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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炉-贾平凹-第4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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狗尿苔和婆去看六升的时候,婆在手帕里还装了四颗鸡蛋,才走到打麦场,灶火呼哧呼哧往过走,狗尿苔叫了声:哎灶火哥!灶火没有理他。狗尿苔低声对婆说:你看过“金沙滩”戏吗?婆说:我领着你去下河湾看的。狗尿苔说:灶火是杨七郎。婆说:嗯?狗尿苔说:杨七郎是乱箭射死的,灶火两裤腿的狗扎扎籽,也是万箭穿身。婆说:胡说啥?!
正是狗尿苔的突发奇想,得意着他那一句话哩,没想婆不让他去六升家了,去六升家的人多,怕他又胡说。婆一走,狗尿苔坐在打麦场畔生气,生气了拿手捋身边的草,草里却有了已老得发黄的刺儿碟,刺儿碟扎了手,他觉得不该拿草出气的,就不捋了。榆树上突然嘭地一下,落下来一只乌鸦,乌鸦落在地上了,又扑腾着翅膀要往起飞,但飞起来再落下,羽毛就掉了几片。狗尿苔还没回过神来,牛铃提着弹弓从麦秸垛后跑出来,喊:打中了!去捡乌鸦。狗尿苔心里说:快飞!快飞!果然,乌鸦又再一次往起飞,这一次它飞到了天上。牛铃埋怨着狗尿苔离得那么近,怎不把乌鸦逮住。狗尿苔说:它又没惹你,你打它?牛铃说:那是乌鸦,乌鸦是臭嘴,它一叫就霉气哩。狗尿苔立即燥了,说:谁是臭嘴?谁是臭嘴?!牛铃倒莫名其妙,说:你咋啦?我没说你呀!
两人争吵了,那乌鸦一直围着榆树飞,不肯远去,他们这才看清榆树上还有一个巢,巢里三个小乌鸦脑袋全伸在巢沿叫。牛铃还要用弹弓打,狗尿苔把弹弓夺_『,只见老乌鸦口叼了食飞到了巢边的枝上,哇哇地叫着,牛铃说:这干啥哩?狗尿苔说:教它孩子取食哩。巢里的小乌鸦就往枝上飞,飞过来一只,又飞过来一只,每飞过一只,老乌鸦就叫一阵,当第三只刚刚飞过来,老乌鸦发出一声尖叫竟坠下来,就像一颗石子砸下来,在地上死了。狗尿苔说:看见了吧,看见了吧,你把它打死了!牛铃也后悔了,说:我打弹弓不如你,我只说试着打一下,没想就打中了。说毕,见狗尿苔还在恨他,又说:六升病成那样了,这乌鸦在树上不吉利么。狗尿苔不理了牛铃,脚步咚咣咚咣往六升家去,突然闻到了那种气味,他吓了一跳,莫非六升真要出事呀?到了六升家门外,猛地记起婆的叮嘱,就没进去,蹴在猪圈墙根捏鼻子,那气味还是没散。
六升家的院里站了好多人在说话,上房的卧屋,六升似乎是昏迷了半天又醒了过来,他的儿女爬在炕边一声价地叫:大!大!六升的脸一层黑气,原先头并不大的,如今显得比升子还大,而脖子却拉长了,喉儿骨竟然有核桃大,他嘴张着,像是在说话,又没有声。他老婆就扑索着他的心口,说:他大,他大,你要说啥呀,你给我说。六升终于发出了声,说:我娃,我娃。他儿子磨眼忙说:在哩,大。在听你说哩,大。六升说:娃呀,娃呀我可能熏烂子呀炕角那三块砖是活的,里边塞着钱。咱欠本来五元钱,欠顶针五毛火蠊欠咱三元钱,迷糊欠咱二元五,跟后欠一笼土豆种。柱子和他妹子拉着六升的手,哭得汪汪的。六升的老婆说:你说些什么呀,你没事的,刚才善人也看_『你,说你能熬过这一关。六升的一只手被小女儿拉着,却突然攥住了女儿的手,说:啊我娃还小哩,大丢心不下我娃么。娃啊娃,大给你说,你妈脾气不好,你不要跟她犟,到外边了,不该你听的不要听,不该你说的不要说,噢,噢,,他女儿哇哇地嚎啕大哭。六升的老婆说:甭哭,你大好好的哭啥哩?!把儿女都支出去,她给六升翻身,六升的后腰上一大片子肉又黑又烂,有几个疙瘩流着脓水,六升的老婆用布去擦,一动,六升就号呼。
