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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诅咒的悲情青春:沉河 (完) 作者:半道哭墙-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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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年沉默。他握着电话,咽了一下口水,却不知道该怎么说。
这个时候穆夏笑。她叹了一口气,终于说,沉年,是709分。是我们学校最高的。你真的很厉害呢。
沉年又是一阵沉默。
穆夏说,你知道我考了多少分吗?我的妈妈帮我查了分数,是690分——她笑。
沉年觉得,他的心里突然变得很空。他的手抓着电话筒。就在这个傍晚,他从家里出来,给穆夏打去电话,想要告诉她,这段时间,他常常会想念她。事实上,沉年已经知道那个结果。从考场出来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可是现在,这个结果从穆夏口中说出来,他突然觉得,好像失去了什么。
穆夏觉察到了沉年的沉默,她说,沉年,你在想什么呢?
没什么。沉年抬头,低低地叹息,真的,我没有想任何东西。
可是,沉年,我一直都在担心,从考试还没开始的时候就是这样,一直到现在,考试结束了,还是会担心,而且更加担心。我不知道能不能和你一起去同一个学校念书。
不要担心,沉年只能说,你要相信我的话,穆夏,我们会去同一个学校念书的。我们会一直在一起的。
他一说完,穆夏就哭了。
那是沉年曾经无数次和她说起的话。在那段无聊漫长的时间里,他常常在午夜给她打去电话。他说,穆夏,不要害怕。都是会过去的。都是会好的。
此刻,沉年再次对她说了。于是穆夏在电话那边压抑地哭。她说,我不知道。沉年,我真的害怕失败。从来没有这么怕过。我怕,我以后再也不能见到你。
沉年的手冰凉。他只得一次又一次地说,穆夏,不要哭。你要相信我。都是会好的。
他听到自己一字一句地说出那句话。声音很低,好像是在对自己说。语气是如此坚定。穆夏听到了他的话,缓慢停止了哭泣。她说,沉年,我还是要和你说一句话,尽管以前,我一直都想对你说起,但都没有说出来。沉年,谢谢你。和你说话真的很开心。
说这些干吗呢,沉年笑。他说,穆夏,只要你开心,就好了。
那个八月非常炎热。沉闷的空气压迫着大地,热浪滚滚。又一场台风将要席卷小镇。沉年和其他人一样,很少出门,躲在自己的房间,无聊了就看书。很快的,他又重新开始写作。重新看到内心的激情。原来它们不曾离开。只是潜伏在身体内部,经历了等待和压抑之后,再次爆发。那几日,他不停地写,好像再也停不下来。
台风终于在八月中旬抵达。台风到来之前是持续的高温和闷热。没有风。几天后的一个下午,云层迅速增加。厚重的云层,低压压地沉下来。整个世界变得一片昏暗。艳芳终于不再出去了,开始长期地坐在电视机前,关注台风的动向。父亲和辛禾亦不再出去工作。
沉年更少出自己的房间了。艳芳常常在房间走动,他始终不能面对她。家里的空气一度沉闷。辛禾曾问过沉年,关于考试的情况。沉年就勉强对她笑笑,说还可以。这是他给辛禾的答案。但是,辛禾毕竟不明白具体情况。对于考试她知之甚少。几周之后,她从别人口中得知了沉年被录取的消息——他进了省里最好的重点高中。这真是一件振奋人心的消息。辛禾埋怨沉年说,你为什么不早点告诉我呢。
但是艳芳对昂贵的学费不满。她不止一次地向沉年的父亲提议,因为高中的学费过高,而家里的经济能力也有限。不如干脆让沉年别念书了,和其他人一样外出打工。这样多少也能挣点钱。她说,读书,那是有钱人的事情。跟我们无关。
那是在饭桌上,艳芳说完之后,沉年依然默默吃饭。没有说话。他的父亲亦不说话。皱着眉头,好像在思考问题。辛禾就说,妈,也不能这么说啊。你不了解现在的情况。我常常听人讲起,现在的人要想有发展,就要靠知识。如果没有文化,那以后,一辈子都没出息。
艳芳对辛禾的话从来都不屑一顾。她说,知识?你有多少知识?你懂什么?你读过多少书?
