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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触即发-张勇-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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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旅宁“哼”地笑起来,一副全在意料之中的表情。
“等着吧。”杜旅宁说。
“等?等什么?”
“阿次的电话。”
“这么敏感的时间段,他会打电话回来?”俞晓江不解。
“你不是说他感情深沉吗?难道他不关心,他妹妹的生死存亡?”话音未落,客厅里的电话骤响。
杜旅宁和俞晓江对视了一眼。
电话铃还在响
杜旅宁拿起了话筒。他不主动讲话,对方居然也不讲话,显然,对方有意识地等他先开口。
“阿次,你在哪”
俞晓江很注意地观察杜旅宁的表情,她看见了杜旅宁自嘲而又尴尬地笑容。
“胆子不小!”杜旅宁说。
“怎么了?”
“敢挂我电话。”
俞晓江笑起来。“那真是要造反了。”
杨慕次挂了电话,从一家五金商行跑出来,高磊身贴着汽车门,嘴里衔着香烟,等他。
“怎么样?”杨慕次跑过来,询问高磊。
“兄弟们都出去帮你找了,现在整个上海黑、白两道,都在找你父亲。各个码头、宾馆、火车站都张贴了杨羽桦的通缉令,他走是走不出去了。”
“你等等,你是说,警察局的通缉令早就发下去了,难道他们算准了他会'杀妻'?”
“通缉令通缉他的不是杀人罪,而是盗窃罪,你父亲涉嫌盗窃祥和纱厂和明风矿厂的五千万现金。这些钞票都是联号的,而且失主事先报了警,他一旦要使用这些现钞,他就会立即被发现。所以,他身上等于是一分钱都没有。”
“有人让一个千万富翁在瞬间成为一个穷光蛋,真够厉害的。”慕次由衷地发出感慨。“高队,你说,如果你是他,你怎么做?”
“当然是报复那个害我倾家荡产的人啊,你想想,又没钱、又无路逃,我不拼个鱼死网破才怪呢。你说,到底是谁跟你父亲有仇?”
“我哥。”
“啊?就医院那个?整个一宫廷政变嘛。”
“上车。”慕次说。
“什么?”高磊张着大嘴还没合拢,身子却不由自主地缩到副驾位置上。
“我知道他在哪!”慕次说。
杨慕次一边驾驶汽车,一边止不住地大声咳嗽,由于这两天的连续奔波,水里火里的煎熬,他身体十分疲劳,他从包里掏出烟来,高磊摸出打火机,替他点燃一支烟,烟到嘴里,算是给慕次提了提神。
他车速极快,几乎是“直杀”到梅花巷的。
梅花巷很幽静,花香逶迤,清新舒畅,满树的梅花开放,点点红心,悠悠荡荡,美不胜收。
梅花巷七号门口,到处都是便衣警察。
“他已经到了。”慕次说。
“是呀,太安静了,静得反常。”高磊表示同意。“警察局这帮人没什么实战经验,抓个贼还凑合。”
“你下去,帮我把看门狗引开,我进去。”慕次说。
高磊一把拽住他。“阿次,你父亲身上有武器。”
“我跟他二十几年的父子了。”慕次静静地说。“理该相送一程。”
高磊注视着慕次淡淡的眸、森森的脸,松开了手:“自己当心。”
“谢谢。”
高磊下了车,他快步走向两个便衣警察,出示证件后,他把警察集中起来询问。慕次趁这空隙,像蛇一样悄无声息地钻进了梅花巷七号小院。
杨慕次是第二次走进这所幽雅的小院,基本上轻车熟路。小院分内外三层,前院布置得像一个小花园,花径绿草,自然清香。中间是书房兼卧室,慕次隐蔽身形,从雕花窗子看过去
他看到一双女人的脚悬在半空。
一双因美丽而充满的情色的玉足,在烟雾中摇曳,香风袅袅,云烟漫漫,祥云朵朵,阿初在漫天云海中飘荡,一双绣着金莲的红鞋在浮云中陡现,阿初认得那双鞋的主人是四太太,他很想念四太太,犹如想念慈母,他沿着云阶奔跑过去,他在喊:“四太太!四太太!”那双鞋没有停止飘动,阿初始终碰不到鞋边,他突然想起来,四太太原本是自己的姐姐,自己叫错了,他在云端喊:姐姐
那双鞋果然静止了,金莲花绽放出无限光环,从鞋面上腾空跃起,一个时髦的旗装小姐站在阿初面前。
阿初细看她的容貌,仿佛有些像荣荣,又有些像荣华。阿初不敢莽撞,从头仔细打量到脚,发现她足下蹬着一双高跟鞋,这双鞋是雅淑的,怎么会是雅淑的呢?
