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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的花朵-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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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灵?你问过吗?”
“没有,我害怕知道。不过她非常灵,能说出你的前世今生,你可以打电话约她。”
饭桌上的气氛变的很怪异,我记下了那个电话,我不知道我会不会打,我也害怕知道。
“其实,魔羯和双鱼也很合适。”爱眉说。
“你是指我和徐晨?”
“就是说你们俩。”
“土和水几乎是完美的结合。”她解释说。
“土和水,没错!我们俩合在一起就是一锅泥水。”
“他能使你感到舒适,而你则使他安宁。”
“他能使我感到舒适,而且还能让我感到不安!”
“当然有许多差异需要弥合。”
“你相信差异能够被弥合吗?”
爱眉没吭声,她不信这个。
“用不着替他操心,他忙着呢!他最近组织了一个B型血双鱼座协会,决定以后只跟B型血双鱼座的女孩恋爱。他认为在这些同类的女孩中找到他完美情人的机率更大。为了争取时间提高效率,他还定了规矩,一年按春夏秋冬划分,每三个月换一个女孩,她们分别是他的春女郎,夏女郎,秋女郎和冬女郎。”
“真行!”爱眉佩服得五体投地。
“的确!”我同意。
“他们能相处得不错。但太相似就缺乏趣味,没有好奇也就没有吸引力。而且,在别人身上看到自己的缺点,是人最不能忍受的事。”
“要告诉他吗?算了,他正为他这个计划兴奋不已呢!我最爱扫他的兴。”
“你才扫不了双鱼座的兴呢,他们只能自己扫自己的兴。”
“好吧,我也应该向老大他们学——看他的热闹吧!”
不过这次想看徐晨的热闹也没什么好看,没过多久,B型血双鱼座协会就解散了。
“她们都是假猛,说好三个月就分手,到时候就变褂!而且我都说了实话,
说我不喜欢她了,她竟然不信?!非说我爱她。不可理喻。”徐晨又在抱怨。
“她怎么能信呢?她是双鱼嘛!最主观的星座,你忘了?”
徐晨听出我的弦外之音,在电话那头笑道:“你少来这套!”
我才懒的管他,我自己的事还绞缠不清呢。
穿衣服的时候,我看着陈天——一个受人尊敬的作家,一个已经开始变老的中年人,只裹了条浴巾趴在床上,一根一根地把我散落的头发捡起来扔掉,实在是十分滑稽!
“你真细心。”我挖苦他。
“就算这样都不行。”
“我觉得你完全有责任写一本《通奸大全》,把你多年的经验告诉其他男士,对女人也有好处呢。”
他委屈地看着我:“别这么尖刻,这不像你。”
“尖刻一直是我的优点。”
“如果被发现了,我就不得不离开你,我不愿意那样。”
我心软了:“放心吧,无论以后发生什么,我都不会责怪你。”
陈天已经说得很清楚,如果非要他选择,他只能放弃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对他的这个说法泰然处之,并未感到受了伤害,为什么?我相信他爱我,我还相信他会在不得已的情况下放弃我?这是他妈的什么悖论?!
好莱坞老明星弗兰克·辛屈拉收集出版了一本【名人食谱】,里面全是由名人提供的菜谱。沙朗·斯通的菜谱叫“每日苹果”。做法是:走到冰箱前,打开冰箱,拉开里面的水果储藏箱,拿出一个苹果,然后张嘴咬下去。
这些天我基本上就是靠沙朗·斯通的菜谱生活。
我一米六三,四十五公斤,冬天胖点,夏天瘦点,但左右不差三斤。别人说我瘦,自己不觉得。不过那个秋天快结束的时候我可真瘦了,瘦得要飘起来一样,半夜摸到自己的手腕把自己都吓了一跳,这是我吗?孩子也没有这么细的手腕!要成仙了!
