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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重的翅膀-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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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风的伟大成果”。
又揭发出:一九七六年七月攻击国务院务虚会,是田守诚的主意。那人说:“
叫我怎么说呢,我在全国计划座谈会上的发言稿,抄的是田部长的稿子,抄了第一
个问题,又抄了第二个问题,第三个问题以后我不抄了,干脆把田部长的稿子贴在
后边了。”
回想起来,后悔无穷。那一切全发生在一九七六年“四人帮”
垮台之前的几个月。真是鬼迷心窍。
一九七六年周总理逝世以后,几乎所有的副总理都因病休息了,经常出来活动
的只有张春桥。他以为大局真就那么定了,以为自己看准了方向
从此,他像比人矮了一截。汪方亮也好,郑子云也好,还不是因为这些事,处
处都想压他一头。想干什么看准了他的位子吗真是虎落平阳被犬欺,龙在浅滩
遭虾戏。
一切他都忍了。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然而十二大代表,说什么也不能让郑子云上去。第一回合还不算定数,事在人
为。这也许是他最后的一搏了,不可能再有一次,机缘、年龄、局势,都对不上茬
儿了。假如他注定要沉下去,他也得拽住郑子云一块下沉才算够本儿。说实话,他
究竟比谁坏到哪儿去郑子云又比他好到哪儿去如今,想要卸磨杀驴呀!他田守
诚还是干过工作的嘛。
让他伸着脖子等刀落下来笑话。也不看看他是谁。
小鸡子临死之前还蹬踺几下腿呢。
田守诚像演出成功的名角,矜持而得意地笑着。汪方亮真想把田守诚推到一边
儿去,站起来说:“扯淡,根本不是那么回事儿。”
光天化日之下,有这么骗人的吗明明是田守诚和孔祥把上级机关批评田守诚
的文件扣压了两个多月,对全体党组成员进行封锁。
孔祥给上头回话时还振振有词:“这件事关系到党组书记本人,别人不好说话。
党组副书记、常务副部长郑子云同志又生病在家,最近无法讨论。”云云。
这是田守诚的主意,凭孔祥那个脑袋根本就想不出这些话。
后来在上级机关屡次查询处理结果的情况下,孔祥才不得不拿给郑子云看。
郑子云也太认真,当时就发起火来:“你们有什么权力扣压上级机关的文件
有什么权力对党组成员封锁隐瞒我必须提醒你,这是严重的渎职行为。这个问题,
我建议你们将来在党组会议上,对全体党组成员做个严肃的交待。现在请你立即把
这个文件送党组同志传阅,并且召开党组会,按照文件要求提出处理意见,将结果
上报。”
孔祥这才不得不拿给党组成员看。还让林绍同在一边儿眼也不眨地守着,生怕
那个文件会化成一股烟儿飞了;又好像那是政治局常委的会议纪要,他们一个个全
是窃国大盗,会把这东西传给自己的秘书、朋友、亲爱者,然后卖给外国间谍,赚
上一笔大钱;又怕他们会摘记要点从而扩散开去,使怀恨田守诚的那些人,腰里又
多别上一颗手榴弹
接着,郑子云又给全体党组成员写了一封公开信,认为上级机关的文件是实事
求是的,建议党组认真研究讨论,做出相应的决议。现在群众意见不少,如果党组
在处理这一事件中态度鲜明,原则坚定,措施有力,对机关中更好地树立原则空气,
纠正不正之风,振奋革命干劲,加强安定团结会起很大作用。如果党组不能正视群
众意见,态度模糊,措施无力,只会使群众意见更大,使机关更加涣散。
结果怎么样田守诚还不是拖到汪方亮和另一位副部长出国考察、在京党组成
员不多的情况下,才开会讨论,不了了之。会上没有作出任何相应的、实质性的决
