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追忆似水年华-第7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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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根本的威望因素。虽然他赋予自己的想象以非物质利害的享受成分,但是这个因素对于他
那功利主义的活动却可以常常成为一剂极为有效的补药。
  这种人与另一种人之间一直是有争论的。另一种人听从内心理想的召唤,内心的理想促
使他们舍弃这些好处,去一心寻求实现理想。在这方面,他们与那些放弃自己高超的技巧的
画家、作家很相似,与采用现代手法的手艺人很相似,与主动实行普遍裁军的善战人民很相
似,与实行民主、废弃严酷法律的极权政府很相似,而现实常常并不能酬答他们高尚的努
力。有时和平主义反倒使战争增加,宽容也使犯罪增加。如果从外部效果来判断,只能说圣
卢努力做到诚恳和外露是非常了不起的,但也容许人们庆幸德·夏吕斯先生恰恰缺乏这二
者。夏吕斯先生叫人将盖尔芒特公馆一大部分精美的木器运到了他外甥家里,而不是象他的
外甥那样拿这批家具换了一套时髦款式的家具和一些勒布①和纽约曼②的画。
  ①勒布(1849—1928),法国画家,早期自由发展,1877年他与莫奈、毕沙罗、德
加结识。深受印象派影响。
  ②纪约曼(1841—1927),法国画家,与印象派画家关系密切,自觉与塞尚和毕沙罗最
接近,其作品已显示出表现主义与野兽派的某些特点,但总的来说他是自然主义的。

  德·夏吕斯先生的理想非常做作,这也是真的,如果“做作”这个修饰语可以与理想这
个词联系起来的话,也就是说,既有社交气又有艺术性。几个姿色倾城又有罕见文化素养的
女性,两个世纪以前,她们的祖先就已与君主制度全部的荣光与风雅结为一体。他从这样的
几个女性身上找到了出众超群的东西,使他能够和她们在一起才感到快乐。诚然,他对这些
女性的钦佩是诚心诚意的,但是她们的名字所唤起的许多历史与艺术上的模糊回忆也起了很
大的作用。恰如贺拉斯的一首颂歌说不定比如今的一些诗歌逊色,但是一个文人读起前者来
会感到快乐,对后者却无动于衷,对古代的回忆是他感到快乐的原因之一。这些女性中的每
一个,与一个漂亮的布尔乔亚女子相比,对他来说,犹如那些古画之于当代一幅画着一条路
或一次婚礼的油画。对那些古画,知道它们的历史,从定购这些画的教皇或国王开始,中间
又经过什么大人物,这些画,通过馈赠,购买,取得或继承遗产,又唤起我们对某一重大事
件的回忆,至少也唤起我们某一有历史意义的联想,因此我们获得的知识便赋予这些作品以
一种全新的用处,增强了我们头脑中或我们博学中拥有财富的感觉。如果与德·夏吕斯先生
的偏见相似的偏见妨碍这几位贵妇人去与血统不那么纯正的女性为伍,而将她们未起任何变
化的崇高完整地奉献到他的祭坛上,就象某一十八世纪建筑的门面,由玫瑰色大理石平滑的
廊柱支撑着,新朝代来到并未丝毫改变这门面一样,他是很为此庆幸的。
  德·夏吕斯先生赞赏这些女性真正精神崇高,心地高尚①,就这样用模棱两可来搞文字
游戏,这模棱两可欺偏了他自己,其中也有这一含混概念、这种将贵族、心地高尚与艺术混
为一谈所造成的虚假表象,同时也有夏吕斯先生诱人的一面。对于我外祖母这样的人,这种
引诱是非常危险的。一个贵族,只看到自己的营盘,对其余的则不闻不问,他的偏见更荒
唐,但也更无害人之心。对我外祖母来说,她似乎觉得这种偏见过于可笑,但是一旦某种东
西在超人智慧的外表下出现,她就无还手之力了,以至她以为王子所有的人都出众超群,令
人艳羡,因为他们得以有拉布吕耶尔②和费纳龙③这样的人作私人教师。
  ①在法文中,这里用的“崇高”和“高尚”字眼与“贵族”为同一个词——ńoblesse。
  ②拉布吕耶尔1684年被指定为波旁公爵(1668—1710)的历史、地理、法国各机构、哲学教师。
  ③国王路易十四于1684年任命费纳龙为其孙子勃艮第公爵(1682—1712)的私人教师。

  在大旅社门前,三位盖尔芒特家人离开了我们。他们到卢森堡亲王夫人家用午餐去了。
就在外祖母向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道再见,圣卢向外祖母道再见的时候,直到此刻没有与
我讲过话的德·夏吕斯先生向后走了几步,来到我身边。
  “今天晚上晚饭后,我要在维尔巴里西斯婶母房内喝茶,”他对我说,“我希望你能赏
光与你外祖母前来。”说完他追侯爵夫人去了。
  这天虽是星期天,旅馆门前的出租马车并没有度假季节开始时多。尤其是公证人的妻
子,她觉得因为不去康布尔梅家而每次租一辆马车实在太破费,干脆待在自己房间里。
  “布朗代太太身体不适吗?”人们问公证人,“今天没见她呀!”
