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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翅膀-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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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它是相当吃力的。凭着直觉,他感到那是一种威胁。虽说实现它还是一个遥远的
未来,到那时,不论他,不论郑子云早已化作白灰。可孔祥希望,就是化了白灰,
也应该让人毕恭毕敬地供着。
正面反对郑子云不行,因为郑子云的位置排在他的前面。就连“文化大革命”
期间,那套已经嚼烂的套话,他也说不周全。更不要说准备一套系统的理论和郑子
云较量一番。
妙!这句话说到点子上了。田守诚觉得这甚至是开向郑子云的一枪。比宋克那
句话高明多了,不在具体问题上纠缠,又可以堂堂正正地放到桌面上来。但是没有
人接上来。这些年人们变得谨慎多了,私下里说话要多解放有多解放,到了面对面
的时候,不是打哈欠,就是顾左右而言他,谁也不愿意得罪那个人。
第二十七章
偌大个会议室,只听见一片“啪、啪、啪”一收一放把玩折扇的声音,和电风
扇嗡嗡作响的声音。
蒙在沙发上的灰布套子;久已没有粉刷的、泛黄的墙壁;造型和工艺都极为粗
糙的烟灰缸子;十几张或困倦、或木然、或老谋深算、或不以为然、或激愤、或咄
咄逼人的面孔,全让人感到沉闷。
不知谁把电风扇的风量开到了最大限度,呛得坐在跟前的郑子云透不过气来。
他站起身,挪到靠近门边的一张软椅上去。对面,是整整一排窗,白杨树的浓
阴遮住了视线。透过树叶的缝隙,夏日里,颜色变得深邃的蓝天被切割成不规则的
小块。但他知道,越过这片树阴,仍是广阔的蓝天。蓝天!他的心,顿时豁亮了。
人不可不依恋自然,也许这也是一种生态平衡。
应该找一个星期天出去走走。不过好像时令不对,去香山应该在十月底,去樱
桃沟应该在春天,颐和园人又太多。可以去潭柘寺,“文化大革命”以前,郑子云
带圆圆去那里打过猎。猎枪在“文化大革命”中被抄家的人抄走了,新近又被人送
了回来。已经锈迹斑斑,像他一样,老了,生锈了。有个法国电影叫《老枪》,挺
不错的片子。《老枪》,这名字听起来有一种老辣、悲怆而壮烈的韵昧。是啊,老
也并不意味着报废,只要是条真正的“老枪”。
郑子云那不为所动的漠然神情让宋克看了生气。热极了,纺绸小褂的腋窝全被
汗水打湿,宋克解开胸前的纽扣,滚圆的、绷在圆领衫里的肚子,示威一样突现出
来。他不满意这个会。其实,这个会和往常并没有什么两样,遇到扯皮的事情,总
是这么含混和暖昧地沉默着。他不便再说什么,因为他算是当事人,说多了不好,
难免不让人感到他带着个人情绪。
他嫉妒陈咏明。正是因为陈咏明,他才从副部长候选人的名单上刷了下来。唉,
他是从哪儿蹦出来的都怪郑子云。要是他不推荐陈咏明呢推荐倒也罢了,偏偏
又把他推荐到曙光汽车厂,这不是要他的好看吗他渴望着陈咏明和郑子云的失败,
哪怕他们吃饭的时候硌了牙呢!他处处和他们作对,哪怕在和他的切身利益毫无干
系的事情上。他挨个打量着与会者的面孔,估量着谁会发言,谁会说什么样的话。
可是,有什么用呢所以郑子云才会显出一副无动于衷的样子。宋克把长长一截香
烟捻在烟灰缸里,那截香烟仍在冒烟儿,他顺手把茶水“忽”的一下倒进烟灰缸,
飘着烟丝、火柴梗、烟灰的黑水立刻溢了出来,沾污了浅蓝色的桌布。
孔祥又说:“听说和贺家彬合写文章的那个女记者离过两次婚呢。”说罢,从
眼镜片后头,迅速地向郑子云射来两道警告意味的光。他说到“离婚”那两个字时
的口气,就跟说到妓院、说到花柳病一样。
会议室里像加了兴奋剂,就连空气的流速,也似乎加大了许多,所有的脑袋全
向孔祥扭过去。
郑子云暗暗苦笑:要是叶知秋能够结两次婚,也算没有白白地当过一次女人。
既然婚姻法上,明明白白地写着感情破裂可以离婚,为什么离婚在孔祥的眼里,却
成为一条应该受到指控的罪过呢他自己可以胡来,别人却不可以离婚。