议。那些违法乱纪、抗拒调查、欺骗中央、打假报告等等不正之风,根本没向上级
机关如实报告也未进行任何处理,上级机关的文件更没向全体干部传达盖子一
直到现在还捂着。
要是汪方亮才不会这么干呢,等着上头再查嘛。要是上头真有决心,肯定会把
这件事拥个底儿朝天,干净彻底地解决好。如若虚晃一枪,凭你郑子云能折腾出什
么名堂那边万一撤了火,郑子云不就晒在那儿了吗何必弄得那么僵,以后还怎
么共事呢在这点上,郑子云真不如田守诚有功夫。要不田守诚怎么能当第一把手
呢其实当第一把手,说容易也不容易,说难也不难。
最大的诀窍就在于平衡好上、下、左、右的关系。有这才能的人不多,汪方亮
自叹弗如,但比郑子云还是强一些。
第四十章
“由于‘四人帮’的毒害,在思想上造成的混乱,以致在一些同志中间是
非不分;好坏不分;香臭不分比如,不上班的捣蛋,上班的反而成了混蛋”
来了!进入了实质性的发言了。
这指的是郑子云。
汪方亮站起身来,把椅子弄得砰砰乱响,倒背着手,大摇大摆地从台上这一头
走到那一头,他真要回办公室歇着去了。
汪方亮一点也不喜欢这栋办公楼,窗子很小、结构笨重,像一张大脸上生了一
对小眼睛。结实得像一架重型轰炸机,七六年地震的时候纹丝没动。当初基建的时
候,不知往地基里灌了多少吨水泥,反正重工业部有的是钱。
因为窗子小采光不好,即使在大白天,走廊里也要开着灯。长长的走廊,看上
去像十三陵地下宫殿的甬道。
没去听报告的人不少。听得见打字机在咔嗒、咔嗒地响着,有谁在走廊的拐角
那里谈笑,尽管压低了声音,还是可以隐约地听到:“宋克这回惨了,听说党组提
出的副部长候选人里没他。”
“该!他以为排挤陈咏明就能轮上他呢。哎,有没有陈咏明”
汪方亮停住脚步,有兴味地接着听下去。
“好像有。”
“看来部党组还过硬,田守诚那一伙人也不见得就玩得转。”
“没那么简单,这是个势均力敌的局面,这次你进了我退点,下次我进了你退
点。”
“你这家伙老他妈阴阳怪气的。仔细想一想,三中全会以后,田守诚那一伙风
派人物不是节节败退吗再想搞鬼,不那么容易了。”
“你还是个‘歌德’派啊。”哧、哧、哧,那人笑了。
“该歌德就得歌德。有希望,你信不信”
“唉,是这么个情况,不过困难不少哇。这不,就拿咱们这个小小的部来说,
田守诚不是又发动攻势了吗”
汪方亮暗笑,哪里来的两个“军师”。真成问题,现在党组开什么会,研究什
么问题,下面很快就会知道。
像汪方亮这种经历过很多事情的人,什么冲动、激动、感动之类的情绪,已经
像快要采尽的矿源,可是那两个人的谈话,竞让汪方亮心里发热了。他心里生出一
种感谢之情,感谢什么呢作为一个党的高级干部,他感谢人们对中央的信任,感
谢人们对目前仍存在的许多困难,国家尚不能迅速解决的谅解汪方亮原以为,
这些感情,许多年来人们已经失去,而实际上,它正在恢复缓慢,可是有希望。
就为这个,也得再好好地于上几年,老百姓在盼着呀。
是啊,人人只说当官好,可是想过没有,自己的一言一行,实际上成天被群众
拿着戥子在称呢也许有一天,职务的升迁,不是以级别、工资、干部待遇为标志,
而是以更多的责任和义务为标志,就像巴黎公社那样。那就会像沙里淘金一样,提
炼出真正的人民公仆,淘汰掉那些昏聩的官迷。
怎么,他竟也发起郑子云那套书呆子的议论来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办公室的房门,一回头看见肖宜抱了一小摞白纸走了过来。
肖宜向他点点头,也拿出钥匙去开田守诚办公室的门。
肖宜那条过短的、露着花袜套和一双猪皮鞋的裤脚——他的每条裤子都是那么
短,是布票不够吗——以及他那副总像被钉在十字架上的表情,老是引起汪方亮的
同情。
尤其最近,汪方亮知道肖宜心里更不舒畅。
田守诚又在搞平衡。肖宜不过是这里面的一个牺牲品。这就像有人下棋,有人
就得当棋子儿,让下棋的人在棋盘子上摔得叭、叭直响,没准还要被摔成两半儿。
自从一九七七年底,那位在清查运动中被田守诚抛出来的副部长被撤职查办之
