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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淡生活 -海岩 著-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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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的自费调查,本来就已捉襟见肘,那两样便宜的玩具放进孩子琳琅满目的屋里,立即被淹没得不见痕迹。
    那两样玩具是一面拨浪鼓,还有一只巴掌大的布娃娃,除了优优,没人注意。
    优优排斥了其它所有贵重的玩具,执意把那面拨浪鼓放进孩子的床里。而那个小布娃娃则被她自己带在身边,睡觉时便置于自己的耳畔。凌信诚以为优优是将那布偶当做女儿的象征,故而也时常加以爱抚,并不疑心。
    除了那天与周月共进晚餐之外,我不知道优优后来每当再见周月,是何心情,是何眼神。她必须克制心中的爱意,必须强迫自己把那份压抑多年的感情,移向待她恩重如山的信诚。我真的希望不管优优见到周月如何激动,她都不应有所流露。
她住在信诚为她精心打造的安乐窝里,哺育着她和信诚共同的孩子,她对信城投以专注的情感,对信诚是理所当然的一份回报,也是优优自身应有的道义。
    对优优这方面的表现我没有亲见,但从耳闻旁听的信息上判断,她确实是把那份自小的感情藏于内心。没人说起优优心有旁骛,都说她和信诚恩爱无比。
    那一阵我没有再去清水庄园,那部将完未完的小说也放在了一边。那一阵我忙于在家装修房子,每天灰头土脸疲劳不堪。
    后来我听说他们给孩子起了个名字,叫凌飞虹,大概是从清水湖雨后的黄昏汲取了灵感。这个名字在孩子小时叫起来很不亲切,所以根据孩子的形象又起了一个小名,叫做胖胖。据说胖胖长到半岁时非常可爱,脸上的表情和优优枕边的那只娃娃,竟然惊人地相似。
    凌信诚给我打过几次电话,让我来清水湖看看他的孩子。言语间洋溢着由衷的骄傲和暗自的欢喜。我因为天天在家监工还要天天去跑建材市场,故而一直未去,直到有一天半夜三更我被凌信诚的一个电话叫醒。
    凌信诚在电话里的声音骤然变了,他说了半天我才听出他是谁来。他说大哥你在睡觉吗?你能出来吗?我家胖胖出了点事,你能到清水湖医院来一下吗?
    我迷迷糊糊,看看手表,时间已是凌晨三点。我本想在电话里问问到底什么情况,要不急的话我天亮再来。但听凌信诚的口气非同一般,让我迟疑片刻随即答应。
    我按照凌信诚说的地址,搭乘出租车赶到六十公里之外的清水湖医院。那时已接近清晨五点,孩子已经出了急救室进入病房。信诚的姑妈和保姆也已匆匆赶回清水庄园去取孩子的东西,优优留在病房里帮护士照顾孩子。信诚刚刚办完孩子住院的手续,见我赶来便拉到一边悄悄交谈。
    我先问孩子现在要紧不要紧,信诚惊魂未定地说不要紧,没事了。我问孩子患的什么病,问得信诚目光恐惧,气喘吁吁。
    “我刚刚问过医院,医生说目前诊断是乙二醇中毒!”
    我也惊呆得无法言声!
    信诚的呼吸因为惊吓而显得急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的声音也因为恐惧而发出颤抖,他的脸色也因为张皇无措而变得惨白。我问:“优优知道了吗?”信诚摇摇头:“不知道。我还没有告诉她呢。”
    我们在这两句话后就哑然不知再说什么,面对这样的事实我们全都难以置信。
    那天上午姑妈和保姆回到医院,她们带来了孩子的必备用品,并且接替一夜未眠的信诚和优优,留在医院照顾孩子。我陪信诚和优优乘车回到别墅,下车后的情形让我们一个个全都目瞪口呆。
    别墅的大门已被数辆警车封锁,楼上楼下都是面目严肃的警察,这使我马上想起我们刚刚离开医院的时候,也看到一辆警车开进了医院。当时我和凌信诚并不知道,在我们从医院返回庄园的行驶途中,另一批警察正在突击搜查这幢别墅。我们也不知道,这是那位昨天半夜才被从城里叫来帮忙的原来的司机老杨,在清晨时打电话报的警。我们不知道在我们回到别墅前,警察已在别墅的车库发现了半桶防冻液,还在这间凌乱的车库里,采集到优优一只沾了机油的鞋印和几枚指纹。我们只看到,优优刚一下车便被警察麻利地铐住,然后不由分辨将她塞进一辆警车迅速拉走,只一眨眼的功夫便走得无影无踪。
    我们还看到,那位面孔熟悉的吴队长,从大门里面走了出来。
    吴队长看看凌信诚,又转脸看我,目光停留片刻,复又移向信诚。他的面目平稳,语调庄严,平稳得几乎全无表情,庄严得几乎一板一眼:“我们接到举报,你的女儿昨天夜里中毒住院,我们刚刚依法对这幢住宅进行了搜查,搜查证已经向你家里的工作人员和庄园的物业管理人员出示。根据搜查的情况判断,丁优涉嫌投毒杀人,所以我们现在要立即中止她的监外执行,予以收监。此案还要进一步调查,希望到时二位能够配合我们。”
    搜查和勘查工作显然已经全部结束,警察们收拾勘查器具纷纷走出大门,各自上了门口的警车和勘查车。吴队长也走下台阶向他的车子走去,在这个乱哄哄的场面中,所有人都听到了凌信诚在别墅台阶上突然发出的嘶声大喊:“那是她的女儿!是她的亲生女儿!她不会杀她,她不会杀她自己的孩子!”
