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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情史-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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侥芫龆‥cho的心情的好坏。因为他爱着她,所以她对他总是避而不见,他打电话来时,就算她在,她也让同宿舍的女孩为自己撒谎,说她不在。
这些都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不管她如何不想见他,避开他,每一次看到他,看到他的亲善的笑脸,情意绵绵的眼神,她却又无法抑止地快乐着。
“来得正好,请将这雕塑送到店里去。Echo,如果你愿意的话,就和荷西一块去吧。不过,可别太贪玩,忘了回来,晚上我们等着你做饭呢。”
Echo来塞歌维亚,看看夏米叶的艺术作品便是目的之一。
如果不是头一天晚上到得太晚,她一定当时就吵着要去艺廊了。现在,就算夏米叶不把这项工作吩咐给她和荷西,她也会抢着去的。
而且Echo答应为别人办事后,办起来总是尽心尽责的。夏米叶他们的“人人之家”所在这条圣米汤街,有着很美丽的罗马式建筑的房子,Echo直到把夏米叶的雕塑,法兰西斯哥的手工,埃度阿陀的皮刻手工艺,乌苏拉的蚀刻版画全都运送到艺廊里去后,才同荷西悠闲地在街上漫步,欣赏着两旁的古罗马式的建筑。
有Echo在身边,荷西觉得很幸福很满足。他们把那一长排的美丽的房子都欣赏完后,便在路边的一张长椅上坐了下来。
Echo看着地上的积雪,恍惚中,时空一下子拉回到七年前的冬天,马德里的街道上,同样是冷得叫人瑟缩发抖的天气,同样是他和荷西坐在路边的长椅上。不同的是,荷西留了一大把的胡子,成熟得让Echo不能再像七年前对待那个大孩子那样的对待他,而他的英俊竟让Echo有时不敢直视他。面对荷西,Echo的愉悦加进了心慌的感觉,害怕自己会掉进荷西的温柔里再也挣扎不出来,而恐慌中又轻微地泛出些渴望的涟漪来。
不过,荷西是个忠直的人,他非常地爱Echo,但他从来不诱惑她,他追求Echo,但他从来不死皮赖脸地纠缠她。他要让Echo在一种自然、自由的状态下接受他。
他们老朋友那样的愉快地聊着天。七年的时光,荷西变得健谈了许多,少年的羞涩被扔在岁月的齿轮底下碾碎了,不过,神色间那抹孩童的纯真还动人地显现着,那是一种来自思想和品质的深刻,变不了的。
“Echo,你在躲着我对不对?我感觉得出来,当我打电话给你时,我感觉得到你是在那边的,但你不接我的电话。你真的讨厌我到这种地步吗?如果是真的,你何妨给我讲清楚呢?我等了你七年,七年前我并没缠着你和我定约,现在我更不会勉强你赴约。Echo,你对我并不坦然,如果你真的只把我当一个普通朋友,你完全不必要躲着我,因为我对你来说是绝缘的,不会有危险。但你轻易不肯和我见面,这说明你在骗自己,你对我并不是毫无感觉的,对不对?Echo,你为何要违心呢?为何”“荷西,你不是我的普通朋友,你是我的好朋友。我当然不是对你毫无感觉的,我喜欢你,老朋友的喜欢。”
哎,面对这样的女人,你能有什么办法呢?荷西悄悄地叹口气,不再把这个话题深入下去。他侧过头去看看Echo,Echo的鼻尖冻得通红通红的,却还在饶有兴趣地看人过路。
荷西摇摇头。他在对Echo怜爱的时候,一定是认为Echo可爱至极的。
你并不美丽,可是你可爱至极。
或许这便是Echo吸引人的地方吧,至少是吸引着荷西的。
荷西把自己的棉大衣解开来,把衣襟拎起来对Echo敞着,说:“Echo,如果你觉得冷的话,我不会介意把我的温暖同你分享的。我想,你也不会拒绝一个好朋友的心意吧?”