辛禾就不再说话了。她看了一眼父亲。父亲也没有说话。或许他在想,艳芳的话并无道理。家里的经济收入很难再供沉年念高中了,因为,甚至连初中的费用都让这个辛苦劳作的男人感到吃力。他的小买卖几乎挣不了什么钱。最后,辛禾的目光悄悄落在了沉年身上。他一直都没有说话。表情平静。他是否也想放弃?
辛禾就对他说,没事,沉年,我可以再去多打一份工。你不要担心学费的事。
艳芳听完之后就不高兴了——你凭什么供他读书啊?你挣的那些钱,还不够我买衣服呢。少在这里说风凉话了。
辛禾的脸已经涨得通红。她几乎是带着哀求的口气说,妈,你知道吗,沉年他考上的是什么学校?那是全省最好的学校啊。一个学校才只有几个人可以考上。他是多么不容易才考进去的。在我们镇,就数他最优秀了。不让他读不是太可惜了吗?难道,要看着他白白浪费这么好的机会吗?
艳芳轻声地哼了一下。这个时候,父亲的脸已经发生了变化。他抬头看了辛禾一眼,再去看沉年。他已经愧疚。最后,他终于开口说话了。
他说,是啊,不读就太可惜了。
好啊,你们这么有钱,就都给他,让他读吧。我倒想看看,他以后做了高官,挣了满地金子来孝敬你们!艳芳发完脾气,就愤然回屋,把门摔得啪啪响。
辛禾对着沉年笑,说,不要怪她,我妈就是这个样子的——对于母亲的暴躁她已习以为常。她说,沉年,你放心,不要担心学费的事情。你尽管好好读书。其他的不要多想。
沉年始终不愿说话。他只是点点头。
那个下午台风终于呼啸而来。暴雨敲打玻璃窗,声响巨大。沉年坐在窗前,看外面的世界一片混乱。在小镇,台风几乎每年都会到来。他已经习惯。现在,他等待台风早日过去。他想要再次看见穆夏。此前他们已经约好,等到台风过去,就一起出去玩。沉年想到以前有一次,他们在夜里打电话,穆夏说,等到考试结束了,我们一定要出去,痛痛快快地玩,把所有的考试都扔到地上。
想到这里沉年笑。他终于可以再次和穆夏在同一个学校念书了。在得知这个消息的那几天,他和穆夏一样,变得非常快乐。他想着,以后,又可以每天都见到彼此了,然后,说许多话。在台风呼啸的天气里,他想,此刻,穆夏在做什么呢。是不是也和自己一样,在计划着将要到来的出行。
台风第二天就过去了。三天以后,沉年在学校后面的公园见到了穆夏,并且对她微笑。穆夏穿白色上衣和浅蓝色的裙子。台风刚刚过去,树叶被水浸泡得开始腐烂。他们慢慢地走。后来沉年说,穆夏,最近怎么样呢?
