意告诉我一声。”  
  ①原文为genss,是弗朗索瓦丝的发音错误,应为gens(人们)。

  在战争爆发前很久,罗贝尔常常悲伤地对我说:“哦!我的生命,咱们别谈它,我是个
提前被判死刑的人。”他是否在暗示他在此之前瞒过众人但他自己了如指掌的恶习?他也许
夸大了这种恶习的危险性,就象第一次作爱或在此以前独自寻找这种乐趣的孩子们,把自己
想象成撒出花粉之后就会立刻死去的植物。对于圣卢和孩子们来说,这种夸大的原因,也许
就象想到尚未熟悉的罪孽那样,是由于一种全新的感觉有一种几乎是可怕的、接着又逐渐减
少的力量;或者说他在必要时用他那相当年轻就被夺去生命的父亲的死来加以证实,预感到
自己的早夭?也许这种预感看来并不可能。然而,死亡显然服从于某些规律。例如,人们往
往会说,父母去世得很晚或很早,他们的子女也几乎必然会在同样的年龄死去,父母带着忧
郁和不治之症一直活到一百岁,他们的子女虽然生活幸福,身体健康,都在一个不可避免而
又过早的日期,被一种病痛夺去生命,这种病痛来得非常及时又十分意外(不管它在体质中
有何种深刻的根源),仿佛它只是使死亡变为现实的必要形式。难道不可以说,意外的死亡
——就象圣卢之死,他的死同他性格有联系的原因也许更多,所以我认为不必一一列举——
本身也已被预先记录下来?这种死亡只为神校踩耸强床怀隼吹模ü恢忠话胧�
无意识、一半是有意识的悲伤显示出来(在后一种情况下,甚至完全真诚地向他人表达出
来,人们通常用这种真诚来宣布他们在内心深处认为已经避开、但将确实发生的不幸),这
种悲伤是带有悲伤而又不断在自身中象看到一个座右铭、一个致命的日期那样看到悲伤的人
所特有的。
  他在那最后的时刻想必十分美。在这一生之中,他即使是坐着,即使是在一个客厅里走
路,也仿佛总是怀着冲锋的激情,并用微笑来掩盖他那三角形头脑中百折不回的毅力,最后
他进行了冲锋。封建领主古堡的墙角塔,里面的书被搬走之后,又用来打仗。这位盖尔芒特
死去时更象他自己,或者确切地说更象他家族的成员,他曾同这个家族融为一体,在这个家
族中他只是一位盖尔芒特,就象在贡布雷的圣伊莱尔教堂中为他举行的葬礼中象征性地看到
的那样,教堂里全都张挂着黑幔,而在闭合的花圈下,没有名字和爵位的开头字母,只有盖
尔芒特的G以红色显现出来,因为他通过死又变为盖尔芒特。
  这个葬礼并没有立即举行,但葬礼之前,我就写信给希尔贝特。我也许应该给盖尔芒特
公爵夫人写封信,但我心里在想,她对罗贝尔之死会无动于衷,就象我看到她对其他许多看
来同她的生活有着十分密切联系的人们的死表现出无动于衷一样,我又想,她具有盖尔芒特
家族的性格,也许甚至会竭力表明,她并不迷信血统关系。我当时过于难过,所以不能写信
给所有的人。我过去认为,她和罗贝尔在相爱,即社交界人士所说的那种相爱,也就是说,
他们相互倾诉他们当时感到的温情柔意。但是在远离她时,他就毫不犹豫地说她愚蠢,如果
说她有时感到一种想见到他的自私乐趣的话,我却看到她无法使出最小的劲儿,无法稍微使
用自己的一点影响来帮他一个忙,甚至使他免遭不幸。罗贝尔重返摩洛哥时,她不愿把他推
荐给德·圣约瑟夫将军,她对他表现的这种恶意证明,她在他结婚时表示的忠心,只是一种
不花她一点力气的报答。因此,我十分惊讶地获悉,由于罗贝尔被打死时她身体不适,人们
认为不得不在好几天时间里,以最最虚假的理由作为借口,把那些可能使她获悉这一噩耗的
报纸通通藏起来,以便使她不至于因此受到打击。但是,我更加惊讶的是,我获悉在人们最
终只得向她说出真相之后,公爵夫人哭了一整天,又病倒了,并且花了很长时间——有一个
多星期,这在她来说是很长的时间——才得以恢复。当我得知这种痛苦时,我被感动了。这
种痛苦使所有的人都会说,我也会肯定地说,在他们之间曾有过深厚的友谊。但是,当我想
起这种友谊包含着这么多恶言中伤,为朋友帮忙又如此缺乏诚意时,我心里就想,社交界的
这种深厚友谊实在算不了什么。
  此外,在不久之后,在一个历史上更为重要的情况下,不过这种情况并不能使我的心更
受感动,德·盖尔芒特夫人的表现更能博得别人的好感。大家还记得,她在当姑娘时,曾对
俄国皇室说过许多大胆放肆的话,在出嫁之后,也一直毫无拘束地同他们谈话,这种无拘无
束,有时被人指责为不知轻重。在俄国革命之后,也许只有她一人对那些大公夫人和大公表
现出无限的忠心。她在战争爆发前的那一年,曾使符拉季米尔大公夫人非常恼火,因为她总
是把保罗大公平民出身的妻子霍亨费尔森伯爵夫人称为“保罗大公夫人”。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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