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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的花朵-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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么打发我的人生?

  我的决心已经下了两个多月,每天对着自己的大堆手稿犹豫不决,不知道是该出去推销自己,还是该关在家里笔耕不止。写作对我是爱好,有人习惯手里夹一只烟,我喜欢手里拿一根笔,从小如此便成了自娱自乐。少年时代我曾断言徐晨是一个作家,对自己却缺少这种期望。我决定,从现在起再不把我的写作热情浪费在情书上了!如果这是我唯一会的东西,我也只好拿它闯荡世界了。

  在我给杂志写专栏,给广告公司写策划,给影视公司写了几个有始无终的电影剧本的那段日子里,郭郭的电话找到了我。

  “我们公司各种人都要!”她说,“下星期把你写的东西给我一些,我交给我们艺术总监看看。”

  “好。”

  郭郭是我大学的高班同学,在一家叫“天天向上”的文化公司里作策划,她的任务是为刚成立的公司找一群年轻写手,写什么的都要,因为“天天向上”的业务包括出书,办杂志,作剧本策划,制作电影、电视剧,也为作家作代理,你能想象出的事它都干,那两年,这种文化公司多如牛毛,所有有点声望的文化人都开了这么个公司。

  “我们公司的艺术总监是陈天。”郭郭最后说。

  星期一,我把一个电影剧本交给郭郭,那是我在出版社无所事事时写的。下一个星期一,郭郭打电话来,说他们的艺术总监明天约我去公司见面。

  我如约前往。


《圆形棒糖》——我的剧本被陈天从一摞稿件中拽出来,拿着它坐到我旁边。

  “真长大了,会写剧本了。”

  他笑吟吟地看着我,我没吭声——以老卖老嘛!

 
  “怎么想起写这么个故事?”

  “没什么,瞎编的。”

  “瞎编的?我还以为是自传呢。”

  他不怀好意地笑着,我也笑了。

  《圆形棒糖》是关于一个年轻女孩挽救一个酒鬼作家的故事,作家总是喝酒,而女孩总是叼着一根圆形的棒棒糖,在最后的日子里,年轻女孩因误杀一个纠缠她的坏男人被关进了监狱,而垂死的老作家还握着一根棒糖等待她的到来

  “要拥有自己的语言是很难的事。”陈天收起脸上的笑容,正色道,“但是也很重要。”

  他是说我缺乏自己的语言方式吗?他是这个意思。十足小说家的口气!剧本并不需要自己的语言方式,剧本寻求的是敏捷的表达,只有导演才看剧本,导演看的也不是你的语言方式,导演才需要自己的语言方式呢!

  我像个乖女孩那样坐着,什么也没说。

  “写得不错。”他最后总结说,“如果你愿意,我可以帮你代理,向别人推荐这个剧本,我们公司收20%代理费。怎么样?”

  “好。”

  “同意了?那签个合同吧。”陈天起身招呼他的女秘书把合同送到了我眼前,“看看吧。”

  我强装镇静地拿起合同,努力集中精力向下读,我没想到事情这么简单,管它呢,反正我也不会有什么损失。

  “没问题。”我努力使自己显得老练。

  “那签字吧。”

  他在边上看着我,我知道我的样子让他觉得有趣,有趣就有趣吧,他的优势明摆着,我不必计较。

  我签了字,他也签了,合同交给了女秘书去盖章。

  “好,这件事完了,还有一件事——这儿有个故事,你能在两个月之内写成剧本吗?”

  我走出“天天向上”的时候,忽然有了另一个想法,对于“创造”我不敢说什么,但至少我可以追逐世俗的成功,这不会比“创造”更难吧。好吧,让我们来加入这争名逐利的人生洪流吧!谁打扰我我就把他一脚踢开,这才是魔羯座本色!

