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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情曹雪芹-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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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丁少臣跟小红说:“小红,快给二位姑娘请安,给霑哥儿请安,还有墨云姐姐。”
  小红依次请了安,见过礼,站在旁边。
  丁少臣从怀里取出一封请帖,递给曹霑:“这有霑哥儿一封请帖。这是第二件事。”
  曹霑拆开请帖,边看边说:“后天,八月十三日,原来是敦敏的生日,请我到太平湖惠芳园酒楼吃饭。其实三两天见一面,何必下请帖呢。”
  玉莹说:“这是人家表示恭敬的意思。”
  嫣梅不以为然:“我在王府待了几年,我知道,敦家不是英亲王的六世孙吗,虽然贬为庶人了,可还是要摆这份臭谱儿?动不动就下帖子。”
  “人家招你了?惹你了?”曹霑接着说:“看你那嘴,跟敲梆子似的。”把大伙都逗乐了。
  众人笑声过后,丁少臣接着说:“老爷怜念下情,给我补了一份钱粮,在绿营当兵,明天我就得走了,故而今天特来给霑哥儿、二位姑娘和墨云妹妹辞个行。”言罢恭恭敬敬一安到地,过了一会儿才站起身来。
  就在少臣请安的时候,墨云不由自主的“啊!”了一声,但她马上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转过身去。
  “今天晚上,上我那儿去,我给你饯行。”曹霑故意拍了拍还在愣神儿的丁少臣的肩膀。
  “啊,啊噢,这我可不敢当。”
  曹霑拉住少臣的手:“咱们先走。”然后他向玉莹递了个眼色。
  玉莹点头会意,看着曹霑他们走后,跟嫣梅说:“表妹,你先带小红上去。”
  这回嫣梅聪明了,“欸!”脆脆地答应了一声,领着小红上楼去了。
  楼下只有墨云和玉莹了,墨云一把抓住玉莹:“他走了,我怎么办?”
  “跟了他去。”
  墨云真的两行热泪夺眶而出了:“姑娘!”
  玉莹后悔自己不该在此时此刻,开这样的玩笑,她一把抱住墨云:“是我不该。是我不好。”
  “在我的心里,你可是我的亲姐姐。”
  “早替你想好了,还是你、我跟嫣梅三个人,连夜给他赶制一件棉坎肩,天也一天比一天凉了,让他穿在身上,暖在心里。”
  “亲姐姐!好姐姐!”墨云拉着玉莹跑上楼去,翻箱倒柜找布料,找棉花,加上小红四个人赶做这件棉坎肩。那真是——
  针针密,线线长,
  为征人制征装。
  一针一句叮咛话,
  一线一段情丝长。
  且莫忘,有人思断肠。
  悬香阁内,桌上的菜肴被吃得没有什么了,空酒壶倒有三四把。曹霑与少臣各执一杯,一饮而尽。
  少臣再欲斟酒,被曹霑将手按住:“少臣哥,别喝了!咱哥儿俩来日方长。等会儿你还要跟墨云话别呢。”
  少臣已有几分醉态,他放下酒壶,站起来要给曹霑请安,以兹相别。曹霑上前一把抱住,二人饱含热泪。
  当少臣走出悬香阁的屋门时,听到院中有一阵抽泣之声,借着一轮明月之光,只见墨云站在红梅树侧哽咽不止。
  少臣走到墨云身边,低声的说:“你别哭了。”
  谁料不说还好,他这一说,墨云哭得更痛啦。
  “你怎么不说话呀?”少臣从来没有碰过墨云的手,今天他鼓足了勇气,抓住她的手,墨云就势转身猛扑到少臣的怀里,更加放声大哭了。

  曹霑站在屋内,隔着窗户听到墨云痛彻心脾的哭声,不由得也洒下了一把同情之泪。
  丁少臣等到墨云的哭声稍微平息一点儿之后,跟她说:“你总得跟我说句什么吧。墨云。”
  “想我的时候,把它穿上,它什么都能告诉你。”墨云把坎肩递给少臣,一磨头跑回榭园去了。
  紫雨把大夫送出大门口,正遇上十三龄回来,他问紫雨:“大夫怎么说?”
