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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于康熙末年之转流年-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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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君做点心的旗号,里子面子都赚到了。大哥也好,我这个做叔叔的也好,谁敢算计林下斋,还要脸不要!”
兆佳氏皱着眉:“每月五分红利就是五六百两银子,全部红利就是一万上下啊,一年下来十二万打不住。一家店就顶外头十来家铺子的利,就这样便宜了颙小子。”
曹荃看了眼妻子,正色道:“颙儿是个有分寸的,你敬着他,他自然敬着你这个做婶子的。他是曹家长孙,又有做哥哥的样子,以后咱们家的几个小子都要靠这个哥哥拉扯。你别被几个银子蒙了眼,分不出轻重。”
兆佳氏见丈夫说得郑重,点着头应了,脸上转了笑,夫妻两个解了外衣,安置了。
筹谋(1)
次日,曹颙照常是早早起了,在校场中活动活动筋骨,回房用了早点后,出门上学去了。由于近年大了,嫌坐车憋闷,曹颙开始骑马上学。顾纳已经在门口等候,见他出来,两人并马前行。曹颙的书童惜墨、弄墨都长成了少年,同顾纳的两个书童骑马跟在两位主子身后。
“表叔欲做珍珠生意?”顾纳略带肯定地问道。
曹颙听到这声“表叔”,脑子里就想起那句词“我家的表叔数不清,没有大事,不登门”,每次都觉得好笑得不行,曾三番两次就让顾纳平辈相交,顾纳只是不肯。
听到顾纳开口问,曹颙笑答:“一晚上就想出这个来!”既不承认,也不否认,见顾纳又冥思苦想,就甩了下马鞭,策马跑到前面去了。
族学里少了几个年长的,多了几个年幼的,像顾纳这般年纪的只剩下三两人。午休时间,曹■叫人将顾纳叫到后院书房,曹颙与曹颂对视一眼,看来这位老爷子又要啰唆了。
曹■却不似往日那般和颜悦色,而是带了几分恼意,见到顾纳进来,不等他问好,就劈头盖脸地骂道:“太不上进了,实在太不上进了!”
顾纳被骂得稀里糊涂,不解地看着曹■。
曹■冷哼一声道:“今年是乡试之年,你下学后不回去好好攻书,反而跟着曹颙、曹颂兄弟两个逛荡,听说前些日子还在北城动手打架,谁教得你如此不堪!”
“先生!”顾纳微微皱眉,不知如何辩解。
曹■开始摆事实、讲道理,无非就是要顾纳明白,他与曹家兄弟身份不同,没有家族父荫可依,只有靠着科举才能够出人头地。
顾纳以前就被教训过几次,知道自己若是反驳,这位先生会说得更多,只好俯首做听命状,又听曹■说了半刻钟,不外是,男儿要背负振兴家族的重任,考个功名云云。
族学里,曹颙看了看四周的同窗,再看了看手中的《春秋》,想着自己的族学生涯是不是该告一段落。四年中,四书五经这几本书是熟了的,中状元不敢说,考个童生,中个举人应该是能够应付。去年童生考试,十三岁的顾纳轻松的得了第一,成了个小秀才。
曹颙心中虽对清朝的科举考试有些好奇,但却没有去凑那个热闹。寻常百姓人家的孩子,十岁中个秀才,能够博得个“神童”的称号,改善改善家庭地位什么的。世家出身的他,就不需要锦上添花,“枪打出头鸟”这个道理他可是牢牢记在心上。权贵世家,出了个纨绔或者庸才是没人在意的,若是出了明珠之子纳兰容若那样文武双全的反而是另类。另类又如何,还不是俗世不容,郁郁而终。
见顾纳去了多时,曹颂苦着脸发牢骚:“这学还要上到何时,这老爷子近日里来可是越来越严厉!”
曹颙看了看自己这个背两句书就犯困的兄弟,心中也是奇怪,看父亲与叔叔都是文雅之人,这只喜欢武事的曹颂随谁啊?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隔代遗传,毕竟曹家祖上是军功起家。
见曹颂愁眉苦脸的样子实在可怜,曹颙开口道:“老三明年该进学了!”
“是啊,老三快入学了!”曹颂接话道,说话间,已经神采飞扬起来,“难道我们还与老三做同窗不成,那哥哥和我上到年底就可了,不是?”
