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凶手的女儿-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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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但是就算想她,你也不能这样说话。”哈尔姨丈边说边摸摸阿姨的背安慰她。“这样会让大家都很不舒服。”
“你为什么帮他讲话?”
哈尔姨丈叹了一口气,拿开手,“起码他让我们免去上法庭的折磨啊!”
“所以我应该感谢他喽?他死了才是谢天谢地!最好送进毒气室,不然看他坐电椅也行。”
“不行!不可以杀我爸爸!”梅莉大吼,从地上跳起来转向露比婆婆。“我要洁达奶奶!我要去看爸爸!”梅莉跑过去踢了席拉阿姨一脚。“婆婆会带我去,你也不能怎么样!”
每个人都瞪着梅莉,好像椅子突然开口说话、地毯突然站起来跳舞一样。但是我很清楚会发生这种事。我妹看起来甜美又可人没错,但是人们总是被漂亮的外表愚弄,以为她就是这样单纯可爱。但是爸妈最后一次吵架那一天,让自己置身险境的是梅莉不是吗?要是被逼急了,梅莉总会反击的。
“不要这样,梅莉。”席拉阿姨大吼。“马上给我安静!”
梅莉两只小手握拳,用力搥打阿姨的大腿,“你闭嘴、闭嘴、闭嘴!”每说一次声音就越大,“我要看爸爸!我想去看他!我讨厌你!我讨厌这里!”
“露露,叫她安静。”露比婆婆抬起头摇了摇。“叫你妹安静下来。”
我摇头,两手一摊,表示无能为力。他们一点都不知道,梅莉通常不会这样耍脾气,可是一发起脾气,只有爸爸有办法要她安静下来。祝你好运了,席拉阿姨。
2。露露 一九七二年(4)
梅莉跪下来,两手交握着,像是祈祷一样,“求求你、拜托,带我去找爸爸。”
我的喉咙发紧,想安慰妹妹的想法和想杀了她的冲动不相上下:梅莉怎么会这样想?怎么会在这个客厅里提起爸爸?每天晚上睡前,梅莉都对我喃喃念着爸爸的名字,她想念爸爸的程度,就好像愿意把爸爸当做毯子盖在身上似的。我不准梅莉做什么,她多半都会听,想念爸爸除外。
哈尔姨丈把梅莉抱起来,摸着她的背安抚她。梅莉又踢又哭叫,我在一边看着很嫉妒;哈尔姨丈好声好气哄着梅莉:“别担心,亲爱的。我保证我们会带你去看你爸爸。”
*
三个月后,梅莉的手在我的掌心里颤抖着。我们走上通往“达菲帕克曼女子育幼院”的阶梯。我尽量表现得很勇敢、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 走上那一道好像永无止尽的大理石阶梯,耳边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哈尔姨丈打开斑驳的木门,我们走进一条两边都是毛玻璃门的走廊。脚下是久经磨损的大理石地板。这幢房子看起来好老好旧,好像会有童话故事里面的公主从里面跑出来。
“一切都会没事的。”哈尔姨丈说。
当然啦,姨丈。
怎么可能没事,我们只会更惨。门后好像随时会有穿灰色长洋装的女鬼跑出来,不过走廊还是一样空旷寂静。那天是星期一,所以我想所有的女生都在学校。哈尔姨丈请了一天假,牙医诊所休业一天,取消了那天所有的病人约诊,才有办法带我们来这里。席拉阿姨躺在床上,额头上还盖着一条湿毛巾,假装我们跟妈妈和婆婆一样都死了。露比婆婆一个月前突然中风过世,后来我们就跟席拉阿姨和哈尔姨丈住在一起,直到现在。
“我们不能去洁达奶奶家吗?拜托?”梅莉小声说,哈尔姨丈带着我们两个走向一扇门,门上用粗大、严厉的字体写着“办公室”。
“她没办法照顾我们,这你也知道。别再问了。”哈尔姨丈没说话,我小声地对妹妹说。
“奶奶什么时候会带我去看爸爸?”梅莉问。
露比婆婆过世以前,洁达奶奶曾经带梅莉去看过爸爸一次。现在“带我去看爹地、带我去看爹地”这句话成了梅莉的口头禅。每次她这么说,我就更痛恨这句话,只想用力掐她,直到所有想见爸爸的欲望通通消失。
“她要带你去就会带你去。”我说:“现在闭嘴,不然我们就没地方去了。你知道如果没地方住我们会怎样吗?”
