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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毛情史-第2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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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洛宾从回忆中抬起头来,三毛说“爱死了”时的模样,是极温柔极温柔的,极热烈极热烈的,一句真情流露的“爱死了”仍在王洛宾心中滚滚烫。
    三毛从王洛宾家搬出来,住进了华侨宾馆。走进房间后,她把行李随手放在床边,整个人脸朝下背朝上地直挺挺地倒下去,像一座久经风雨侵蚀,已然摇摇欲坠的房子,苦苦支撑了许久,终于力亏气虚,“扑籁籁”地坍塌下来,化为碎块。
    三毛的鼻子埋进席梦思床垫里,热热的、闷闷的感觉传来,像她憋火的心情。
    三毛从床头抓过枕头,罩在自己的头上,捂得死死的,嘴里在大叫:“骗人的,骗人的,骗人的”三毛受了天大的委屈,这个委屈甚至会否定她整个的人生意义。三毛是爱哭的,但她这次却没有流泪,她的泪总好像是轻易便流的,但她决不流自己认为不该流的泪。三毛有三毛的标准,三毛有三毛的原则。
    何况,正在气头之上,三毛没有清醒的思想来意识到自己所受的打击会造成自己彻头彻尾的伤痛。
    三毛和朋友——台湾作家司马中原在一起聊天。司马中原告诉她一个悲凉的故事:有一个老人,早年命运坎坷悲凄,曾两次被冤枉入狱。好不容易出狱结了婚,五年之后,妻子又病殁了。每天黄昏,他都要坐在门前看夕阳,天黑后,他总要对着悬在墙壁上的亡妻遗像,弹一首曲子给她听司马中原的故事还没讲完,三毛便已哭红了眼睛。等到司马中原告诉他这个老人叫王洛宾,已经79岁高龄了,仍然守在新疆,不断地采集民间歌谣,三毛便叫了起来:“这个老人太凄凉太可爱了,我要写信安慰他,我恨不得立刻飞到新疆去看望他。”
    后来,三毛又在《明道文艺》上看到了香港女作家夏婕写的介绍王洛宾的文章——《名曲故事》系列篇。第一篇《在那遥远的地方》便深深打动了三毛的心——“在离开青海湖畔的那天,他坐上高高的骆驼,竭力寻找卓玛身影;天仍然蓝得那么圣洁,湖波依旧温柔,电影队朝草原深处走去。人说音乐之起源,便是撒哈拉大沙漠上的空寂浩瀚与有节奏的摇晃令骆驼客吟出了第一声;他坐在那个驼峰之间,想着卓玛美丽的身影,蕴藏在心底的情感突然间涌了出来——在那遥远的地方,我拍像?还有,上次我来见你,并不知道你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朋友”原来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寂寞的人,你根本不需要我安慰,不需要我陪伴,那我还来做什么?
    三毛的心中激动地想着,但她看见洛宾老人的脸上显出难堪之色,心又软了下来,那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洛宾心中也颇有悔意,怪责自己不该在没有经过三毛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安排。这样一想,他便越发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于是真心真意地向三毛赔起不是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征求你的意见。不过,请你相信,我们是出于一片好心,虽然我们的做法太莽撞了一些,但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欢迎你的到来。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会做事先你不知道的事。”
    看见三毛紫绷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王洛宾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哎,女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要哄才行。
    “我们下飞机吧,好吗?”
    三毛看着王洛宾几乎是一片银白的头发和胡子,不忍再让他为难,便点了点头,还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表示她的谅解。
    “啊,你终于肯笑了。”
    王洛宾也笑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这时突然亮了出来,一大捧鲜花一下子怒放在三毛的眼前。
    “哇——”三毛接过鲜花,捧在怀里,深深地嗅着花香,“洛宾,谢谢你。”三毛快乐地说。
    “用不着谢我,只要你不生气,就比什么都好。”
    王洛宾一边帮三毛把背包背上去,一边说:“你信中不是说要到我那儿住吗?我已经把你的房间布置好了”,大家似乎都不知道作者是谁?更不知道现在在哪里?
    香港作家夏婕小姐在新疆见到了这位作者王洛宾老人。70多岁了,仍然身体健朗、谈笑风生,于是夏小姐把他一生的际遇,他那些歌曲背后的故事娓娓地转达给我们。
    杂志上还刊登了一幅王洛宾自弹自唱的照片。三毛看着照片上老人那清癯的脸庞,他那沉浸在音乐中的痴迷的神情勾起了三毛心底深处的一缕温柔,一种无法说得清的情感弥漫上来:崇敬、怜借、感动许多种复杂的情绪混合在一起触动了她好奇的神经。
    我一定要去看他!