好吧,打开电脑,以我的痛苦再挣点稿费,这样它至少还有点用处。
——多年来一直有人向我讨教瘦之窍门,使我不得不一次次正视我的瘦,终于明白瘦弱是现代城市女性的标志。
这个发现我得说是得益于我与发廊小姐的多次闲谈。每一个发廊的洗头小姐在熟识之后,都会谈到减肥的问题,她们一无例外地对自己的身材不满。胖,有些人并不能算胖,但有一点是肯定无疑的,她们都很健壮。这种健壮,粗壮的胳膊和大腿,过宽过厚的屁股,就如同她们脸上的红晕一样,是劳动的产物,是劳动后食量增大的产物。她们个个都想知道怎么做才能变得和我一样。好吧,秘方如下——要想脸色苍白,细胳膊细腿,纤弱无力,一定要晚睡晚起,整日不见阳光,食欲不阵,吃什么都不香,因为吃得少也就没有劲,没有劲也就干不了什么重活,越不干活也就越不想吃饭,如此瘦性循环。总之,要无所事事,多愁善感,最好再陷入无望的爱情,这是一个漫长而艰苦的过程,你以为人人都来的了?
结尾段落我抄了一段《读书》的文章:
“职业妇女之所以竭力减肥,艰苦卓绝地背起瘦美的重担,为的就是摆脱传统母亲或家庭妇女丰腴的刻板形象,为了和至今还干粗笨活路的劳动妇女划清界限。这是一个女性蜕变的时代,有欲仙的兴奋,也就难免欲死的折腾。”
亚东打电话来的时候,我厌烦的不行,但还是保持礼貌吧。
“你好!”我假装没有已经好几个月不见他,而且也不准备再见他这回事。
“你怎么样?”
“很好。”
再寒暄下去我知道我会假装很忙,他也会知趣地说只是问个好,说有空再联系。如果我不打,他已经被拒绝过一次,不会再主动打来了,一切OVER;不用多说一句话,大家万一再见面也用不着尴尬,全都很得体。
但是,他对这一套知道的和我一样清楚,所以他有话直说。
“下星期我要去美国了,恐怕不会常回来了”
“是这样。”
“明天你有空吗?”
我停顿了一下,他在电话那一头等待着,好吧。
“好,我们一起吃饭,或者去哪儿坐坐?”我先摆明自己的立场,他这么聪明焉能不知。
〃Jazzya吧,晚上八点半。〃
“好。”
我坐在Jazzya等他,对他挑选的这个地方很不以为然,尽管这儿的鸡尾酒一流,音乐也不错。这是我和亚东第一次见面的地方,随便挑选一个地点不是他的风格,他所作的一切都另有深意,这是我喜欢他的原因,我们什么都不说,以试探对方的领悟力为乐。但以我现在的心境对这种游戏实在兴趣索然,希望他不要再搞出一幕在结婚前夜长吻我这种戏剧性的场面。
我坐在木头椅子上喝可乐冰激凌胡思乱想的时候,亚东进来了。他看起来依然很顺眼,依然吸引我的目光,就像一年以前我从那乱哄哄的聚会上发现他时一样。但是又怎么样呢?我熟悉他做爱时的神情,却说不出他在哪工作。一家设计公司!没错。但是哪一家?他干些什么?他是主管还是普通员工?我真的不知道。
他说他要走了,移民去美国,他老婆已经去了。我说好啊!看来你运气不错,因为我表妹也要去美国,被拒签了无数次,现在办移民还要排两、三年的队。他说是这样,你没想过出去吗?我说不,除了出去玩,我不会住到使用另一种语言的国家。为什么?因为我喜欢这儿,我有这儿的语言天赋,我生在这儿,长在这儿,喜欢这儿的男人,只和他们谈恋爱。不说我都没注意到,我所有的男友都是北京人,只有很少的例外,我可不是故意这么干的,看来,我还是爱这城市的气质,就算是我总是抱怨它空气污浊,气候恶劣。
他通常话不多,我是因对手而异,不过那天我们真闲扯了很长时间,肯定是我想显得热情一点,让一切在友好的气氛中结束。本来是可以做到的。
他还是那副冷静的样子看着我,眼睛眯起来算是笑了。
“没想到你还真能闲扯,以前没发现。”在我说到对我来说有两个纽约,一个是伍迪·艾伦的纽约,一个是马丁·斯克塞斯的纽约时,他这么说。
“你不喜欢他们的电影?”