穆夏对他微笑。她说,我还好。
沉年就伸手去拉她的手。他说,穆夏,我很想念你。
说完之后,他就低下头,不好意思地笑了。穆夏也低了头。她的脸突然变得很红。后来,她终于抬头去看沉年的眼睛。她看到太阳下面的沉年有一双闪闪发亮的眼睛。于是她再次对他微笑。她说,沉年,我也非常想念你——他的手心温热。
他们一起坐车去边远的乡下。穆夏说,很小的时候,我就在那里住。和外婆一起生活。只有很短的时间,我就被爸爸接回来了。后来,外婆也搬去了别的地方。在颠簸的汽车上,穆夏靠着他的肩膀。她说,沉年,我很久没有回去了。不知道现在会变得怎么样,我一直都很想念那个地方。
沉年就拉着穆夏的手。她的掌心湿润。
她说,外婆对人总是都很好。从来都不会发脾气。我常常会做梦梦到她——我已经很久没有看到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怎么样了。有时候我也会想到那时候的自己,还只是一个小孩子,很小很小的孩子。她会哄我吃饭。我一直都记得那个场景。我不听话,她就追着我,直到我把那些饭全部吃下去。那时候,我还有很多好朋友。我们在一起玩,最喜欢的就是放风筝。外婆的风筝总是做得很漂亮。有许多颜色。然后,我们一起把风筝放得很高。有很大的风,于是,我们笑得很开心。
穆夏叹息,她说沉年,那是过去很久的事了。
她从背包里拿出风筝,是一只白色的鸽子。她说,这是我自己做的呢。只是很久没有扎了,不知道能飞多高。
沉年转过头,轻轻拍穆夏的头。他说,一定可以飞得很高的。汽车的行进有些漫长。八月即将过去,到处都是太阳的味道。
穆夏说,沉年,我突然困了。我先睡一下。汽车到站的时候你再叫我。
沉年说,好。穆夏依然靠着他。她不再说话。
他的右手拉着她的左手,感受她的柔和。汽车在狭窄的路上微微颠簸。沉年看到外面被太阳照耀的土地,感到刺眼。他渐渐沉浸在对过往的回忆中。想到,在很久以前,那时候母亲还未死去。她就常常在这样的太阳下面辛苦劳作。种田,或者上山砍柴。沉年就留在家里,蜀平每次都执意要陪母亲一起去。每天都晒得很黑回来。有时候天气太热,蜀平就喜欢去河里游泳,并且偷摘别人的葡萄。那时候,即使艰苦,所有的一切也都觉得快乐。只是现在,时间过去多年,许多事情早已改变——他总是想到这句话。沉年叹息。
这个时候穆夏醒过来。她说,沉年,你在想什么呢?
沉年笑,他说,没有,只是想到以前的一些事情。
以前的事情,穆夏低低重复着说,我也记得,以前,我常常和外婆走上很长一段路,才可以到镇上买东西。那时的路比现在窄多了。
汽车终于到站了。沉年拉着穆夏的手,那是他们第一次出游。那个下午,他们在田间的小路上飞快奔跑,光脚踩着泥土。泥土干燥而温暖。他们放肆地大声叫着。风飞快穿越他们的身体,去向远方。
然后,他们在树的阴影里坐下。穆夏说,沉年,这个时候我突然想唱歌了。于是她唱——沿着鸽子的哨音/我寻找着你/高高的森林挡住了天空/小路上/一棵迷途的蒲公英/把我引向蓝灰色的湖泊/在微微摇晃的倒影中/我找到了你/那深不可测的眼睛。唱完之后,她转过头对沉年微笑。她说,你知道这是什么歌吗?这是北岛的一首诗。名字叫做《迷途》。她说沉年,这是多么好看的一首诗。所以,我就把它当做歌来唱了。说完之后穆夏就哈哈大笑。她说,我是不是很聪明呢?
沉年就这样看着她,并且听她发出爽朗清脆的笑声。他跟着她笑——这就是他的穆夏。她还只是一个真正的孩子,于是可以放肆地笑。或者哭泣。就在那些他没有看到的夜里。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过去。从很久以前,一直到很久以后,她都是这样的穆夏。沉年这么想着,他轻轻拍她的头,叫她的名字,穆夏。他说,这是多么好听的名字。我非常喜欢穆夏。
穆夏就把头低下了。她的脸微红。她说,沉年,这就是我以前生活过的地方。但是现在,好像一切都改变了,以前一起玩的好朋友,也都找不到了。穆夏略带感伤地说话,就在属于她的十六岁。后来她抬起头对沉年说,我们去放风筝好不好?