    1990年的4月,三毛同台湾旅行团飞到新疆,与王洛宾匆匆见了两面,洛宾老人的睿智、风趣、朴实、和善、深沉、稳健,给三毛留下了不可抹灭的印象。她不舍地握着老人的手,那双手和她的手一样:清瘦、细长,有力。看着老人头戴的和自己的式样,颜色、质地都非常相近的礼帽,她和老人约定秋天的时候她再到新疆来看他。
    回到台湾后,她常常想起和王洛宾的会面,他们投机的交谈。
    在短暂的相处中,她惊讶地发现他们之间有着太多的惊人的相同之处。
    相同的生活习惯:喜欢同一类型的帽子,都在台灯上罩上纱巾,都是为了追求一种朦胧的美感。
    相同的创作道路:三毛一直深信行万里路、读万卷书对于写作是至关重要的,王洛宾长期信奉生活是创作的源泉,其作品大都得灵感于民间歌谣;二人的创造都是一种忠实于自我情感的活生生的创造,不拘于形式,信笔挥洒;二人的作品都属于“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的风格。
    他们的交谈,气氛热烈而愉快,两代人的鸿沟在他们之间仿佛根本就不存在。
    三毛又想起王洛宾从自己一个摘帽甩发的细微的动作就能获得灵感,即兴编出一段歌词来,这样敏捷的思维能力根本不像是一个79岁的老人所能具有的。她激动地觉得王洛宾并没有老,他还是那么年轻鲜活,她希望能和王洛宾成为忘年之交。
    三毛对待王洛宾的感情,在偶像崇拜之余,又加入了亲密的朋友情。她爱上了王洛宾,但这种爱,是更应该算作朋友之爱的。
    她给王洛宾寄去一封封热情洋溢的信,她认为王洛宾,一个79岁高龄的人,在那空荡荡的房间里,尽管有一架钢琴陪伴着他,但他肯定仍是寂寞的,凄凉的,一种内心深处的寂寞和凄凉,对音乐的痴迷可以减缓寂寞,但消除不了寂寞。
    三毛内心激动起来,她是善良真诚的,在她的心中怀有博大的悲天悯人的爱,这使得她在待人处事中常常会让人产生一种矫揉造作之感,但她起码是有着这样一种超世纪的追求。
    她激动地想:这位可爱可敬的老歌王,除了美妙的音乐之外,他应该拥有更多,他的生活应该是幸福的、美满的。
    哦,我要去陪伴他,我要让他感觉到温暖,感觉到欢乐。是的,我要去,有我在身边,他就不会孤独了。
    三毛为自己的想法兴奋起来,原订于9月去新疆探望王洛宾的她,实在无法多等,于8月22日便飞抵乌鲁木齐了。
    这是三毛的第三次大陆行。
    1989年,三毛首次返回大陆。在上海探望了“三毛”的“爸爸”——张乐平先生,在张家小住的五日里,同张家结下了深厚的感情。
    三毛说:“我和爸爸在艺术精神与人生态度、品味上有许多相似之处,所以才能相知相亲,不仅能成父女,还是朋友、知己。有这样的爸爸,这样的家庭,我感到幸福。”
    张乐平说:“她的性格、脾气、爱好像谁呢?看她那多情、乐观、倔强、好胜、豪爽而又有正义感、有时又显出几分孩子气,这倒真是我笔下的三毛。”
    道别的时候,父女俩执手相对泪流,张乐平嘱咐三毛:“世事艰险,你要保重!女儿离开父母,就靠自己了。”
    言词之间,已全然把三毛当作了张家的女儿。
    三毛首次大陆之行的高潮是在故乡——浙江舟山。她见到了许多亲友,还祭祀了祖坟,并且从坟头上撮了一把泥土,放进在台湾就准备好的麦秆小盘,又从祖屋的一口老井里,小心翼翼地收了一瓶故乡的水。她准备把故乡的水土带回台湾去送给父亲,她认为这是给父亲的最好的礼物。告别故乡的时候,她满怀感情地告诉记者,她爱故乡,乡亲们都亲切地称呼她为“小沙女”,这一点她尤其喜欢,她以后将用这名字作为第二笔名来发表文章。
    1990年4月,三毛再回大陆,这次主要是参加由她编剧的电影《滚滚红尘》的摄制录音。她不再像第一次回大陆那样悲悲喜喜、轰轰烈烈,而是潜行匿迹,跟着摄制组一起跌打滚爬,很是富有敬业精神。
    二回大陆,她有一个小插曲,就是在乌鲁木齐借着帮台湾《明道文艺》给王洛宾付清稿酬的机会,一个人偷偷访问了王洛宾。
    和洛宾老人的交谈,以及老人孤清的晚境使她萌生了借三回大陆的时机会专门探望王洛宾。
    三毛的第三次大陆行制定了满满的旅行计划,她的旅行路线是:广州——西安——兰州——敦煌——乌鲁木齐——天山——喀什——成都——拉萨——重庆——武汉——上海——杭州她雄心勃勃地准备一贯祖国南北,一览祖国大好河山,一圆大陆梦。
    她买的是单程机票。
    她告诉朋友司马中原说,她此次大陆之行的时间预定为四五个月;台湾作家赵宁问她什么时候返台,她悠悠地说:“很久,很久”她与台湾作家张拓芜通了电话,告诉他:“说不定我就不回来了!”