  “她有点头疼,天这么热,又下雷阵雨。有一点事她就要我想今天晚上你们能看见
她。我已经劝她下楼了。这会对她有好处。”
  我以为德·夏吕斯先生邀请我们去他婶母那里,是想弥补上午散步时他对我表现出的无
礼,我也不怀疑他肯定通知了他的婶母。但是,当我走进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的客厅,想
向她的侄子问好时,我在他周围转来转去,一点搭不上话。他正用尖细的嗓门,针对他们的
某个亲戚讲一个相当不怀好意的故事。我无法捕捉他的目光。
  我下定决心向他问好,而且声音相当大,为的是提醒他注意我的存在。可是我明白他早
已注意了我的存在。因为就在我躬身施礼而从我的双唇还没有发出一个字音的时候,我看到
他伸出两根手指叫我握,而眼睛却没有转过来,亦未中断他的谈话。显然,他看见了我,只
是不露声色。这时我发现他的双眼从来都不定睛望着谈话对方,而是不停地四面转动,就象
某些受惊野兽的眼睛,或者露天小贩的眼睛。这些露天小贩,他们一面大吹特吹,展示他们
那违法的商品,一面头虽不转,却眼观四路,窥视着警察会出现在地平线上的各点。
  我看出,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看见我们来了很高兴,但是她似乎没有料到我们会到
来。我有点惊异。德·夏吕斯先生对我外祖母说:“啊,你们来了,这个主意真不错。婶
婶,这真好,是不是?”
  我听到这话,更惊诧莫名。显然他发现他婶母见我们进来大吃一惊,作为惯于定调子的
人,他想只要指出他本人感到很高兴,就足以将这惊讶变成快乐了,而且我们前来也确实应
该激起快乐的情绪。
  这件事他算计对了,因为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对她侄子看得很重,而且知道要讨他开
心是多么困难。她似乎突然发现我外祖母有什么新的优秀品质,不断地殷勤招待她。
  我无法理解,德·夏吕斯先生在几小时之内便将当天早上向我发出的邀请忘得一干二
净。这邀请虽然很简短,但表面上看是那样有意为之,那样经过考虑,他竟然将这个完全是
他自己的主意,称作我外祖母的“好主意”。我那时还是“丁是丁,卯是卯”的,直到后来
长大了,才明白:对于一个人的意图到底如何,不是向他本人询问就能得知真相的;宁愿冒
产生误会的危险,误会说不定未引人注意就过去了,这种风险远远小于天真地认死理。
  “先生,”我怀着非要弄个一清二楚的心情对他说,“您可记得,不是您向我要求,请
我们今晚来的吗?”