曹颙没再理会曹颂,脑子里想着郑家的消息。郑海与郑沃雪兄妹出身珠宝之家,自有一番见识,近些年也靠在散珠市场做中人赚几个银钱谋生。其妹更是慧眼识珠,通过母蚌就能够鉴别出珠子一二来。不是兄妹两个年纪小,在江宁又没有依托,只能任由珠商们使唤压榨,日子才过得一直紧巴巴。
筹谋(2)
待顾纳回来,又上了下午的课。曹颙几个出了族学,打发了书童小厮后,骑马往林下斋行去。因林下斋正有客,曹颙就直接去了侧院的客房。
郑家兄妹已经等候多时,带着几分忐忑给曹颙见礼。郑沃雪仍是男装打扮,在几位公子面前很是不自在,退后一步站在哥哥身后。
进了林下斋后,曹颂同身上长草了般,抓耳挠腮,再也不肯安分半刻。曹颙看了只摆了摆手,笑着说:“快去后厨吧,解解馋去,顾纳也跟着过去见识见识。”
曹颂喜得蹭地从座位上跳起来,拉着顾纳袖子道:“赶紧去,省得哥哥反悔!”要知道,林下斋的后厨可是禁地,可不是什么时候都能够进的。
顾纳见曹颙打发曹颂和自己出去,知道他有话对郑氏兄妹私下说,就由着曹颂拉他出去。刚到侧门门口,就见曹方带着几个小厮快步走过来,看来是得了消息来看主子的。顾纳道:“表叔正说话,曹方先带我与二叔去后厨吧,这可是颙叔许了的!”
曹方听顾纳的话,知道里面定是谈什么机密事,吩咐身后的小厮收好侧院的门,谁也不许出入,随后引着顾纳与曹颂往后边去。
且不说曹颂与顾纳见了后厨的格局如何称奇,单说两人见到新制的九如朝露,眼睛已经转不开来。和田白玉制成的半个巴掌大小的玉碗中,铺着一层已磨得细细的冰沙,上面推着拇指盖大小的各色小球。赤橙黄绿青蓝紫黑白,共九种颜色,每种颜色一个。各色小球上,是一只半透明的白玉调羹。
看着曹颂睁大了眼睛,大厨于师傅与田师傅两人心有戚戚然,昨日首次制成这九如朝露时,两个人的震惊并不亚于曹颂。
曹颂小心翼翼地拿起白玉调羹,盛了个小球送入口中,除了淡淡的水果味外,还有微微的苦香。“苦的!”曹颂很是诧异,看着这样精致的东西,还以为是甜品,吃第二个小球时,却是另外一种水果味,还有淡淡的甜香。
顾纳一口一口地细细品着,曹颂却等不急,三口两口吃了剩下的,伸手还要再来一份。于田两位师傅顿时愁眉苦脸:“哎哟,我的好二爷,用了几个时辰,只制成了三份,一份送到府里老太君那儿去了,剩下的两份给两位爷尝鲜,哪里还有呢!”
曹颂不是爱计较的人,拍了拍于田两位师傅道:“得了得了,爷知道你们辛苦,只是别忘了以后有什么好吃的,给爷留一份就好,到时候可别推说你们忙、不得空!”
于田两位师傅回道:“只要您央大爷发个话,奴才们就算忙死,也要先可着爷!”
曹颂心满意足,顾纳却听出于田两位师傅的话中之意,竟是除了自己那位表叔之外,他们不听任何人指使。真不知那位表叔到底使了什么手段,真是会笼络人。
于田两位师傅曾做过御厨,二十多年前被康熙派到江南来侍候老太君。近些年,因上了岁数,织造府的事务传给儿孙徒弟们料理,他们则安心在江宁养起老来。不知曹颙怎么想起两个,亲自上门,请了两位老师傅出山,做了林下斋的主厨。林下斋生意兴旺,说起来也多少沾了两位师傅的光,御厨亲制的席面,就算你再有权再有钱,也不是随意能够吃上的。
曹颂等人回到侧院时,曹颙对郑氏兄妹交代完毕,见曹方也来了,问了问近日的订餐安排,知道五日后就有一日空着,提了曹颜宴客的事,让曹方用心安排。
曹颂还在提那九转朝露的美味,顾纳却注意到郑氏兄妹两人眼睛闪亮,脸上是强压下去的激动。他心中思量着,看来表叔已经安排妥当了。
顾纳少年聪慧,不管是学问,还是为人处事,较同龄人强出许多,面上虽谦和,心里却始终带了几分狂傲。但是,入织造府这几年,他的自信却渐渐磨没了,因为他在曹颙面前半点也摸不透。曹颙话不多、不招摇,为人慵懒,可却似比他更聪慧、更谦和,更让人摸不清头脑。
交代完曹颜的事,曹颙对曹方道:“你家大小子八岁了吧,过两日我交代福伯,让他到书房侍候吧,跟着学点书,以后谋个好出身,总不能让你们爷几代在曹家白忙!”