阿初愈发惶惑不安,他突然想起:四太太、荣荣、荣华已是故人,于是大骇,嘴里念念有词:观音菩萨救命!观音菩萨,难道我的雅淑遭遇不测了吗?
他大叫一声:雅淑,快跑!
猛地睁开双眼,他看见客厅顶流线型莲花灯,灯光明亮,自己躺在柔软的沙发上,四肢乏力,不觉噩梦初醒,大汗淋淋。
“你醒了?”
阿初看见夏医生温和中略带俏皮的脸。
“见笑了。”阿初坐起来。
刘阿四过来扶了阿初一把。
“阿次走了?”
“是。”刘阿四低下头。“对不起,先生。”
“没事,很久没有这样沉睡过了。”阿初说。“你去准备车吧,我们就出去了。”
刘阿四应声去了。
“深度睡眠对你的身体有好处。”夏跃春说。
“你替他辩解吗?”阿初反问。
“关我什么事?”跃春在准备注射的针剂。
“不关你事,你来得比兔子还快!”
“你们贤昆仲'同室操戈',是你技不如人,落马入瓮,我赶来救援。你不谢我,还怪我?”夏跃春一半玩笑一半认真地说。
“我谢你谢得还不够?”阿初话里有话。
说话间,跃春替他注射了一管针剂,推得急了点,阿初“哇”得叫疼。
“你公报私仇啊。”阿初说。“难怪古人说:朋友厚往而薄来。”
“你学经学出身?”
“这是儒学精神。”
“哦,我忘了你是中西合璧的。”夏跃春笑。“你刚才做噩梦的时候,又是观音菩萨、又是雅淑快跑,你梦见什么了?”
“我梦见”阿初有些紧张。“我看我得先打个电话。”
阿初穿好衣服,拿起电话。“请替我接梅花巷七号。”
梅花巷七号的电话一直占线阿初有了不祥的预感,他放下电话。
“怎么了?”跃春问。
“我设了局,杨羽桦入了局。”
“大功告成,有何忧虑?”
“破局的人变了。”
跃春知道,他说的是慕次的强行破局,于是劝慰他。“同样的题目,不同的解题方式而已。”
“因为他与杨羽桦的特殊关系,我想他很难控制住全盘。”阿初说。“看来我不得不承认我预算有限。”
阿初拿了大衣,往外走。
跃春跟上去。“需要我帮忙吗?”
“拿好你的药箱回医院,就是帮大忙了。”阿初走到汽车旁,刘阿四迎了上来。“先生,刚才华美书店的老板,给您送了一本书来,他说,雅淑小姐已经付过钱了。”
阿初接过来看,是由一张艳丽过俗的蝴蝶包装纸,包装起来得一本薄薄的书。他亲手拆了包装纸,是一本装潢精致的《乐府》。
他略为一愣,小心翼翼地翻开书的扉页,上面印刷着漂亮的仿宋字体。“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哀。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这是一段《乐府?铙歌十八曲?上邪》,雅淑买这本书的目的,无疑是要告诉阿初,她明知此去会有凶险,而毅然遵从阿初的指令,雅淑在用性命表达自己对阿初的爱。
除非天崩地裂,雅淑对阿初的爱永远不会改变。
阿初顿时感到鼻酸,只觉得肝肠寸断,辜负了佳人深恩。他原以为雅淑“浅于情、重其金”,自己可以在她的灵魂里来去自如,谁知,她如此重情,自己反做了“爱河”中的溺水者。
救雅淑,就等于救自己。
第三十五章一举锄奸雁归行
雅淑的身体有如撕裂般疼痛,从来没有过的恐惧感游走在她的三魂六魄中,她的思绪飘飘荡荡仿佛在三界上下竭力挣扎,她无法解脱困境,她感觉“死神”的脚步离自己愈来愈近了
大限将至,她在想,她替他买的书,他看了吗?
阿初应该看到她的心了吧?
自己原来是可以替他去死的!