    屋里屋外,全都鸦雀无声。台阶下的警察们,别墅里的厨师和司机们,每个人的耳朵里都回响着这几声泣血撕心的哭喊,但没人应声,没人能够回答这个巨大的疑问!
    只有吴队长,缓缓转身,他的声音平平常常,但在这个突然静下来的湖畔,却显得发喷振聋!
    “也许,她想要证明自己无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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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一天也许是优优真正的末日,我搞不清她算是被重新逮捕还是依法收监。新生的孩子已经八个月大,哺乳期至此不是不能结束。但公安方面显然认定优优又犯有新罪,幸亏胖胖经过抢救已安然无恙,否则她将注定被判死刑。
    在优优被重新收监之后,公安的取证工作全面展开,在这幢别墅里与优优同居相处的每一个人,都接受了警方的严格调查。清水湖医院也提供了相应的诊断鉴定的文件,所有人证物证都对优优不利。当天下午我从事件中渐渐镇定下来,也在心里开始重新校正优优的印象。但凌信诚却始终无法镇定,他的生活信心几乎完全溃坍,整整一天都处于精神迷乱的状态。
    在事件发生的第二天晚上,周月和小梅一起赶到别墅。恰恰是小梅的分析让凌信诚的神智得到了巨大支撑,并且在我们共同劝说勉励之下,开始渐渐意识到自己作为一个父亲的责任。
    他意识到自己的孩子还在医院,还未痊愈。这孩子现在惟一可以依靠的,就是他这个父亲。他必须让自己镇定下来,把女儿养大成人。
    按照小梅的分析,优优上一次被判毒杀乖乖,其主观动机方面的不利证据起了很大作用。而这一次中毒的,则是她的亲生女儿,母女之间感情很好,因此不存在作案动机。公安方面怀疑她为脱罪而毒杀亲女,仅仅是一种分析猜测,难以找到确凿证据。可以想见如果检方将胖胖中毒立案起诉,肯定面临证据方面的巨大难度,但辩方以胖胖中毒为例推翻前案,现实前景也不容乐观。由于胖胖并未死亡,所以优优最大可能是继续执行原判刑罚,那样的话,也还是要将牢底坐穿。关于下一步的动作,小梅建议,至少可以由她以律师的身份或由凌信诚以孩子父亲的身份,向法院提出申诉,这样先发制人,感觉比较主动。反正优优已经被判无期徒刑,下步无论怎样诉讼,只要孩子没死,都不会加至死刑,这一点几乎可以肯定。
    小梅的意见大家都表示赞同,关于申诉一事,商量下来决定先由小梅去会见优优,征得优优同意之后再做决定。大家表面上意见虽然一致,但内心看法其实不同。
信诚和周月这两位与优优有情感关系的男人,对优优的无辜依然深信不疑。一个深爱优优,一个被优优深爱,我不知这是否因为他们客观的理智,已在无意中屈从了感性的直觉。
    而我和小梅则相对客观冷静,我们嘴上没说,其实心里并不排除任何可能。吴队长临上车前的那句话在我的耳际始终不能退去,小梅虽然表示那不过是一种推测分析,难以找到具体证据,但她显然并不否认这个分析不无道理。
    后来我们知道公安和检察机关果然基于这一分析,已将胖胖中毒事件单独立案,并且加紧侦查,准备起诉。他们追求的目标,是指控优优杀人未遂,并以短期内两次以同样手法残杀幼儿,情节恶劣,构成累犯,要求从重处罚。如果法院考虑如上因素,判处优优死刑或者死缓,看来并非完全没有可能。
    小梅在我们碰完头的第二天前往监狱,要求会见优优,但被告之优优已被重新逮捕,转押到了分局看守所内。她又赶到看守所要求会见,并且依据法律赋予律师的权利,向侦查办案人员了解了案由。那天直到傍晚她才在警察的监督之下与优优见面并做了短暂交谈,优优同意由她出面代为申诉。据小梅回来向我们学说,在不到二十分钟的会见中,优优大部分时间都在哭,都在问她的女儿现在怎么样了。她让小梅无论如何要告诉这个还不懂事的小孩子:她的妈妈是爱她的。她还让小梅无论如何要告诉信诚,让他一定照顾好保护好他们的女儿,因为她断定有人在谋害胖胖,那个人一定就是当初毒死乖乖的凶手!
