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约翰·克利斯朵夫-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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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献辞

    真正的光明决不是永没有黑暗的时间,只是永不被黑暗所掩蔽罢了。真正的英雄决
不是永没有卑下的情操,只是永不被卑下的情操所屈服罢了。
    所以在你要战胜外来的敌人之前,先得战胜你内在的敌人;你不必害怕沉沦堕落,
只消你能不断的自拔与更新。
    《约翰?克利斯朵夫》不是一部小说,——应当说:不止是一部小说,而是人类一
部伟大的史诗。它所描绘歌咏的不是人类在物质方面而是在精神方面所经历的艰险,不
是征服外界而是征服内界的战迹。它是千万生灵的一面镜子,是古今中外英雄圣哲的一
部历险记,是贝多芬式的一阕大交响乐。愿读者以虔敬的心情来打开这部宝典罢!
    战士啊,当你知道世界上受苦的不止你一个时,你定会减少痛楚,而你的希望也将
永远在绝望中再生了罢!
    注:这是傅雷先生一九三七年为本书写的献辞,一九八六年再版时应读者要求重新
收入。——编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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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者弁言

    在全书十卷中间,本册所包括的两卷恐怕是最混沌最不容易了解的一部了。因为克
利斯朵夫在青年成长的途中,而青年成长的途程就是一段混沌、暧昧、矛盾、骚乱的历
史。顽强的意志,簇新的天才,被更趋顽强的和年代久远的传统与民族性拘囚在樊笼里。
它得和社会奋斗,和过去的历史奋斗,更得和人类固有的种种根性奋斗。一个人唯有在
这场艰苦的战争中得胜,才能打破青年期的难关而踏上成人的大道。儿童期所要征服的
是物质世界,青年期所要征服的是精神世界。还有最悲壮的是现在的自我和过去的自我
冲突:从前费了多少心血获得的宝物,此刻要费更多的心血去反抗,以求解脱。
    这个时期正是他闭着眼睛对幼年时代的一切偶像反抗的时期。他恨自己,恨他们,
因为当初曾经五体投地的相信了他们。——而这种反抗也是应当的。人生有一个时期应
当敢把不公平,敢把跟着别人佩服的敬重的东西——不管是真理是谎言——一概摈弃,
敢把没有经过自己认为是真理的东西统统否认。所有的教育,所有的见闻,使一个儿童
把大量的谎言与愚蠢,和人生主要的真理混在一起吞饱了,所以他若要成为一个健全的
人,少年时期的第一件责任就得把宿食呕吐干净。    
  这是傅雷先生一九四一年为《约翰?克利斯朵夫》第二册撰写的序文,原置于卷四
之首,一九八六年再版时应读者要求重新收入。——编者
 
    是这种心理状态驱使克利斯朵夫肆无忌惮地抨击前辈的宗师,抨击早已成为偶像的
杰作,抉发德国民族底矫伪和感伤性,在他的小城里树立敌人,和大公爵冲突,为了精
神的自由丧失了一切物质上的依傍,终而至于亡命国外。(关于这些,尤其是克利斯朵
夫对于某些大作的攻击,原作者在卷四底初版序文里就有简短的说明。)
    至于强烈犷野的力在胸中冲撞奔突的骚乱,尚未成形的艺术天才挣扎图求生长的苦
闷,又是青年期底另外一支精神巨流。
    一年之中有几个月是阵雨的季节,同样,一生之中有些年龄特别富于电力
    整个的人都很紧张。雷雨一天一天的酝酿着。白茫茫的天上布满着灼热的云。没有
一丝风,凝集不动的空气在发酵,似乎沸腾了。大地寂静无声,麻痹了。头里在发烧,
嗡嗡的响着;整个天地等着那愈积愈厚的力爆发,等着那重甸甸的高举着的锤子打在乌
云上面。又大又热的阴影移过,一阵火剌剌的风吹过;神经象树叶般发抖
    这样等待的时候自有一种悲怆而痛快的感觉。虽然你受着压迫,浑身难过,可是你
感觉到血管里头有的是烧着整个宇宙的烈火。陶醉的灵魂在锅炉里沸腾,象埋在酒桶里
的葡萄。千千万万的生与死的种子都在心中活动。结果会产生些什么来呢?象一个
孕妇似的,你的心不声不响的看着自己,焦急的听着脏腑的颤动,想道:
    “我会生下些什么来呢?”