    三毛,为了什么想着不归?
 2 等待
    刚刚入秋,三毛便到了乌鲁木齐,却正赶上王洛宾太忙。乌鲁木齐电视台准备赶拍一部关于老人的纪录片。王洛宾一天到晚几乎完全生活在摄影机的镜头前和记者们的包围中,除了睡觉是一个人以外,连吃饭,都是一大群人吵吵嚷嚷地跟着。
    收到三毛的电报后,王洛宾非常高兴,自从和三毛相识以来,初次见面时和三毛的短暂相处的时光令他常常回忆起来便忍不住欣慰地笑,和三毛分别后的鸿雁往来更是他生活的慰藉,丰富了他的生活内容。三毛热情洋溢的文字给他室寂的房屋带来色彩和温暖,使他在炎热的夏季也如沐春风;三毛活泼开朗的性格、达观自信的人生态度让他在生命中再一次感受到青春的甜美。
    他怎么会不热切地盼望着和三毛约定的秋日重逢?收到三毛很快就飞抵乌市的消息,怎么能不让他欢喜到心里去?
    三毛的飞机抵达乌鲁木齐的时间是傍晚,王洛宾当天还有拍摄任务。可是他不能不去机场接三毛。于是他只好向导演请假,说他要去接三毛。
    导演一听到“三毛”这个名字,就像发现了宝贝一样的惊喜,两眼竟闪出光来。他灵机一动:如果把三毛也拍进王洛宾的片子,两个巨星在一起,一定会取得双层名人效应,片子一定更受欢迎。
    而且,王洛宾的歌虽然流传极广,甚至在海外传唱,成为世界名曲,但他本人的名字却为少数人所知晓,如果让知名度极高的三毛来为他伴戏,那他的声名肯定不久便会远扬海内外。
    导演认为,如果三毛答应帮王洛宾拍戏,那将是对王洛宾最大的帮助。
    导演将自己的想法告诉了王洛宾,王洛宾也动心了:他漂泊了大半生,落魄了大半生,埋没了大半牛,将近髦耋之年,他终于有了抬起头来显露自己的机会,他也很想拥有响誉世界的地位,这本就是他早就应该得到的,既便有追名逐利之嫌,也实在无可厚非,谁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观感?谁不希望能得到社会的认可和赞美?就连作风潇洒随意的三毛,不也难以挣脱俗名的羁绊?不断追求淡薄名利这一人生境界的她,不也一次次在观众面前言不由衷?况且俗尘中人,有谁能不为名利奔忙?谁能说追名逐利便说明了一个人的品质不好?不过是人生态度和方式的一种罢了。
    王洛宾同意了导演的从三毛下飞机便拍起的安排。而且,王洛宾还想当然地认为这么多人去迎接三毛,三毛也许会为大家对她的热烈欢迎感到更加高兴。
    “当然,这仅仅是王洛宾一种善意的猜测和设想而已。
    飞机停稳了,三毛抑制住内心的激动,慢慢地收拾自己的行李。她故意不慌不忙地整理着一切,为的是等待别的乘客下机。
    三毛这次来大陆,完全是一次静悄悄的私人旅行,她到新疆专程探望王洛宾更是一次两个人私底下的单独见面。
    她知道王洛宾在机场等着她,她为马上就要见到他而兴奋不已。她已经在信件往来中亲热地叫了15回“洛宾”,无论其中蕴含的是深厚的友谊还是朦胧的爱情,她都盼望着能当面这样称呼他。
    但是她忍着,把所有的兴奋和激动都忍着,她静静地等待别的乘客下机,直到最后一个乘客消失在舱口,她才站起身来,提好行李,下机。
    洛宾,你一定等急了吧,我这样做只是为了要单独见到你,不要隆隆重重的,不要轰轰烈烈的,平平淡淡才是真,对不对?只有我们俩,只要我们俩,没有人来打扰,你也喜欢着这样的场面,对不对?
