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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张勇-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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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者是客,品茗清谈,原是雅事。何必大动干戈?您说是不是?初先生?”徐玉真强颜做笑,脸色很难看。
“是杨先生。”阿初纠正道:“杨慕初。”
“真是巧合啊,杨先生的姓名恰与我过世的犬子相同。”
“是吗?不过,我听说杨太太原来得身份是个通房丫鬟,一个丫鬟出身的姨太太,没有资格称自己丈夫的孩子为犬子,你应该叫他少爷,不是吗?”
“想不到,一个留洋的博士,观念却如此守旧。”
“我的观念守旧,你应该感到庆幸。我之所以还肯与你对话,因为你,曾经是杨羽柏先生的女人。不然,我就直接把对话降格为谩骂了。”
“我现在依旧是杨羽柏先生的女人。”徐玉真说。
“是吗?”杨慕次故意用异样的目光扫视她。绵里藏针地说:“杨羽柏先生的女人,据我所知,她在黄泉路上陪着先生,已经二十年了。你是出土文物?还是,死期将近?”
“出土文物也好,死期将近也罢。今日与你邂逅相遇,也算彼此有缘。我想借茶室请你品茶,联谊叙旧,不知初,不,不知杨先生雅意如何?”徐玉真临危不乱,倒有几分大将之风。
“这道茶你酝酿了二十年,我若是不饮,岂非不恭。”阿初一抖长衫,一撩袍角,干净利落地盘膝而坐。
“你也坐吧。”阿初招呼呆立良久的韩正齐。
韩正齐精力俱疲地走过来,说:“属下恭陪末座。”他心神不安地坐下。
徐玉真开始为二人沏茶。
眼见得碾得精细的茶叶在白天目茶碗里挣扎。嫩叶的肉在沸水的冲击下蜷缩,一片片腻绿愁态,仿佛断云含雨。
“请用。”徐玉真恭敬地向阿初敬茶,她的心态在茶艺的展示中,渐渐趋于平稳。“滋味如何?”徐玉真问。
“索然无味。”阿初答。
“饮者无心,故而无味。”徐玉真说。
“沏茶者心不洁净,心不静,则茶无品。”杨慕初说。
“茶艺如何?”
“有'艺'无'道',有形无神,徒有其表。”
“黄口小儿,也懂茶道?”徐玉真实在忍无可忍了。
“你是中国人吗?”阿初突袭式地问。
“是,当然是。”徐玉真脸上的肌肉略微颤动。
“既然大家都是中国人,为什么要按照日本茶道来品茶?”
“因为这里是日本人的茶艺馆,我们入乡随俗而已。”
“可是,日本人的茶艺馆是在我们中国人的土地上做生意,应该是他们入乡随俗,而不是我们。”
“中国的茶道能与日本的茶道相提并论吗?”
“哼。”阿初冷嘲地笑笑。“知道茶道的创始人是哪国人吗?是中国人。唐朝的陆羽。不羡黄金罍,不羡白玉杯;不羡朝入省,不羡暮登台;千羡万羡西江水,曾向竟陵城下来。”阿初笑起来,笑得很骄傲。“中国的茶叶是由日本的遣唐使节带回日本的,中国的茶道和日本的茶道是师徒关系,是父子。你懂吗?弟子见师傅要懂得持弟子礼。”
徐玉真仰面冷笑。“嗬,口气忒大。我学习日本茶道工夫也有二十年的光景了。所谓:和、敬、清、寂,烂熟于胸。古代的日本武士,最重视茶道的尊严。同样的茶会上,同样的杯子里,喝不到同样的茶,你猜他们会怎样?他们会维护茶道的尊严,维护武士的尊严,而切腹自杀,血溅当场。不像你不像我们中国人,随意糟蹋茶艺,大街小巷随处可见摆放的茶碗,茶水就像河水一样浑浊不堪。简直侮辱了茶道的精神。师傅自甘堕落,弟子有何可敬?”
“堕落?什么是堕落?日本武士因为喝不到好茶,就要自杀。这不是维护茶道的尊严,这是心理变态!是与茶道文化背道而驰的精神自虐。这才是自甘堕落!茶水,除了可供品尝外,一样有解渴的功效。茶艺是人的一种精神享受,是人类生活中的雅趣,情趣。绝不是控制人精神的武器。日本茶道,从煮水到递茶,每一步都规定得死死的,活像死去的僵尸做着机械的木偶动作,没有生趣,没有意义,而且代代相传,不敢越雷池一步。我怀疑他们有偏执狂,精神病。”
“你”徐玉真脸色铁青,冷静地克制着自己的情绪。
“中国的茶道,没有日本茶道的做作和虚伪。中国人的茶道讲究的是'天人和一'!”