后,“文化大革命”中支持过他的那一派群众,对田守诚怨声载道,都在骂他:“
过河拆桥,忘了你怎么上的台,坏事干得一点不少,部长的乌纱帽戴得还挺牢。”
田守诚的的确确是靠着那一派的力量,在“文化大革命”后期被结合进领导班
子的。
于是,往上告状的、寄揭发材料的不少。
田守诚不在乎人家骂。骂又怎么样,能把他的级别骂掉,还是能把他的乌纱帽
骂掉,还是能把他的工资、房子骂掉该忘本就得忘本,不然记着那么多东西,背
着那么多的债,人还往不往前走只是那些揭发材料让他发怵,所谓知情者也。
怎么办他想出这一手,给另一派头面人物在“文化大革命”
中的表现作个政治结论,灭灭他们的威风,平息一下清查运动中受挫一派对他
的愤怒。
肖宜从来没有感到过什么威风。当初只不过是一种献身的热情。他常恨自己生
得晚,作为一个共产党员,没能在革命战争年代为党的事业冲锋陷阵,是一生的最
大遗憾。终于赶上了一个“文化大革命”,可以为捍卫毛主席的革命路线抛头颅、
洒鲜血现在又要重翻老账,给他做政治结论了。他有错没错有,他的错在于
给人当枪使,干了好些让他后悔莫及的蠢事。
直到现在,见了曾是对立派的同志,肖宜还感到无限的悔恨和歉疚。他们为什
么要像仇人一样地互相厮打,狂骂好像一个失去了理智的人,用自己的右手砍断
自己的左手那时候,他们都是疯子。世界上有各种各样的疯子,希特勒是战争
疯子。
汪方亮叫住他:“肖宜同志,许久没过问你的事了,你的结论最后是什么”
肖宜似乎不大愿意谈及:“‘运动中犯有严重政治错误’,理由是我有反对某
副总理的言论。”
汪方亮勃然。照这样下去,将来反对某副部长也会成为严重的政治错误。什么
时候了,还搞这套极左的玩艺儿。“你签字啦”
肖宜冷然一笑:“没有。这道理说不过去,我不准备接受,现在正僵持不下。”
得帮肖宜想个办法,硬顶也不好。对付田守诚,汪方亮相当有办法,他摸透了
田守诚的脾性:乌纱帽重于一切,自身利益高于一切。抓住这个特点,就能牵着他
的鼻子走。
设计院有个副院长,因为给田守诚提过意见得罪了他,三年没给人家分配工作。
那位副院长找汪方亮帮忙,汪方亮就对田守诚说:“听说那位副院长在‘文化大革
命’中整过你”
田守诚不知汪方亮葫芦里买的什么药,很谨慎地说:“没听说呀。”
汪方亮一惊一乍地说:“哎呀呀,你这是背了黑锅了。很多人在下头议论,说
他三年没分配工作,是因为他在‘文化大革命’中给你提过意见,你现在是报复人
家。”第二天田守诚就过问了这件事。
汪方亮的另一位朋友,田守诚也是一直不给安排工作。
汪方亮做出老谋深算的样子对田守诚说:“老陈这个人你得安排工作。”
“为什么”田守诚问。
“你现在不给他落实政策,将来组织部会落实。这个人情你不送,让组织部去
送他有点祖传的医道,对疑难症很有点办法,他那里四通八达,找他看病的人,
什么品位的都有,”说到这里,汪方亮有意放低了声音,“而且听说他的嘴很不好。”
不出一星期,陈局长安排了工作。
汪方亮走过去,意味深长地对肖宜说:“你拿着那个结论去问问田部长,反对
某副总理是严重政治错误,反对邓小平副总理算什么性质的错误不逮偷牛的,逮
那拔橛的,有这个道理吗”
这时一位勤杂工人走了过来,对汪方亮说:“汪部长,您昨天下班的时候没有
关窗,弄得满屋子都是灰,我们打扫卫生可麻烦啦。”
“是吗,啊哟,我忘记了,实在对不起。”
肖宜把从打字室拿回来的、那一叠刚刚打印好的文件,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摔,
上面的几页,散乱地飞落在地板上。肖宜也不去捡,只是用脚连踢带捻地踢到墙角
里去。
那份文件既无抬头,又无落款,文件上的每一个字,像一只只居心叵测的眼睛,
嚣张地、阴险地看着他。
一,重工业部的十二大代表,已有部长一名在选,另外两个名额,不宜再安排
部一级的干部。
二,代表年龄,不得超过六十五岁。
三,另外两名代表,应在业务干部中推选。
右角上,还印有“绝密”二字及发至各支部的字样。