 星期六我打电话请郭郭吃饭,郭郭说她下午要去看一个展览,问我要不要一起去,我说好啊,看完展览再吃饭。我们约了在官园见面一起坐车去。

  郭郭是个巨能说的女孩,精力旺盛,对一切事充满兴趣,我们见面不到半个小时,我便对她这两年的生活以及感情经历了如指掌。她问我是否经常看美术展览?我就跟她说我从小就对美术深怀兴趣,小学画的水墨熊猫得奖就别提了,上中学的时候跟一个美院的学生学素  
描,铅笔擦在粗糙白纸上的感觉让人愉快,一笔接一笔,连声音都十分悦耳。我不是个耐心的人,但画画的时候却心静如水,不厌其烦。那个美院的学生认为我画得不错,可也看不出什么不能埋没的才能,画了两年也就算了。后来唯一一次重拾这个乐趣,是和一个画画的男孩恋爱以后。我们曾经一起背了画箱去野外写生,我在他旁边支了个画框,有模有样地画着,引来不少过路的农民围观。从和那个男孩分手,我对美术的兴趣就只剩下看展览了。

  我的谈话能力完全因对手而定,有了郭郭自然是你一言我一语说得很是热闹,郭郭说到陈天,总的意思是觉得他不错,很有趣。

  我们拿着请柬,边走边聊,颇费了些周折才找到位于东单附近的XX胡同23号,可那儿怎么看都是个大杂院,不知道展览在何处,门口也没有任何指示。我们在门口犹豫的时候,只见几个长头发大胡子的人朝这边走来,我知道对了,只要跟着他们就行,果然,他们熟门熟路地进了院子,三拐两拐地来到一个门前,不用说了,门口还站着好几个跟他们类似的人,原来是个私人画展。

  进了门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房子倒是般般,但收拾得很有味道,花草门廊,错落有致,院子中间挂着七八个鸟笼,这些鸟笼可非同一般,上面长满了白色的胶皮奶嘴,密密麻麻,又是怪异又是好看。满院子的艺术青年和艺术中年就在这些奶嘴下面走来走去,交谈寒喧。如果你对现代艺术有点常识你肯定已经知道了,这些长奶嘴的鸟笼就是今天的展品之一。

  在这种场合,没有比干站着更惨的了,展览十分钟就看完了,剩下的时间大家就拼命和别人交谈,显出和所有人都很熟的样子。郭郭肯定是没有问题,跟谁都能聊,这些人中间我也认识几个,于是也加入了奶嘴下晒太阳的行列,跟着大家点头寒喧,接受名片。

  “阿波罗—赵。”我从名片上抬起头,看着眼前这个大脑袋的阿波罗,他除了脸盘子大,头发向外发射般地竖着这两点之外,看不出他和太阳神的关系。

  “那边那位是我夫人。”他指着远处一个披着黑色披肩的女子。

  “您夫人不会叫维纳斯吧。”

  “你们认识?”

  “还没这个荣幸。”

  阿波罗赵又递给我一张名片,上面写着“维纳斯—孙”——居然不幸言中。

  “你们一家把美、艺术、爱情全占了,我们怎么办啊?”我逗他。

  阿波罗赵腼腆地笑了:“没什么,没什么。”

  他这么坦然倒显得我小气了,爱眉这时进了院子。

  “爱眉,爱眉!”我招呼她,把她介绍给郭郭,两人马上聊了起来。爱眉的父母都是画画的,都画国画。爱眉出于对家里堆得到处都是的笔墨纸砚的反抗,除国画之外的所有美术门类都感兴趣。

  每次到这种场合我都会赞叹爱眉的社交才能,她跟谁都有的说,跟谁都说得来,而且全都轻松自如,我就僵硬多了,不是滔滔不绝,就是一言不发。

  “当然了,我是双子座。”爱眉说。

  “我明白你为什么不肯去乡下种菜了。”

  “嗯,我需要活人。”

  “活人,说得真恐怖,你不会吃他们吧。”

  爱眉好脾气地笑:“反正不交谈我绝对受不了。”

  郭郭是爱说话,爱眉是爱交谈,这两者之间有些差别。

  我们都认识的一个画家周良神气地带着个外国女人向我们走了过来,他面色黝黑,脑后有辫,说话大舌头,但颇有活动能力。

  “这是卡色琳,美国使馆文化处的。”

  我们都向那个瘦小的黄毛女人点头。

  “这是陶然,这是爱眉,她们是搞文学的,批评家。”

  “我可不是。”我一点亏都不肯吃。

  “今天有你的东西吗?”爱眉问。

  “有啊,你们还没看呢?靠墙那七八副都是我的作品。”