曹方听了,赶紧跪下:“谢小主子恩典,奴才定当尽好自己的本分,为小主子尽忠。”
曹颙挥了挥手,带着曹颂与顾纳两个出去了。
回府途中,曹颙的心渐渐沉了下去。整个江宁城都沉浸在圣驾即将到临的喜庆中,码头上,从去年就开始大修。从码头到织造府的路,虽是前几次迎接就修好的,但为了彰显恭敬,仍是换了新的青石板。道路两边的民房,早已拆得干净。
为了保护圣驾在江宁的安全,御林军早已派下人来,会同江宁地方衙役,全城搜索,但凡有点劣迹的地痞流氓都关进大牢。现在想想,魏信与郑海两个,若不是被曹颙制服收为长随,怕也在衙役缉拿名单中。至于街头巷尾的乞丐,因有关瞻仰,也被衙役们驱逐到城外。
越往织造府,人马车架越多,来来往往竟似赶庙会般热闹。曹颙几个骑着马,就听后面有人喊道:“让道,让道,巡抚衙门公差!”
曹颙几个勒住马缰,避到路旁,只听马蹄声响,竟是一支一百多人的骑兵队,看打扮正是抚标亲兵。骑兵队护着三四辆马车,疾驰而来。
曹颙见过相似的场景,这些日子,类似的车队好几支,目的地都是织造府。
织造府大门口,各个官员的轿子停了一溜,方才那支车队停在侧门口,曹福带着一帮管事在看着仆人们搬箱子。
窗外夜色渐浓,曹颙坐在求己居西屋的书桌前发呆。晚饭仍在萱瑞堂用的,吃的什么却不记得了,倒不是他健忘,而是有些食不知味。本以为离曹家落败还要有十几二十年的时间,今儿下午在织造府前停的运银车却提醒他另外一件事,那就是曹寅之死。
记得以前在红学论坛上看到曹寅好像是康熙五十一年因疟疾病逝的,到现在还剩七年时间。在病逝前,曹寅的身子就垮了,因为为了还国库亏空心力交瘁。根据各种小说野史记载,户部追缴国库亏空应该是在一废太子前,最迟不过是康熙四十七年,距离现在剩三年时间。虽说与曹寅父子亲情淡薄,但他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曹寅走向死亡的悲剧,然后心安理得地认为这就是历史,是没有办法改变的。
解惑(1)
曹颙正想着用什么法子解决曹家困境时,就听有人道:“大爷,看书若是乏了,吃两颗荔枝吧。”声音轻柔,正是丫鬟蕙心端了个玛瑙碟子过来,上面是剥好的几颗荔枝,旁边放着两根小竹签子。
曹颙伸手拿着小竹签子,签了一颗荔枝放到嘴里,汁多核小,唇齿留香:“挺新鲜的,你和暗香尝了没?今年上市倒是比往年早半月,个头也大。”
蕙心还没说话,进来送茶的暗香道:“统共就这么一小碟子,十来颗,姐姐和我就看看罢了,听说是中午才送到府上,广州过来的妃子笑,要迎圣驾用的。”
“就你话多,倒显得我们馋嘴。”蕙心笑着嗔怪。
暗香撅着嘴巴道:“还不是为了姐姐,姐姐是最爱吃荔枝的,往年咱们房里也没少过,今年却没姐姐的份例!”
蕙心见灯暗了,拿起灯罩,用小剪子绞了灯花,收拾妥当后才笑着说:“真是个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倒叫大爷笑话。如今这个稀罕,就连老太君院子里的几位姑娘都没分到,咱们还有什么抱怨的。”
因为是晚上,蕙心与暗香都脱了坎肩。蕙心是淡青湖色夹衣,下面系着一条青裙,十六岁的身材已经尽显少女的婀娜,鹅蛋脸,丹凤眼,眼角微微向下,不管何时看着都是笑意盈盈。蕙心不仅容貌娇俏,最可贵的是性子温柔体贴,将曹颙生活起居打理得妥妥帖帖。
以前看《红楼梦》时,曹颙虽不喜晴雯的泼辣,也不喜袭人的心计。恰恰现在遇到的丫鬟中,刚好有蕙心与茶晶同那两个对上了号,心中对两人就不是很喜欢。后接触中,留下了老实的蕙心,送走了爱闹的茶晶。毕竟他不是那个书中的宝玉,与房里的丫鬟没云雨情,府里也没有林妹妹宝姐姐的争风吃醋。蕙心细心,办事麻利,话又不多,最是合曹颙心意。暗香比蕙心小两岁,是蕙心调教出来的,样样学着蕙心,也让人省心。只是这丫头有时候过于实诚,在她眼中,怕是蕙心这个姐姐的分量比主子要重。
看其他故事书中,贴身丫鬟基本都是主角小老婆之一啊,自己虽是个男人,可是面对自己看着长大的两个小姑娘,还真是起不了什么不良心思。想着想着,曹颙不觉身子有些发热,脑子里想起以前与女人缠绵的镜头,可一想到自己这个小身子板才十一岁,头脑又清醒了,这才听到蕙心道:“大爷,大爷!”