梅莉摇摇头。
“我们会住在下水道里面、吃东西穿衣服都要用偷的,就是这样。”我说。
我等着姨丈出声反驳,但他只是盯着墙上的画,画上满是灰尘,画的是印地安人,挂在时钟和好几幅刺绣之间。黄色的细绵布上面用蓝色的线绣着不同的名言佳句,裱起来挂在墙上。
说不定我们真的会流落街头、说不定我们不够乖,他们不想收留我们。说不定哪一天席拉阿姨打开《每日新闻报》,会看到警察在街上发现我们两个冻死的尸体。
“乔伊的小孩不准跟我,不行就是不行!”葬礼后,我听到席拉阿姨这样说。“想到我姐,这两个是污点;想到我妈,这两个带来的都是厄运。收留这两个是要我的命!”
席拉阿姨对着一群我们没见过的亲戚发飙。“我妈死了、我姐也死了,这全都是那该死的男人害的。现在居然要我每天都得看到这两个小的?”
梅莉和我站在阿姨一尘不染的厨房走廊上,听到她说这一番话。我们两个是布鲁克林区最乖的姐妹,随时都准备好要进厨房帮忙,不管是装了冷肉的盘子、装了贝果的藤篮,或是切成薄片的熏鲑鱼,我们都会小心端好送出去。“请问能不能拿块饼干?”席拉阿姨的银制托盘上面堆着好多白色的面包店小盒子,里面都是饼干。我们想好了,要很有礼貌地问,让大家知道我们是很乖的小孩。现在露比婆婆死了,洁达奶奶身体里面有糖,病得很重不能照顾我们。我们真不知道要住哪里。
如果我们很乖、很乖的话,说不定席拉阿姨会改变心意收留我们?
我转过头看看梅莉,看看她在离开阿姨家到这里的路上有没有把衣服弄脏。我不想看姨丈,转头看着墙上的刺绣。我只读到一句:“你们要赞美耶和华!因歌颂我们的神为善为美;赞美的话是合宜的:诗篇第一百四十七篇。”接着一个女人从办公室的毛玻璃门后走了出来。
这个矮小的女人看起来跟小孩子差不多高,不过一张臭脸让你知道不是。她一手扠腰,腰围很粗。
“什么事?”
哈尔姨丈咳了一下才开口,“帕克太太?”那个女人点点头,好像她比实际的身高高了一百呎。“我是哈尔索罗门。我们上星期通过电话。”
她又充满威严地点个头,两手抱在像鸽子一样丰满高耸的胸前。“把露意丝和梅莉狄丝带来了吗?”她问着。
“人在这儿。”哈尔姨丈把我们两个往前推,手就放在我们的背后。
“露意丝是年纪比较大的对吧?”帕克太太头偏到一侧,“十一岁?”
“是的,女士。”我说。我还没叫过任何人“女士”,不过这个太太铁定是“女士”。
梅莉吸吸鼻子。
“梅莉和露露,我们都是这样叫的。”哈尔姨丈一手按在梅莉肩上。
“这样啊!你不是梅莉狄丝和露意丝的法定监护人对吧?”她问:”应该是两位的奶奶是吧?洁达查可利亚?”