  没有一个动作,没有一点声音能透露出德·夏吕斯先生听到了我的问题。看到这种情
景,我又重复了一遍我的问题,就像外交家或那些闹了别扭的年轻人一样,他们不厌其烦地
要得到对方的澄清,但是毫无用处,对方就是下定决心不予以澄清。德·夏吕斯先生并不给
我进一步的答复。我仿佛看见他的双唇上掠过一丝冷笑,那是居高临下品评别人的性格和所
受教育的人发出的冷笑。
  既然他拒绝给予任何解释,我便尝试自己作出解释,结果我在数种解释之间犹疑不决,
哪一种解释都不能算是合情合理。可能他想不起来了,或者是我将他今天上午对我说的话理
解错了更可能的是,由于傲慢,他不愿意显出自己曾极力吸引他蔑视的人的样子,而宁
愿将他们到来的主动推到他们自己头上。如果是这样,既然他蔑视我们,那为什么他又非要
我们来不可呢,或者更正确地说,他非要我外祖母来不可呢?因为整个晚上,他只跟我外祖
母一个人讲话,而没有跟我讲过一次话。他藏身在外祖母和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身后,好
像他在包厢里头一样,他与她们极其热烈地谈着,只是有时将他那洞察一切的双眼,探究的
目光,停驻在我的脸上。看他那一本正经和专心致志的劲头,似乎我的脸是一部难以辨识的
手稿。
  显然,如果没有这双眼睛,德·夏吕斯先生的面庞与许多美男子的面庞会十分相像。圣
卢后来与我谈起其他的盖尔芒特家人时,对我说:“当然,我舅舅巴拉麦德那种从头到脚、
直到指甲尖的大老爷派头,家族派头,他们是没有的!”他这么说也就肯定了,贵族的家族
派头和贵族特点,毫无神秘和新鲜之处,而是由这些成分组成的。我能够毫无困难地分辨出
这些因素,而且不感到有什么特别感想,我应该感到我的某一幻想破灭了。
  但是这张面孔,薄薄的一层粉赋予它舞台上面孔的某些外表,德·夏吕斯先生将其表情
封闭得再严实也没有用。双眼好比一条缝隙,好比一处枪眼,只有这个他无法堵上。别人从
与他所占据的不同角度出发,通过这条缝隙和这处枪眼,感到骤然被某种内部装置的交叉反
光映住了。看来这内部装置丝毫不能令人放心,甚至对于虽然并非这装置的绝对主人却自身
携带着它的那个人也是如此。他本人处于不稳定平衡状态,随时有垮台的危险。这双眼睛的
表情谨慎而又时刻惴惴不安,带着全部倦意,对面部造成的后果,便是眼睛周围形成一个下
缘很低的大黑眼圈。不论组合、修饰得如何好,都会使你想到这是一个隐姓埋名的人,是一
个有钱有势的人身处险境的化装,或者根本不是什么有钱有势的人,而只是一个危险而又悲
剧性的人物。当我上午在游乐场附近见到德·夏吕斯先生时,对我来说,一桩秘密已将他的
目光变成了谜,而其它男子身上是没有这种秘密的。我真想渗透这桩秘密。但是依我现在所
知的他的亲属关系,我再也无法相信这是偷儿的目光;依我所听到的他之谈话,我再也无法
相信这是疯子的目光。他之所以对我那样冷淡,而对我外祖母那样和蔼可亲,大概并非来自
个人的好恶,而是一般说来,他对女人怀着多少好意,谈论女人的缺点时一般也带着极大的
宽容,他对男人,尤其是年轻人,就怀着多大的深仇大恨,这种仇恨使人想到某些厌恶女人
的男人对女性的仇恨,他们家族中抑或圣卢的亲密好友中有两、三个小白脸,圣卢偶然提到
他们的名字时,德·夏吕斯先生便说道:
  “这些坏蛋!”表情凶猛,与他惯常的冷淡形成鲜明对照。我明白了,他特别谴责今日
之青年人的,便是他们太女人腔。
  “这是地地道道的婆婆妈妈!”他常常怀着轻蔑说。
  但是与他希望的一个男子应该过的日子相比,还有什么样的生活不会显得女人气呢?他
一向认为这种生活劲头不足,男子气概不足(他本人在徒步旅行中,疾走了几小时之后,身
上热呼呼地便跳进冰冷的河水中)。他甚至不能容忍一个男子戴戒指。
  但这种对大丈夫气概的固有之见并不妨碍他具有非常细腻敏感的长处。
  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请他给我外祖母描写一个德·维尼夫人住过的一座城堡,同时加
上一句话,说与那个令人厌烦的德·格里尼昂夫人分离,塞维尼夫人那么伤心,她本人觉得
这无非是文学上的夸张而已。
  “相反,我觉得没有比这个更真实的了,”他回答道,“再说,那个时代,这种情感人
们是很能理解的。拉封丹笔下莫诺莫塔帕的居民梦中看见自己的朋友有些悲伤,便奔至他的
家中。一只鸽子最大的痛苦就是另一只鸽子不在自己身边①。婶婶,您大概会觉得这也和塞
维尼夫人迫不及待要与她女儿单独相聚一样是夸张吧!她离开自己女儿时,说的那些话多好
啊!——‘这次分别使我内心痛苦,我像肉体痛苦一样感觉到它。在分别中,人们对时间很
大方,人们在渴望的时间中前进。’”②
  ①(前)见拉封丹寓言《两个朋友》和《两只鸽子》。
  ②普氏在这里将塞维尼夫人致格里尼昂夫人的两封信混在一起了。1671年2月18日函
为:“这次分别使我内心痛苦,我像感觉到肉体痛苦一样感觉到它。”1689年1月10日函
为:“在分别中再不是这样,人们丝毫不考虑这些,有时甚至向前推,人们希望:在渴望中
时间过得快。人们对一天长的时光很大方,谁愿意要就送给谁。”

  我外祖母听到别人用与她自己完全相同的方式谈到这些书信,真是心花怒放。一个男子
能够对这些书信理解得如此之妙,她惊讶不已。她觉得德·夏吕斯先生真像女性一样情感高
尚而细腻。后来我们两人单独在一起谈起他的时候,我们说他肯定受过一位女子深刻的影
响,或者他的母亲,或是晚些时候他的女儿,如果他有子女的话。我想起圣卢的情妇,在我
看来,她对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我心里想道:“一个情妇。”这种影响使我得以意识到:
男人与女人一起生活,这些女子会把男子的情感磨炼得多么细腻!