“我对电影一窍不通。”
好吧,我不再替你打圆场,你非要在临走时搞出点惊人之举?那好吧。我盯着玻璃杯中已经融化进可乐的冰激凌,不再出声。
他叹了口气,严肃起来:“我不知道该不该说,我知道我再忍一下我就走了,我就永远不会对你说了。但是我很自私,我害怕如果我不说出来,我会因为想着这些没说出口的话而记住你。我不愿意在美国还想着这件事。”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我的脸肯定紧张地胀红了,他便笑了。
“你以为我要说‘我爱你’吧?是不是?”
“我没以为什么。”我抬起眼睛,有点不快。
他依然带着笑意看着我。
“你想说什么?”我问,感到烦燥。
“我每次想说什么,一想到你会觉得我在说蠢话,只好不开口了。”
“我没觉得你在说蠢话,相反,你是个少见的聪明人。”
“当然了,因为我领会了你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的言外之意。你喜欢我,但是仅此而已,不要停留得时间太长,你该走了,别告诉我你的事,我不想知道!我宁愿我蠢一点,不知道你是什么意思。你跟我说,是不是有人根本看不见你划出来的那条清清楚楚的线?”
我怎么回答?
“我以为你喜欢这样,你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而且你结了婚。”我向他指出。
“别跟我说你有什么原则,不跟结了婚的男人来往,那不是你要的最好的界线嘛?”
“不是那么回事。”
“那么还是有原因的,你突然不再理我了,但是你认为我没有必要知道这个原因。”
“我已经受到惩罚了。”
“我也说不清到底怪你什么,可能是怪你没有给自己一个机会。”
“其实,给不给自己机会,要爱终究会爱的。”
“是吗?”
“是。”我肯定了他的疑问,“——我已经上了贼船,而且它就要沉了。”
“是这样。”他沉默了一会儿。
“算了,没有爱上我,并不算什么错误。”他最后笑着说,风度颇佳。
如果亚东是想打击我,他作到了,这阵子我不断地发现自己实际上是个自作聪明的傻瓜。当然他不是为了打击我,打击我什么?在正常的情况下这丝毫打击不了我,也许倒会助长我的骄傲,但是现在不同了,——爱情使人变得如此卑微。我很希望有一天我也能像他一样潇洒地对陈天说:“算了,没有爱上我,并不算什么错误。”或者说,〃没有能从始至终爱我,并不算什么错误。〃但是我说不了这话,因为陈天拒不承认他不爱我。
按照小学老师的说法:同学们,亚东这件事说明了什么?我会举手回答——这件事说明了两个相似的人,或者说两个自作聪明人根本不会有好结果。
就是这么回事。——只有误解才能产生异样的魅力,才能引发爱情。
十月底,【小童的天空】以合拍片的名义送审被打了回来,已经准备开拍的剧组顿时乱了手脚。
修改剧本的任务又落在我头上,我去“天天向上”听了情况,提出的意见对剧本是致命的,很难修改。
我刚到家,陈天的电话就跟来了。
“怎么了?有什么事忘了?”
“没事儿,我只是想你受了打击得安慰安慰你。”
“我有那么脆弱嘛?”
“你笔下的女孩都很坚强,我想人都是缺什么写什么。”
“你是真知道,还是天生会说好听的话?”
“喂,这是恶意的!”