    这不是克利斯朵夫一个人的境界,而是古往今来一切伟大的心灵在成长时期所共有
的感觉。
    欢乐,如醉如狂的欢乐,好比一颗太阳照耀着一切现在的与未来的成就,创造的欢
乐,神明的欢乐!唯有创造才是欢乐。唯有创造的生灵才是生灵。其余的尽是与生命无
关而在地下飘浮的影子
    创造,不论是肉体方面的或精神方面的,总是脱离躯壳的樊笼,卷入生命的旋风,
与神明同寿。创造是消灭死。
    瞧,这不是贝多芬式的艺术论么?这不是柏格森派的人生观么?现代的西方人是从
另一途径达到我们古谚所谓〃物我同化〃的境界的,译者所热诚期望读者在本书中有所领
会的,也就是这个境界。
    “创造才是欢乐〃,“创造是消灭死〃,是罗曼?罗兰这阕大交响乐中的基调;他所
说的不朽,永生,神明,都当作如是观。
    我们尤须牢记的是,切不可狭义地把《克利斯朵夫》单看做一个音乐家或艺术家底
传记。艺术之所以成为人生底酵素,只因为它含有丰满无比的生命力。艺术家之所以成
为我们的模范,只因为他是不完全的人群中比较最完全的一个。而所谓完全并非是圆满
无缺,而是颠岂不破地、再接再厉地向着比较圆满无缺的前途迈进的意思。
    然而单用上述几点笼统的观念还不足以概括本书底精神。译者在第一册卷首的献辞
和这段弁言底前节里所说的,只是《克利斯朵夫》这部书属于一般的、平泛的方面。换
句话说,至此为止,我们的看法是对一幅肖像面的看法:所见到的虽然也有特殊的征象,
但演绎出来的结果是对于人类的一般的、概括式的领会。可是本书还有另外一副更错杂
的面目:无异一幅巨大的历史画,——不单是写实的而且是象征的,含有预言意味的。
作者把整个十九世纪末期的思想史、社会史、政治史、民族史、艺术史来做这个新英雄
底背景。于是本书在描写一个个人而涉及人类永久的使命与性格以外,更具有反映某一
特殊时期的历史性。
    最显著的对比,在卷四与卷五中占着一大半篇幅的,是德法两个民族的比较研究。
罗曼?罗兰使青年的主人翁先对德国作一极其严正的批判:
    他们耗费所有的精力,想把不可调和的事情加以调和。特别从德国战胜以后,他们
更想来一套令人作恶的把戏,在新兴的力和旧有的原则之间觅取妥协吃败仗的时候,
大家说德国是爱护理想。现在把别人打败了,大家说德国就是人类的理想。看到别的国
家强盛,他们就象莱辛一样的说:“爱国心不过是想做英雄的倾向,没有它也不妨事〃并
且自称为〃世界公民〃。如今自己抬头了,他们便对于所谓〃法国式〃的理想不胜轻蔑,对
什么世界和平,什么博爱,什么和衷共济的进步,什么人权,什么天然的平等,一律瞧
不起;并且说最强的民族对别的民族可以有绝对的权利,而别的民族,就因为弱,所以
对它绝对没有权利可言。它,它是活的上帝,是观念的化身,它的进步是用战争,暴行,
压力,来完成的(在此,读者当注意这段文字是在本世纪初期写的。)
    尽量分析德国民族以后,克利斯朵夫便转过来解剖法兰西了。卷五用的〃节场〃这个
名称就是含有十足暴露性的。说起当时的巴黎乐坛时,作者认为〃只是一味的温和,苍白,
麻木,贫血,憔悴〃又说那时的音乐家〃所缺少的是意志,是力;一切的天赋他们都
齐备,——只少一样:就是强烈的生命。”
    克利斯朵夫对那些音乐界的俗物尤其感到恶心的,是他们的形式主义。他们之间只
讨论形式一项。情操,性格,生命,都绝口不提!没有一个人想到真正的音乐家是生活
在音响的宇宙中的,他的岁月就寄于音乐的浪潮。音乐是他呼吸的空气,是他生息的天
地。他的心灵本身便是音乐;他所爱,所憎,所苦,所惧,所希望,又无一而非音乐
天才是要用生命力的强度来测量的,艺术这个残缺不全的工具也不过想唤引生命罢了。
但法国有多少人想到这一点呢?对这个化学家式的民族,音乐似乎只是配合声音的艺术。
它把字母当作书本
    等到述及文坛、戏剧界的时候,作者所描写的又是一片颓废的气象,轻佻的癖习,
金钱的臭味。诗歌与戏到,在此拉丁文化底最后一个王朝里,却只是〃娱乐的商品〃。笼
罩着知识阶级与上流社会的,只有一股沉沉的死气:
    豪华的表面,繁嚣的喧闹,底下都有死的影子。巴黎的作家都病了但在这批人,
一切都归结到贫瘠的享乐。贫瘠,贫瘠。这就是病根所在。滥用思想,滥用感官,而毫
无果实
