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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观主义的花朵-第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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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了这么多年的酒狗子一直保持着一副天真无邪的温顺表情,一副酒鬼特有的天真无邪,关于他的故事少有别的,都是关于酒的。慢慢地我倒有点佩服他了,如此任性的人也真是难得,但我还是担心我的裙子。
狗子喝醉以后有时会大声朗诵诗歌:“为人进出的门紧锁着,为狗爬出的洞也紧锁着,一个声音高叫着:‘怎么他妈的都锁着!’”
精彩。
阿赵也是个著名混混,他的名言我记忆犹新:“社会的歧视,家庭的羁绊,经济的拮据,都不能阻止我继续混下去!”
这些人一无例外都是拿笔混饭吃的,我看着他们闹酒,划拳,谈文学,互相揭短,彼此谩骂,折腾到凌晨四点,直到阿赵开始把酒吧的椅子一把一把地往街上扔,我才实在撑不住溜了。
我来这儿鬼混是为了不去想陈天,至少有一个晚上不去想他。
未遂。
我告诉陈天,我跟别的男人上床了。
他什么也没说,除了抱着我,他什么也没说。
我是故意这么干的。
陈天消除了我对其他一切男人的兴趣,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做到的,我只能说爱情真是一个最有权势的暴君。但是我还是想以最后的力量反抗一下,便跟在朋友那儿遇到的一个男孩回了家。
小卫有一双女孩子一样毛绒绒的大眼睛,嘴唇和下巴的线条却十分硬朗,让他的整张脸显得模棱两可,语义不明。那天他喝了酒,但肯定没喝多。朋友的新居上下两层,有个很大的露台,属于先富起来的艺术工作者。那晚他们抽了太多的烟,熏得我眼泪直流,便一个人溜上了露台。小卫跟了来。小卫是个帅哥,不是我喜欢的帅哥,是我大学时一个同宿舍的女生喜欢的帅哥,在操场边上偷偷地指给我看。“眼睛很漂亮,嘴巴有点古怪。”我记得我当时如此评价。现在他站在我旁边,我的评价依然没变。后来我们各自找了张躺椅坐下,有一句没一句地聊天,我是很舒适,他则神情严肃,目光阴郁,不过他一直那样。
差不多半个多小时以后,他突然语出惊人:“你信不信?——我会强奸你。”
强奸我?这算什么?求爱吗?简直想笑。“你要真敢强奸我,我还真懒的反抗。”我心说,不过还是别让他太难堪了,我继续神情淡然地看着夜空,没理他。
说出来的话再作肯定无聊,他一直坐在我对面,神情严肃,一动不动,一刻钟以后我对他说:“走吧,我想回去了。” 他跟着我站了起来。
别太计较了,他是个漂亮小伙子,求爱的话又如此与众不同,我需要一个人,就是他吧。我得死撑着,我得向陈天作出一副桀傲不驯的样子,我不愿意爱他爱得太过分,我没想过这桀傲不驯会在以后给我带来痛苦,我顾不得去想,我只想把自己从傻瓜的状态里解救出来。
结果并不成功。
一点也不有趣,一点也不!我只想赶快离开,最好永远也别再见到他。下楼的时候我想,完了,这下真完了!
看到陈天的时候,我知道我是喜欢他的,的确喜欢,千真万确,毫无办法。
“告诉我,你跟多少女人上过床?”
“我没数过,也许五十个?不会少于这个数。”
我被他老实的样子逗乐了:“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花心的家伙,你是不是?回答我,你是不是?”
“知道了,还和我好吗?”
“是,我喜欢你。”
我把他的头抱在怀里,下巴蹭着他的头发。
“就算从二十岁算起”
“二十一岁。”
“好吧,二十一岁,到现在,就算二十年吧,每年至少要和二个半女人上床。今年完成任务了吗?”
“没有。”
“只有两个,对不对?你得加油啊。”
“如果可能我只愿意和你做爱。”
——“如果可能”?一个人四十六岁时还说这样的话?不过我不想谈论这个,只是笑笑,“我可不想改变你的风格。”
“我并不随便跟人上床,跟你们似的。”
“我相信,看看你对待我的态度。”
“那是因为看重你。”
“你也是被耽误的一代,要生活在现在还不知道会多有作为呢?”