既然厚颜无耻到这种地步,何不痛痛快快地写上:不准选郑子云。
真敢于!就在中央所在地的北京,就在国务院下面的一个直属部。
这还像个共产党人吗!肖宜想起马克·吐温的小说《竞选州长》,然而现在早
已不是竞选州长的时代。
肖宜恨不得划根火柴,把这叠东西烧掉。他抱着双肘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自
然,这是有计划、有步骤的,包括田守诚正在礼堂里作的动员报告。动员什么动
员大家不选郑子云。
他的心跳得快极了。他一再对自己说:“冷静,冷静。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谁
当选还不是一样”然而,另一声音却在他心里顽强地呼喊,愤怒地指责:“你还
是个共产党员吗你能对这样的事听之任之,无动于衷吗”
可是,想到他在“文化大革命”中被践踏的赤诚,他又硬起了心肠。何必为别
人卖命别人谁难道这代表的荣誉是某个人的私有物选举自己信任的、符合
标准的代表,不是每个党员的权利和义务吗不选郑子云,难道让田守诚这样的利
禄之徒,代表重工业部和G省的党员去履行自己的权利和义务,然后再爬上中央委
员的地位,利用职权为非作歹他拿起了桌上的电话
哦,算了,算了,不就是这一个人吗他又把话筒放下。
也许就在某个关键的时刻,比方说,某个关键的表决,就差这一票呢肖宜用
拳头捶自己的脑袋。
电话铃响了。
是田守诚的夫人打来的。“老田呢老田不在告诉他,今天早点回家,D工
业部的H部长晚上请我们吃饭。”
一句问好也没有,一句谢谢也没有,好像肖宜是个收录两用机。
肖宜知道那位H部长,就在五届人大会议上,竟还提出把谁谁英明、伟大写进
宪法里去。
这一伙人,又在串联什么。大概他们要在十二大上做文章。
肖宜从那一叠文件上拿起一张,折好,放进上衣口袋,把其余的送到里问田守
诚的写字台上,然后把办公室锁好,噔、噔、噔,三步并成两步地下了办公楼。在
车棚里找到自己那辆破自行车,往郑子云家里,飞车而去。那样子,真像唐…吉诃
德骑在那头小毛驴上,可他觉着自己像是骑了一匹高头骏马,耳边是马蹄嚼嚼,军
号嗒嗒。
郑子云简直没法相信。他把那张被他揉成一团的纸,又重新摊开,抚平。一、
二、三条,写得清清楚楚,哪一条也是目标明确地指向他。他把那纸丢在茶几上,
身子更深地埋进沙发里去。暮色里,传来了呜呜的黑管声,让他联想起古代边塞上
的号角。
他想起苏轼的《定风波》: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鞣轻胜
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料峭春寒侵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
萧索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情。
他听见夏竹筠带着外孙子回来了,可能新买了一挺玩具机枪,整个单元里充满
了那挺机枪的嘎嘎声和外孙子的叫喊声。郑子云赶紧站起来,把还留着一个缝儿的
房门关严。
但依然不断听到夏竹筠的声音:“别穿着鞋在沙发上踩。”
“别揪猫尾巴。”
“哎呀,你这坏孩子,怎么把肥皂扔暖瓶里啦。”
“别掐那盆花。”
“别”
“别”
日子过得挺热闹。要是她知道他最近又打了一次退休报告,准会又跟他大吵一
架,一个男人要是有了一个女人就算完蛋了。
第四十一章
颠三倒四。天翻地覆。
“笃笃!笃笃!”准是那小胖子拿着机关枪在门上敲。
一开门,果然那小胖子在门口站着,叉着腿,头上那顶硬盖帽子太大,遮住了
他的眼睛。一下把那挺机关枪杵在郑子云的肚皮上。“快举手投降,不然我就枪毙
了你。”
天哪,赶快走开吧。
郑子云举起双手:“好,好,投降,一边儿玩去吧。”
那小子“嘎嘎嘎”又是一梭子,跺着两条胖腿,嚷着自编的战歌,凯旋而去。