“何谓'天人和一'?”
“天,天性纯正。人,所谓”阿初端起一杯茶来,指杯而言。“杯托为地,杯盖为天,杯子为人。天大、地大、人为尊!”紧接着“砰”的一声,放下茶杯。抬头凛然地说:“和,和气春风,和颜悦色,以和为贵;一,一尘不染,一妄不存。这就是中国人的茶道,以人为本,益思启智,返朴归真。”
“说得头头是道,不知茶艺如何?光说不练是假把势。”徐玉真公然挑战了。
“既然如此,我就小试牛刀。”阿初应战。
“不吝赐教。”徐玉真说。
“愿瞻先生风采!”许久不说话的韩正齐,开始搭腔。
阿初对徐玉真说:“我,一定让你满意地受教。”他高声喊了一句:“换茶具!”
马上有日本女招待低头哈腰地小跑进来,用生硬的中国话问:“先生需要换什么样的茶具?”
“什么样都好,只要是中国的茶具就行。”阿初铿锵有力地说。
“嗨!”满脸涂着白粉胭脂的日本女招待腰弯得更低了,头几乎低到膝下,躬身而退。少顷,日本女招待捧来了一套中国宜兴产的紫砂茶具一套,然后,有礼貌地说:“请用。”随手关上了推拉门。
阿初挽起雪白的袖口,优雅自如地冲点、刮沫、淋罐、烫杯、滚杯,细水浮花,杯罐溢香。继而洒茶、低斟,几番“关公巡城”,高冲低筛,来回“韩信点兵”,斟出三杯同色同香同味同量的茶水。他动作准确到位,轻巧灵活,整套工夫宛如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给人的感官以精致、精美的享受,让旁观的两个人直看得目瞪口呆,不得不佩服之至。
阿初十二岁起,就在荣家替荣升买茶、烹茶,十五、六岁在四太太的茶道熏陶下,可谓茶艺精进,纳茶、候汤得心应手,冲茶、沏茶随心所欲。荣升当年出国,除了四太太的坚持外,大少爷也执意要把他带在身边。有一大半的理由,也是他“茶”功了得。荣升精致的生活中,品“茶”的享受是必不可缺的重要一环。
所以,阿初的茶艺,非同凡响,只是他深藏不露罢了。
“中国茶道,博大精深;中华茶艺,源远流长。阿初不过浅尝辄止,略显中国茶道冰山一角而已。不过,微而显著,小而见大。师傅就是师傅,徒弟还是徒弟!”
“果然声色并茂。”韩正齐赞一句。
“怎么样?不合你胃口啊?”阿初对徐玉真说。
“临流自鉴,脱不了妇人之态。你终究只是杨慕莲调教出来得一只疯狗,你不是男人。是男人,就光明正大的跟我搏一场。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偷偷摸摸的在我背后做手脚,把我死死地困在这里。”
“你激我啊?怕死啊?”阿初爽朗地大笑起来。“呵风骂雨,抢不得机锋!”
“你别想借尸还魂,除非我承认你是杨慕初,除非我让你进杨家。否则,你一分钱也拿不到。”
“是吗?”阿初一步步逼近徐玉真,说:“我杨慕初今日在此指天誓日,我要堂堂正正地从杨家大门里走进去!我要拿回你们从我手中掠夺的每一分钱,记住,是每一分。还有,你们欠下的每一条命债,都必须用你们的血来偿还!我要从经济上、精神上、肉体上,彻底消灭你们。回去告诉杨羽桦,要他准备好三口棺材,我要把你们一家三口,一个一个撕碎了放进去,听清楚了吗?”阿初英俊的脸因为怨愤而略显幽暗。
“不,不是三口棺材,是四口,还有你兄弟,我儿子。我们四个人是一家人,死,铁定死在一起,埋,也要埋在一处。”
“是吗?这个世界有要埋自己儿子的母亲吗?你简直不是人。”
“这个世界,有没有要埋自己儿子的母亲,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从古至今,在中国就不乏兄弟相残的例子。煮豆燃豆萁,豆在釜中泣。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你放心,我一定会把那颗会哭泣的豆子,先从釜里捞出来。”
“那就再好不过了。”
“我一定会笑着回家!”