“这是我第一次跟人谈论我的性生活。”他声明,这我倒有点惊讶了。
“现在该你回答了。”他看着我,眼睛里带着笑意。
“我从来不跟人谈论我的性生活。”我耍了个花招。
听他这么说我忽然放松下来,用不着紧张,我只是这众多女人中的一个,没什么特别的,好好享用他的爱情吧。
我决定就这个问题问问徐晨,看看这新老两代假情圣的差距,“假情圣”是徐晨的说法。
“徐晨,你能告诉我你和多少女人上过床吗?”
“干嘛问这个?”他倒很警惕。
“没什么,我只是想知道一下。只说良家妇女,鸡不算在内。”
“我从不招鸡!”他声称。
“好吧,”我才不信,“多少?”
“没数过。”
“数一下。”
“数不过来,我都忘了!”
“数不胜数吧,一年有没有十个?”
“我真的忘了,你问这个干什么?”他怀疑我有什么诡计,死活不说。
“我只是想知道什么叫作‘假情圣’,有多少量的积累才能叫作‘假情圣’?”
“那得等我老了以后再告诉你。”
“无耻下流,你想到多大岁数再收山啊?”
“找到完美无缺的情人的时候。”
“到那时候,你的胃口早就吃坏了!”
“不会的,我有着旺盛的热情和永不熄灭的好奇心。”
他得意洋洋地说。
看看我爱过的这些男人吧!
我在一本电影杂志里看到好莱坞男星休·杰克曼的采访,记者问了这个帅哥和我同样的问题,想知道他是怎么回答的——“我算不清楚,750个左右吧?这真的很难记。我想,只要不超过1000人,应该不算讨人嫌吧?”
上帝保佑这些种马型的男人吧,怪可怜的,他们与我谈论的事情无关。
《邓肯传》里有这样一章:“这一章可以叫做‘为浪漫的爱情辩护’,因为我发现,爱可以是一种悲剧,也可以是一种消遣,而我以一种浪漫的天真无邪投身于爱情。人们似乎如饥似渴地需要美,需要那种无恐惧无责任而使人心灵振奋的爱情。”
天真无邪,当陈天说“不会少于这个数”的时候,我已经把他归入了天真无邪的一类。他的确心地善良,温柔体贴,懂得爱情的美妙之处。爱就爱吧,快乐就快乐吧,我很高兴遇到他,很高兴成为他的情人,成为五十人中的一个。
问题是:为什么我总是爱上这种“假情圣”?
答案是:他们是让你沐浴在爱中的男人,他们有爱的天赋。
我很难分辨那巨大的孤独和伤感来源于什么,爱上陈天这个事实令整日我惶恐不安,心情阴郁得如同失恋一般。有什么东西改变了?没有,唯一的改变是我自己。一早起来我就不停地问自己,为什么?为什么要爱他?为什么要给自己找麻烦?本来一切都很圆满,但是有了爱,只要有了爱,一切就不同了,不再是圆满,而是巨大的缺憾。
我一遍一遍地问自己,终于把自己问绝望了。
活该!你太自信了,现在就给你个苦头尝尝!你总会爱上那些带给你痛苦的人,他肯定会带给你痛苦的,他并没作错什么,他没有改变,但是他以前带来的那些欢乐,只因为感受的不同,轻易就变成了痛苦。没有期待的时候,他的电话总是不停地打来,等你有了期待,铃声便永远不响了......
如此而已。
一些人是否比另一些人更有价值?