  “大夫说病情虽说不太要紧,可也不是三五付药就能好的。”紫雨忽然想到:“这么早你怎么就回来了?”
  “这么热的天儿,没什么人听戏,索性就回戏了。”
  紫雨摘下自己的一对金耳环,递给十三龄:“龄哥,把它换了钱,先给干妈抓药吧。”
  “不不不,十五咱们就成亲了,你怎么能连对耳环都没有?”
  “我的傻哥哥,干妈病成这样,咱们办喜事儿,你就不怕人家笑话。”
  “可日子都定了。”
  “唉,你又绕住了,日子是死的,人是活的。”
  “好!还是你比我鬼。”十三龄说着走近紫雨,原想亲热亲热,可紫雨连连后退,同时压低了声音说:“光天化日之下,开着街门,你竟敢调戏妇女,该当何罪?”
  十三龄乐了:“谁想调戏你这苏州的大脚丫头,我是想探望探望,我家义母大人。”(“义母大人”用的是戏腔)
  紫雨也乐了,拍了十三龄一把掌:“抓药去吧你!”
  乾隆三年八月十三的早晨。
  十三龄蹲在人市上等着卖小工。来了一个招工的工头,找了几个熟人,看样子还不够,他走近十三龄:“哎,你是新来的吧?”
  “嗻嗻。”十三龄赶紧给工头请了个安:“我是唱戏的,这两天这么热,没人听戏,故而”
  “别说了,别说了山羊、戏子、猴,我们不要。”工头跟其他人一招手:“走,走,走!”
  十三龄朝地下啐了一口唾沫:“呸!你个杂种肏的!”
  宣武门里太平湖边上,有一家酒楼,叫惠芳园。楼下的大厅里卖散座,楼上一边是走廊,一边是一间一间的雅座。每间雅座里都有宽大的窗户。凭窗远眺太平湖,湖光山色尽收眼底。低头可见街道上车马行人,疏疏落落。
  敦敏、文善、曹霑三个人已经到了。敦诚还小,不便前来。敦敏订得是上了楼的头一间雅座。
  曹霑站在窗前观望了一阵子:“你怎么想起到这个地方来过生日的?”
  “怎么样,不错吧?”敦敏接着说:“这个地方冬赏雪,夏赏荷,春秋两季就不用说了,比别的酒楼人少、安静,听说新近还来了一个会唱江南小曲的姑娘。仁兄生长在江南,你也可以帮我们解释解释这吴侬软语啊。”
  “原来有这么多的好处。好!下次我来做东。”
  这时,堂倌手捧蒸笼,吆喝着走了进来:“螃蟹到。”将蒸笼放在桌上:“三位爷台请吧,‘七月尖、八月团’,又大又肥。”然后转身走出门去。
  敦敏肃手相让:“请,请。”
  三人刚刚入座,忽然从走廊的深处,传来南曲琵琶的弹拨和吟唱声:——
  声声叹,意悬悬。
  花时洒泪东风前。
  满腹辛酸。
  一曲悲歌自解怜。
  谱成新仇旧恨,
  倩谁传?
  曹霑一愣:“这声音好熟啊!”
  敦敏也听见了:“这好像就是那个唱江南小曲的姑娘。要不要把她请来?”
  “且慢!且慢!”文善拦住了敦敏:“这螃蟹凉了可就不好吃了,听小曲并不急于一时啊,你们看螯满膏香,我先来个大的。”说着他伸手去拿螃蟹。
  “且慢!且慢!”敦敏按住文善的手:“今日食蟹不可无诗,权借这横行霸道的无肠公子,联诗对句。对不上来者,罚酒三杯。别说大个的,连小的也不准吃,只准吃些蟹腿。如何?”