投降!郑子云微微笑了笑,在他的字典里,没有这个字眼儿。
为了取得和田守诚斗争的自由,他打过六次退休报告。官儿可以不当,但是,
十二大代表非当不可,这不是为了个人的什么,而是为了战斗。他感到三中全会以
后,特别是最近一个时期,也就是国民经济调整时期以来,那些历次运动中永远正
确的“左派”,那些“凡是派”,那些“四人帮”的残渣余孽,正聚积成一种社会
力量,把城市人民生活改善得还不够快、住房问题、物价问题、那些多年的错误经
济政策遗留下来的困难以及恰恰是由于没有解决极左思想路线的影响,所以在三中
全会以前直到一九七八年,经济上仍然发生了高积累、高指标、大基本建设、不重
视人民生活、浮夸风、引起人民群众不满等等,统统归结为三中全会的路线错误。
明里不敢说,只好打着四个坚持的旗号,反对三中全会精神。其实四个坚持和三中
全会的精神是完全一致的,没有四个坚持,哪里能有三中全会呢然而现在就是有
人要分裂它。
一想起这些,郑子云便感慨万千。
唉,我们这个党并非没有人材,并非没有人懂得客观经济规律,更不是没有把
经济管理好的本事,也不是没有人看到危机和矛盾。问题是总有人在践踏民主,逼
得人非说假话不说真话不可,所以才会出现田守诚那样的风派人物,他今天说拥护,
明天就不拥护,口头上说拥护,心里很可能不拥护。
想到这里,郑子云也为田守诚感慨:难道他一开始就是这样的吗三十年来的
经济建设的经验,说句官话,叫有成功有失败,说句真话,基本上是失败的教训。
干了三十年,才敢于正视和承认这一点。
如何建设具有我国特色并符合自己国情的经济形式,直到三中全会以后,才真
正总结出一条路子。
在党的历史上,这是非常重要的一次会议,如果说它的重要性相当于长征时期
的遵义会议,一点也不为过。三中全会只开了几天,许多重大事情都是在三中全会
前期的中央工作会议上决定的。
他参加了那些工作会议,对全过程是清楚的。当时“凡是派”的一些人还在台
上,首先是“实践是检验客观真理的惟一标准”的提出和对“两个凡是”的否定。
在思想意识上解开了全国人民被捆绑的手脚,以后一系列的改革、调整、平反之所
以能够进行,都是建立在三中全会这一思想路线基础上的。如果没有这条思想路线,
就是抓住了“四人帮”,人们还是在过去的老路上摸索,不可能有什么真正的变革。
但是几十年的习惯势力、行之多年的旧体制,改变起来真不容易。困难重重,
阻力很大,慢一点跟不上形势,快一点又会出乱子。
什么样的人没有啊,任你千条万条,我有一定之规;推一推,动一动;一看二
慢三通过就像当初人们都留头发,满清进关要大家剪一部分头发、梳辫子.当
时很有些志士仁人抵抗了一阵子。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能剪。后来闹了个留头
不留发,才只好都拖着辫子。二百多年以后要剪辫子了,又是许多人不肯剪,好像
自从开天辟地以来,人就是留辫子的,忘记了老祖宗原是没有辫子的。
加上个人得失,或调合、或平衡、或保守、或看起来下了台,但势力和影响还
很大,随时准备伺机而动…局面相当复杂。
郑子云预感到,党的第十二次代表大会,将是继三中全会之后民主、科学、前
进、法制又一次与调合、保守、封建、迷信甚至还有专制的大较量。他要参加这场
战斗,为维护三中全会的精神,他要争取这个发言的机会。
至于他自己,快七十岁的人了,再不说真话还等什么时候哪怕这次就死在这
个战场上,哪怕再给他戴上一顶右倾机会主义,或走资派的帽子——又不是没有戴
过,但他相信早晚有一天会给他平反,即便在他死后。世界总是向前发展的。
想到这里,郑子云的心平静了。在他那强烈的,炽热的愿望里,没有不敢被人
直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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