看行人过路正看得起劲的Echo听荷西这么一说,才觉得寒意早已浸进了自己的身体,便连接不断地打了好几个寒战。
荷西总是这样,不声不响地关怀着一切。这是他常令Echo感动的地方。
Echo对荷西莞尔一笑,便缩进了荷西的怀里,双手插在他的腋下。
在室外冻得太久,荷西用棉衣将Echo紧紧地裹着,好一会儿了,仍感觉得到Echo在他的怀中轻轻颤抖。
他埋下头去对Echo说:
“喂,我们回去吧,夏米叶他们那群饿鬼还等着你做饭呢。”
“嗯——”Echo漫应着荷西,眼睛却盯着街对面一家卖冷饮的小店,一点要走的意思都没有。
荷西等着她的决定。她一下子从荷西的怀中直起身子来,好一去儿才不好意思似的嘟哝着说:“荷西,你愿意请我吃个冰淇淋么?我想再呆一会儿,依我做饭的速度,晚餐绝对误不了。”
“好埃”
只要是三毛的决定,三毛的要求,荷西总说好,一种模模糊糊的幸福感便在不断的积累中,渐渐明明白白起来。
荷西回来了,手中举着一个冰淇淋,笑眯眯地递给Echo。
“难道你不想吃吗?”Echo问他。
“当然不是。”
“哇噻,莫非你的嘴巴那么大,就过街的工夫就把你的那份吃完了?”
Echo睁大了眼睛瞪着荷西的嘴巴。荷西哭笑不得,一巴掌拍在Echo的头上,一边把冰淇淋递给她,一边气呼呼地说:“你以为我是大白鲨呀!我口袋里的钱就足够买一份。”
Echo把荷西的棉大衣拉开来,朝准肚子就是一拳。
“看来我只好和你分着吃啰。哎,真可怜,一个冰淇淋就把你给吃穷了。”
这句话可伤到了荷西的男子汉的自尊心。他一本正经地说:“现在是穷了点,不过我总有一天会挣很多很多的钱的。我会努力工作,我还要”没等荷西说完,Echo便将冰淇淋塞进他的嘴里。
“行了,行了,现在可不是讲述你的发财计划的时候。我们得快一点吃哦,不然,晚餐可就真的要误了。”
“那不如边走边吃啰。”
“哦,那可不行,天气太冷了,我还是愿意呆在你的棉大衣下面。”
就这样,他们便在荷西的棉大衣下面你一口我一口地分吃着冰淇淋,还时不时地因为对方多咬了一点而争吵。
圣米汤街寒冷的空气因为他们而温热起来,萧条的冬日因为他们而精彩起来。
爱情,便在温热和精彩中悄无声息地迅速生长。
Echo在“人人之家”度过了快乐的七天,在这个没有国籍没有年纪分别的家里,她第一次觉得安定,第一次没有浪子的心情了。那儿的生活方式才能为Echo营造出真正的家的感觉来。
每天,她为大家掌勺做饭,有时被派去看店,常常和荷西一块儿.没事做的时候,便跟恩里格牵着“巴秋里”到积雪的山坡上做长长的散步。夜间,艺术家们都聚集在客厅里,围着炉火,就着音乐工作或是聊天。
快乐的时光总是插着翅膀的,七天的日子像梦样飞逝而过。
有一天,夏米叶曾经对Echo说:
“你愿意搬来这里住吗?我们空房间多的是,大家都欢迎你。”
Echo怔怔地听着,咬着嘴唇不说话。
夏米叶又说
“你看,这个小城安静美丽,风气淳朴,你过去画画,为什么现在不试着再画?我们可以去艺廊试卖你的作品。留下吧,这儿才是你的家。”
Echo的心中又何尝不渴望着留下来?“人人之家”的一切深深地打动了她,吸引着她。可是要放下过去的自己一贯熟悉的生活方式,又有谁能轻易做得到?那是非要下大决心才能做到的。
Echo想了想,回答道:
“我放不下马德里,我夏天再来吧!到时一定来长祝”“随便你。你自己再想一想吧,不管你什么时候来我们都欢迎。”
那个夜晚,Echo想了一个通宵都无法入睡,感觉到取舍难决。
真正要走的那天,Echo的心情激动起来,觉得有重重的乡愁鞭打着自己。
乡愁,这是她对自己热爱和眷恋的地方最爱使用的一个词。她本来是个恋家的女人,却又注定一辈子四处飘泊。她有许多的乡愁,却找不到一个真正属于她,同她水乳相融,无法割裂的地方。
乡愁不应该如此地随便使用,四处为家反而无家,这样的道理早该懂。
分别的时候,是黄昏,窗外刮着雪雨,离别的气氛很浓。
乌苏拉量下Echo的腰围,准备做一件小牛皮的印第安女人的皮衣裙送给她。
埃度阿陀拿出一个美丽的大皮包来,那是他的作品之一。他递给Echo说:“这个借你用两个星期,好好保护,我暂时不卖。”
“你为什么一定要走?”拉蒙问。
“因为荷西今天要走,我正好一同回去,有伴。”
“这根本不通。”恩里格摇晃着脑袋不满地大叫。
“可惜劳拉不认识你,她下个月一定从叙利亚回来了。我很喜欢你做的饭,真希望你能呆到劳拉回来,她和我的口味一样,也一定会爱吃你做的东西。”阿黛拉说。
Echo背起背包,荷西翻起衣领,“人人之家”有大半的成员跟着他们一起来到街上,他们不说送行,只说想去淋雨。
他们一边大吼大叫地打着雪仗一边向车站跑去。
临上车时,夏米叶将Echo抱了起来。Echo尖声地叫着笑着,又去扯自己帮恩里格编的不伦不类的辫子。
车来了。Echo扶着车门对夏米叶说:
“我夏天来住,那间有半圆形窗的房间给我,好吧?”