    三毛边走边想,低低地哼起王洛宾的那首《半个月亮爬上来》:半个月亮爬上来,依拉拉爬上来,照在我的姑娘梳妆台。
    依拉拉梳妆台。
    请你把那纱窗快打开,
    再把你的葡萄摘一朵,
    轻轻地仍下来。
    半个月亮爬上来,
    依拉拉爬上来,
    照在我的搂前常春槐。
    依拉拉常春槐。
    你想吃那葡萄莫徘徊,
    依拉拉莫徘徊,
    等那树叶落了再出来,
    依拉拉常春槐。
    多么柔美的旋律呀!三毛露出一个极甜美的笑容。
    她想,洛宾见到她一定会高兴坏的。而且,她还得意起自己的这种最后一个下飞机的安排来,两个人单独面对,这样的方式该是何等地充满着温馨的诗意呀。洛宾,能写出《半个月亮爬上来》这等杰出的作品来的情歌大师,他怎么可能会不爱这样的诗意呢?
    洛宾,我来了!
    王洛宾一行七八个人,端着摄像机,举着荧光灯,捧着鲜花,等着迎接三毛。导演向机场提出请求,准许他们进入停机坪,于是他们便得以在舷梯下迎接三毛。
    可是好半天都不见三毛露面。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20分钟过去了乘客一个个地走下飞机。王洛宾等人的眼睛全都死死地盯着舱口,生怕一眨眼三毛就要飞走似的。
    好像最后一个乘客也走下飞机了,还是不见三毛。
    咦,莫非她又临时改变主意不来了吗?或是有什么急事要办而改了航班?
    王洛宾的心中开始升起见不着三毛的失望和遗憾,脸上显现出焦躁与难过的神色来。
    “哇,来了!”
    不知是谁欢呼了一声,三毛的身影出现在舱口。
    守在飞机下面的人全部热烈地鼓起掌来,荧光灯强烈的光线射向了三毛,摄像机将镜头对准了她,几个男女青年捧着鲜花拥上舷梯,一些还未走出停机坪的乘客又转回来看热闹,跟着一起欢呼、鼓掌。
    三毛兴高采烈的脸上甜美的笑容消失了,脸色像暮色一样沉下来,浓云滚滚地堆积在恼怒的眼里。三毛瞪了王洛宾一眼,一转身,返回了机舱。
    主角都没了,还拍什么?
    掌声、欢呼声逐渐稀落,停止,寂寥的空气,说不出的尴尬。
    在舷梯上的几个人上也不能,下也不能,困窘地站在原地面面相觑,又同时扭回头来看着王洛宾和导演,一脸的不知所措。
    三毛的“任性”,他们终于领教到了,三毛有三毛的个性,不会总对人做着热情的笑脸,尤其她不喜欢的人。
    可是王洛宾是三毛非常喜欢的人呵,也正因非常喜欢,才更加觉得气愤和伤心。
    三毛坐在座位上,难过得几乎要哭出来。她已经把洛宾视为知己,没想到洛宾却做出这种她最厌恶的事。
    不是知己,不了解,她可以容忍;是知己而不了解,她觉得不能原谅。
    “君子屈于不知己而伸于知己者也。”
    三毛所期盼的、她自己苦心经营的重逢场面被搅得一塌糊涂,心情很糟糕,她甚至决定不下飞机了。
    王洛宾也被三毛的晴转多云惊吓得愣住了,好半天他才回过神来。
    三毛生气了。不管怎样,先把她劝下飞机再说。
    王洛宾赶紧整了整顿带,叫舷梯上的人先下去,他一个人捧着鲜花走进了机舱。
    机舱里,航空小姐正在微笑着请三毛下机,三毛没动,请求航空小姐再让她多待一会儿。航空小姐正要再劝三毛,这时,王洛宾走上来请小姐结他们一点时间,小姐微笑着点点头,走开了。
    “三毛,下去吧,他们都是些好人,是我的朋友。”王洛宾小心翼翼地说。
    “洛宾,你让我很失望。而且,你的朋友我并不喜欢,他们是些没有礼貌的人,我事先并没有跟他们约定,他们为什么要来给我拍像?还有,上次我来见你,并不知道你竟然有着这么多的朋友”原来你并不是我想象中的寂寞的人,你根本不需要我安慰,不需要我陪伴,那我还来做什么?