“我把你要的文件带来了,是洁达的授权书。”哈尔姨丈从西装口袋里面掏出一个信封。
帕克太太拿起挂在胸前的眼镜放在肉肉的鼻梁上,看文件的时候,不时发出像是母鸡咯咯叫的声音,长长的文件上面满是打字机黑色的字体。她听到梅莉啜泣的声音的时候停下来。梅莉的啜泣很大声,想假装没听到都不行。帕克太太拿下眼镜低头,用手托起梅莉的下巴。
“梅莉狄丝对吧?十二月就满七岁了对不对?”
梅莉点点头。
帕克太太弯腰拍拍妹妹的肩膀。“亲爱的,你住青鸟宿舍。毯子和睡衣都是蓝色的。”好像这样说,梅莉就会平静下来。“有一个抽屉柜和书架可以用,如果你有书的话。”
妹妹又点点头。
“在这里,你要是哭的话,多半没有人会来安慰你。很不幸,但就是这样。最好的方法是要自己强壮起来安慰自己。我多半建议新来的女孩尽快找到嗜好打发时间。可以选钩针编织或十字绣。城东妇女会捐献的就是这两种工具。舍监会拿给你们看。”
3。梅莉 一九七四年(1)
拖着脚步,走过满是落叶的人行道,我希望自己看起来很正常,就像一般的九岁小女孩,跟奶奶一起出门逛街,而不是一个没了妈妈、爸爸坐牢,还住在一个美其名叫女子育幼院,但其实是孤儿院的女孩。
“你姐又没来啊?”奶奶握着我的手,等着福来布许大道上的车流过去好过街。
“她要念书。”每两周的星期六,奶奶都会问同样的问题,我也都是一样的回答,假装露露没有拒绝去看爸爸。
“那地方怎样了?”奶奶总是说育幼院是“那地方”。
“一切都很好啊!”我拉拉她的手。
“好?你开玩笑?你们住在孤儿院里面!你倒是说说看,这样要怎么好?这都是那个席拉害的!我呸!那个女人跟她没用的老公!”每个星期六,奶奶也都会重复一遍类似的咒骂。“可以过了吗?”她问。
我左右打量,“没车了。”
我们经过卖水果的摊子,老板穿着两层破旧的毛衣。奶奶绕过地上的一堆南瓜。
“奶奶,你恢复得很好啊!我觉得你的视力变好了耶!”
奶奶摇摇头,“少来了,小萝卜头,我的眼睛不中用啦!”
“奶奶,要用正面能量思考。苏珊娜就说,这样会把正面能量送到你的眼睛,这样就可能会变好,然后我跟露露就可以跟你一起住了。”我捏捏奶奶的手,希望她明白我有多么爱她,也希望她明白我会是个好帮手。你看我有多可靠、多独立啊!
“够了。每个礼拜你都这样说。”奶奶说:“没用的,我不可能照顾你们。还有,你那个新朋友苏珊娜看起来像是个好人,可是我告诉你,她只是个疯癫的嬉皮!”
从我有记忆以来,只要是碰到不喜欢的人,奶奶一律叫他们嬉皮。反正奶奶可能不喜欢苏珊娜就是了,但是我觉得苏珊娜是我认识过最好的人。每个星期我都在监狱碰到她;苏珊娜去探望她的先生,她却从来没问过我爸爸为什么坐牢。苏珊娜人就是这么好。
我真想知道妈妈会怎么想。苏珊娜从来就不化妆;妈妈擦苹果红的白雪牌口红,眼睛旁边还会画很漂亮的黑线。妈妈应该会说苏珊娜“长相平凡”。我记得妈妈常常这样说别人。不过露露说这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想象,可是露露说错了,我记得,我也记得自己小的时候。
大部分的妈妈没擦口红看起来就像生病一样,可是苏珊娜不会,看起来很正常,像是《大草原上的小木屋》书里的角色。我们等探监的时候,苏珊娜都会跟我聊天给我意见,尤其是在奶奶去上厕所、只有我们两个独处的时候。
“你可以去检查眼睛呀!”我说,苏珊娜就是这么讲的。“我们在学校就检查过,我可以把视力检查表背起来教你,这样你就会通过,那我们就可以跟你住了。”
奶奶笑起来,“亲爱的,我连自己都照顾不了了,更何况是照顾你和露露?我现在随时都可能会被送进老人院。又是糖尿病又是眼花,要是没拐杖根本连路都走不了。答应我,要是我真的进了老人院,你要来看我。”
我把指尖戳进手心,觉得自己好像戳到骨头。这一招是露露教我的,这样就能叫自己不哭出来。如果奶奶真的进了老人院,我们就得永远待在育幼院了吧?