  “这位塞维尼夫人,一旦到了自己女儿身边,很可能反倒与她无话可谈了!”德·维尔
巴里西斯夫人回答道。
  “肯定有话可谈的,哪怕是那些她称之为‘只有你和我才能注意到的微不足道的事情’
①。而且不管怎么说,塞维尼夫人常在女儿身边。拉布吕耶尔告诉我们,这就足够了:‘在
自己热爱的人身边,与他们谈话也好,什么话也不与他们谈也好,全是一样的。’②他言之
有理,这是唯一的幸福,”德·夏吕斯先生又用忧郁的语气补充道,“这种幸福,可惜,人
的生活安排得这样糟糕,以至难得品味到这种幸福。总的说来,塞维尼夫人并不比别人更值
得可怜。她的大半辈子是在自己喜欢的人身旁度过的。”
  ①这句话在塞维尼夫人的1675年5月29日致女儿的信中。
  ②这句话只是大意,引自拉布吕耶尔《论性格》第二十二章。

  “你忘了,咱们说的不是爱情,而是她的女儿。”
  “但是生活中重要的不是我们所爱的人,”德·夏吕斯先生以权威性的、不容置辩的、
几乎是斩钉截铁的口气接着说下去,“而是我们在爱。塞维尼夫人对她的女儿的感情,与其
说与公子哥塞维尼和他的情妇们之间的那种庸俗关系相类似,不如说更类似于拉辛在《安德
罗玛克》或《菲德尔》之中所描写的那种激情。因爱上帝而爱这种神秘主义,亦是如此。我
们围绕着爱情划出的分界线过于狭窄,唯一的原因是我们对生活太无知。”
  “你很喜欢《安德罗玛克》和《菲德尔》吗?”圣卢问他的舅父,语气微带轻蔑。
  “拉辛的一出悲剧所包含的真理,比维克多·雨果先生的所有正剧还要多,”德·夏吕
斯答道。
  “这上流社会,不管怎么说,是够吓人的!”圣卢附耳对我说。“喜欢拉辛胜过雨果,
不管怎么说,这太过分了!”他舅父的话真叫他心里难过,不过,道出“不管怎么说”和
“过分”,他只得到了快乐,对他是一种安慰。
  德·夏吕斯先生对于离愁别恨发表的一通感想,使我外祖母后来对我说,德·维尔巴里
西斯夫人的侄子对某些作品的理解远远超过她的婶母,而这个侄子头脑中有点什么东西,使
他远远超出大部分贵族俱乐部的人。从这些感想中,他不仅仅显露出情感的细腻,这在男人
确实罕见,就连他的嗓音也与众不同,他的嗓音与某些女低音相像,这女低音的中音区训练
得不够,唱起歌来似乎是一个小伙子和一个女人的二重唱。在他表达这些细腻的思想时,他
的嗓音落在高音符上,显出出人意料的温柔,似乎包含着未婚妻、姐妹的合唱,发挥出她们
的柔情。可是德·夏吕斯先生是非常讨厌女性化的,如果说在他的嗓音里,似乎庇护着一群
少女,他大概会心里很难过。但是这群少女不仅仅局限在对表现情感的文学片断的解释和音
调转化上。他谈天时,人们常常可听到她们尖细而又爽朗的笑声,这些住宿生或爱俏的女孩
正用风趣而幽默的语言、噘着小嘴向她们身边的男子进攻。
  他说,有一幢房屋,从前属于他那个家族,玛丽-安托瓦内特①曾经在那幢房子里住
过,花园为勒诺特尔设计。现在这幢房屋属于富有的金融家伊斯拉埃尔家族了,他们将这幢
房子买了去②。
  ①法国国王路易十六的妻子,与其丈夫都死在断头台上。
  ②伊斯拉埃尔与“以色列”同音同字,因有下面之发挥。

  “伊斯拉埃尔是这些人的姓,可我总觉得这是人的分类、人种方面的一个词汇,而不是
一个专有名词。不知道怎么回事,也可能这类人没有姓,面只有用他们所属的集体来称谓