真岂有此理,什么样的乌七八糟,什么样的糊涂!汪方亮从软椅的靠背上直起
身子,提高嗓门说:“我们这是在开党组会。”他还想说,这里又不是茶楼酒肆,
说话严肃一些。可是他忍了下去,孔祥是主管政工工作的副部长,他手下那些人一
向和他不对付。汪方亮并不怕他们,只是让他们时不时地找点岔子,他还得分散精
力去对付,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吧。眼前就有这样的实例:汪方亮准备帮一位老战友
把女儿从工厂调到部里工作,孔祥不但卡了他一个多月不给办手续,还告到部纪律
检查组。为这点事,纪律检查组郑重其事地找汪方亮谈过一次话。扯他妈的淡!什
么东西!装模作样,好像他们一个个都是佛门里六根清净的弟子。他当场就骂了孔
祥一顿。当着他手下的那帮子人,列举了孔祥某年某月走过什么后门;小姨子安排
在哪儿;二舅子安排在哪儿;某年某月孔祥和某某女士在某某饭店从那以后,
两人很久都不过话。
汪方亮说:“我向作者了解过,在这篇文章发表以前,陈咏明根本没有看过,
怎么能说他品质有问题呢”我告诉他,部里反应很强烈,问他:‘你有什么看法
’“他说:‘我认为在中国只能写死人,不能写活人。’”我很同意他的高见。
中国真是人口太多,人浮于事。一部影片可不可以上演,有时也要拿到政治局去通
过;一篇文章闹得重工业部人仰马翻,还要我们这些党组成员在这里讨论。我们就
那么不值钱女人可以不可以烫头发,据说某个市委讨论了三次
难怪我们大事抓不好,力气全消耗在拔鸭子毛这样的事情上了。“
田守诚赶紧把撒出去的网往回收:“看来是作品本身不够实事求是,不是陈咏
明同志的责任。”
孔祥和宋克的脸色立时显得更加阴沉了。
当第一把手真不容易啊。
郑子云说话了:“什么责任这篇作品到底有什么应该追究的责任还是不要
忙着下结论。我们可以一项项地、把那些所谓不符合事实的地方做一次核实。我会
派人去,然后我们再做结论。
至于有人散布说,文章发表投有经过部党组的同意,这个情况,有必要澄清一
下。“郑子云两道凌厉的目光,直向田守诚射去。没有两下子的人在这种目光的注
视下,会感到张皇失措。然而田守诚却超脱地微笑着,仿佛郑子云说到的事,与他
毫不相干。田守诚的涵养可谓功夫到家,即使听了使他顶难堪的话,也还是显得那
么谦和。人家不是说吗,会逮耗子的猫不叫。不论和谁有了矛盾,就冲这谦和,道
理一准在他这边。有些人就是这么去评判是非的。”据我所知,那天部党组会除我
之外,还有别的一些同志也没有参加。
这是一。第二,在讨论该不该发这篇文章的时候,党组内有好几位同志还没有
机会看到这篇作品,他们是在文章发表之后才看到的。
第三,当时表示不同意发表的只是个别的同志,其他同志没有表示可否,更没
有形成什么决议。“他停了停,吹了吹香烟头上的白灰,好像不打算再说什么了,
沉默了一会儿,又轻笑起来,说:”我们好像成了文学评论家了,要是我干的不是
现在这个买卖,我真准备写小说去。现在我打算为这篇文章写篇评论,表示支持。
田守诚同志刚才说到社会效果问题,我很同意这个提法。要注意社会效果,但是有
一点应该明确,社会效果好坏的标准,由谁说了算是领导说了算,还是广大读者
说了算是只看近期效果,还是也要看远期效果“我看这篇文章的社会效果就不
错。我认识他们厂子里的几个青年工人,有位同志到家里去闲聊,还随身带着登着
这篇文章的杂志。我看了看那本杂志的标价:一元二角钱。我问他:‘你干吗花工
资的百分之三点五买这本书’他是二级工。
“他说:‘过瘾。’”我问他:‘怎么过瘾’“他反问我:‘您看过吗’”
我逗他:‘没看过。’“他说:‘您怎么不看这第一篇写的就是我们厂长。您看
看就知道怎么过瘾了。’”我说:‘文学作品都是夸大的。’“他说:‘不,这里
件件写的都是真事。’”我跟他开玩笑:‘厂长是你亲戚吧’“他正色地说:‘
瞧您说的,不信您去厂里问问。’”你们知道我当时的感觉是什么我羡慕陈咏明,
要是我的部下对我也有这么深的感情,我就太知足了。
“当然,也不是没人有意见。因为他撤消了大庆办、政治部和车间的专职书记
“我们绝不能挫伤这样的干部。挫伤了他,就等于挫伤了几千名工人群众。这
样的干部不多,我们应该保护他。这个人也有毛病,过于严格、不通人情、方法生