“随你住,反正空屋那么多,一定给你住,你真来吗?”
Echo朝夏米叶笑笑,没有回答。
Echo和荷西上了车,站在车内拼命地挥手,看着窗外的那几双眼睛,闪着和自己同样难舍的光,Echo忍不住大叫起来:“再见了,我亲爱的朋友,明年夏天我一定会再来的。”
可是,她知道她可能永远不会再有机会回到“人人之家”来了。她有自己的生活方式,尽管那是一种不肯面对自己,不忠于自己的生活,但她已经选择,而且已经习惯。她放不下尘世的重担。
等到夏米叶等人的身形消失在视线之外以后,Echo的泪再也控制不住地滚落下来。
荷西把手按在Echo的肩膀上,想令她坚强一些。
Echo平静下来后,荷西问她:
“你不愿意回到马德里对不对?Echo,你在马德里生活得不愉快么?”
荷西的眼中流露出很重的担忧,这令Echo不快,她不喜欢别人为她的生活担心,她讨厌其中的同情的成分,她甚至宁愿别人将她的痛苦津津有味地品尝,也不愿别人说她生活得很惨很可怜。
“没有埃你知道,每个人的生活都是酸甜苦辣涩味俱全的,我的生活也没什么两样,很普通,不能说愉快也不能说不愉快。因为生活都是两面的,如果你认为我生活得很愉快,那一定是我掩盖了不愉快的那一面;如果你觉得我生活得不愉快,那一定是你没看到我快乐的时候,应该说,我在马德里生活得还是很不错的,比起那些连饭都吃不饱的人不知要幸福多少倍呢。我有一份小学教师的工作,每周教四个小时的英文。薪水虽然不高,但也足够我自己吃饭。我的业余生活十分丰富:看看电影,借邻居的狗散步,跟朋友去学生区唱歌喝葡萄酒,再不然一本惠特曼的西班牙文译本《草叶集》,在床上看到深夜。还有听歌剧、在小酒店闹通宵”Echo越说越兴奋,越说越陶醉,为了说服荷西相信自己,生活得很好,到了最后,竟连自己也对美好的日子深信不疑。
“Echo,别自欺欺人。如果你真的生活得很称心如意,你又何必对‘人人之家’恋恋不舍?你的生活方式和他们完全是不一样的,你渴望他们,也就否定了你自己,说明你对自己的生活并不满意。”
“荷西,你只知道非此即彼,难道你不明白还有中间地带吗?
对于我来说,其实在哪儿生活,采取哪一种生活方式,都没什么不同。是的,我很羡慕夏米叶他们的生存状态,他们用一种自己乐意的方式在体现着自己的价值。我留恋‘人人之家’,我渴望能在那儿生活,可是最终我仍没有因为它而放弃我在马德里的生活。
其实,我想,我之所以在二者之间难于取舍,是因为我对这两种方式都无法舍弃,我之所以选择走,恐怕是先入为主的道理吧。而且,无论我选择了哪一种,我都不会得到绝对的满意。
“我大声地告诉他们我明年夏天一定会再去,其实这是一个无法确定的诺言。我大叫着许诺,就好似这样保证着他们,也再度保住了自己的幸福一般。其实,幸福一直是那样的遥不可及,就如同永远等待不到的青鸟一样。永远”说到最后,Echo哑然了,习惯性的落寞的神色又显现在她的眉端。她是一个在情绪上好走极端的人,刚才还是神采飞扬的,一会儿便又黯然无色了。
荷西有些后悔自己挑起这个话题。他找不到什么话来安慰Echo。他知道自己和Echo的人生阅历大不相同,Echo的经历要比他丰富许多,Echo的好多心绪他根本无从理解,无从体会。他为自己的无力感到一阵阵的难过,只好靠在椅背上,双手交抱在脑后,心中下定了决心一定要用自己的爱让Echo生活得快乐、幸福,要使Echo觉得,同他荷西在一起的日子才是她一辈子所难舍的。
Echo在沉默中又陷入了往事的回忆,越不堪回首的越是频频回首。生活的一切不幸,归结到最后,都是爱情的不幸。没有爱情,过什么样的生活不都是一样?