我们从小就被灌输这样一些概念——“人生而平等”,“公平竞争”,“天赋人权”等等。所以要接受“一些人必将受到另一些人的粗暴对待”是很难的事。每个人都要争得自己的权力,为自己受到的伤害和不公待遇而呐喊,揭露一些人的真面目,把他们拉下圣人和卓越者的宝座,在爱情关系上同样如此。萨特和波娃共同的情人比安卡·朗布兰写了《被勾引
姑娘的回忆》,塞林格的情人乔伊斯·梅纳德写了《At Home In The World》;讲述她们被天才勾引和被天才残酷伤害的经历。我知道有很多人喜欢知道和谈论卓越人物的卑鄙无耻,但这不是我的爱好。比安卡和乔伊斯的指责是基于这样一点,有着卓越才能的人应该是道德的完善者。这真是天真之极的幻想。她们是天才道路上必然的牺牲品,她们肯定要受到伤害,这是因为她们没有相同的精神力量、头脑智力与之匹配,而不是因为天才没有更完善的道德。我知道很多人不会同意这个观点,要承认这一点就必须承认这样一个前提——人和人生而不平等,一些人的价值远远大于另一些人。避免被伤害的唯一办法,就是这另一些人坚持不被那些更有价值的人吸引,而满足于过着他们平凡的生活。
我看到电视里一个优秀青年为了一个同学利用父亲的权力获得他想要的职位而感到不公,可他丝毫没想过他不费吹灰之力,生来就拥有美貌、才能也是一种不公,而他的同学仅仅有一个好父亲。我们在生物学上都知道物竞天择,而对于人类自己却想出一些“公平竞争”之类的花招迷惑弱者,以便名正言顺地把他们淘汰出局。如果你承认这样做的正确性,就必须承认比安卡和乔伊斯理应受到伤害。当然,同情是另一回事,我们当然可以同情她们,就像我们在街边向乞丐施舍一点自己可有可无的零钱。
这足以解释我在街边给乞丐零钱时为什么会感到难堪,因为我认可了世界的不公,我占了别人没有占到的便宜。
徐晨有一次对我说:“你认为这个世界不好,可它自成一体,你甚至想不出一个比现在更好的世界。”
我可不这样想,不公,肯定不是一种好秩序,不公的世界肯定不是一个好世界。真正好的世界,应该人人美貌聪明,健康富有,热情只增不减,爱情永恒不变,连运气也都要毫无二致,这样才谈得上公平
“但这是不成立的,违反了基本的逻辑关系。”他说。
当然,这样的世界不存在,人类齐心协力一起努力也不可能存在。大家常常说:“我们只有一个地球。”
我要说:“我们只有一个坏的世界。”
去,还是不去,这是一个问题。
一整天我都在想着这件事,写稿子的时候,打印的时候,在出租车上的时候,和编辑交谈的时候,编辑让我一起去吃饭的时候,点菜的时候,和爱眉开玩笑的时候。
我是不是该克制这个念头?也许他昨天梦见了我,他希望这个奇迹出现?如果我们在一
起呆两个小时,还不如等他有更长时间的时候,我不想因为见了他两个小时而失去可能的更长时间。
每一次延误都使我恼火万分,每一种阻碍都使我更加急切。七点钟了,也许我应该打个电话。八点钟,他应该已经吃完饭了,但他走出饭馆了吗?九点钟了,他单独一人了吗?或者他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这时候打正合适。等他到家,也许有人正等着他。
“亚洲基金会的人来了,我在跟他们聊天。”他在电话里说。
“好吧,我挂了。”
他终于把我从那个念头里挽救了,我几乎为此感到高兴。
每天像思考‘生存’还是‘毁灭’一样,考虑要不要去见他这件事真是要把我逼疯!
“每天下班的时候,我都要犹豫很久,打电话还是不打?见你还是不见?”
我们俩坐在日本料理最里面的隔间时,陈天说,说得轻描淡写。
我什么也没说,继续吃我的乌冬面。我讨厌说“我也是。”
我几乎从来不说“我也是”。“我也是”是个缺乏魅力的句子,绝对不是一个好句子。你有时候回忆起一个人对你说过的话,如果他说了“我也是”,那他就是什么也没说。
“不相信?”
我从乌冬面上抬起头:“看来你也不是永远能看透我。”
他另有一个情人。
这是我一直知道,一直没有谈到的事。
陈天有个绝招,他提到这个女人的时候运用许多奇怪的人称代词,例如“人家”“有人”“那人”等等,总之是个含糊不清,不分男女长幼的人称代词。关于“人家”的情况我一
无所知,也从没表示过任何意见。他四十六岁了,难道用得着我说三道四?