雅淑终于想明白了,自己最爱的人是阿初,自己可以为了最爱的人去死。原来很久以来,自己的爱一直被自己所谓的世故、虚荣心所蒙蔽、所欺侮、所驱使,逼迫自己在寻找爱情的道路上走了无数弯路,直到今天,死到临头,雅淑才得已明白,自己对阿初的爱是不沾半点尘埃的。
雅淑心曲未终、心恋不绝、心思难续、心潮起伏、心魂渺渺,想自己与阿初今生今世恐不能再见,共谐百年姻眷,终成人间憾事。
突然,雅淑感觉到自己悬吊在半空中的身子,被人轻轻一碰,她的身体自卫般蜷缩、痉挛。由于她的双眼被黑色的布条蒙住,嘴被毛巾堵住,她根本无法抗拒外来得侵扰,也不可能判断出来人是敌是友。
“我是杨慕次。”阿次轻轻地说。
雅淑的心霎时安静下来。
慕次把书桌搬到雅淑脚下,让她先省力,果然,双足落地的雅淑,一下子连人也安静了不少。
“嫂子。你放心,你会没事的”这句话刚出口,慕次就哑口了,他清晰地听到了“滴答、滴答”计时器的声音,他终于知道雅淑为什么会吓得全身痉挛了。
“别紧张,没事的”慕次低声安慰雅淑,他用刀片轻轻割破雅淑的旗袍,他看见雅淑的左腿上绑着定时炸弹,计时器的分针告诉他,离爆炸的时间还有十分钟。
慕次的神经瞬间绷紧了,紧接着,他清晰地听到卧室里断断续续传来得祈祷声,他听见了杨羽桦的声音,什么“圣父、圣母、圣子、圣灵阿门。”
杨羽桦不是基督徒,他很明显是临时抱佛脚,他的意图已经很分明了,他想自杀,却又没有自杀的勇气,于是,他采取了另一种极端的方式,他把炸药绑在雅淑身上,然后把雅淑吊在书房中间,书房离卧室只有十五米的距离,炸弹的爆炸范围是二十多米,卧室也在破坏范围之内,于是,杨羽桦选择躲在卧室里,向神灵做最后的忏悔和祈祷,祈祷自己能够随着雅淑的灰飞烟灭而飞身天堂。
确切地说,他利用雅淑身体的毁灭,达到自己自戕的目的。
典型懦夫的行径!
“没事的,离爆炸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先把你嘴里的布条取出来,你镇定点,好,不要叫,好,做的好,深呼吸,好,好极了。”慕次鼓励雅淑,雅淑十分配合,为了避免彼此的尴尬,慕次并没有替她拿掉蒙眼布,慕次仔仔细细观察了炸弹结构,所幸的是,这只是一枚很普通的炸弹,三根引线连接,慕次小心翼翼地选择引线,然后切断计时器停了下来,此刻慕次的额角和鼻尖才有少许冷汗渗出,他把雅淑放下地,解开她的蒙眼布,把自己的上衣脱下来,包裹在雅淑腰间,说:“走吧。”紧接着,他把雅淑推了出去。
得了命的雅淑,一瘸一拐地向外跑去。
她跑得异常慌乱,几乎是踉踉跄跄、跌跌撞撞向前奔,在靠近院门的一瞬间,她还担心地回眸一望,脚下被石子一绊,重心失衡,整个人摔向两扇院门,破门而出。
雅淑像刚从峡谷里飞出的一只蝶,羽翼飞张,她娇弱的肢体重重地扑在尘埃。
她的胳膊大约是被摔伤了,血渗出了袖子。就在她浑身疼痛的霎那,她看见了许多双鞋子向自己飞奔而来,很快,她看见了阿初的鞋,闻到了自己男人的味道。
阿初迅捷地将雅淑抱起来,雅淑的眼泪犹如脆冷的薄冰遇春而化,尽情地倾泻在阿初怀中。
“没事了,没事了。”
“阿次阿次救了我他在里面危险”雅淑断断续续地说。
“好,我知道,你放心。”
雅淑两眼一黑,耳际风声阵阵。
“阿次在里面。”阿初说。
“注意二先生的安全。”韩正齐吩咐手下。
“杨先生,我是高磊。”
“高队,您好。”
“需要帮忙吗?”高磊问。
“家务事而已。”
“开车门开车门”有人在喊。
雅淑感觉有人把自己抱进了汽车后座,她完全松懈了下来,她知道,今生今世,情有所钟、人有所恋、爱有所归了。
再无遗憾。
杨羽桦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他面目仓皇地不停地颤抖。死亡,对于他来说,仅仅只有一步之遥。
他在等,等炸弹爆炸,还有三分钟
杨羽桦在流汗。他很害怕,害怕一个人孤寂凄惨地踏上黄泉路。
他一定要杨慕初付出代价,惨痛的代价,既然自己决定结束自己的生命,死也要拉上个垫背的。
而这个垫背的女人会用破碎的身体,为他奏响前往天国的乐章!