  “好好好,师出有名,我知道这是冲着我来的,我今天也争口气。”文善想了半天:“有了,你们听着:
  食蟹中秋坐举觞,
  长安涎口兴欲狂。”
  “怎么样?”文善问。
  敦敏摇了摇头:“平平而已。我来:
  螯封嫩玉双双满,
  壳凸脂红块块香。”
  曹霑点点头:“好,引人食欲。我来:
  铁甲长戈终有死,
  横行公子竟无肠。”
  文善刚要说话,被曹霑一扬手拦住:“还有:
  眼前道路无经纬,
  皮里春秋空黑黄。”
  曹霑吟罢满面含嗔,余怒未息。
  敦敏跟文善交换了一下眼色。文善试探着问了一句:“老弟,你的诗似有所指吧?”
  曹霑笑了笑:“听出来了?康熙朝可以说国无忧患,雍正朝呢,杀人、抄家、钻营、倾轧,无所不用其极,他才是横行霸道的无肠公子啊!”
  敦敏沉思片刻:“用小题目寓大意义,笔锋犀利,智慧超群,诗胆如铁,实不愧为大才呀!”
  “二位,二位,当心隔墙有耳!咱们还是喝酒、食蟹吧。来来。”
  三人举杯饮酒。这时堂倌走了进来:“三位爷台,上菜,还是添酒?”
  文善说:“菜先等会儿上。我问你,那个唱江南小曲的姑娘,能来给我们唱两段吗?”
  “她刚让庄亲王府的弘贝勒叫了去,您三位再等会儿,伺候完了那边,我让她马上就过来。”堂倌说完退出去了。
  稍顷,从走廊的另一端,传来了唱江南小曲的歌声:——
  世人都晓神仙好,
  惟有功名忘不了!
  古今将相在何方?
  荒冢一堆草没了!
  曹霑霍然而起:“这太像紫雨的声音啦!”说罢夺门欲去,不料却被文善一把抓住:“你不是说八月十五她就要成亲了吗?怎么会出来卖唱呢?”
  这时歌声又起:——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金银忘不了!
  终朝只恨聚无多,
  及到多时眼闭了!
  “没错,是她!”曹霑站起冲出门去。但是万万没有想到,恰在此时十三龄一步跑上楼来,二人相见彼此都很惊讶。敦敏、文善也都跟了出来。
  “霑哥儿,你也在这儿?”
  “龄哥!”
  “是紫雨的声音吧?”十三龄问。
  “没错儿!这是怎么回事?”
  “我去卖小工,没挑上,想去找人借钱。路过这楼底下,越听越是紫雨的声音,陈姥姥一直病着,她来卖唱,无非是为了钱。”
  “用钱为什么不来找我?”
  “你一不当家,二不主事,找你唉——”十三龄话犹未尽,但闻歌声又起:——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娇妻忘不了!
  君生日日说恩情,
  君死又随人去了!
  曹霑问十三龄:“紫雨来卖唱,没跟你说一声?”
  “跟我说了,我能让她来吗?我去瞧瞧。”十三龄要往里走,文善急忙拦住:“慢着,这位贝勒爷,咱们可是惹不起!”
  这时过门弹罢歌声又起:——
  世人都晓神仙好,
  只有儿孙忘不了!
  痴心父母古来多,
  孝顺儿孙谁见了!