我拿着电话笑了。是,我需要他的安慰,就算他只是天生会说好听的话,我需要好听的话,动人的言辞,这由水星和金星美妙的合相产生的天赋,如果这天赋再加上一双透视人心的眼睛,我只能举手投降。
冬天来了,这对陈天是个严酷的冬天,对我也是。
每样事都出了岔子,一桩接一桩,桩桩都是非个人之力所能逆转。陈天陷在事务纠缠中难以脱身,他已经三番五次要求离开公司回家写作,为此和公司闹得很不愉快。一大摊子事搁在那儿,他整天愁眉不展,无可奈何。我听到不只一人抱怨,说他当时热情地揽下了很多事,现在又突然甩手不管,把大家都搁在当中。我只能听着,他已经承受了太多压力。
【小童的天空】像其他的事一样被撂在半空,香港的制片方打电话给我,说已经拖延得太久,又找不到陈天,陈天的女秘书还跟他打官腔,让他找合拍部去。我还是只能听着。我不会为这事询问陈天,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分钟对我都很宝贵,我不想说这种闲话。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由他而起,他要怎么样就怎么样。
我知道我已经完全违背了为自己制定的原则,这是必然的结果,我背离了第一个原则爱上陈天,以后就只能一发不可收拾。这有点像徐晨的理论——第一个誓言不遵守,以后也就都不必遵守了。我的人生已经毫无原则,唯一的剩下了一点逻辑也是陈天的逻辑。
杜羽非和陈天闹翻了。这个女人我在前面提到过,从陈天过去的闲谈里我知道她对他是多么好,他说过他们是好哥们,但她要求的一定不是好哥们。如老大经常说的:供求关系发生了问题。陈天对女人的那份好足以使人存有幻想,但是“好”既不是一贯的,也不是专一的,好就是好。陈天同意主编一套书是为了还杜羽非的人情,杜羽非不知怀疑他什么,半夜打电话问他:你老实跟我说,你到底想干什么?反正是已经不信任了,闹到这么不客气也足见他们过去多么亲密。女强人怎么肯受男人的怠慢和委屈?
那真是一个多事的冬天,对陈天最可怕的打击终于来了——他父亲去世了。
我有一阵子没有见到陈天了,他的声音完全哑了,因为牙疼整个脸都肿着。我非常想安慰他,但是我不行,我是他的另一个麻烦,我能作的只是躲开他,让他安静。
他不再每天打电话来,间隔的时间越来越长,但我还是每天在电话旁等待。
那个阴霾满天的冬日是陈天最委顿、沮丧的日子,他看起来判若两人,毫无生气,阴郁沉默,令人心酸,他说他听到纪念活动上大家对父亲的评价止不住地流眼泪,他说:我死的时候不知道能不能像父辈一样受到由衷的尊敬。他说他整夜在三环路上开车,他觉得他的创造力枯竭了,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有时候狠不得冲着围栏撞过去
看见他的时候,他正在电脑前写作,我远远地坐下,没有说话。
他一直背对着我,不曾回头,那个背影让人满心凄凉,莫名难过,不知为什么忽然想起张楚的歌,那句歌词飞到我脑子里――“他已经苍老,已不是对手。”
他在那个冬天突然老了,他还要继续老下去,我不愿意他这么觉得!已经许久没有过这么深刻的怜惜之情,我无能为力,我的手不能扶平他的皱纹,不能给他安慰,也永远不可能责怪他。那个冬天我顾不上替自己难过,如果什么能让他快乐起来,我什么都愿意做。问题就是,我什么也做不了。
过了很久他才站起来,走到我面前,一声不出,忽然蹲了下去,抱住我的腿,头垂在我怀里
——我的心已经化成一滩水,那滩水酸酸的,要把我淹没了。
陈天不再去公司了,他的脑袋完全被别的事占据。对别人的不满他只说了这么一句话:“我好人也做过了,就做一次坏人也没关系。”
父亲的去世对陈天的影响非他人能够理解,他重新缩回他的小屋,思考他的创作。
“你的书是写给谁看的?”在那以前,我曾经很正经地问他。
“写给看书的人。”
“对,当然是看书的人,但是是什么人?”
“我不知道,也许是以后的人,还没出生的人。”
“这也算是一种答案,至少说明你对自己有信心。”
“其实我只是作我自己喜欢的事情罢了,我不是野心勃勃的小伙子了。你呢?你写给谁看?”
“电视剧嘛,自然写给老百姓看,他们看不看其实我无所谓。”
“你‘有所谓’的东西呢?”
“写给自己,写给跟自己同类的人,其他的人随便。”
“我知道你会这么想,很多年轻作家都这么想。”
“你呢?你怎么想?”
“我在美国的时候去华盛顿的国会图书馆,你知道那有多大?在那浩如烟海的图书中,你有必要再加上自己的一本吗?这一本有什么价值?有它独特的必要性吗?为了兴趣或者争名逐利写作我也理解,但这不是写作的终极目的。”
“会有什么终极目的吗?人生又有什么终极目的?”