50秒,40秒,20秒杨羽桦的心脏随着秒针而颤动,他突然感到死神的手已经触摸到他的头顶,他的毫发,他胸口不停地喘气,口中念着“天使,来吧,带我去见上帝。”
三秒、两秒、一秒!“砰”的一声,卧室的门被撞开了。杨羽桦下意识的动作是举双手护住头,他以为炸弹爆炸了!一秒钟后,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炸弹没有爆炸,而自己依然痛苦地活着,他突然后怕起来,也就是这一秒,他感到了生命是如此可贵,如此脆弱,如此值得依恋。
他睁开眼帘,朦胧中他看见了阿次,他的儿子。
“神是创造宇宙万物的主宰,是全能、公义、圣洁、慈爱的代表。您说,他能否接受一个满身血污、杀亲弑兄的罪犯升入天堂?”慕次说。
“圣灵能使人知罪、悔改、重生”杨羽桦喃喃地说,他的眼神呆板、迟钝。
“您知罪了吗?爸爸。”慕次的话很冷。
杨羽桦沉默了一会,说:“你恨我是吧?孩子。”
“是的。我恨您。恨、痛苦、怨,都堵在我胸口,您明白吗?我甚至不知道该叫你叔叔好呢?还是叫爸爸?”慕次说。
“你都叫了二十几年的爸爸了,还是叫我爸爸吧。”杨羽桦说。
“爸爸,我自始至终都不明白,你为什么会做出那些种种丧尽天良的事?我亲生爸爸,他是你大哥,我亲生母亲,她是你嫂子,你怎么能为了自己所谓的荣华富贵,你杀嫂诛侄、害兄焚宅、变节求禄、通敌卖国?”
“孩子,我自始至终都是爱你的。”杨羽桦答非所问地说。“你知道吗?孩子,那可怖的夜晚,一直萦绕在我心底,挥之不去。噩梦,噩梦如影随形,我每天夜里都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我想也许时间能够冲淡一切,包括罪恶感。我不断地拒绝回忆,我对你就像就像亲生孩子一样怜惜,儿子,我想,只要你健康的活着,我们杨家就算有了后,总可以减少我的一分罪过,我想救赎自己的灵魂,我想洗刷自己身上的血腥。”
“你的罪,不仅无法洗刷,也没有可能救赎。”慕次冷静地说。
“我曾经想过杀死你。可是,我每一次都放弃了,包括对你哥哥的追杀。”
“你炸毁了他的诊室。”
“那是那个贱人干的。”
“可是你执行了她的命令。”
“是的。其实,这是我们的最大的败笔!”
“为什么?”
“因为,他太强悍。我们自己给自己树立了一个强悍的敌人。”
“你们没有估计到,我哥哥的能量。”
“是的,我们万万没有想到一个下贱的家奴出身的人,会如此果决、睿智,并且具有强大的攻击力和杀伤力。”
“您后悔了?”
“是的。”杨羽桦说。“所以,我想到了死。死亡,是最好的镇痛剂。”
“您想自杀,却选择了在一个无辜女人身上绑炸弹,人怎么可以无耻到这步田地?”
“当双方人马厮杀殆尽的时候,没有人会在乎谁是否无辜。孩子。”
“您承认自己有罪,却不肯悔改?”
“我无路可逃,孩子。”
“你可以选择去自首,去承担罪责,去向全社会揭露二十年前杨氏家族毁家焚宅的事实真相,让日本人侵略的野心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纵是以身受死,你的灵魂还可以安息,那些屈死的亡灵才能安眠于九泉之下。”
“不可能。”杨羽桦脸色灰白。“不可能,阿次。'真相'是我永远无法面对的。孩子,你要救我,救我,孩子。二十年来,我对你不薄啊,孩子。你忍心眼睁睁看我去走绝路吗?”