狗尿苔讨厌死了自己的鼻子,使劲地捏着濞鼻涕,六升家的院门里就出来了善人,有人在叫他,他只管走,三婶撵出来:说:善人,善人,你不给六升说病咋就走了?善人说:这病说不成了。三婶说:咋说不成?善人说:就是省城的医生来了,也是能看得了病看不得了命。六升这是没法治了,慢慢熬去吧,想吃什么就给吃什么,想喝什么就给喝什么。三婶说:磨眼他妈刚才还给我说,是你说的,能熬过这一关么?善人说:那我还能咋说?甭说他那肾病,就是背上那疽都要命的,我没见过疽生成那样,疙瘩那么大,像是黄鼠狼子头。狗尿苔插嘴说:六升喝过黄鼠狼子血,他先后喝过五个黄鼠狼子血。善人说:是现杀的吗?狗尿苔说:嗯。善人说:噢,黄鼠狼子酬冤哩。狗尿苔立即心惊肉跳起来,如果黄鼠狼子酬冤,他是杀过一只呀,就蹴在地上。院门里又出来几个人,在问酬冤的事,善人在那里说:人命不久住,犹如拍手声,妻儿及财物,皆悉不相随,唯有善凶业,常相与随从,如鸟行空 中,影随总不离。世人造业,本于六根,一根既动,五根交发,如捕鸟者,本为眼报,而捕时静听其鸣,耳根造业,以手指挥,身根造业,计度胜负,意根造业。仁慈何善者,造人天福德身,念念杀生食肉者,造地狱畜生身,猎人自朝至暮,见鸟则思射,见兽则思捕,欲求一念之非杀而不得,所以怨对连绵,展转不息,沉沦但劫而无出期。善人又在说着让狗尿苔听不懂的话,他关心着他杀过一只黄鼠狼子的事,就等着要问善人,但善人仍在说,旁边人都一惊一乍的。狗尿苔扯火镰衣襟,说:你听懂他话啦?火镰说:听不懂。狗尿苔说:听不懂你点啥头?火镰说:他说的是书上话,可我知道他的意思,善有善报,恶有恶报。狗尿苔还要说话,天布就也来了,手里拿了一沓子钱。天布一来,众人都让路,天布说:善人你又在说啥哩?善人说:说六升的病么。天布说:我从不信过你说病。善人说:信者信,不信者不信么。天布说:那你就不要胡说了,文化大革命哩,红大刀不追究你,榔头队也得寻你事哩。天布进院了,围着善人听话的人也都进了院,狗尿苔还在善人面前的石头上坐着。
善人说:你咋不进去?
狗尿苔说:我问你事呀。
善人说:你问。
狗尿苔说:那你得说我能懂的话。
善人说:听懂了你去汇报呀?
狗尿苔说:我给谁汇报呀?我才不汇报你哩!
善人说:知道你不会汇报的。啥事,你说。
狗尿苔说:我给六升杀过一只黄鼠狼子。
善人说:哦,那你所以是狗尿苔。
狗尿苔说:没杀前我就是狗尿苔呀。
善人说:那你知道你为啥是狗尿苔?
狗尿苔说:我爷在台湾。
善人说:那你为啥就有这个爷?
狗尿苔说:这也怪我吗?
善人说:你前世有个业么。
狗尿苔说:前世业?啥是业?
善人说:给你说你也不懂,但我给你说一句话,今生有什么难过,你都要隐忍。隐忍知道吗?就是有苦不要说,忍着活,就活出来了。
狗尿苔坐在那里成一扑沓了,要起来,立不起,好像没了腿,他说:腿呢,我的腿呢?
53
已经是成月的时间,没再下过一场雨,古炉村人每个傍晚都伸着脖子往天上看,天上的云是瓦渣云,瓦渣云,晒死人呀,就喊着苦愁:要受症庄稼啊?!庄稼是受了症,州河变瘦,能流进水渠入口的水就很小,包谷地压根儿浇不上,叶子开始发黄打卷,稻田里也常常在一上畦里灌水,灌着灌着渠就干了,冯有粮、葫芦和金斗一伙杂姓人在畦的南头和北头喊:咋没水了?咋没水了?长宽在地头吃烟,烟锅子噙在嘴里了,手里的火镰老打不着,说:又是有人偷水了。拿眼往渠上头看,远远的稻田里似乎有迷糊的身影。长宽喊守灯:你去看看,迷糊给他自留地里截流了。守灯说:这事你得去。长宽没去,又喊葫芦去,葫芦在畦堰上骂:我能管住姓朱的还是能管住姓夜的?!日他妈,生产队的活只是咱外姓人干了!只说人家要喝风屙屁呀,咋还知道给自家的自留地里偷水!