“回家路上,小心鬼迷魔障。”徐玉真冷笑。
“回家路上,逢鬼杀鬼!佛挡杀佛!”阿初冷漠地笑容凝固在阴郁的脸庞。
“那么,我回家去等着你,扫阁焚香,严阵以待。”徐玉真企盼自己可以顺利脱身了。
“好的,不过,你也不必铺张过甚,我喜欢删繁就简,你就安安心心地替自己办身后事吧。”阿初细长的睫毛上含着笑意和轻蔑。
“不,她不能走。先生。”韩正齐突然插话了。“我的儿子,在她手上。”
“不,你的儿子,在我手上。”阿初回过头来,两眼凝视着韩正齐,清清楚楚地说:“韩禹在我的车上。我们的账,慢慢清算。”
韩正齐神情麻木,阿初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丝丝缕缕寒彻骨髓,他感到前所未有恐惧和悲凉。
徐玉真仿佛鬼门关前开了一线天,她不失风度地向阿初俯首致谢。“后会有期。”就在她前脚跨出门的一瞬间,阿初说话了。“等等,杨太太。”他走近徐玉真,含笑说:“我刚才忘了告诉你,你派去绑架韩禹的四个人,我已经帮你清理干净了。”
徐玉真的心被剧烈揪紧了,她震惊:“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帮你清理干净了。”阿初神情亢奋,清晰而缓慢地说:“今天早上,我派人接韩公子来这里喝茶,碰巧,你派去的人先到了。我的手下就请他们先到了舍下喝茶,他们告诉我,同济医院的TNT炸药就是你派他们送去的,他们都有分参与,我想,早也是做,晚也是做,就把他们先做了,尸体扔进黄浦江了。不好意思,忘了给您打招呼。不过”他凑近徐玉真的耳朵,压低了声音。显然,这句话他不想让隔壁的夏跃春和汤少听见。“我叫人把他们的手和脚都卸下来了。作为见面礼送给你。”
徐玉真完全懵了,她的呼吸急促而又浑浊。
“来呀,把我给杨太太预备的礼物拿进来。”阿初吩咐门口站着的手下刘阿四和陆良晨。这两个人以前一直跟着荣初,以闯江湖为生。
刘阿四把一个黑色手提箱递到徐玉真手里,徐玉真的手在发抖,黑色皮箱里沉甸甸的,不断往外浸着血渍。浓烈的腥味渗出来,令人心胆俱裂。
“其中,好像有一个是日本人,叫酒井一郎。”
徐玉真吐出来,一地肮脏。
“我一向都是先礼后兵的,这件贵重礼物,请转赠杨羽桦先生,以示我回家的决心。并请姨娘,转告叔父,末日即将来临,请尽情享受这最后的春光。谢谢您。您可以走了。”阿初格外有礼貌地躬身相送。
徐玉真自己都不知道是如何狼狈地离开茶室的,她手脚僵硬,宛如一具行尸走肉。刘阿四替她雇了一辆黄包车,把所谓的“礼物”搁置在她膝下,然后,放行。
徐玉真在哭。
她的手抚摸着黑色的箱子,这里面有她“初恋”情人的血,他的手,他的脚。他是她生命里第一个男人,他就这样不声不响、不明不白地去了。他为了她的事业,远渡重洋,他为了她的存在而存在。他的手曾经是那样温暖地摩挲过自己的手,他的脚尖曾经和自己的脚尖叠放,他们的血曾经交融过,他们唇齿相依,互相在黑暗里舔食对方的伤口,像狼一样在月华下号叫,彼此分享狂野的爱。现在,这一切,都成了过眼烟云。
昨天夜里,还在被底温存,今天下午,阴阳阻隔,一死一生。
她痛苦地呻吟,她的心痉挛抽搐,她的牙齿错错有声,就算她行将毁灭,她也要在毁灭前的一瞬间,毁掉这个城市。
徐玉真清白的面庞在风中显得更加晦暗和阴沉。
茶室的空气里,有几缕淡淡的茶香萦绕着,凝聚着,像阴沉的烟霭,散不去,解不开。
韩正齐感觉自己的身心已经无处可藏了。
阿初仿佛精力过剩,承载了二十年的冤气一下爆发出来,有些不能自制。他的内心颇有些疯狂。
被肆意拉扯开的窗帘病怏怏地倒在地上,阳光没了遮挡,咧开了嘴招摇,从明亮的窗子外,长驱直入,强而有力的光线霎时淹没了茶室里的阴霾。
黑漆仿唐屏风此刻被人轻轻地推开,两间狭窄的茶室变成一个长方形的雅间。黄三元、夏跃春、汤少等人纷纷走进韩正齐的视线。黄三元蔑视的眼光和汤少的讪笑令韩正齐十分难堪。