    不光是凌信诚自己,当我们从小梅口中听到优优的这个怀疑时,无不为之一惊。
没错,如果我们相信优优没有毒杀孩子,那孩子血液中的防冻液,又是什么人灌下的?mpanel(1);
    凌信诚的神经又开始紊乱,他开始怀疑过去和现在他身边的每一个人,每一个能接触乖乖和胖胖的人:保姆、司机、厨师。护士和秘书甚至连从上海来的那位老实厚道的姑妈,都让信诚疑心重重。我们不得不帮他—一做了分析排队,结论是没有一个人具备全部作案的动机和机会。原先一审法院之所以认定优优有罪,就包括除她之外无一人真正具备犯罪的全部条件这样一个重要原因。
    在我们与信诚一起听取小梅通报情况并帮他分析各种可能的那个下午,凌信诚始终处于时断时续的哭泣之中。他苍白削瘦的面容越来越像一个受惊的孩子,我们无论摆出多少理智分析和逻辑推断,都不能让他稍稍安定。尽管他也知道没有理由怀疑他家的任何一位帮工,但神经已经极度衰弱的他还是在几天之后让秘书将他们全部解雇。在清水别墅因他女儿降生而请来的所有人,包括司机、保姆、园丁和厨师,宁可错疑一千,也不留一个隐患。连他的远亲姑妈和从医院请来的护士,见他如此疑神疑鬼,不免人人自危,也先后主动请辞。特别是他的姑妈,无论信诚口头怎样挽留,依然坚决回了上海。凌信诚甚至还用高额的报酬,把在城区公寓里那位从小把他带大的保姆,也送回了原籍。最后是那位一直为他父母开车,并且在胖胖中毒后主动报警的司机老杨,也被他多付了一年工资“清洗”掉了。他的这一系列狂躁反常的举动,在我和周月小梅眼中,几乎接近一种精神的病态,这与信诚一向沉静宽厚的性格,完全判若两人。我甚至暗自庆幸自己在胖胖中毒前的相当一段时间里,没有接触这个孩子,否则恐也难避心嫌,与信城难再来往。
    那一阵孩子住在医院,信诚也陪在医院。我去医院看过一次信诚,见他拖着病弱的身体,为女儿喂奶灌药,大小活计,事必躬亲。孩子睡着之后,我和他在走廊里闲谈少时,言语之间,能感觉他万分疲惫,极度孤独。甚至也能隐隐感觉,他对优优,此时也并不全信;也能感觉,他此时惟一的精神寄托,就是他的女儿。
    这时,和凌信诚的思维走向正好相反,对优优毒杀亲女的真实性日渐怀疑的,反而是原来半疑不疑的小梅。在检察院就胖胖中毒一案再次向法院起诉优优之后,梅肖英为辩护的需要又与优优见过几次。她从一个女性的感受当中,渐渐相信了优优对女儿的感情。第一次成为母亲的优优每次见到小梅的时候,最多的话题不再是周月和信诚,甚至不再是这个于她生死攸关的案件,而是那个比自身生命更加重要的宝贝女儿。
    她问小梅胖胖病好了吗?胖胖吃饭怎么样?还要吃妈妈的奶吗?她还叫妈妈吗?她刚刚会叫妈妈的。胖胖是胖了还是瘦了?现在是谁管她,谁带她?那些护士会带吗她问着问着就会哭出来,她不止一次地哭泣着哺哺自语:我的孩子,我的胖胖,我想她
    优优的悲伤是真实的,是再好的演员也表演不了的,小梅渐渐确信了这一点,母性的同感打动了她。她在控方强大的证据面前,否认不了自己的直觉。她把这个直觉倾诉给了周月,周月本来就从钱志富的种种行迹之中,一直坚信其中有鬼。
    每次去见优优,梅肖英除了了解案情和商讨辩护方案之外,还要承担向优优汇报胖胖情况的任务,她不得不几次打电话向凌信诚询问孩子的病情。除了孩子,优优对任何事情似乎都已无动于衷。只有一次,在小梅与优优刚刚结束会见的时候,优优突然提出:“你能告诉周月,让他来看看我吗?”小梅当即摇头:“不能,你这案子还没开庭,你现在不能会见朋友。”见优优表情失望,小梅问:“你有什么话要对他说吗?我可以转达。”优优说:“没有,我是想我是想托他去看看我的胖胖,告诉她,妈妈想着她呢。”
    只有这一次,小梅心里不太高兴。但她还是把优优的委托,转达给了周月。
“哎,”她说:“她让你去看看她的孩子,她指定你去,别人不行。”
    周月听明白了小梅的话语,却没看明白她脸上的表情:“为什么别人不行?”