长宽和葫芦就去找磨子说理,磨子虽然不是队长了,但磨子也生气,跟着到稻田来,命令迷糊停止偷水。迷糊说:凭啥听你的,我又不是红大刀的!磨子说:生产队的地也是榔头队的?近去要堵迷糊自留地的进水口。迷糊说:谁堵我打谁!磨子说:我堵哩你来打吧。迷糊往前扑,磨子一锨拍在迷糊屁股上,迷糊撒脚跑开,说:我找霸槽呀!
迷糊在窑神庙里没有找着霸槽,就给水皮和跟后说了磨子打他的事,没想水皮和跟后竟都数说迷糊,偷集体的水,打了活该。迷糊就说:你俩是不是榔头队的?跟后说:你干坏事榔头队也帮你?!迷糊说:霸槽呢,我给霸槽说。水皮说:叫队长!迷糊说:队长呢,他不能不管。水皮说:队长是抓大事的,管你这屁事!他到镇上去了。迷糊说:他咋三天两头往镇上跑,镇上又有丈母娘啦?
自下河湾成立了造反队后,东川村也成立了造反队,茶坊岔也成立了造反队,甚至连王家坪那个连苍蝇都不下蛋的地方也成立了造反队。这些村庄全不是统一的造反队,一成立又都是两个,麦芒对针尖的对立着,于是,各自挂靠了县上和洛镇的联指或联总,以派系串通联络,遥相呼应。霸槽的兴趣就已经不局限于只在古炉村革命了,他和黄生生更热衷于外边的活动。常常一大早就出村去了,有时回来,不是带了下河湾的曹先启,就是带了东川村的刘盛田,他们策划着某某村庄应该成立造反队了,州河两岸不能再有联指的空白点,或对已经成立了造反队的村庄如何地不满意,企图对那里的造反队班子实行改造。这种策划,有时让水皮和秃子金、铁栓、跟后也参加,秃子金先还觉得好玩,后来就埋怨霸槽操闲心,霸槽说:浅水里生王八,大河里出蛟龙。跟后说:队长脚心有颗痣哩,脚踩一星,带领千兵,知道不?秃子金说:一会儿是毽上有痣哩,一会儿又是脚上有痣,你就煽呼吧,红大刀狼一样盯着咱,那就撂下榔头队不管啦?霸槽说:谁说不管古炉村了?没有外部大环境,古炉村根据地能守住?!水皮说:燕雀安知鸿鹄之志!秃子金说:啥意思?水皮说:这是古语。黄生生就笑了,说:要是在北京城,霸槽说不定就策划着颠覆非洲哪个小国家的政府呀!
对于榔头队的动静,红大刀在密切注视着,霸槽都出去干了什么,回来又和黄生生曹先启刘盛田又预谋什么,一时还摸不出头脑。但霸槽带了外村人回来,总是拿些这样那样的稀罕玩意儿,比如一台收音机.,比如玻璃灯箱,在箱外贴’上毛主席像了,里面点上蜡,毛主席就整夜都亮着。还比如一个铁皮箱子,箱子上架上个大喇叭。这种喇叭好多人在洛镇见过,但古炉村没有通电,喇叭就不响。霸槽告诉村人,暂时不响就先保存着,他会想办法从公路电线上接一根线过来。当有一天,村里传开了霸槽把那收音机送给了杏开,而且霸槽带着外村人三更半夜回来,都要去敲杏开的门,杏开就要做一顿揪面片儿给他们吃,因为有人看见过杏开在半夜里还在自留地里摘过青辣椒,青辣椒和蒜一块砸了,那不是要吃揪面片吗?狗尿苔当然听到这说法,他不相信,曾去杏开家后窗听是否有收音机响,他没有听到,却也碰过天布的媳妇也蹴在那窗下,他就想去提醒杏开,即便那收音机和揪面片的事是没影儿的,却一定别再招理霸槽他们,免得让红大刀的人怨恨。但他又不敢去见杏开。
这个早上,来声又来到村里,狗尿苔刚换了块离锅糖吃,牛铃跑来,说:甜嘴哩?他说:甜是甜,讨厌得很,总粘牙。牛铃说:我给你说个稀罕事。他说:说杏开,我不会给你糖。牛铃说:霸槽早晨刷牙哩,刷子在嘴里戳得一口白沫。这算屁稀罕事,霸槽还在公路小木屋时就开始刷牙,以后水皮也学过,但水皮有牙刷没钱买牙膏,每天早晨在牙刷上撒些盐来刷的,口里吐不出白沫。他说:这我知道。牛铃说:刷牙你知道,你知道他屙屎到中山坡根去屙吗?狗尿苔说:屙屎去中山坡根?牛铃说:别人都是在野外有屎了就跑回来屙到自家厕所,他是有了屎却到野外去,先挖个坑,屙了,把坑又埋上,跟后就掮个锨跟着。他说:还有啥?牛铃说:你。他把粘在牙上的离锅糖取下来,看了看,又塞进嘴里一咽,说:没了。
牛铃的话并没有让狗尿苔惊讶,霸槽常常要做些和人不一样的事,要去野外屙就屙去吧,他没有再和牛铃说话,低头在巷道里走,捡着地上大字报的碎片。差不多捡到了五片,蹴下来在膝盖上压平,便看到霸槽过来,一件圆领棉纱汗衫塞在洗得发白的军裤里,系着皮带,脚上也穿了像武干那样的厚底翻毛皮鞋,双手在身后来回地甩。后边跟着跟后,跟后背了个背篓,脖子上挂着一个军用水壶。
狗尿苔说:霸槽哥,好几天不见你了,势得很么!