“不可能。”杨慕次说得很坚决。“不可能,爸爸,您需要面对,面对您所犯下的罪行,您要给、给我被害的父亲、自戕的母亲、被炸死的姐姐、被烧死的亡灵一个公道。”
“我养育了你二十多年,我们二十多年的父子啊,阿次”
“爸爸!”阿次正色地一字一句地说:“如果我亲生爸爸、亲生妈妈还活着,他们也会养育我,栽培我,爱我,珍惜我。是你剥夺了他们爱我的权利和义务,是你残忍地分开了我们的亲情天恩。如果他们在,我相信,他们会做得比你好。”
慕次决绝的表态,让杨羽桦感到万念俱灰。
“孩子,你知道,人总归是惧怕死亡的。就在半个小时前,我鼓足了勇气,去迎接死神的臂膀,却被你给破坏了其实,自从玉真死后,我一直郁郁寡欢,你母亲很美,我说的是你的亲生母亲,她是世上少有的美人,缨子无论怎么样的刀刻精描,毕竟是'赝品'。你说,我死以后,能否再次见到她?”
杨羽桦的意思很明显,他准备自杀。
“孩子,你帮帮我。”杨羽桦说。
“怎么帮?”
“你开枪打死我。”
“你会向我开枪吗?”慕次反问。
“不会。”
“这也是我的答案。”慕次说。
“或者,你把枪给我。”杨羽桦的态度十分真诚。
慕次看着杨羽桦的眼睛,一秒、两秒、三秒,他把身上的手枪拿了出来,背转身递了过去。
时间仿佛静止,慕次以耳代目,他仔细地听着杨羽桦不均匀的呼吸声。
三秒、两秒、一秒!
“慕次。”杨羽桦说。“对不起。”
杨羽桦果然变卦了。
杨慕次回头望去,乌黑的枪口对准了自己的胸膛,慕次很失望。
“我哥哥就在外面。”慕次说。“枪响之后,您想过自己的下场吗?”
“我没想杀你,儿子,不过,你给了我重生的机会。杨慕初是不会让你死在我的枪口下的,我有你做筹码,也许,我还能有一条活路。”
“杨慕初连自己的女人都会拿来做诱饵,他会在乎一个认贼作父二十年的人吗?”
“会的。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他会救你的。”
“二十年前,你不是为了一件衣服,亲手剁了手足吗?”
杨羽桦的手开始哆嗦。
“你手上根本没有任何筹码,你听我一句忠告,或者,跟我去自首,或者,自行了断。除此之外,别无它途。我保证,看在您二十年来抚养'恩情',无论您选哪一条路,我都尊重你,你死后,我给你戴孝扶棺。”
“这两条路都是死路!”
“人一生下来,就在死路上走。不要走得太难看。”
“不,我现在不想死了!”
“那也由不得你了!”慕次不退反进,突袭似的右手一把握住了杨羽桦拿枪的手。杨羽桦大惊失色,大汗淋漓地扣动了扳机。
枪里根本没有子弹。
杨羽桦的脸色仓皇至极。
杨幕次的左手掌松开了,五颗子弹从他手心里滑落。
“我们的父子情份尽了。”
“阿次,你听我说”
阿次转身就走,没有任何意识地往前走,与此同时,一群人与他擦肩冲过,身后传来杨羽桦深嘶力竭的哀嚎声:“阿次,照顾你妹妹”“求求你,阿”排枪响过。阿次浑身战栗,阳光底,整个庭院显得幽静美谧。满身披着夕阳碎影的阿初迎面走来,几米外,阿次也能感觉到阿初身上的杀气。
阿次走到阿初面前,身子一软,仆地倒下去,阿初抱住他。
阿次浑身滚烫,面无血色。
“放过我妹妹。”这是阿初最不想听的一句话,也是阿次昏迷前说的最后一句话。
天花板上悬吊的莲花灯,灯色柔和,满室的梅花香气混杂了中药的气息,充溢着家庭病房的温馨氛围。
慕次睁开了眼睛,他感觉自己的身体酥酥软软的,应该是高烧才退,他抬头看了看四周摆设,知道自己又回到了阿初在长乐路的住所,他支撑着向床头斜靠,往床头柜上瞄了一眼,上面居然放置着一座水晶冰山。
慕次紧张地掀开被子坐起来。
这座水晶冰山是慕次十五岁那年,妹妹杨思桐送给自己的生日礼物。这座水晶冰山一直放在自己的卧室里,怎么会突然在阿初的家里出现?
紧接着,他看见了床头柜上整齐地摆放着一叠报纸,他伸手取来阅读。报纸的种类很多,有:《申报》、《上海新闻报》、《申报月刊》、《东方杂志》、《奇闻报》、《新闻月报》等等
慕次知道,阿初是用另一种方式来告诉自己,这两天来上海滩上所发生的大事件。赫然醒目的大标题,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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