“伯父,没事的,我们和韩禹是好朋友,谁也不能伤害您。”夏跃春竭力地安慰韩正齐,他并不愿意这件事伤害同学之间的情分,尽管,他知道一些“江湖”的规矩。但是,他认为,所谓的“规矩”,也应该因人而异。
阿初知道,夏跃春这几句话,是说给自己听的。
夏跃春和汤少到这里来喝茶,有一个特殊的缘由。一个月前,夏跃春家开的“春和医院”接到政府征用地皮的通知。夏家的医院是属于祖产,夏跃春有一万个理由不能搬。他上上下下跑了几处政府的办公机构,说了不少好话,打点了不少钞票,陪了不少笑脸,总算在人情上有了一丝回旋余地,叫他跟日本人搞合资,只要有日本人入股“春和医院”,“春和医院”就可以雷打不动地巍然耸立在原处。把个夏跃春气得当场就昏厥过去。汤少开车把他送到阿初的家,他一进去,抱着阿初就失声痛哭,不能自控,连自缢的心都有了。
汤少也弄得“兔死狐悲”,要替夏跃春去拼命,满嘴地跑车,说:要到东京去宰天皇,要灭了小日本,最后闹乏了,躺在沙发上吐白沫,要烟抽。
阿初的家,没有请佣人,通常是嬷嬷阿岳照顾饮食起居,有时候,阿初也是自己下厨,所以,并没有多余的人来伺候这位烟鬼。阿初免不了亲自动手,替汤少烧了两个烟泡。好不容易才让家里清静了一刻。
当天晚上,阿初拿了自己的名片,去了法国巡捕房,登门“拜码头”。由于“礼金”丰厚,黄三元很客气地接见了这位上海滩帮会中的“后起之秀”。不曾想,两人言语投机,互有惺惺相惜之意。于是,开香堂,拜了把子。
没过多久,夏家医院搬迁的事情忽然有了戏剧性的转机。政府土地管理局通知夏跃春,“春和医院”的地皮范围内的两棵香樟树属于“前明古迹”,是急需保护的国家财产,所以,不仅现在不用搬迁,就是将来政府改建规划,也要绕道而行。
喜讯传来,夏跃春譬如百死中觅得一生,暗地里感激阿初,要分他一分股份,阿初辞谢了。不过,叫他一定要请“办事人”喝杯茶,夏跃春敢不欣然从命,一切均由阿初一手操办。
他们一行人是上午就到了“国际大饭店”,交际应酬了两三个钟头。本来,就要散了,阿初提议到一家日本茶室来听一段日本“歌伎戏”,大家乐一乐。夏跃春原本不肯去,被阿初给硬拖来了,来了才知道,原来阿初的这个建议不止于“助人为乐”,其实“利己”的因素占了很大的嫌疑,他们安安静静听了一场“屏风后的大戏”,完全被动地知道了阿初的家族隐私。
当然,如果阿初单纯跟他讲这件事,自己一定不信,太过“天方夜谭”。
不过,现在,就算阿初一个字不说,他也大约知道事情的全貌了。
无论如何,他绝不愿意阿初伤害韩禹的父亲,虽然他知道,韩正齐在阿初眼里积罪尤多。
“Toerrishuman。Myadviceisthatit'sbesttoforgiveandforget。”(人是会做错事的,我的建议是做好原谅和忘记)夏跃春对阿初说。阿初微笑,不答。“Ihopeyouwillgivefavorableconsiderationtomysuggestion。(你可以适当考虑我的建议)”夏跃春继续坚持地说。“你不妨想想自己常说的一句话。Toerrishuman,toforgivedivine。”
“这不是错,跃春。”阿初说。“这是罪孽!”
“阿初有分寸的,我们别管人家的家事。”汤少过来打圆场,并客气地对韩正齐说:“祝您好运,伯父。”汤少就势拉过夏跃春,索性就往门外走。“阿初,我们在下面等你。”
“好的。汤少,跃春,替我送黄先生。”阿初貌似和蔼地安排汤少和夏跃春先送黄三元走。
茶室里再一次彻彻底底地安静了下来。
“先生,请您放过我儿子。”韩正齐憋在喉咙管的一句话,终于挤出来了,他的汗水一直不曾停止过。
“我没有蓄意绑架韩禹,是我的人,从徐玉真的人手底下把韩禹抢回来得。你不再受人胁迫,应该感谢我,而不是害怕我。”阿初平静地说。
“那么,先生的意思,肯放我父子一条生路?”