霸槽说:也是多日不见你了,个头咋还没长?!
霸槽自己先笑起来,脚步没停,手却不再甩了,屁股一撅一撅的。
狗尿苔说:你咋啦,这是皮鞋重吗?
霸槽说:哦,痔疮犯了。
狗尿苔想起了村里的闲话,说:青辣椒吃多了?
霸槽说:是多吃了青辣椒。
不愿意信的话现在却证实了,狗尿苔呃了一声,从肚里嗳上一口气来,愁苦了杏开:咳,平日里不言不喘的,咋就舍不下个霸槽,舍不下霸槽你就要在朱姓人中活独人了啊。
跟后的背篓有些沉,寻地方想靠住歇歇,可周围没个台阶也没个碌碡,就催着霸槽走。狗尿苔一下子把气撒到跟后身上。本来他是霸槽的尾巴,跟后现在却跟从了霸槽,而且还挂了个军用水壶。他说:急啦,急得去掮锨呀?!跟后没醒开来,说:掮钱?狗尿苔说:你跟么,跟得紧么,霸槽哥屎到屁眼口了,你还不去掮揿?!霸槽又笑了,这回是嘎嘎嘎地大笑,在说:好啦,好啦,跟后你把水壶让狗尿苔拿上。
狗尿苔没等跟后反应过来,就跳起来从跟后的脖子上取下了军用水壶挎在了自己肩上,水壶带子长,壶吊在脚腕子上,他取下来挽了个结再挎上.…,就又拽着背篓,他也要背背篓。跟后说:这是炸药,你背呀?狗尿苔说:炸药?你哄谁呢,炸药炸死你!跟后不给,狗尿苔也就懒得背了,,霸槽在前边走,他紧跟在后边,霸槽胳膊在后边甩,他也胳膊在后边甩,霸槽屁股一撅一撅,他也屁股一撅一撅,跟后说:队长,狗尿苔学你哩!霸槽回过头来,狗尿苔说:你屁股撅着好看么。
狗尿苔一直跟着霸槽,竟然就到了窑神庙。在庙里跟后放下了背篓,背篓里的确是炸药包子,两包,捆得方方正正。狗尿苔有些吃惊,是不是榔头队要炸狐子呀,霸槽却说:晚上你就知道了。还没到晚上,古炉村里来了一伙人,这伙人都衣着新鲜,拿着锣鼓胡琴和笛子唢呐,狗尿苔这才知道这是洛镇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是霸槽专门请来演出呀。洛镇好多年来都有戏班,但戏班子从来都没有来古炉村过,先前在下河湾和东川村演出时,古炉村在那里有亲戚的,亲戚头一天就来叫人,没有亲戚的,在当天的半下午就赶过去,看完戏鸡叫两遍了才能回来。那几年,灶火爱看戏,霸槽马勺杏开都爱去看戏,看一场戏回来就要说叨多日,也学着唱几声,杏开的声好,但不会动作,灶火能吼几句黑头,就是记不住词,吼两下后边的词就顺嘴胡哇哇了,只是学着戏台.L角色的样子,把中指和食指并起来,颤和和地指人。现在,是早也不演老戏了,霸槽曾经说过他要在古炉村也办一个文艺宣传队的,他之所以说这话,也是因洛镇办起了文艺宣传队,可准能想到,他竟能把这个文艺宣传队请到了古炉村。
狗尿苔对这些演员充满了稀罕,他殷勤地给他们搬凳子,搬石墩,从泉里担清花凉水。人家坐下喝水了,他就偷着看,等到人家偶一回头,发现他在看人家,他就猛地叫:.下:喂,失——!假装在看着从院门里飞进来的麻雀,然后真的去把麻雀吆走了。他在吆麻雀的时候似乎不会了走路,腿拐着,连一只鞋都掉了。但演员们都喜欢f狗尿苔:哟,这么小个人!他们过来摸他的圆头,又提起他的胳膊量尺寸,问多大了,有王岁吗,这么能干的。狗尿苔知道他们也在戏谑他,但他不生气,渐渐也不害羞了,话就多起来,回答着他已经十二岁了,在生产队出工都能挣三分工了,能套牛,能插秧,能割草,如果玩狼吃娃的那种棋,玩斗鸡,玩打弹弓,他是十有八几要赢牛铃的。他们说:牛铃是谁?他说:你们不知道牛铃呀,他耳朵有个豁口,是小时候被老鼠咬的。