硬、使人下不来台、民主作风差,别人有不同意见,他不能耐心地说服。但金无足
赤,人无完人,对一个人不能求全责备,对这篇作品也应如此。虽然结构上、语言
上、技巧上还有些缺点,没有很准确地表现陈咏明这个人,但作者有勇气去表现社
会主义新人,这一点就应该肯定。”
田守诚决计不再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这就跟下围棋一样,眼瞅这块活不了,
就别再往里头填子儿。于是,匆匆宣布散会。
一觉醒来,身上是绵软的,嘴里也发苦。郑子云翻身起床,冲了一杯热茶,然
后在临街的窗前站下。
马路上,几个游泳回来的年轻人,把五颜六色的游泳衣挂在车把上,小旗子似
的随风飘扬。一辆自行车的后座上坐着一个女孩子很像圆圆。短短的头发、两手满
不在乎地抱在胸前,交叉着两条晒得黝黑的长腿,也不怕从车上闪落下来。
圆圆又和夏竹筠吵架了。就这么几口人,日子过得并不安宁。
大至一个社会,小至一个家庭。安定团结!要是人的愿望能像萝卜、白菜那样
可以栽培就简单多了。想1止它长什么就种什么。她说话越来越随便,太过地刻薄,
也许像他。就连对夏竹筠也不够尊重:“您又想把我拉到骡马市去!您应该当个配
种站的站长。”
天哪,女孩子。
最近她对婚姻问题很敏感,而且明白地拒绝和家里人交谈。
还振振有词地说:“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您也有您的秘密。”
他有吗他要有也许就好了。遗憾!生活里原该有许多的支撑点,一个不行,
其他备用的还可以投入运行。
街上有树,有行人。但在炎热的阳光下,全像晒蔫了似的,显出没精打采的样
子。只有马路对面的树阴下,那个卖冰棍的老太太,不屈不挠地吆喝着:“冰棍—
—巧克力冰棍——”郑子云常看见她,和他差不多的年纪,筋骨蛮好的样子。矮小、
于瘪,棕黑色的面孔,像一具风干的面具,带着劳顿生活的痕迹。但她那还是很有
弹性的吆喝声里,还有一种可以和生活挣扎一番的力气。他呢,却已经在生命和死
亡的边缘地带摇晃了。秘书、保姆、办公室、汽车已经使他软化。物质生活愈
是发展,人体对自然的适应能力可能就越差,而精神的触角却越发地敏感。
他分明烦躁。为了什么上次的党组会并没有给他留下什么大不了的烦恼,他
经历过的多了。一九四二年整风,五二年打老虎,五七年反右,五九年反右倾,一
九六六年“文化大革命”这算得了什么!他渴望人和人之间的相通、谅解、支
持。圆圆却说:“傻瓜才说这种话呢,都什么时候了,您还翻那本皇历。”
现在该翻哪本皇历呢她的话不对。现代青年人的偏激。
寂寞,寂寞极了。让烈日晒得冒烟的那条马路,让人联想起阿拉伯的沙漠。
郑子云开始盼望有谁敲门,或有谁打来电话。哪怕跟谁聊聊常宝华的相声也好。
隔壁的电话铃果真响了。郑子云微笑,巧!铃声响了很久,夏竹筠才去接它。
她的语气干干巴巴,不怀好意。
只听见她一连串地发问:“喂,哪里”
“你要哪里”
“找谁”
“你是谁”
“找他有什么事”
对方大概连个喘息的机会也没有。心里有鬼或是反应慢的人,让她像扫机枪似
的这么猛一通扫射,准得丢盔卸甲地落荒而去,往他家打电话的人,应该先穿上尼
龙避弹衣,或戴上防毒面具。
夏竹筠在隔壁叫了:“老郑——你的电话。真讨厌,又是那个姓叶的女记者。”
声音那么大,叶知秋在话筒里一定听到了。
“是,我是郑子云。”
叶知秋的声音里,有种神经质的兴奋:“我收到编辑部转来的一封匿名信。”
“什么意思”郑子云看见夏竹筠伸长了耳朵停住了手里正在摇动的绢扇。
“说我是个道德败坏的女人,除了和合作者睡觉,还和被写到的主人公以及某
副部长——也就是阁下,勾勾搭搭,编辑部不该发我那篇文章,诸如此类。”
“我很抱歉。”郑子云打心眼里感到歉然,好像是他侮辱了她一般。
“你觉得奇怪吗其实并不新鲜。连大名鼎鼎的某记者,写了一篇为好人伸冤
的报告文学,不也让人糟踏得一塌胡涂吗。”
“我能为你做点什么吗”
夏竹筠“啪”的一声把小折扇摔在茶几上。郑子云下意识地用手护住电话机,
好像夏竹筠会过来砸它。
“不,不必,谢谢。告诉您的意思,不过是希望您当心暗箭,我估计这匿名信
是田守诚手下那些人干的。再见!”