“如果我和露露跟你住,我们就可以照顾你啦!这样就不必去老人院了。”
“梅莉,听我的话。”奶奶又深深叹了一口气,“不要变老。”
我们进了伍华兹超市,店员在整理收银台。糖果柜台的店员身上有个金色的小猫别针,小猫的眼睛是水钻。她一看到我们就微笑,看起来跟软糖一样甜;看起来好像很高兴每个星期都会看到我们,这一点让我也很高兴。每个星期六,奶奶都会买一包糖果给我。
3。梅莉 一九七四年(2)
我伸手摸着五颜六色的糖果项链,还摸着那些粉色的长条软糖,无声地暗示恳求奶奶让我买。
“好吧!就挑你喜欢的零食。反正看牙医的钱不必我出。顺便挑一些给露露。”奶奶瘦削的手指抓着糖果,凑过去闻一闻。她都说这些东西是垃圾食物。“你知道吗?你们以为我不知道,其实你们心里想什么我很清楚。”
“说不定下次露露会跟我们一起来。”我撒谎。露露发过誓,说自己再也不想看到爸爸。每次我想说服她改变主意,露露就会提醒我爸爸杀了妈妈,咬牙切齿地一字一字用力喷在我脸上。你居然有办法看着他啊?你怎么受得了跟他呼吸一样的空气?想想他对你做了什么。
然后露露会伸手摸摸我胸上的伤痕,”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为什么要去?”
因为奶奶希望我去。
因为他需要我。
露露,如果我没去的话,他会怎样?
我不知道要怎么对露露开口,我很害怕,觉得好像我没去的话,他就会不高兴,这样事情会变得更糟。露露却好像一点也不担心会有这个可能。
奶奶摇摇头,在糖果罐前面弯下腰。“这是你爸喜欢的那种吗?”
奶奶指着一堆裹着糖衣的泡泡糖,我只闻到奶奶毛衣上樟脑丸的味道,还有她常常含在嘴里的喉糖,樱桃口味,再加上迪比迪强力发胶的味道。奶奶都是用这个牌子的发胶,把所剩不多的头发固定成波浪卷。
在没去探望爸爸的星期六,当我回到育幼院的时候,闻起来就会是发胶的味道。奶奶会要我坐在浴缸边缘,把那个粉红色、果冻一样的发胶涂在我头上,我得努力克制自己不要动来动去。涂完发胶,奶奶会在我头上上粉红色的发卷,回到育幼院的时候,我就会顶个鬈鬈头,然后变成大家的笑柄,因为大家拼命想要把头发弄直,鬈发简直是个大笑话。可是我绝对不可以伤了奶奶的心。不过话说回来,能让奶奶这样在我身上花时间,被取笑也没什么关系。
“爸最喜欢戏班花生软糖。”手抚过一个个木头糖果罐,想找那个爸爸喜欢的橘色糖果。“如果能买一点给他就好了。”
“别管糖果了,他大可以自己去福利社买。我得给他汇点钱才行。他应该还要止汗剂吧!他写信来了,可是字太小我看不清楚。”
奶奶递给我一张折起来的纸,“来,念给我听。”
我打开廉价的白色信纸,心里很厌恶上面的模糊蓝色戳记,表示这封信来自里奇蒙郡立监狱。把信纸折成最小的正方形,这样就看不到那个戳记,还把信纸藏在牙刷架的后面,这样艾妮和疤脸丽塔就看不到了。艾妮和丽塔是我最讨厌的人,因为她们叫我牢女。这两人是达菲育幼院最让人厌恶的女生:牙齿乱七八糟、身上还有烫伤和其它不知道是什么的疤痕。她们很喜欢整我;我跟自己几个朋友是长相可爱的一群,在达菲帕克曼要团结在一起才有办法过日子;在育幼院,一切都跟现实相反,一切都是恐怖丑恶的。