霸槽在和宣传队的头儿商定演出的节目,跟后进来给狗尿苔打招呼:你咋还在这儿?狗尿苔没有理,还在和演员们说话。跟后就把霸槽叫到一边,说戏台子就定在山门前,以大字报栏作背景,栏后就是后台,把窑上原来的两盏玻璃罩子灯也在大字报栏两边挂了,光线可能还暗,得在山门和大字报栏左边的树上拉一道铁丝再挂两盏玻璃罩灯,可村里别的玻璃罩灯都在老公房那儿拿不成,这事咋弄呀。霸槽说:我不是拿回两盏汽灯吗,把汽灯点上,就挂在大字报栏两边,把玻璃罩子灯挂到铁丝上去。跟后说:噢,我倒把汽灯忘了!那汽灯没煤油呀?霸槽说:这事也得我管?!找水皮去,你告诉他,这次演出意义重大,让他煽起,弄大!跟后去了,霸槽刚刚坐定,跟后又进来把霸槽叫到一边,说演出前得给人家演员吃饭呀,这饭咋办?霸槽说:我这掌柜的当成伙计呀?!去找水皮,要给人家吃好!跟后再去了,霸槽进来,燥乎乎地,听到狗尿苔在说牛铃,就训狗尿苔:卖个啥嘴,到戏台那儿帮个手去!
狗尿苔到了山门前,那里站了好多人,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只顾和跟后争比哩,稀罕那些演员哩,怎么就忘了自己的身份,如果红大刀的人看见了他帮榔头队干事,那会怎么想?幸亏山门下还没有红大刀的人。水皮在派人打条子去开合的代销店买了四斤煤油,但没人会烧汽灯,便让跟后再去问霸槽,跟后说他不敢再去了,有两个演员说他们会,跟后就张罗从山门上到树上拉铁丝。在树上拴铁丝得有人上到树上去,跟后就喊狗尿苔,狗尿苔看见了站在一边瞧热闹的牛铃,过去低声说:你是红大刀的你咋来了?牛铃说:我来侦察哩。牛铃很骄傲,神气让狗尿苔不舒服,他便大声说:牛铃在这儿,他能爬树!牛铃也是逞能,把上衣脱了,在手心唾口唾沫要爬呀,水皮偏要狗尿苔爬。狗尿苔爬是能爬上去,只是速度慢,溜下来的时候树枝把肚皮磨出了几道红印子。他看到牛铃灰不沓沓坐在远处的石头上,近去说:这树应该你爬。牛铃说:我是红大刀的,我给榔头队爬?!水皮又在和跟后安排着演员吃饭的事,水皮说吃派饭吧,凡是榔头队的人都管饭,一家派一人。跟后说:这不行,演戏是全村人看哩,让榔头队人管饭?水皮低头想了想,说:活人还能让尿憋死?!转身就喊:狗尿苔,狗尿苔——!牛铃说:叫你哩。狗尿苔说:我见不得他支派我。却应道:哎。牛铃说:你好好给榔头队干事啊?!狗尿苔说:你看到了,我这是愿意吗?走了过去。水皮说:你去扳包谷棒子,咱煮包谷棒子给他们吃!狗尿苔说:包谷棒子正嫩着,煮着吃了香,就是屁多。到哪儿去扳?水皮说:到你家自留地里扳。狗尿苔说:啊,那我不去!水皮说:看把你吓的!就到生产队地里去扳。扳五十个,每人吃两三个,屁多就屁多,锣鼓响着,谁也听不到。狗尿苔说:扳生产队的,这使得?水皮说:给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吃哩,有啥使不得?你是不是还要去征得红大刀的同意?狗尿苔说:我没组织。还吱拧着不愿意,说让别人去么。旁边人就说:快去快去,不明白自己啥身份,考验你哩,还不积极表现?
狗尿苔后悔他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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