    对此十九世纪底〃世纪末〃现象,作者不禁大声疾呼:
    可怜虫!艺术不是给下贱的人享用的下贱的刍秣。不用说,艺术是一种享受,一切
享受中最迷人的享受。但你只能用艰苦的奋斗去换来,等到〃力〃高歌胜利的时候才有资
格得到艺术的桂冠你们沾沾自喜的培养你们民族的病,培养他们的好逸恶劳,喜欢
享受,喜欢色欲,喜欢虚幻的人道主义,和一切足以麻醉意志,使它萎靡不振的因素。
你们简直是把民族带去上鸦片烟馆
    巴黎的政界,妇女界,社会活动的各方面,却逃不出这腐化的氛围。然而作者并不
因此悲观,并不以暴露为满足,他在苛刻的指摘和破坏后面早就潜伏着建设的热情。正
如克利斯朵夫早年的剧烈抨击古代宗师,正是他后来另创新路的起点。破坏只是建设底
准备。在此德法两民族底比较与解剖下面,隐伏着一个伟大的方案:就是以德意志的力
救济法兰西的萎靡,以法兰西的自由救济德意志的柔顺服从,西方文化第二次的再生应
当从这两个主要民族底文化交流中发轫。所以罗曼?罗兰使书中的主人翁生为德国人,
使他先天成为一个强者,力底代表(他的姓克拉夫脱在德文中就是力的意思);秉受着
古弗拉芒族底质朴的精神,具有贝多芬式的英雄意志,然后到莱茵彼岸去领受纤腻的、
精炼的、自由的法国文化底洗礼。拉丁文化太衰老,日耳曼文化太粗犷,但是两者汇合
融和之下,倒能产生一个理想的新文明。克利斯朵夫这个新人,就是新人类底代表。他
的最后的旅程,是到拉斐尔底祖国去领会清明恬静的意境。从本能到智慧,从粗犷的力
到精炼的艺术,是克利斯朵夫前期的生活趋向,是未来文化——就是从德国到法国——
底第一个阶段。从血淋淋的战斗到平和的欢乐,从自我和社会的认识到宇宙的认识,从
扰攘骚乱到光明宁静,从多雾的北欧越过了阿尔卑斯,来到阳光绚烂的地中海,克利斯
朵夫终于达到了最高的精神境界:触到了生命底本体,握住了宇宙底真如,这才是最后
的解放,“与神明同寿〃!意大利应当是心灵底归宿地。(卷五末所提到的葛拉齐亚便是
意大利底化身。)
    尼采底查拉图斯脱拉现在已经具体成形,在人间降生了。他带来了鲜血淋漓的现实。
托尔斯泰底福音主义的使徒只成为一个时代底幻影,烟雾似的消失了,比〃超人〃更富于
人间性、世界性,永久性的新英雄克利斯朵夫,应当是人类以更大的苦难、更深的磨炼
去追求的典型。
    这部书既不是小说,也不是诗,据作者的自白,说它有如一条河。莱茵这条横贯欧
洲的巨流是全书底象征。所以第一卷第一页第一句便是极富于音乐意味的、包藏无限生
机的〃江声浩荡”
    对于一般的读者,这部头绪万端的迷宫式的作品,一时恐怕不容易把握它的真际,
所以译者谦卑地写这篇说明作为引子,希望为一般探宝山的人做一个即使不高明、至少
还算忠实的向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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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序

    我们印行《约翰?克利斯朵夫》这个定本①的时候,决定采取另外一种分册的方法。
以前单行的十卷,实际是归纳为三大部分的:    
  ①《约翰?克利斯朵夫》最初陆续于《半月刊》上发表,以后又出十卷本的单行本,
又合成三册本与五册本的两种版本。此四册本的版本,作者称之为定本(édition dé
finitive)。
 
    一、约翰?克利斯朵夫:1.黎明;2.清晨;3.少年;4.反抗。
    二、约翰?克利斯朵夫在巴黎:1.节场;2.安多纳德;3.户内。
    三、旅程的终途:1.女朋友们;2.燃烧的荆棘;3.复旦。
    现在我们不以故事为程序而以感情为程序,不以逻辑的、外在的因素为先后,而以
艺术的、内在的因素为先后,以气氛与调性(tonalité)来做结合作品的原则。
    这样,整个作品就改分为四册,相当于交响曲的四个乐章:
    第一册包括克利斯朵夫少年时代的生活(黎明,清晨,少年),描写他的感官与感
情的觉醒,在家庭与故乡那个小天地中的生活,——直到经过一个考验为止,在那个考