“嗯,怎么?”曹颙收回心神,问道。
蕙心拿起书桌上放着的一张纸,递给曹颙道:“这是晚饭后姑娘叫品画送来的,说是过几日宴客要用的人,让大爷看看人手是否够用,也好添减。”
蕙心口中的姑娘是指曹颙胞姐曹颜,晚饭前才告诉曹颜包席的事,饭后名单就送来了,看来是白天早筹划好的。
曹颙看着手中的名单,都是眼熟的名字,曹颜身边的琴棋书画自然不必说,还有曹颐身边的香草与芳茶(既茶晶,跟了曹颐后改的名),西府曹颖身边的两个,还有老太君房里的两个,李氏房里的两个,就连曹颙这里也没落下,暗香的名字赫然在列。幸好曹颜知道这求己居离不开蕙心,就给曹颙留了一个。
这曹颜知道用人,就各房都用到了,倒是不装假。这样想着,曹颙似大梦初醒,是一家人啊,有事的时候当然不外道,自己为曹家的未来冥思苦想,还不如去找曹寅讲清楚利害。
“大爷,可妥当,姑娘明儿就要等回话呢!”蕙心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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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惑(2)
曹颙点了点头,站起身来,指了指桌子上的荔枝道:“你同暗香快吃了吧,剥了皮,放久了不新鲜,我去老爷那里一趟!”
蕙心见曹颙起身要走,忙拉住道:“大爷,要去,也先换了衣裳!”
曹颙这才想起自己只穿着中衣,在自己房里还行,穿这身去见父亲却是大不敬。说话间,蕙心与暗香找出一身八成新的衣裳,给曹颙换上了。这样既不显得轻浮,又不显得太过郑重,刚刚好。
书房厅里的自鸣钟当当响,曹颙看了一下,已经是戌时四刻,就是晚上八点。因近日接驾的事,曹寅每日在书房忙到半夜,因此曹颙直接去书房找他。
远远的,见书房门口候着几个小厮长随,房间里人影涌动。曹颙知道曹寅在议事,就在廊下驻留了一会儿。等到书房门口的人散去,他才走了过去。
门口的小厮见曹颙过来,连忙请安:“大爷来了,奴才这就通报!”
“颙儿?”曹寅在房里听到,略带几分疑问地问道。这几年,曹颙对他这个做父亲的始终淡淡的,更不要说主动找他,怎能不让他意外。
“是,父亲,儿子来给父亲请安!”曹颙在门口道。
大晚上请安,曹寅当然是不信的,知道自己这个儿子自从那年被绑架后就少年老成,大晚上来找他,定是有什么事,看了看书架那边,犹豫了片刻,还是开口道:“嗯,进来吧!”
“见过父亲,父亲近日辛苦了,还要保重些身子才好!”曹颙进了书房,规规矩矩地见礼。
曹寅有点无奈,又能够怎么办,里里外外,许多事都要他亲自拿主意。看着小大人般的曹颙,他心里有些遗憾,若是儿子早生十年,现在肯定是自己的得力臂膀。
琉璃肚子里虽有了,却不知是男是女,往后曹家如何,还要看眼前这个儿子。想到这些,曹寅眼底多了几分慈爱,道:“大晚上过来,颙儿有什么事找为父吗?”
曹颙思索片刻,脸上多了几分郑重,也多了几分为难。
曹寅见儿子如此,心中很是好奇,不是他自夸,自己这个儿子这几年最是让人省心不过的,年龄虽小,却将自己的学习与生活安排得妥妥当当,眼下竟是遇到什么困难不成。
“父亲,儿子方才读书,有一事不解。”曹颙沉思许久,才开口道。
虽然手中事多,但是儿子难得在自己面前露出孺子之态,曹寅也乐意为他解惑,坐在书案后,问:“何事?讲来!”