    小梅说:“这我怎么知道,也许她觉得,只有你才能代表她吧,你去看孩子,就像她亲眼看了孩子一样。她可能觉得你是她最好的朋友,可能觉得你就像那孩子的父亲。”
    “那孩子的父亲是凌信诚。”周月皱了眉头:“你胡说些什么。”
    小梅笑笑,也知道自己说得过火,她问:“那你到底去不去呢?”
    周月想想,说:“咱俩一起去吧。”
    小梅半天没有表态,很久才点了下头:“也行。”
    于是找了一个晚上,下班之后,周月和小梅乘公交汽车,一起去了六十公里外的清水湖医院。这清水湖医院是家民营医院,据说还有外资投入,是家兼备医疗和休养功能的高消费的贵族医院。规模虽然不大,但因为周围傍着不少别墅庄园之类的高档社区,所以设备精良。又与市里几家大医院联合,请各科名医轮番坐堂汇诊,日久生望,聚集了一些名气,所以胖胖自发病以后就一直住在这里,没有转往市内。
    周月去看胖胖,明明知道以凌信诚的经济实力,胖胖的吃玩穿用,无所或缺,但出于礼规,还是和上次一样,给孩子带了一些东西,无非果珍奶粉之类,象征大于实用。
    清水湖医院里的病房,设有大小多个种类,胖胖住的这间病房,就是一个朝南面湖的套间。装饰非常讲究,设施也很先进,窗外远山近水,一派郁郁葱葱,一看就知道是为富人疗养之用。凌信诚与胖胖一起住在里间,始终日夜陪护,很少离开一时。周月他们到达医院走进病房时,看到凌信诚正在护士的帮忙之下,亲手一粥一粟给胖胖喂饭。那饭也是由奶粉调了一点果泥,搅成糊状,不稀不浆,不冷不烫,胖胖吃得十分惬意。见他们进来,信诚从床边起身,脸上挂着无尽的疲倦,身体看去虚弱不堪。小梅赶忙接了他手上的小碗,替他给胖胖喂饭,周月和信诚寒暄两句,又去逗逗孩子。然后又接了小梅手中的小碗,替下小梅,因为这时信诚已经开始急切地要向小梅询问优优的案情了。
    小梅于是与信诚到外间坐下,向他通报优优案件的进展,护士见他们有事要谈,便端着药盘匆匆离开。周月一人在里屋用玩具逗着孩子,边玩边喂,孩子居然十分配合。信诚在外屋与小梅说话,先是神色不专地惦记里屋的胖胖,后来听到里屋平静无事,才渐渐心安下来。
    凌信诚与梅肖英在外屋谈了十多分钟,终于听到里屋传来胖胖的哭声,他连忙起身跑进屋里,看到周月坐在床边张皇无措。胖胖脸上挂了两行泪珠,一张胖脸哭得很丑,伸着双手要找父亲。信诚过去抱起女儿,哄了两下便不哭了。信诚看看那只小碗,碗里还有些许残羹,周月解释说:“她不肯吃了。”信诚摸摸那碗,碗早凉了,于是说:“不吃算了。”这时护士又进来了,要给胖胖测试体温。小梅便趁机表示时间已经不早,他们还得赶末班车回城。凌信诚说我刚又请了一位司机,让他开车送你们回去。
    从城里到清水湖医院,乘公交车要走两个小时,他们坐凌信诚的奔驰回程,只用了五十分钟。路上小梅问周月:那孩子怎么哭了?周月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哭了。
小梅说:我开始看她对你很亲,还以为她真把你当成了亲爹。周月说:你什么意思?小梅说:没什么意思。
    周月也没再继续斗嘴,那几天他为科里的一个案子加班加点,后天还要跟王科长到香港出差,没精神再去琢磨小梅的“意思”。他闭上双眼似睡非睡,小梅以为他生气,便也住嘴,一路上扭脸窗外,目光熟视无睹,将沿途夜色一扫而过。