  突然,有人大吼一声:“别唱啦!”曲声戛然而止。
  这吼声原来是从王世子、贝勒弘普的雅座里传出来的。曹桑格听说这儿有个唱江南小曲的妞儿,为讨贝勒爷的欢心,今天就把她引了来。及至一见面原来是紫雨。问及紫雨为什么到酒楼卖唱,紫雨只有实话实说。曹桑格告诉弘普:“这可是真正的苏州姑娘”然后压低了声音在弘普的耳边说:“有了她,您将来下江南不就有了向导了嘛。”
  “嗯,有道理。不过那是后话,这吴侬小曲我还真没听过,让她先唱两段儿听听。”


  紫雨见他色迷迷的样子,怕他不怀好意,所以就唱了这段《神仙好》。岂料弘普越听越烦、越听越厌才大喝一声,让紫雨停止歌声。然后他一拍桌子:“什么苏州小曲,你这不是念丧经哪吗?我让你唱那粉的。”
  “什么粉的白的,我不懂,也不会。”紫雨说。
  “不会,没关系,解开怀坐在我的腿儿上,贝勒爷教你唱。”弘普说着扑向紫雨,紫雨一闪,弘普抓住紫雨的头发,紫雨极力挣脱,鬓发已乱,弘普转身再次扑向紫雨,一把撕开紫雨的衣襟,紫雨抱着琵琶边跑边喊:“救命啊!救命啊!——”
  紫雨跑出房门,正遇十三龄和曹霑迎来,二人同声惊呼:“紫雨!”
  出乎紫雨的意料之外:“啊!你们怎么也在这儿?”
  “快进来!”曹霑一把将紫雨拉进自己的雅座。
  “龄哥!”紫雨扑入十三龄的怀里。
  敦敏、文善也跟了进来,文善说:“众位,众位,是非之地,不可久留。咱们还是赶快走吧!”
  “对,走!”敦敏掏出一锭银子放在桌上显眼的地方。
  “好,走。”十三龄拉着紫雨刚刚要走,不料弘普和曹桑格竟然一步闯入,拦住去路。
  弘普用手一指紫雨:“别不识抬举,你乖乖地跟我回去,自有你的好处。”
  敦敏走上步,恭了恭手:“王世子,咱们都是宗室,理应自尊自贵!”
  弘普以极其藐视的目光看了一眼敦敏:“敦敏,你们家早就不是亲枝近派了,你如今不过是个闲散宗室而已,我劝你少在这儿登鼻子上脸的管闲事儿。实话告诉你,千金小姐、富室名媛又当如何何况她不过是个卖唱的小婊子,今天我让她怎么着,她就得给我怎么着。”
  “贝勒爷,您别这样。”曹霑上前请了一个安:“您跟一个唱小曲的如此纠缠,就不怕失了身份吗?”
  弘普看了一眼曹霑,不认识:“你是什么人?”
  曹桑格赶紧过来说明:“他是原江宁织造曹之子,姓曹名霑,也是奴才我的侄子,如今他阿玛又复了官啦,跟奴才我可没有什么走动啦。”
  “哼!我当是什么人哪,原来是一个包衣下贱的奴才,也敢拦爷的高兴,回家问问你阿玛喀,他狗儿的有这么大的胆子吗?”
  “可是您”
  “少废话,曹桑格,把那丫头片子给我拉回去。”
  “嗻!”曹桑格走向紫雨:“走吧。”
  紫雨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嘿!你这孩子可真不知好歹,你要能讨得贝勒爷的欢心,把你带进庄亲王府,可就能享一辈子的荣华,受一辈子的富贵呀!比你在这茶楼酒肆儿卖唱,不是胜强万倍吗?”
  “着啊!”一言提醒了弘普:“我今天一定要把她带进府去。”
  “啊!”紫雨大惊失色。
  “这这这,这不能啊!”曹霑一把抓住曹桑格:“三大爷,您伴随贝勒爷在外游幸,理应时进箴规,以表忠怀,贝勒爷乃金枝玉叶,皇亲贵胄,一言一行不能有半点偏颇,倘若今日把紫雨带回庄亲王府,您就不怕玷污了世子的威仪,落个纵容弘贝勒抢占民女的丑名吗?”
  弘普一拍桌子:“浑账!你小子竟敢含沙射影,指桑骂槐!你以为我听不出来吗?”