    三毛的心中激动地想着,但她看见洛宾老人的脸上显出难堪之色,心又软了下来,那些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王洛宾心中也颇有悔意,怪责自己不该在没有经过三毛同意的情况下擅自安排。这样一想,他便越发觉得自己做得不好,于是真心真意地向三毛赔起不是来:“是我不好,我不应该不征求你的意见。不过,请你相信,我们是出于一片好心,虽然我们的做法太莽撞了一些,但我们是真心诚意地欢迎你的到来。你放心,下次我一定不会做事先你不知道的事。”
    看见三毛紧绷绷的脸色渐渐缓和了下来,王洛宾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哎,女人,就是吃软不吃硬的,要哄才行。
    “我们下飞机吧,好吗?”
    三毛看着王洛宾几乎是一片银白的头发和胡子,不忍再让他为难,便点点了点头,还对他温柔地笑了笑,表示她的谅解。
    “啊,你终于肯笑了。”
    王洛宾也笑了,一直背在身后的手这时突然亮了出来,一大捧鲜花一下子怒放在三毛的眼前。
    “哇——”三毛接过鲜花,捧在怀里,深深地嗅着花香。
    “洛宾,谢谢你。”三毛快乐地说。
    “用不着谢我,只要你不生气,就比什么都好。”
    王洛宾一边帮三毛把背包背上去,一边说:“你信中不是说要到我那儿住吗?我已经把你的房间布置好了。”
    “洛宾,你真的同意我来住?”三毛的眼睛睁得大大的,惊喜地盯着王洛宾。
    “那当然,你来往,我随时欢迎。”
    “哇——,洛宾,你真是太好了。”
    三毛像个孩子似的扑进王洛宾的怀里,在他的耳边开心地大叫:“洛宾,你真是太可爱了!我们快回去吧!”
    三毛的情绪是善变的,喜忧常在一念之间,而且爱走极端。刚才还气得不肯下飞机的她,这下又开心地催着别人走。
    站在飞机下面的人,焦灼地看着舱口,不知王洛宾能否把三毛劝下来,全场鸦雀无声,气氛相当紧张,导演圆圆的胖脸上沁出了汗珠,不知这出戏万一主角不肯亮相,不知要怎样收场。终于,三毛怀抱鲜花,倚傍着王洛宾出现在了机舱口。王洛宾轻轻扶着三毛的手臂,脸上泛着兴奋的红晕,竟像扶着自己的新娘,和三毛走下舷梯。
    观众们没有像上次那样轻举妄动,既不欢呼,也不鼓掌,像,是不敢拍了,荧光灯倒是一直亮着,现在成了三毛和王洛宾的照路灯。观众们的眼睛一直在三毛脸上寻求讯号,不敢再像第一次那样作热烈欢迎状,生怕又把三毛“吓”得一扭头回了机舱。
    三毛的脸却是多云转晴,甜甜地亮亮地笑着,向大家挥了挥手。
    气氛一下子便活跃起来;空气不再那么紧张了,欢呼声、鼓掌声一下子响了起来,突然得像从地下冒出来似的。人们全部微笑着,摄像机也重新打开了。
    三毛看看天空,黄昏将近,逐渐下拉的夜幕的西边角上还挂着一些残霞,三毛看着下面一片人声鼎沸,感觉一切太像演戏。
    和王洛宾的单独会面却成了这样的大曝光场面,三毛的心中又禁不住掠过一丝凉意,泛起一声冷笑。
    好,演吧,演戏也没什么不好,大家都来演,大家都作假,便分不清谁真谁假了,“假作真时真亦假”呵!人生不也就是一场戏么?演吧,演到厌倦的时候就可以落幕了。
    三毛这样想着,脸上换上了一副灿烂笑颜的面具,她的苍白的脸,她阴郁沉重的心,她心中掠过的凄绝的寒意,全都在这副精美绝伦的面具下躲藏起来。
    在同大家合影的时候,三毛拍了拍身边的王洛宾的胸脯,开了句玩笑:“木乃伊,你还结实着呢!”
    引得大家都欢笑起来。
    终于到了可以回去的时候了,三毛的脸上,真实的倦容才在灿烂的笑容中显露出来。
    王洛宾的空荡荡的住宅,那个三毛在台湾每次想起便同王洛宾的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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