有一次他开着车,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给我时间,我会把问题解决。”停了停又说,“一年。”
他在说什么?我们刚才在谈一个剧本的计划,他是指这个?不像,那是对我说的,是他的底线?是给我的承诺?我不知道,我也不愿意问他。
对这件事我的态度是——不说话,不搭茬,不打听,不介入。
说着容易。
因为这个“人家”,我们俩常常只能坐在汽车里围着北京城转圈,因为这个“人家”他开始变得忧心忡忡,难得有个笑脸。
有一次我竟然看见他把脸埋在手掌里,苦恼得像个犯错误的小孩。
“我怕会出人命。”他说了这么一句恐怖的话。
我仍是一声未出,甚至连安慰他都是不合适的。
难道我私下没有想到过这个女人?她是谁,她有何种力量让他如此苦恼?他害怕什么?一个四十六岁的男人害怕什么?丑闻,只能是丑闻,难道还能有别的?可他这一辈子的丑闻难道还不够多吗?没有,他没有丑闻,大家说他喜欢女人,可并没人说他是个坏人!
“有人看见我们一起吃饭,有人看见我的车停在你们家楼下。”
“没想到你这么引人注意。”
“所以人家不相信我了。”
“你是可以相信的吗?”
“有了你,当然就不能相信了。”
有了我吗?是因为有了我吗?我可不这么想。
很多年前,陈天去香港访问,接待他的一方为他安排了一个女助理,据他说长得白白小小,很纤细,说话也细声细气,他们在一起两个星期,不过是这女人安排日程,帮他翻译,带他上街等等,相处得不错但再没有别的。后来他回了北京。两个月以后,那女助理的丈夫从香港飞到北京找他,说他妻子要求离婚,而且已经离家出走,希望陈天能够劝她回来。陈天表示同情,但还是不明所以。那丈夫说:你不知道嘛?我太太说她爱你。
陈天的结论是:许多时候女人比男人要勇敢决断得多。
不知道是哪年陈天住院切除阑尾,病房里有个年轻的女护士正准备考成人高考,知道陈天是个作家,便时常拿些古文课的问题问他,陈天自然是有问必答,十分热情。后来这女孩日渐憔悴,目光闪烁,陈天在她带来的古文书里发现了一封写给自己的情书。陈天像个成年人一样严肃地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希望她好好学习专心考试,那女孩什么也没说。后来陈天痊愈出院,再没有女护士的消息。半年以后,那女护士突然打电话给他,陈天问她是否考取了学校,女护士说没有,她没有去考,因为从陈天走后她便大病一场,直到不久前才好。现在她打电话给他,是告诉他那一切过去了,她不再爱他了。
陈天的结论是:爱情是一场病。
陈天可能认为自己是无辜的,但他不是。
他貌不惊人,普普通通,你以为我没有试图弄清他的吸引力何在?他像是散发着某种气息的动物,你很难说那气息是什么, 只要他向你发散了这种气息,你多半就逃不掉了。
这当然是好听的说法,不好听的说法,还是让别人去说吧。
我见过他的多位非情侣关系的女友,包括那个叫杜什么的女强人,我也见过他被女人包围的情景,他对她们的亲昵感是天然的,拍拍她们的肩膀,说几句关心的话,他记得你的名字,你爱吃的菜,上次见面时你头发的长度,他的好心和关怀真实可信,恰到好处,让你马上就信赖他了。当时我在一旁坐着,想起他父亲的话:‘这孩子会在女人方面有诸多麻烦。’我拿了杯可乐在桌边看他,看那些年轻的和不年轻的女人脸上泛起的笑容,想想如果我是他老婆估计也会嫉妒而死,——决不离婚,决不让这个细心周到,善解风情的男人落到别人手了。我这么想着禁不住笑了。
我再次要说——爱情是天赋的能力。
有人找了老大、我还有徐晨等人一起策划个电视剧,我们和制片人、策划人聚在郊外的龙泉宾馆里谈了两天,晚上实在谈不动了,我们要求去游泳。徐晨当时又坠入了情网,一有机会就离开众人去给他的新姑娘打电话,叽叽咕咕说个没完,我们决定不理他,径直去游泳。
游完泳,头上的血又回到了全身,脑袋不再那么大了。老大挺着个白肚子坐到我旁边,
他和我年龄相仿,因为成名早,看破红尘也比别人早,多年保持着一种无所事事的闲人状态,有时雄心泛起挣巴几下,拍个电影啥的,最后总是觉得累又退下来继续当他的闲人。
“徐晨呢?还在打电话?”我问他。
“嗯。”
“有一种人叫作话痨,他应该叫作情话痨。”
“你以前不是也挺喜欢的嘛?”老大笑嘻嘻地看着我。
“我还不是不堪忍受逃走了,我受不了。”
“什么?”