  “贝勒爷,依我相劝,您还是回王爷府去寻欢作乐的为好!不然的话”
  “哟嗬!你又是什么人?”
  “十三龄,唱花脸的。”
  “好啊!山羊戏子猴,王八兔子贼,你们全来了!你们想造反啊,还是想翻天!来呀!把那个臭丫头片子给我带走!”
  “嗻!”曹桑格上前欲拉紫雨。
  敦敏上前一步,喝住曹桑格:“住手!光天化日之下,你敢无礼!”
  “嘿,今儿个这事都邪了门儿啦?光天化日之下,我就敢无礼!”弘普说着去抓紫雨。紫雨怒不可遏,举起琵琶照准弘普打去,不偏不歪正打在弘普的脑门儿上。“哎哟!哎哟!”弘普叫了两声,晃了两晃,头上流下来几滴鲜血,翻身倒地,一动不动啦。

  在场众人俱都大惊失色,要是真把庄亲王的儿子,贝勒弘普打死了,谁也脱不了法网。
  尤其是曹桑格更是吓得面色如土,他怪声大叫:“好你个紫雨,你敢打死贝勒爷,传地方!传地方!”他疯了似的跑出雅座。
  十三龄面无惧色:“你们大伙儿快走,天大的漏子我顶着!”
  “龄哥,你别犯傻了,这是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事!”
  “没关系!”紫雨正颜厉色地说:“一人做事一人当,大不了我给这狗东西偿命也就是啦!”谁料她一言既出,将琵琶扔给十三龄,趁十三龄接琵琶之机,紫雨一纵身跳出楼窗。
  “啊!”众人冲到窗边,但见紫雨身横街心,鲜血四溅。
  “紫——雨!”十三龄大叫一声,凭着自己的一身好功夫,一个鱼跃蹿出窗外,双足平稳落地之后,将紫雨抱在怀里,力竭声嘶的大叫:“紫雨!紫雨!紫——雨!”
  紫雨挣扎着脱下腕上的一只竹镯,递给十三龄:“龄哥,我从小戴它长大,留个念想儿吧,想我的时候,就看看它”
  这时,曹霑、文善和敦敏也都跑下楼来。曹霑跪在血泊中,握住紫雨的手,拼命地呼叫:“紫雨!紫雨!——”
  紫雨勉强地睁开眼睛:“霑哥儿,你还在写小说吗?”
  曹霑泪眼扑簌,频频地点头:“写,写”
  “别忘了,为我们这些苦命的丫头们,说句公道话”紫雨说着,两行热泪滚下腮边,脸上带着一丝苦笑,永远地离开了这苦难的人间。
  曹霑嚎啕大恸。敦敏、文善也都是泪洒胸襟。
  围观的百姓有的愤愤不平,有的也抛下一把同情之泪。
  十三龄紧紧抱住紫雨的尸体,怒火中烧,如痴如呆
  突然,有人喊了一声:“官兵来啦!”
  十三龄放下紫雨的尸体,将竹镯小心地揣在怀里,一把将曹霑拉了起来:“霑哥儿,你们三位快走!”
  “龄哥,咱们一块儿走。”曹霑一言未了,四名官兵已到眼前,谁能料得到,四个官兵当中的一个,竟是丁少臣。少臣见状大惊:“霑哥儿,这是怎么回事儿?”
  “紫雨让王世子给逼得跳楼摔死啦!”
  “啊!紫雨!”丁少臣抚尸大哭:“紫雨,我的好妹妹,十五就是你的好日子,可怎么会紫雨呀!”
  曹霑搀起丁少臣来:“少臣哥,你先别哭了,赶快回趟家,求丁大爷把紫雨的尸身送到龄哥家去吧!”