的。这倒无所谓!可是从前是盖尔芒特家的房屋,现在属于伊斯拉埃尔家族!!!”他大叫
起来。“这使人想到布卢瓦城堡中的一个房间,带人参观的城堡看守人到了那里,对我说:
‘从前玛丽·斯图亚特在这里祈祷,现在我把扫帚什么的放在这里。’自然,对这所丢人现
眼的房子以及离开丈夫出走的我的堂嫂克拉拉·德·希梅①,我什么都不想打听!但是我还
保存着这所房屋仍然完好无缺时的照片,也保留着亲王夫人的照片,那时她的大眼睛里还只
有我的堂兄一个人。当照片不再是真实事物的复制品,向我们显示的是已不再存在的事物
时,照片便赢得了某些威望。既然您对这类建筑感兴趣,我可以送给您一张,”他对我外祖
母说。
  ①希梅公馆位于马拉盖河堤十七号,1640年芒萨尔建。五十年以后,勒诺特尔又为
其设计了花园。此公馆后来相继属于贝尔特朗·德·拉巴吉尼埃尔,亨利埃特·德·法郎士
和德·布永公爵,1823年成为财务总监拜拉波拉的财产。他的被推定女儿嫁给了德·希梅
亲王。1884年,这所房屋成为美术学校的一都分。克拉拉·瓦德,希梅亲王夫人于1896年
离开自己丈夫与一个小提琴家私奔。

  这时,他发现自己口袋中绣花手帕那鲜艳的花边露出来了。他赶快将手帕放进袋中,惊
恐的表情犹如一个过分腼腆而又毫不天真无邪的女子在遮掩自己的某些魅力。由于顾忌太
多,她觉得显露这些东西不合体统。
  “请你们设想一下,”他接着说下去,“这些人首先就把勒诺特尔的花园毁了,这简直
和撕碎普桑的一幅画一样罪过!就为这个,这些伊斯拉埃尔家的人就该给关进监狱里去。”
沉默了一会,他又微笑着加了一句:“当然还有许多事,为那些事,他们也应该进监狱,这
是真的!不管怎么样,请你们设想一下,在这些建筑物前面,搞上一个英国式花园会产生什
么效果!”
  “可是那房子与小特里亚侬①是同一款式,”德·维尔巴里西斯夫人说,“玛丽·安托
瓦内特不是也叫人在小特里亚依修了一个英国式花园嘛!”
  ①小特里亚侬为凡尔赛王宫的一部分,建筑师为雅克-昂日·加布里埃尔(1698—
1782)。在小特里亚侬周围,设计的是英国式框架,建有一些小型房屋,如爱情坛,观景
亭、微型剧场及田园房舍等,建筑师为理查·米克(1728—1794)。王后玛丽·安托瓦内特
特别喜欢住在这里。

  “那英国式花园总是有损加布里埃尔那建筑正面的美观嘛!”德·夏吕斯答道。“显
然,如今要将那田园房舍拆毁,几乎是野蛮的罪行!但是不论现代精神是什么,在这个问题
上,伊斯拉埃尔太太的一个什么异想天开的念头能与对王后的回忆具有同样的威信,我总归
是怀疑的。”
  这期间,外祖母已经向我示意,要我上楼睡觉去,虽然圣卢一再挽留。圣卢在德·夏吕
斯先生面前暗示说,我常常晚上入睡前感到悲哀,他的舅父一定觉得这未免太缺乏男子气
概,真是羞煞我也!我又滞留了一些时候,后来就走了。过了一会,我听到有人敲门。我问
是谁。令我惊异的是,我听到的竟是德·夏吕斯先生的声音。他干巴巴地说:
  “是夏吕斯。先生,我可以进来吗?”他走进来,关上房门以后,仍是那样干巴巴地说
下去,“我外甥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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