打开信纸,小声念着爸爸写来的讯息。
妈,请帮我带这些东西来:牙膏、糖果、止汗剂。能给我多少钱就给多少,不过自己身边也要留一点。还有书:佛莱明或戴登的书都可以,只要是我没看过的就好。不管你带什么我都会很高兴的,妈。谢谢你。希望下星期六会看到你和我的宝贝棒棒糖。你的腿还好吗?去看医生拿药吃了没?或许你应该去佛罗里达度个假,一两个礼拜也好,好天气对你一定有帮助。海水对关节炎也有好处的,对吧?
3。梅莉 一九七四年(3)
爱你的乔伊
“佛罗里达?哈!”奶奶哼了一声,然后微笑起来。“乔伊心地真善良。”
“书带了吗?”我问。
“布鲁克林区每间书店我都去了。”
“找到了吗?”我一只手指摸向胸口的伤痕,奶奶把我的手拍掉。
“有啦有啦!别这样唠叨。”奶奶从糖果罐前面直起腰,靠在我肩膀上。“我们走吧!要迟到了。”
*
史丹登岛的渡口都是人,一阵冷冷的风吹过,今天看起来风浪有点大,希望待会不要晕船才好。每次搭渡轮,奶奶都说这是城里最便宜的约会地点。
“看吧!我不是说了吗?只要五分钱就可以约会了。”奶奶对着一对接吻的情侣抬抬下巴,“这样比去看电影或去餐厅吃饭都要便宜吧!这是最不花钱的约会了。不过那家伙或许得存点钱去把头发理一理,那嬉皮头还真不中看。”
我盯着那一对情侣,满脑子疑问。他的头发好长,在背上卷成一条一条的。怀里抱着一个看起来很漂亮的女生,抱着她的时候,还把她身上那件黑色的天鹅绒斗篷拉紧一点。
“为什么要变成嬉皮?”我问奶奶。露露说我那时候还太小,什么都不记得。可是我记得妈妈说过她或许错过机会了。妈妈说,如果自己没嫁给爸爸,也会是自由的。她就会去伍斯塔克。我知道这一切都真的发生过,即使露露说我什么都不记得。
“要能做大家期望你做的事,但不要在意别人怎么想。”奶奶这样说的时候还吸吸鼻子,好像很怕我会逃家变成嬉皮似的。这样说好了,要是我真的变成嬉皮,我可能就不会在乎有人叫我牢女,我会拉起斗篷,把这些人通通变不见。
渡轮到了码头,靠岸的时候发出尖锐的磨擦声,让我禁不住耸起肩膀。接下来我们要搭出租车,车程还不算短。坐车的时候,奶奶会一直盯着里程表算钱。奶奶不搭公交车,“我才不搭那鬼玩意去监狱!”她每次都这样说,好像我们两个比其它去探监的人好得多。
上了出租车后,我把头靠在窗玻璃上面打量史丹登岛。只有去探望爸爸的时候会坐车。外面的街道上是独栋的房子,方方的草坪前面有细瘦的树。史丹登岛的阳光好像比布鲁克林区的要强,这一点我很确定。
我们离监狱越来越近,附近的景色也跟着变了,大房子变成又破又旧的小房子、拖车和小店。小餐厅和鞋店紧邻着一栋看起来很凄凉的房子,上面的招牌写着“律师”。整个世界好像变成灰色的,越来越黯淡。
里奇蒙郡立监狱看起来好像是吸血鬼德古拉伯爵的城堡。每次来,我都有种错觉,好像木头大门会像护城河上的吊桥一样倒下来。整座监狱的墙上都是铁丝网。出租车在监狱大门前停下,铁丝绕成的围墙把我们跟监狱建筑远远隔开。