  我侧过头,墙边的确树着七八副大画,它们看起来全都一模一样,以致被我忽略了。

  “你画的是什么?它们看起来像是——葫芦。”我指着画布上的一个个连环的圆圈问。

  “你挺有艺术感觉的嘛。”

  “不敢当。”

  “——就是葫芦。”

  “果然。你为什么画这么多葫芦?”我用手画着圆圈。

  “这是我的新画风,葫芦代表中国哲学思想,体现了中国那种形而上的,飘的东西,是一种八卦,八卦风格。葫芦蕴涵了很深的哲学意义,它的弧形两个象征连在一起,这种连法代表的哲学,我们应该学习这种连法儿”

  我很难告诉你周良到底说了什么,因为凭我的复述,这些话好像有了点逻辑关系,但是我敢保证,他说的时候绝对没有。

  周良的阐述被一场行为艺术打断了。大家把一满脸粗糙、年龄不清的男人围在中间,他下身赤裸,软塌塌的生殖器上拴了一跟绳,绳子的另一端绑着一只小鸟,那可怜的小鸟肯定是受了惊吓,扑腾着翅膀上下左右飞窜,带着那裹着包皮的黑东西来回乱抖。

  “题目是:‘我的小鸟一去无影踪’。”爱眉在念一份介绍,“小鸟不是在那儿呢吗?”

  “没看见有人在边上拿了把剪子准备嘛?”郭郭提醒她。

  “噢,看见了。你说他是要剪线,还是剪鸡巴?剪线就无聊了,剪那玩意还有点意思。”

  “走吧,会让我对男人丧失兴趣的。”我拉爱眉。

  我和郭郭爱眉出门以后,周良还在后面喊:“再呆会儿吧,一会儿艺术家们要出去吃饭。”

  我们决定放弃和艺术家们一起吃饭的机会。

  “你说,你倒说说,你认识的画画的人多,是不是我有偏见?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利落——‘我们应该学习这种连法儿’!老天爷,这是什么话?!他有一次给我写过一张便签,说他晚上要去看话剧,知道是哪两个字吗?‘化剧’,‘化学’的‘化’,‘剧’字倒是写对了。有一些字是可以写错的,比如说‘兴高采烈’的‘采’,但是有一些字是不可能写错的,除非他是个白痴!你说他是不是个白痴?或者我有偏见,我有文化歧视。画画的人都这样吗?他们因为不会用语言和文字表达,所以才画画的?”

  我在吃饭的桌子对面朝爱眉挥舞着筷子。

  “是嘛?是嘛?他真的这么写的?”郭郭大叫。

  “肯定不能这么说,画家中有学识善表达的人大有人在,多了,比如惠斯勒,你爱的王尔德还抄袭他呢。”

  “我现在不像以前那么爱他了,他的俏皮话太多,真正谈得上观点的东西太少。不说他。”

  “当然像周良这样的人也不在少数。有一种说法——最无学识,最没文化的人是最有天赋的艺术家”

  “比如卢梭。”郭郭说。

  “比如卢梭。”

  “可是你说他是卢梭吗?他是真的有才能只是表达不出来,还是根本就是个白痴?”我说。

  “这个有待时间的考验。”

  “我看他多半是个白痴。”郭郭肯定地说。

  “我小时候天天见的都是画画的人,后来我父母叫我学画,我死活不肯,因为很多人都像周良这样,我看不上,我喜欢用语言表达。不过后来我的确遇到过几个很有才能的人,但是他们什么也说不清。”

  “你认识许仙嘛?他就是这样的人!”

  “好吧,那我们再看看吧。”我表示同意,但仍坚持说,“幸好我没学画画,每天和说蠢话的人在一起我会发疯的。”

  “跟美术相比,你肯定更有语言才能。”

  我打出租送爱眉回家的时候,她说。

  “你敢说?”

  “你自己不知道?”

  “我不知道到什么地步能算‘才能’。我的金星怎么样?”

  “这得绘制星宫图,把你的九颗星星都放上去看它们的相位。”

  “这么复杂?什么时候你有空,等你头不疼的时候,我想知道!”

  “行。”

  ——有爱眉这样的朋友能解决多少人生的难题啊!