“是!”曹颙应着,开始讲起,“某年某月,某国新皇登基,诸事繁杂,举国上下需要用银子的地方不可胜数。时每年税款为五六千万两白银,但新皇需要用银子的时候才知道,库银竟只剩下不过二三,其余竟是各级官员的亏空。”讲到这里,看了曹寅一眼。
曹寅面沉如水,认真听曹颙讲述。曹颙继续道:“新皇下令追缴亏空,发现一位老将军竟亏空数百万两白银。那老将军亏空太过,其罪可诛,其情却可悯,竟都是早年为先皇数次庆寿靡费。国法难容,那老将军砸锅卖铁,还清亏空,可不知为何亏空一笔笔又出来,最后只落得个抄家了事,‘陋室空堂,当年笏满床,衰草枯杨,曾为歌舞场’。这老将军忠乎?不忠乎?若忠,为何下场如此凄凉;若不忠,为何不顾家人子孙安危,做到这个地步!”
曹寅头上出了冷汗,看着曹颙道:“因何不解?”
曹颙仍是慢条斯理,细细表来:“儿子不解有二,为何那老将军还不清亏空,即便今儿还了,明儿又出了,此为其一。”
“为何他还不清亏空?”曹寅仿佛自言自语。
“是啊,为何如此呢?这老将军家族几代人镇守地方多年,对国家最是忠心耿耿的,即便是政敌也无法诋毁他的忠诚。”曹颙接着曹寅的话,不亢不卑地道,“为何老将军明知‘欠债还钱’的道理,却仍年年举债国库,此为儿子不解之二。”
房间里一片寂静,父子两个都开始缄默。好一会儿,才听到曹寅略带疲意的声音说:“夜深了,你先回去安置,让为父好好想一想,看能否为我儿解惑。”
“是,父亲,儿子回去了!”曹颙见该说的都说了,应声出去,心里说不出是沉重还是轻松。
待曹颙离去,曹寅很是疲惫,神情说不出得沮丧。只听书架那边有响动,织造府的首席幕僚庄常从书架后的密室走了出来道:“没想到大公子竟有这般见识!”
曹寅满脸落寞:“早知‘盛极而衰’的道理,却没想到曹家看起来花团锦簇,却已步入死局。”
庄常见曹寅的神情,安慰道:“万岁爷待臣子最是宽厚,楝亭兄不必过于为亏空之事忧心,总有找补的地方。”
曹寅苦笑着摇摇头:“哪里会如此轻易,前两次亏空就近两百万两,这次的也不下百万两。就算是典宅卖地,怕也不够!”
庄常是知道历次接驾盛况的,都是各地库银送来,再流水般花去,却都要算在曹寅的账上。曹寅所担心的“死局”之说,是能够推想到的。曹家在江南几十年,新皇登基后心中不容也是情理之中。不是有句俗话,“一朝天子一朝臣”吗。可曹家主掌江南通政司四十多年,被万岁爷视为心腹,尤为倚重,哪里又是想抽身就抽身的。
是夜,曹颙算是放下心事,沉沉睡去。曹寅却是辗转反侧,怎么也闭不上眼,不时长叹一声。李氏见丈夫如此,也睡不着,披起衣服坐起问道:“夫君这是怎么了?是接驾的银子使不开吗?用不用给大哥那边送个信儿!”她所说的大哥,是指堂兄苏州织造李煦。
“我是在担心颙儿!”曹寅缓缓道。
“颙儿,怎么了?”听到提及爱子,李氏的声音不由带着几分焦躁。
曹寅面带忧色道:“颙儿少年聪慧,读书过目能诵,又精于骑射,与当年的纳兰容若何其相似。”
“精于骑射?”李氏知道儿子书读得好,这几年身体锻炼得也健壮不少,却头一次听说他精于骑射。
曹寅点了点头,四年前曹颙搬到求己居,说要习武习骑射,自己本当他是小孩子一时心热,在校场教他如何射箭。此后几年,曹颙在无人督促下每日射尽百支箭,最后虽不说百发百中,也是差不远矣。箭靶从死靶,到活靶。这活靶却不是寻常人家子弟所用猫兔之类,而是用滑竿操纵的可以前后左右移动的靶子。
群芳(1)
“纳兰容若国之名士,咱们儿子若是能够有他那般出息,是咱们曹家的福气,夫君为何担心!”李氏不解。
“才高天妒,怕是福寿上有所折损!”曹寅无奈地回答。
李氏听曹寅口中说得不吉利,心下避讳,微微皱眉道:“哪儿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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