一样的不满足,不快乐。
青鸟,青鸟,当真是永远等待不到么?
11 迟到的青鸟
从塞哥维亚回来以后,Echo不再像以前那样故意地躲着荷西,她想,一切应该自自然然的,随缘,不必刻意追求什么也不必刻意躲避什么。她从不主动去找荷西,但每次荷西来找她,只要她在且闲着,她就会很乐意地同荷西约会,不再借故推辞。两人的接触越来越多,感情也逐步升温。
刚从塞哥维亚回来不久,荷西有一天便把Echo邀请到他的家中去。
在客厅同荷西的妈妈寒暄了几句,荷西便将Echo径直带进了自己的房间。他指着床头的那面墙,对Echo说:“你看!”
Echo抬头一看,发现自己的放大黑白照片布满了整面墙壁,照片已经发货。黄昏的夕阳从窗户射进来,透过百叶窗,金黄的柔美的阳光在照片上投下一道道的光纹“凡天鹅皆白”的命题,我们不能用经验方法完全证实它,但,有一种说不出的浪漫情调。
Echo看着照片中剪短发的自己,沉默不语。很久,才问身边的荷西:“我从来没有寄过照片给你,这些照片是哪里来的?”
“偷来的。”荷西毫不讳言。
Echo惊讶地看着荷西,没见过做“贼”做得这么脸不红心不跳的。
她凶巴巴地推了荷西一把:
“怎么偷的?”
“在徐伯伯的家里偷的。你常常给他们寄照片,他们看过了就把照片摆在纸盆里。我去他们家找毛鸟里玩的时候,就把他们的照片偷来,拿到相馆去做底片放大,然后再把原来的照片偷偷地放回盒子里。”
“那你们家里的人出出进进怎么说?”
“他们就说我发神经病了,那个人已经不见了,还贴着她的照片发痴。”
“这些照片怎么都黄了?”
“是嘛!太阳要晒它,我也没办法,我就把百叶窗放下,可是百叶窗有条纹,还是会晒到。”
Echo顺手将墙上的一张照片取下来,墙上赫然一块白色的印子。
Echo回头看荷西。荷西也正看着她,一脸的歉疚,似在怪责自己没有把Echo的照片保管好。
荷西,他深深地爱着她,可他从没对她要求过什么,甚至为了她,他可以不见她,可以不让她知晓他的思念。他爱得很苦,很艰难,却无怨无悔。
七年,这么长的时光,照片都发黄了,荷西爱她的心却没变。
七年,她的爱情经历了太多的沧桑,她不停地追寻、渴望,跋涉过千山万水,荷西却始终站在原处默默地等待,等待命运之神将她疲累的身心送进他温暖的怀抱。
Echo看着照片,看着墙壁,看着荷西,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眼睛有湿热的感觉。她抬头看天花板,让眼泪晾干在眼眶里。
突然,她一转身,同荷西面对着面,眼睛深深地看进荷西的眼里去,好一会儿,她才用颤抖的声音问荷西:“你是不是还想结婚?”