  “哎,我这就去。”丁少臣抹了一把眼泪,转身撒腿就跑。
  其余三名官兵围着十三龄打的正欢。两官兵在前正与十三龄交手,他身后一官兵,趁机一脚踢中十三龄,十三龄翻身倒地,三官兵一拥而上,挥刀就砍,十三龄使了个“就地十八滚”竟将一官兵的腰刀踢飞,腰刀飞落之处,差点儿打中曹桑格,吓得曹桑格抱着脑袋,跑上楼去。
  十三龄纵身一跃,飞上一家店铺的屋顶。他顺手揭下几块瓦片,朝下打去,块块击中官兵,三个官兵被打得头破血流,喊爹叫娘,其中之一竟被击中要害,倒地身亡。十三龄借此机会脱身逃跑。
  曹桑格跑到惠芳园楼上的雅座里看了看,弘普并没有死,琵琶很重,打在头上,只是一时被击昏而已。曹桑格把他扶起来,活动活动,一切都还正常,只是头上有点小伤。
  弘普看了看屋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还觉乎着挺奇怪:“咦?人都哪喀了?”
  “回贝勒爷,那丫头片子跳楼摔死了。”
  弘普走到楼窗,朝下瞧了瞧:“嘿!还真他妈摔死了。得,算她走运,算我倒霉。扫兴,扫兴,回府养伤去吧。”
  曹桑格忽然灵机一动:“贝勒爷,您先留步。”
  “怎么碴?”
  “咱们上回提到,庄亲王府要金狮子的事儿,如今有门儿啦。”
  “此话怎讲?”弘普立时来了精神。
  曹桑格为防隔墙有耳,他压低了声音说:“咱们就说曹霑因奸不允,逼死人命。先把他个小猴儿崽子抓起来,让他阿玛拿金狮子来换人,岂不妙哉!”

  “妙!真是好主意,你快去办,快去办,别让他跑喽!”
  “您放心,跑的了和尚,还跑不了庙。”曹桑格说着跑下楼去。
  曹桑格跑到大街上,只见两名官兵正在察看被打死的那个官兵,他紧走几步来到跟前,塞给官兵一锭银子:“告诉你们,因奸不允,逼死人命的凶手在那儿!”说着他用手一指曹霑:“有贝勒爷弘普作证,你们还不快去抓人,还等什么?”
  二官兵会意,站起来扑向曹霑,架起来就走。
  敦敏、文善急忙上前拦住:“哎,怎么回事儿?”
  “他因奸不允,逼死人命!”
  曹霑莫名其妙:“什么,我”
  文善急了:“放屁!”
  “你才放屁哪!”官兵一个嘴巴打在文善的脸上。
  另一个官兵掏出锁链锁上文善:“把他也带上!”不容分说拉着就走。
  敦敏上前好说歹说,总算把文善放了。把曹霑带走了。
  丁家父子用一辆平板车,把紫雨的尸身送往十三龄的家,少臣在前边拉着车,老丁在后边推着,爷儿两个哭得跟泪人儿似的。
  老丁边哭边走边想,当初从江宁上元县女监当中,救出紫雨和墨云,她们当时只有十来岁,都是小孩子,十几年过去了,寄人篱下,风风雨雨,为这个家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怎么老爷复官之日,一变脸就把个无家可归的女孩子,逐出芷园,这是为什么?真像常言说的那样,可以共患难,不可以共富贵吗?紫雨如果不被逐离芷园,焉有今日?老夫人如果健在,能为了唱一支小曲,紫雨而被赶出家门吗?当年一切都是老太太做主,老太太一走,这是另立新主啦!一朝天子一朝臣了。老丁想到这儿,顿时觉得周身无力,像散了架似的跌跪在车后,他控制不住自己,竟然放声大哭:“太夫人!老太太,您走得太早啦!太早啦!”
  少臣急忙停下,搀起阿玛:“您先在道边上歇会儿,当奴才的不能多想,咱们连自个儿的主都做不了,认命吧!认命吧。”
  围观的百姓三三两两的聚来了,大家面面相觑,不明就里,看到紫雨的容貌和满身血迹,无不感叹:“这么年轻,这是从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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