  “要相信你的直觉,你有直觉能力。”爱眉下车的时候说。

如果我真有爱眉所说的直觉能力,我得说陈天给我的这个故事是个狗屎,一个中学生爱上了他的女老师,假模假式的性觉醒,矫揉造作,莫名其妙。还得避免过激的行为,避免实质性的接触,偷看女老师换衣服是肯定不行了,寄匿名情书还不知道能不能通过审查。

  我把剧本大纲给陈天的时候,他沉吟着,我就把这些话跟他说了,当然没提“狗屎”。

 
  “香港人,他们出钱拍这个电影。”他言简意赅,“编剧嘛,是个职业,你要不要写它?”

  “要。”

  我回答的这么干脆把他逗乐了:“我们当然可以弄自己喜欢的东西,女孩挽救作家呀什么的”他讽刺我,“不过你还年轻,锻炼锻炼,挣点钱也不是坏事。”

  “多谢指点。”

  “不过要用心写。”他挥了挥手里的大纲。

  “我回去重写。把港式段落删掉,写一个青涩的初恋故事如何?”

  “好,我看这个你在行。”

  我忍住了不跟他斗嘴,很正经地说:“下星期给你。”

  “跟我出去吃饭吗?我要去见两个人。”他抬头看看墙上的钟,轻描淡写地说。

  我脑袋里的警铃颤动起来,一闪一闪地亮着红灯,我给了他两秒钟的犹豫,回答说:“不了,我回家。”

  “聪明,其实我也懒得见他们,可是不行。”

  他拿出一副对待同龄人的态度把我送到门口,伸手帮我开门。

  “下星期见。”

  ——要相信直觉,我的直觉告诉我,和陈天保持距离。

  陈天有个坏名声,喜欢女人是许多艺术家的坏名声。这个坏名声证明他们是性情中人,证明他们情感炽烈,热爱美好的事物并且真挚忘我。我相信他们中间大多数人对这个名声并不反感,像徐晨这样的作家还努力保持这个坏名声呢。(混际其中的下流胚除外,我从不谈论下流胚。)

  不是道德禁忌,别跟一个喜欢拜伦的人提什么道德禁忌,对于什么可以做什么不可以做,他们有自己的准则。我的问题是我已经说过我要远离风月情事,也就该远离那些情种,特别是那些还满不错的情种。

一个半月以后,我如期完成剧本,起名叫【小童的天空】,小童是那个爱上女老师的中学生。剧本交给陈天的时候,他很高兴,说很少有编剧提前完稿。除了这个,他没提什么意见,说等香港人看了再说。

  写作是一件内耗的工作,让人身心疲惫,而放松身心的办法有人是喝酒作乐,而我是散步做爱。我每天散步,在散步不起作用的时候就做爱。我认为身体放松的时候大脑才能很好  
地运转,当然,有个限制——做爱的时候只能用身体,不能用心,写剧本需要冷静。

  那阵子,我和一个叫亚东的男孩有过一段交往。

  亚东沉默寡言,有种处乱不惊的冷静,是我偏好的类型。这种人我一眼就能从人堆里拣出来。在一个酒吧不知为什么的莫名聚会里我们没说上两句话,但还是在离开前互相留了电话。两个星期以后我打电话给他,我们一起出去吃了饭,饭后去了一家台球厅,他手把手教了我两个小时的台球。

  两个人在一起的时间不论长短,都会形成一种特定的方式,就像是计算机的默认值,一启动就是这个模式,大家都省事。我和亚东的默认值是——不谈论感情,不介入对方生活,由我打电话定约会,不一起过夜。

  这种默认值使我在决定不和男人来往的时候,没有把亚东算在其中。

  剧本快写完的时候有一次我打电话给亚东约他见面,他犹豫了一下,问我什么时候。

  傍晚时分,他如约来到我的小屋,迟到了四十分钟。他没解释,我也没问,我们像往常一样做爱。

  天完全黑下来以后,我打开台灯,知道自己又可以安静地写上一阵子,心满意足地靠在床边看他穿衣服。

  他背对我,忽然说:“刚才迟到了,下午我在做婚前检查。”

  “你说什么?”我的脑袋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去了,被他这句话拉了回来。

  “我明天结婚。”

  就算我一贯镇静如常,也还是愣了一下。

  他转过身看着我,表情依然平淡,但我看得出他对他的话产生的效果很满意。

  我知道我该说点什么:“你们看了那个他们说很恶心的成人毛片吗?下午?”