荷西呆呆地看着Echo,仿佛她是个幽灵似的,他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虽然,从一开始,他把Echo请到自己的房间来,给她看这一切,就是为了向Echo表白自己的决心,请求她给予他追求她的机会,但是他没想到一切会是如此的顺利,顺利到他一下子接受不了的地步。他呆住了,惊呆了,喜呆了,他久久地望着她,乞盼着她能重复一遍。
“你不是说六年吗?你一直等着的是不是?我现在站在你面前了”这一次他听清楚了。他一把握住Echo的手,欣喜地看着她,幸福就这样一下子便来临了,他竟有些手足无措。
突然,Echo又甩掉了他的手,掩着脸,伤心地哭起来,嘴里胡乱地嚷着:“还是不要好了,还是不要好了,不要,不要了”在幸福面前,她又一次想抽身而逃。对于爱情,她是勇敢又怯懦的。
作家、女教授胡品清早在Echo就读台北文化学院的时候,就这样品价过她:一个个人费解的,拔俗的,谈吐超现实的,奇怪的女孩。像一个谜,喜欢追求幻影,创造悲剧美。等到幻影变为真实的时候,便开始逃避。
可是荷西是轻易不会让Echo逃了。
他赶忙把Echo捂在脸上的手掌掰开,紧紧攥在手里,任Echo怎么用力也挣脱不了,他丝毫不放松。
Echo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满脸的泪在荷西的眼前晃动。
“不要了,荷西,不要了”
荷西抓住Echo的肩膀,又捧住Echo的脸庞,焦灼地问:“为什么?怎么不要?”
Echo定定地看着他。
幸福就在眼前,就在这个男子的怀中,他的怀里跳动看一颗真爱她的心。
幸福就在伸手可及的地方。
青鸟,永远等待不到的青鸟,你也肯在我这里驻足的吗?
不,幸福永远是遥不可及的,青鸟,是永远等待不到的。
一切都是幻象,幻象。
海市蜃楼一般。
幸福,哪一次不是清清楚楚地摆在她的眼前?她接受了,相信了,一心一意地付出了,等到她张开双臂,要真正去拥有它的时候,收获的总是一枚苦果。
苦果已经吞得太多太多了。Echo的新愁旧恨一下子都涌了出来,一张张脸庞飞快地闪过她的脑际:舒凡,那狠心的抉择;画家,那第一次婚姻的欺骗;德国教师,那死在婚礼前夕的无缘人?
还有20岁以前,发生的好多次苦涩悲凄的单恋,暗恋;还有飘泊海外时,各色各样的男友;日本追求者,德国男友,化学博士她或是迷迷糊糊地接受疼爱,或是对对方也充满了感激和好感,或是根本不接受对方,来个君子之交淡如水,不管是怎样的交往,一提到婚姻便触礁。
最后,回忆的焦点凝聚在德国教师的遗容上,凝聚在一锤锤装钉棺木的响声上。
他说过,他保证过,他会给她带来幸福,他为她点燃了满心的欢喜和希望,可是一切都随着他的死一起埋葬了。
埋葬了,还能复活吗?
心碎了,再怎么修补也有裂痕。
幸福就在伸手可及的,Echo都不愿伸手去碰触。
一伸手,便消失了,那是一个特大的肥皂泡,美丽地诱惑着Echo的手。虽然它大得Echo见不着它的边际,可是肥皂泡就是肥皂泡,再美丽也一戳即破。
阴谋!
Echo悲愤地想着,她几乎看见了命运之神的身影。他眼巴巴地看着她,等到她的手一抬起来,一触摸,一切便都会消失得失影无踪。消失不了的,惟有她的创伤。然后,他便会发出一阵阵得意的狞笑。
Echo睁开眼睛,荷西仍旧捧着她的脸,焦灼地寻找着答案。
Echo叹口气,悠悠地说:
“你那时为什么不要我?不坚持要我?如果那时候你坚持要我的话,我还是一个好好的人,今天回来,我已经不再完整了,我的心已经碎了。”
“碎的心,可以用胶水把它粘起来。”
Echo一把推开荷西的手,咬牙切齿地朝着他低吼:“粘起来?用胶水?这些年来,我修补得还不够吗?总是旧伤还没痊愈,新的伤口又来了。我舔它,我吮吸它,可是不管我怎么修,伤痕都一道不少地摆在那儿。粘起来?粘过以后还是有缝的”荷西把Echo的手抓在手中,慢慢地拉向自己的胸口,说:“这里还有一颗,是黄金做的,把你那颗拿过来,我们交换一下吧!”
说完,他把Echo的手紧紧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
Echo的手心感到一阵灼烧,这颗黄金做的心跳动得很狂野,充满着青春和生命的活力。
荷西微笑着看着Echo,无限的温柔中透露出无比的坚毅。
“荷西——”
这一声竟喊得无比的凄惋。是的,该是告别一切,割裂一切,重新面对生活的时候了,破碎的心,扔掉它!
Echo闭上眼睛,扑进荷西的怀里,和大海一样宽阔的胸膛,它坚实有力,它温柔地起伏,它激情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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