“你搬出了虚无,一切问题就都不能谈论了。虚无可以颠覆一切,我们要谈论任何问题都必须预设一个对生命的肯定答案,否则就无法进行下去。”
“OK,假设我们的生存是有意义的,有目的的,不是偶然,不是被迫,不是自然随机的选择,美和善的原则的确是宇宙的原则之一。写作是为了什么?”
他笑了笑,以拍拍我的头代替了回答。
是的,要谈论任何问题都必须预设一个对生命的肯定答案,这样我们寻求意义的活动才能得到肯定和赞赏。但是我给不了自己这个肯定的答案,我想知道在一个否定的答案下,我该如何生存下去?我在其中找到的欣喜之事就是寻求美感。这一切都跟意义无关,所有的爱情,激动,感动,慰藉,欣喜,仓惶,痛苦,都不是意义,只是感官的盛宴。我想要的就是这样的盛宴。
我和徐晨也曾经为哪一种艺术更高超而争吵,也许我一直以平庸的态度爱着艺术,不过把它当成了逃避乏味人生的甘美草地。讲述和描绘可以使枯燥的生活显示出意义,我总是想拿起剪刀把那些岁月剪辑成一部精致的电影。如果有人兜售这样的人生,我想人们会倾其所有去购买。电视剧总是不能象电影一般精美,因为它象生活一样太过冗长,人们渴望日复一日的幸福,其实有了日复一日也就不再有幸福。
我和陈天对我们的工作谈论不多,后来就更少。我们俩的共同之处更多是在情感取向上,而不在艺术见解上。
陈天是个颇能自得其乐,享受生活的人。他对世俗生活有着一种我所不理解的浓厚兴趣。他非常贪玩,下棋,钓鱼,打麻将,玩电游,吃饭喝酒和女人调情,对名利一向不怎么上心。骨子里当然是骄傲的,许多事不屑一作,许多人不屑一理,对一些必须为成功付出的代价表示不以为然。他的这种世俗风格十分中国化,跟徐晨夜夜笙歌的颓废完全不同。
我和陈天相差二十岁,简直就是两个世界的人。四、五岁的时候,我妈开始教我背:“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青波。”到我可以自己选择书籍,我得说就没好好看过一本中国书。我所有的情感方式,价值判断,兴趣爱好都是西方式的,这“鹅鹅鹅”在我身体里到底占了多大部分,实在难说。
我的西方式的,极端的疯狂,撞在了陈天软棉棉的,不着力的善意里,完全销解了。有一点倒是可以肯定,陈天不是我的吸血鬼,对我的奇谈怪论也不感兴趣。
我说过,陈天的文字像吹一支幽远绵长的笛子,不急不燥,娓娓道来,平实自然,体贴入微,细是细到了极处,像是什么也没说,却已经说了很多。
那笛子好是好,但终究是与我无关。
唉,我们到底是以何种名义相爱的?真是一头雾水。
在我最想念陈天的时候,有过各种念头。一定有某种办法,让他把他的梦境卖给我,那样我便拥有了他的夜晚,每夜等他熟睡之时,我们就可以相会。
我床头放着一本【哈扎尔辞典】,抓起来就能读,不管是哪一页。我对书中的阿捷赫公主着了迷,因为她擅长捕梦之术,能由一个人的梦进入另一个人的梦,在人们的梦中穿行,走了数千里的路,为了死在一个人的梦中。
我常常梦见陈天,醒来时便恍恍惚惚,或者是根本不肯醒来,打定主意用被子裹着头,闭着眼渴望睡去,再睡下去,让梦中的陈天继续说话,继续微笑,继续他的温存。
“你从不早起,就像这个姑娘。嫁到邻村后,她不得不早早起床,当她第一次看见田野里的晨霜时,她说:‘我们村里从来没这东西!’你的想法和她一样,你觉得世上不存在爱情,那是因为你起得不够早,无法遇上它,而它每天早晨都在,从不迟到。”
起床的时候已是傍晚,随手拿了包饼干吃,那本哈扎尔书在旁边,一翻便是这一段。
我一遍一遍地读它——你从不早起,就像这个姑娘,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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