  “没看,要不然还得晚。正好有一拨人看完出来,我们就假装已经看过了,盖了个章。”

  “好运气。”我把衣服扣好,“那么,明天你是去登记?”

  “上午登记,晚上请客。”

  “那你有很多事要办吧,准备衣服,还得作头发?”我说着,发觉说的都是关于结婚最蠢的想法,只得作罢。“我不知道反正肯定得干点什么。”

  他在床边坐下,吻我,深情的样子,久久不肯放开,让我惊讶。我想他是有意的,他要这样做,所以我其实用不着说什么,为耽误他而道歉就更可笑了。

  “打电话给我,什么也不会改变。”临走的时候他说。

  那天晚上,我只写了几行字就停了手,因为不对头。我一直在想亚东的事,想知道他到底出于何种理由要丢下他的新娘跑到我这儿来。为了给我留下一个深刻印象?不愿意拒绝我?他的婚姻是非他所愿的?我对他的私事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我可以肯定,不是出于爱,我们之间的一切与爱差着十万八千里呢。那么只有一个解释,他是为了向他自己证明他是不可改变的,为自己的生活制造一点戏剧性;要不他就是天性冷漠,认为世界上没有任何神圣,值得倾注心血的东西。那就可怕了,我喜欢冷静的人,但极端讨厌冷漠的人。

  什么也不会改变,还是改变了,他不是我要的人,我要的是冷静面孔下燃烧的炽热灵魂。当然,是我太苛刻了,我并不了解他,他只是一个伙伴,应该说还是个不错的伙伴呢。算了吧,这个精挑细选的男友一样让我分神,与其关心他,还不如关心我的剧本呢。

  我伸手想拨掉电话的时候电话响了,是爱眉,她有个好消息报告我,是关于我的金星的。

  “你的金星与土星呈60度角 ,在星宫图里,这个分相最以表示艺术方面的卓越技巧,土星为金星唯美的审美观带来更坚毅固执的诠释,而你星座的主星就是土星,所以它们十分和谐,并无冲突”

  “没什么可担心的了,剧本肯定没问题!”我马上把亚东忘到脑后去了。

星期三下午,我在陈天的办公室见到了刚下飞机的香港监制。他和陈天年纪相仿,保养得红光满面,一副商人派头,据说是香港最有钱的导演之一。

  “剧本还不错,基本上可以说很好。”

  看,我早知道,别忘了金星和土星的交角。

 
  “只有一些小的地方需要修改,比如说小童的父母离婚这条线是不是太多了一点?小童的女同桌倒很有意思,可以多点笔墨,再浪漫一点,我这儿刚好有个很好的人选可以演。这些我们可以再细谈谈。”

  好说,小菜一碟。

  “这次真是多谢陈先生了!” 因为要考虑国语发音,香港人说话显得慢条丝理,“你们叫‘陈老师’?”

  “人家写有我什么事儿。”

  “多亏陈老师的指导。”我认真地表示。

  “是。”香港人点头。

  “拿我开心?”

  对面的陈天居然红了脸,我可真有点喜欢他了。

  晚上香港人在他下榻的昆仑饭店请客,陈天悠闲自得地靠在高背椅子里,还是那件皱皱巴巴,洗掉了色的外套,和周围环境形成鲜明对比。我不说话,只是吃,吃掉了一份北极贝,一份多春鱼,一份天妇罗,还要了一碗乌冬面。那年月,这东西贵得出奇,我基本上是照着吃大户的心理吃的。

  陈天的特色是心情好的时候对人亲切无比,体贴入微,心情不好的时候就冷嘲热讽爱搭不理。那天赶上陈天心情特别好,把那香港人糊弄得马上就想和他刹血为盟、结义金兰,直吃到晚上十点半一顿饭才算告终。

  “我送你回去。”

  饭后我跟着他走到停车场,没推辞就坐进了车里,他发动他那辆半旧的标致上了三环路。

  “行了,搞妥了。”

  “多谢。”

  “谢我?”

  我朝他笑笑,他也就没说什么,算是接受了。

  “他们的意见不算什么意见。”

  “对,两天就改好。”

  “你刚才跟他说两个星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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