验中他受了重大的创伤,可是对自己的使命突然得到了启示,知道英勇的受难与战斗便
是他的命运。
    第二册(反抗,节场)所写的,是克利斯朵夫象年轻的西格弗里德①一样,天真,
专横,过激,横冲直撞的去征讨当时的社会的与艺术的谎言,挥舞着堂?吉诃德式的长
矛,去攻击骡夫,小吏,磨坊的风轮,和德法两国的节场。这些都可以归在反抗这个总
题目之下。    
  ①西格弗里德瓦格纳歌剧中的主人公,为瓦格纳创造的理想人物,为旧时代(瓦格
纳说是黄金统治的时代,即资本主义时代)崩溃后的新人物。罗曼?罗兰创造的克利斯
朵夫亦是一种理想的未来世界的人物,但他的活动是在艺术方面。
 
    第三册(安多纳德,户内,女朋友们)和上一册的热情与憎恨成为对比,是一片温
和恬静的气氛,咏叹友谊与纯洁的爱情的悲歌。
    第四册(燃烧的荆棘,复旦)写的是生命中途的大难关,是“怀疑〃与破坏性极强的
〃情欲〃的狂飚,是内心的疾风暴雨,差不多一切都要被摧毁了,但结果仍趋于清明高远
之境,透出另一世界的黎明的曙光。
    在《半月刊》上初发表的时候(1904年2月—1912年10月),每卷卷尾都附有两句拉
丁文铭文,那是刻在哥特式大教堂的正堂门口圣?克利斯朵夫像的座下的:
    当你见到克利斯朵夫的面容之日,
    是你将死而不死于恶死之日。
    作者借用这两句,表示他私心愿望约翰?克利斯朵夫对于读者所发生的作用,能够
和对于作者发生的作用一样,就是说,在人生的考验中成为一个良伴和向导。
    考验是大家都经历到了;而从世界各地来的回响,证明作者的愿望并没有成为虚幻。
他今日特意重申这个愿望。在此大难未已的混乱时代,但愿克利斯朵夫成为一个坚强而
忠实的朋友,使大家心中都有一股生与爱的欢乐,使大家能不顾一切的去生活,去爱!
                  罗曼?罗兰
               一九二一年一月一日于巴黎
                  01
第一部

    濛濛晓雾初开,
    皓皓旭日方升
                   《神曲?炼狱》第十七
    江声浩荡,自屋后上升。雨水整天的打在窗上。一层水雾沿着玻璃的裂痕蜿蜒流下。
昏黄的天色黑下来了。室内有股闷热之气。
    初生的婴儿在摇篮里扭动。老人进来虽然把木靴脱在门外,走路的时候地板还是格
格的响:孩子哼啊嗐的哭了。母亲从床上探出身子抚慰他;祖父摸索着点起灯来,免得
孩子在黑夜里害怕。灯光照出老约翰?米希尔红红的脸,粗硬的白须,忧郁易怒的表情,
炯炯有神的眼睛。他走近摇篮,外套发出股潮气,脚下拖着双大蓝布鞋。鲁意莎做着手
势叫他不要走近。她的淡黄头发差不多象白的;绵羊般和善的脸都打皱了,颇有些雀斑;
没有血色的厚嘴唇不大容易合拢,笑起来非常胆怯;眼睛很蓝,迷迷惘惘的,眼珠只有
极小的一点,可是挺温柔;——她不胜怜爱的瞅着孩子。
    孩子醒过来,哭了。惊慌的眼睛在那儿乱转。多可怕啊!无边的黑暗,剧烈的灯光,
浑沌初凿的头脑里的幻觉,包围着他的那个闷人的、蠕动不已的黑夜,还有那深不可测
的阴影中,好似耀眼的光线一般透出来的尖锐的刺激,痛苦,和幽灵,——使他莫名片
妙的那些巨大的脸正对着他,眼睛瞪着他,直透到他心里去他没有气力叫喊,吓得
不能动弹,睁着眼睛,张着嘴,只在喉咙里喘气。带点虚肿的大胖脸扭做一堆,变成可
笑而又可怜的怪样子;脸上与手上的皮肤是棕色的,暗红的,还有些黄黄的斑点。
    “天哪!他多丑!〃老人语气很肯定的说。
    他把灯放在了桌上。
    鲁意莎撅着嘴,好似挨了骂的小姑娘,约翰?米希尔觑着她笑道:“你总不成要我
说他好看吧?说了你也不会信。得了罢,这又不是你的错,小娃娃都是这样的。”
    孩子迷迷忽忽的,对着灯光和老人的目光愣住了,这时才醒过来,哭了。或许他觉
得母亲眼中有些抚慰的意味,鼓励他诉苦。她把手臂伸过去,对老人说道:“递给我罢。”
    老人照例先发一套议论:“孩子哭就不该迁就。得让他叫去。”
    可是他仍旧走过来,抱起婴儿,嘀咕着:“从来没见过这么难看的。”
    鲁意莎双手滚热,接过孩子搂在怀里。她瞅着他,又惭愧又欢喜的笑了笑:
    “哦,我的小乖乖,你多难看,多难看,我多疼你!”