    车子进城以后,先送小梅回家,又送周月回了宿舍。这似乎是一个各怀心事的晚上,谁也不知道这个晚上他们各自睡前都想了些什么。我假想了周月回到他那间十米见方的单身宿舍,在灯下再次展读了那一封封多年以前的“情书”。那些旧信让他回顾了自己单纯封闭的少年,少年的情怀总能打动人心。
    我这个假想的依据来源于第二天发生的事变。第二天早上周月起床上班,他要做的第一件事是去机场接人,要接的人是广东省公安厅的一位同行。那时他们正与广东省厅合办一个案件,今天他接的这位老黎,明天将与他和王科长同去香港。
    他开车把广东老黎从机场接回处里,一进院子就看见分局的那位吴队长带了他的几名手下,气势汹汹地开来一辆吉普。其中一位壮壮的分局民警最先看见周月从外面回来,用手碰碰他的上司,又用目光指指周月。周月一看就猜到他们八成又来告状,不由心吓怒火一脸敌意。吴队长看他一眼,并不寒暄,带着他的手下大步走进楼门。周月也板着脸跟了进去,他先把广东的同志带到科长的办公室里,但科长不在。他为广东同志泡了茶就出门去找科长,正巧在走廊上与科长迎面相遇。科长正带着分局吴队长他们往处长的屋里走去,见到周月先是一愣,表情看去有些异样。
周月说:“科长,老黎接来了。”科长没接下文,反问一句:“周月,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周月没答,突然怒气冲冲地冲向那位吴队长,揪住他吼了一声:“你到底想干什么!我还有没有自由!”
    他也没想到自己用力会这么猛,一下子把吴队长撞到墙上了,旁边几个分局的民警全都冲上来,红脸呲牙地和周月撕扭。他们的个头体量都比周月壮大,想必都不知道一旦打架谁也不是周月的对手。
    王科长也上来拉他,并且厉声训斥:“周月,你放手,你怎么胡来呀!”
    周月被拉开了,吴队长并不动怒,面无表情地看了周月一眼,转脸带着他的人马,继续往处长办公室那边走去。王科长冲怒气未消的周月低声说了一句:“我呆会再找你。”便朝吴队长他们追过去了。
    周月回到办公室设果多久,就有人过来让他到处长办公室去。周月一进处长办公室的屋门,就看到吴队长和他那班刑警正和处长叽叽咕咕,见他推门进来,全都抬头闭嘴收住声音。
    周月间声叫了一声刘处长,眼睛并不朝他们看。他知道他们无非是来告他的刁状,可恨的是这回居然小题大作来找处长。
    处长的面孔果然铁板着,没有一点笑容的,他对周月说了句:“坐吧。”周月一坐他马上开口问:“周月,你昨天晚上去哪儿了?”
    处长的质问与科长是一样的,口气却要强硬得多。周月理直气壮地回答道:“我去清水湖医院了。”
    处长问:“你到那儿去干什么?”
    周月说:“我是看我一个朋友去,他现在一个人照顾他女儿,我看他需要不需要帮帮忙。”
    “你的朋友是谁呀?”
    “凌信诚。”
    “凌信诚和你又是什么关系?”
    处长的口气既是质问,又是批评,其激烈的程度周月从未见过。他的态度不由软了下来,可又不知怎么解释才讲得清楚:“凌信诚是我一个老乡是我一个老乡孩子的父亲。”
    “你老乡叫什么?”
    “叫丁优,”周月看一眼吴队长,又说:“上次到分局开会以后,我没有再去私自调查丁优的事了。我昨天是去看看能不能帮帮他们的忙,我们没谈一句案子的事!”
    处长尖锐地问:“你是想帮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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