“再见。”
太过分了。
有过很多不愉快的事,郑子云可以不去计较,但不计较不等于不存在。
郑子云在思想政治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似乎引起了理论界和实际工作部门的
重视,各个方面到部里索取讲话稿和听取重工业部研究、开展这方面工作的情况的
人络绎不绝。接待来访者的工作,一直由部调查研究室的同志负责,因为在开展这
项工作中,他们是起实际作用的人,是了解情况的人。他们读过不少书,做过不少
研究,还到几个工厂去蹲过点,郑子云在讲话中提到的不少情况,都是他们总结、
提供的。
田守诚事前对这次会议持否定态度,会后又对会上未能贯彻大庆的政治工作经
验和“兴无灭资”的讲话精神很有意见,后来不知又从哪里听到了什么风声,突然
通知部值班室,凡是到重工业部了解这一工作开展情况的单位,一律由林绍同组织
接待。
用意很清楚。郑子云不愿把这件事的动机想得太庸俗。但到底,那是同志们日
日夜夜辛劳的结晶。
现在,又去糟踏一个无权、无势,没有反抗和保护自己能力的弱女人。这些人
对付恶,是那样的懦弱、胆怯,对付一个女人,却是那样的强大、勇敢。何等的可
悲啊。
夏竹筠连珠炮似的发问:“你抱歉为了什么你要替她做什么”天哪,她
想到哪儿去了。
郑子云定睛看她。
第二十八章
闪着珠贝一样色泽的拖鞋里,是一双如普希金在诗文中多次热情描绘过的、迷
人的小脚。那双脚,裹在进口尼龙丝袜里。白色丝绸的睡衣上,绣着两只暗红色的
凤凰。茜色的、洒满银色小花的绢扇,斜躺在丰腴的腿上。
精致,淡雅。现代物质文明的精华。包括那头用乌发乳染黑、用阿莫尼亚水弄
鬈曲了的头发。
只是她座下的沙发套子,相形之下,太过寒伧。
在这简单的,凑凑和和、得过且过的客厅里,她像天外来客一样显得不真实,
让郑子云想起“七仙女”、“画中人”那一类的故事。
他们结婚四十年了。每每郑子云越是细细地打量她,便越是感到陌生。
“你是不是应该到医院去看看”他说。
夏竹筠恨透了郑子云这种居高临下的绅士派头。一个喜欢胡搅蛮缠的人,老是
激不起对手的反应,比有个可以打平的对手更让她感到恼火。夏竹筠和许多浅薄的
女人一样,并不知道夫妻问最理想的关系,莫过于恩爱和谐,互敬互重。她喜欢炫
耀自己对丈夫的支配权以及自己在家庭里的统治地位,尤其喜欢当着外人,一展夫
人的威风。而郑子云这种该死的绅士派头,明明地透着一种彻骨的轻蔑,像一道铁
门,把她拦在一定的距离之外,使她超越不得。
“你不要用这种口气和我讲话。”夏竹筠恨得用扇子骨敲着沙发的扶手。
“我觉得你好像得了一种猜忌狂。你防范这个女人,防范那个女人,恰恰不防
范你自己。为什么把你自己看得这么轻,又为什么这样死乞白赖呢我对有些女人
感到不理解。她们年年过三八节,天天高喊妇女的解放,回到家里却和依附于丈夫
的旧式妇女没有什么两样。我以为仅仅把妇女解放运动理解为争取政治、经济地位
上的平等是不够的,妇女解放还应该靠自己的自强,而不是靠——”他停下来,看
着夏竹筠的头发、服饰。“她应该不断地进取,让她的丈夫崇拜她的人格、精神、
事业,而不是把她当做一朵花来观赏”
他还想说,借婚姻的锁链,把自己挂在男人脖子上的办法,是消极的办法,是
妇女无能和无志气的表现。只靠法律和社会压力把丈夫和自己压合在一起,反映了
妇女人格上的不独立。事实上,在任何社会中,如果没有事业和理想上的一致,爱
情也不可能存在或维持。恩格斯说:“婚姻不仅决定一个人的肉体生活,也决定一
个人的精神生活。”在这方面,知识水平、共同的志趣,往往是爱情的基础。
但是他打住没说,他知道,她不但昕不懂,而且还会导致极大的误会:以为他
有了外遇,要和她离婚。
何况活到六十多岁,又忽然心血来潮地研究起什么是爱情的基础,岂不滑稽!