“他对谁都是这一套!那些情话不是因为不同的对象产生的,而是他自己长出来的,就跟人吃了东西要拉屎一样,他吃了东西就要说情话。”
“那你想要什么?”
“总该因人而异有点独创性吧。”
“你不喜欢他这一种,你喜欢哪一种人?”他一副打破砂锅问到底的架式。
“这怎么说?”
“陈天那样的你喜欢嘛?”
“陈天算是哪一样?”我反问。
什么意思?看他那一脸坏笑,总不会是话里有话吧?
“就是他好像总是过一阵子就烦了。”老大这么说,他们认识很多年了。
“可能。不知道。”我说的滴水不漏,心里暗笑。喜新厌旧?看来这是老大对他的评语,就算是吧,依然不能抵消他是个好情人,而且喜新我是看见了,厌旧现在还没发生。
不过老大不会平白这么问吧?
没过一天,谜底就揭穿了。
回城的时候,我和徐晨同车,他整天地抱着电话不放,除了谈剧本就是谈情说爱,估计是累了,靠在那儿假寐。他不时睁开眼睛看我一眼,仿佛有话要说,如此反复几次,我抻着劲不理他,倒看他开不开口。果然,车到航天桥,他憋不住了:“他们说你和陈天好上了?”
“谁说的?”轮到我一惊,马上回嘴,“没有的事。”
“我不能告诉你谁说的,反正不是瞎说,老大不让我问你。”
“那你干嘛还问?”
“我想问问也没什么关系。跟那么老的人混干什么呀?”
“我跟你说了,绝对没影儿的事。不外乎是有人看见我们一起吃饭了,他名声又不好,胡乱猜的。”
“你是说有人看见你们在一起吃饭便认为”
“我也是猜。”
“你说不是就不是。”他不再追问。
沉不住气的徐晨啊,我除了骗他还有什么办法?我没法谈论这件事,我除了否认别无出路。我拒绝成为陈天的风流韵事,拒绝为他的情人名单再添新页,拒绝被人猜疑议论指指点点,可是如果我不能拒绝爱他,拒绝就都是一句瞎扯。
我没跟陈天说过老大他们这回事儿,我不想增加他的紧张。
想他真是个大情人的样子,讨人喜欢。有一次我们在三环路上兜风,已经很晚,快到我回家的路口时,我抓了他的胳膊低下头,他便知道:“怕我走这条路是不是?”他的胳膊就那么让我抓着,一只手又是拐弯又是换档,我看都不想看,车身一转,我知道是拐进那条小路了。车本来开得都是挺稳的,那天却颠簸得厉害,被我搅乱了,慌不择路。
他总是像一眼看到你心里,告诉你他懂得,委屈也就不算真的委屈了。
我就这么一会儿欣喜,一会儿烦恼地一路想着陈天回了家。
我在外面独自坐了三个小时以后,终于平静下来。
刚刚下过雨,夜风很凉,吹得我脸色惨白。
我跟自己说我不能这样下去了,我不能爱他,不能纵容自己,不能如此软弱,我不能日复一日地等待他,而他只能和我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我得故作轻松,我得若无其事
!我看着他在我对面吃饭,我对自己说我爱这个男人吗?这是一个爱的幻觉,他不会使你如此爱他的,你想念、渴望、钟情的只是爱情而已。从早晨醒来,不,这两个月来我所作的唯一的事就是等他。醒着,睡着,梦见他,看见他,我所有的感觉都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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