“我不是慈善家。”阿初冷酷地笑了。“自己的儿子,当然得由你自己救。”
“那么,先生的意思是?”
“真相!真相是什么?我要知道全部真相!”
“真相?我不是已经跟您说过了吗?唯一保留的,就是,就是,不堪入耳的肮脏的被人嫁祸的故事。”
“你,阿岳嬷嬷、我姐姐,包括徐玉真,你们所陈述的过去的故事,我从头至尾一遍又一遍、认认真真地梳理过去你们告诉我的每一个章节,每一个环节。坦率地说,你们每一个人都在撒谎!撒不同程度的谎!包括我最亲爱的姐姐。她在我面前也隐瞒了部分'真相'。”
“先生?”
“老实说,我无法平静,平静不下来。每当午夜梦回,睡意蒙眬之际,所有隐藏的画面都联翩而至。所有支离破碎的记忆都重新粘合在一起。你知道,我看见了什么吗?”
“您?”
“出卖你的人往往是你最亲近的人。”阿初突然反手给了韩正齐一茶壶,他动作狠毒,攻势凌厉。紫砂茶壶在韩正齐的额头上崩裂,他被打倒在地。“你最信任的人,寄予厚望的人,往往是在背后伤害你最深的人!”阿初的面色因过激而潮红。“你在穷途潦倒之际,承我杨氏恩惠,得以安身立命之所。我父亲待你不薄,你也亲随有年,你怎么敢跟我父亲的女人有染?一度春风,你就出卖了灵魂,默许罪恶发生,像一个路人一样袖手旁观!可怜我姐姐,只身突围,一路惊险。不得已,向死而生,下嫁朽木之夫,做人堂下之妾!可怜,她到死,到死心中仍然藏着对情人诚挚、热烈的眷爱;她到死的那一刻,也不知道情郎远在二十年前就背叛了她,选择了厚禄高官!你因循苟且,岌岌顾影,你到底是怎样的一个人?啊?”阿初酣畅淋漓地发泄,导致韩正齐脑海一片空白,心底一阵抽搐。
“先生!”韩正齐知道,一场不可逆转的噩梦终于变成了现实。这场梦,绝对不像午夜梦回后,你可以轻易地在脑海里删除掉、消灭掉自己所经历的一切触目惊心的往事,不,完全不可能。“您不了解,先生,有些事实,是无法说清楚的。”
“这个世界上,只有不想说的'事实',没有说不清楚的'事实'。您说是不是?您一直在撒谎!弥天大谎!你们给我编造了一个又一个的谎言,我诧异的是,你们居然当真以为我会全盘接受?你们考验我的耐性,以为我很有耐性!我现在告诉你,我是一个完全没有耐性一遍遍听谎言的人。”
“可是,可是真正的真相,是残酷的,是无法见光的,对您而言,不知道比知道要好一万倍。真相一旦揭发,您未必有心理准备啊,先生。”
“既然不能光明磊落地摆在桌面上说,自然有你们不敢说、不想说、不愿说、不能说的苦衷。这苦衷到底是什么呢?”
“我是走投无路,无以为计。”
“我要听一听,一个走投无路,无以为计的人,当年是如何背信弃义的?”阿初接近冷漠地说。
韩正齐知道任何徒劳的辩解,在事实明确、证据确凿的情况下,都会变得苍白无力。在这种力量悬殊的情况下,不激怒对方,以实言相告,是唯一解脱困境的办法。“我告诉您真相,所谓的真相,其实只有一句话。”他的喉管再次发出一种抑扬颤动的声音。“徐玉真是您的亲生母亲!”
讳莫如深,讳莫如深。
原来如此。
阿初轻蔑地讥笑。
这一次,韩正齐真真切切地感到阿初的可怕。他原以为,此言一出,山崩地裂。阿初的正常反应,应该先是震惊、继而震怒,或者进退维谷,或者惊心动魄。
自己的姐姐,拿他做复仇工具,要他亲手杀死自己的亲生母亲。虽然没有得偿所愿,但是,二十年姐弟亲情原是虚幻他不应该难过吗?
自己的亲生母亲亲手杀死了自己的亲生父亲,为了一己私欲,连亲生儿子也不想放过,他不应该感到悲哀吗?
自己拼命想报复的人全是自己的亲人,他难道不应该感到痛不欲生吗?
无论如何表现,他都不应该是现在这样的无动于衷,这样的从容自若,除非这个人是个疯子。问题是,阿初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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