说到底,这东西影响他吃了,还是影响他喝了,还是影响他当部长了契诃夫说过
:“爱,或者,它是一种正在退化的东西,一种本来是伟大的东西的残余;或者,
它是一种将要成为伟大的东西的因子;可是现在,它却使人不满意,它所给的,比
人所希望的少得多。”
既然如此,顶好的办法是不要希望它。
也许他自己才应该上医院,他的神经准是出了什么毛病,鬼知道。
他现在希望的是,思想政治工作科学化的倡议,将会被更多的人理解和接受。
也许五十年以后,人们将会从理论到实践建立起一整套完整而科学的体系。为什么
那么悲观,干吗是五十年而不是二十年他希望生活将更加正直;陈咏明那样的人
更多;再也不会有人花那么多的力气、用那样不公正的手段去砍杀一篇振奋人心的
报告文学和它的作者。
郑子云有那么多小小的、却又比爱情那东西更切合实际的希望。
各自有各自的岗位。爱情,那题目属于社会学家和未来。
夏竹筠的怒气、妒意,渐渐为一种恐惧所代替。郑子云在干什么仿佛在对一
个陌生的女人,传授如何保持对丈夫的魅力的秘诀。
一个女人,等到要她的丈夫冷静地告诉她,如何去吸引他,那意味着什么呢
夏竹筠知道,她其实早已从感情上、精神上失去了郑子云,如今,或是多年来,她
占有的不过是一个躯壳。不,连躯壳也没有占有,所占有的不过是视觉上的一个影
子。那么,她牢牢想要守住,战战兢兢生怕失去的是什么呢是那许多女人都逃不
脱的虚荣的诱惑。
她开始嘤嘤地哭泣。
女人的眼泪是无坚不摧的武器,它是超越千百条道理之上的,有理没理都可以
取得最后胜利。
郑子云立刻缄默。走开是不合适的,人在流泪的时候,就把自己摆在了一个弱
者的地位,何况她还是个女人,男人是不能这样对待女人的。
有人敲门。三点半。是小纪每日送文件、报纸、信件的时间,郑子云如释重负,
立刻走去开门。夏竹筠停住啜泣走回自己的卧室,郑子云心里浮起对夏竹筠的一些
感激,在公众场合她还算通情达理,给他留面子的。
纪恒全有侦察员的天才,立刻感觉到气氛不够正常。他的眼睛迅速地掠过房间
的每一个角落,茶几上并没有客人喝过的剩茶,自然是没有人来过;样样东西井然
有序地停在原来的位置上,显然也没有人因为激动,顺手挪动过什么但还是不
对头。征候在于郑子云似乎在翻阅文件,其实他什么都没有看见,那不过是一种下
意识的动作,是通常缓解激动情绪的办法。
郑子云丢开手里的文件,问小纪:“到曙光汽车厂验收企业整顿工作的工作组
部里定下来了没有”
“定了。”纪恒全在郑子云面前从不多说,他愿意看着郑子云瞎摸。就像那些
乖僻的、心理畸形的孩子,在一旁看别的孩子捉迷藏,明明看见那个被蒙着眼睛的
孩子再迈一步就会踩上一堆牛屎,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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