奶奶小心算着手里的出租车钱,不时抬头瞄着里程表,好像很怕自己在算钱的时候表又跳了。我先跳下车,伸出手帮奶奶跨出车子,手里拿着她的拐杖。奶奶费力地喘气,接过拐杖前还伸手按摩自己的背。关上车门的时候还不稳地颠了一下,我吓了一跳,以为她会这样跌在马路上。
“你还好吗?”我问。我突然觉得透不过气,如果奶奶怎么了,我一个人在史丹登岛应该怎么办?如果奶奶或露露怎么了,世界上就只剩下我一个人了。奶奶举起一手对我挥了挥,“别担心,今天我不会死。”
“奶奶,拜托你不要这样说。”
3。梅莉 一九七四年(4)
“好吧!我发誓我们在一起的时候我不会死,这样可以吧?”
奶奶是不是很清楚我心里想什么?她是不是知道我很担心她在我面前死掉?我在达菲的时候,还会一个人在床上静静地哭到睡着,幻想她孤单地死去、尸体在家里烂掉,直到星期六我去找她、拿钥匙开公寓大门的时候才发现。
求求你,上帝,如果奶奶要死,求求你让奶奶在跟我们一起的星期六死掉,千万不要在去看爸爸的星期六
奶奶拍去蓝色圆点洋装上的灰尘,站直身体说:“来吧!你爸在等。”
我们手拉手走过大门,我又拍拍毛衣的口袋,想确定里面没有任何违禁物品。奶奶在她的咖啡桌上摆了一张注意事项,我用老师教的方法把单子背起来,就像是背重要的历史年表一样:在脑袋里复诵,大声念出来,重复五次。
注意事项:十八岁以下的儿童和少年必须携带出生证明。必须由父母或法定监护人陪同。
就是因为这样,奶奶现在才会变成我们的监护人,露比婆婆过世前就是这样了。露比婆婆不肯带我来看爸爸,但是我求了好多次,最后她终于答应要让洁达奶奶带我来,条件就是要让洁达奶奶变成我们两个的监护人。席拉阿姨为了这个还跟露比婆婆发脾气。现在我是不能不来了。这一点奶奶很清楚,至于爹地,嗯,如果我以后不来了,不知道他会怎么样。
注意事项:不可戴帽、禁止饮食、禁止吃口香糖或糖果。请勿穿着暴露衣着、口袋净空。
小小的置物柜闻起来很恐怖,是脏衣服和坏掉的食物混在一起的味道。大概放过不少大家想偷渡进去的东西。
注意事项:探视前后可以拥抱受刑人。
这一点我是又期待又害怕。
注意事项:受刑人一次可以拿五本软皮书,值班狱警拒收的不算在内。
我们走在那条又长又灰暗的走廊上,要去报到处。我在心里祈祷今天会是麦可那堤警官值班,他总是微笑,而且通常不管我们带了什么书。
罗杰斯警官最糟糕,不管我们带什么书,每次碰到他,起码至少被丢掉一本,他说那些书很“淫秽”。我问奶奶什么是“淫秽”,她总是摇摇头说,“小孩子不要问。”苏珊娜说那就是性。我知道性是什么。在达菲,没什么事情是秘密。
注意事项:受刑人一次可收取五张家人的相片,尺寸不可超过4 × 6。
有时候奶奶会塞点零钱给我,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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