    约翰?米希尔回到壁炉前面,沉着脸拨了拨火;可是郁闷的脸上透着点笑意:
    “好媳妇,得了罢,别难过了,他还会变呢。反正丑也没关系。我们只希望他一件
事,就是做个好人。”
    婴儿与温暖的母体接触之下,立刻安静了,只忙着唧唧逜E逜E的吃奶。约翰?米希
尔在椅上微微一仰,又张大片辞的说了一遍:
    “做个正人君子才是最美的事。”
    他停了一会,想着要不要把这意思再申说一番;但他再也找不到话,于是静默了半
晌,又很生气的问:“怎么你丈夫还不回来?”
    “我想他在戏院里罢,〃鲁意莎怯生生的回答。〃他要参加预奏会。”
    “戏院的门都关了,我才走过。他又扯谎了。”
    “噢,别老是埋怨他!也许我听错了。他大概在学生家里上课罢。”
    “那也该回来啦,〃老人不高兴的说。
    他踌躇了一会,很不好意思的放低了声音:
    “是不是他又?”
    “噢,没有,父亲,他没有,〃鲁意莎抢着回答。
    老人瞅着她,她把眼睛躲开了。
    “哼,你骗我。”
    她悄悄的哭了。
    “哎唷,天哪!〃老人一边嚷一边望壁炉上踢了一脚。拨火棒大声掉在地下,把母子
俩都吓了一跳。
    “父亲,得了吧,〃鲁意莎说,〃他要哭了。”
    婴儿愣了一愣,不知道还是哭好还是照常吃奶好;可是不能又哭又吃奶,他也就吃
奶了。
    约翰?米希尔沉着嗓子,气冲冲的接着说:“我犯了什么天条,生下这个酒鬼的儿
子?我这一辈子省吃俭用的,真是够受了!可是你,你,你难道不能阻止他么?该
死!这是你的本分啊。要是你能把他留在家里的话!”
    鲁意莎哭得更厉害了。
    “别埋怨我了,我已经这么伤心!我已经尽了我的力了。你真不知道我独自个儿在
家的时候多害怕!好象老听见他上楼的脚声。我等着他开门,心里想着:天哪!不知他
又是什么模样了?想到这个我就难过死了。”
    她抽抽噎噎的在那儿哆嗦。老人看着慌了,走过来把抖散的被单给撩在她抽搐不已
的肩膀上,用他的大手摩着她的头:
    “得啦,得啦,别怕,有我在这儿呢。”
    为了孩子,她静下来勉强笑着:“我不该跟您说那个话的。”
    老人望着她,摇了摇头:“可怜的小媳妇,是我难为了你。”
    “那只能怪我。他不该娶我的。他一定在那里后悔呢。”
    “后悔什么?”
    “您明白得很。当初您自己也因为我嫁了他很生气。”
    “别多说啦。那也是事实。当时我的确有点伤心。象他这样一个男子——我这么说
可不是怪你,——很有教养,又是优秀的音乐家,真正的艺术家,——很可以攀一门体
面的亲事,用不着追求象你这样一无所有的人,既不门当户对,也不是音乐界中的人。
姓克拉夫脱的一百多年来就没娶过一个不懂音乐的媳妇!——可是你很知道我并没恨你;
赶到认识了你,我就喜欢你。而且事情一经决定,也不用再翻什么旧账,只要老老实实
的尽自己的本分就完了。”
    他回头坐下,停了一会,庄严的补上一句,象他平常说什么格言的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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