已经是黄昏。穆夏轻易地放飞了她的风筝。是她亲自扎的。好像一只真正的鸽子。有雪白的颜色,以及漆黑明亮的眼睛。
风筝缓慢飞到空中。穆夏飞拉着线,飞快地奔跑。她的头发随风飞扬。沉年看到这个时候的穆夏,她大笑着飞快奔跑。她说,沉年,你看,你看。我的风筝飞得这么高。这是一只多么好看的鸽子啊。
于是沉年跟着她一起奔跑。在那个瞬间,他突然想到自己的童年。多久以前,他还是一个孩子,就和穆夏一样,快乐地奔跑。时间哗哗过去。天空还是一陈不变的蓝。白色的鸽子风筝,在苍蓝的天空下面。多么美丽。
他就停下来,把手做成喇叭的形状,对着远方大声地喊,我真的非常喜欢穆夏。
穆夏看着他,就慢慢停下来了。她看到他快乐地笑——他似乎从来没有这么笑过。穆夏想,沉年,他笑的时候是多么好看。这个时候,她突然感到手中的线变得轻了。再抬头,就看到那只风筝,此刻它越飞越高,渐渐地就消失了踪影。
穆夏站在原地,感到不知所措。她说,沉年,怎么会这样?我的风筝怎么突然就不见了呢。然后,她蹲下身来,开始缓慢地哭泣。
沉年迟疑着走过去。他抚摸她的头发,却不知道可以说什么。穆夏握着那根断了的线,在风中显得非常无奈。
后来,沉年终于说,没有关系的,穆夏。以后,我们可以再扎一只风筝,再来这里放。还会有更多的美丽风筝,可以飞得很高。
他不知道如何去安慰此刻在他面前哭泣的女孩。他看到她忧伤的眼睛,只好这样对她说了。他说,你不要哭。
他这样说,于是穆夏慢慢站起来。她缓缓抬头,看着这个快高她一个头的男孩,他说,你不要哭。于是她就停止哭泣了。她说,沉年,我是知道你的意思的,我不会再难过了。然后,她就对他露出了灿烂的微笑。沉年突然觉得晕眩。
他们重新坐在树的阴影里。穆夏把头靠在他的肩上。她说,如果一直都是这样,该有多好。时间就在这个时候停止。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
很快便进入高中。学校在更远的地方,靠近市中心。沉年独自把行李搬去学校。辛禾又接了一个工作。白天去厂里工作,晚上回来再做一份散工——帮别人拆手套,把拆好的线卷成一团,再拿回去加工。沉年的行李很少。只有几件衣服和一些书。生活用品学校提供。
这是一座历史悠久的学校。校门早已锈迹斑斑。从校门出来,两边是挺拔茂密的树。高大粗壮的枝干,墨绿健康的树叶。九月的第一天,太阳在树叶浓密的缝隙中投下阴影。站在校门往里看,是看不到头的建筑。沉年轻轻呼一口气——终于到达这个学校了。曾经一再期望过的地方,终于来到了。沉年就在这个时候笑了。未来的三年,就要在这里度过了。三年。时间也不会太长。
周围有密集的人群。长长的车龙。很多是富家子弟。他们的眼神放肆直接,似乎毫无畏惧。被一家老小簇拥着,高高在上。找班级。报名。安排宿舍。等等。沉年只身一人。
他在贴着名单的玻璃橱窗里找寻自己的名字。最后,他看到了熟悉的名字——穆夏。她就在他的隔壁班。沉年笑。他想,这个时候,穆夏或许正和她的爸爸妈妈一起。也许,她和自己刚才看到的那些人一样,被家人包围着。他看着纸单上穆夏的名字。想着,很快就可以再见到她了。
班主任是个看上去非常干练的女人。年龄不大。扎一个马尾。看到沉年在签到表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她略带惊讶地说,你就是沉年。
她看着眼前这个白净的少年。他似乎不喜欢说话。回答问题也是非常简短几个字。有时候只是点头或者摇头。她看过沉年的档案。他的成绩非常优秀。全省前十位。在这样一所学校,成绩好的学生总是受老师欢迎。最后她交给沉年宿舍的钥匙,对他说,以后要努力学习。再接再厉。
沉年看着这个一脸诚恳的女人。他微笑,并且点头。
一切安定下来后,他给蜀平打去电话。过了很久,电话终于被人接起。是一个陌生男子的声音。他说,你找谁?
沉年迟疑了一下——我找蜀平。我是他弟弟。
你等一下。接着就听到他喊蜀平的声音,大哥,你弟弟找你。
蜀平的声音终于传来,是沉年吗?
沉年说,哥,是我。
最近过得怎么样?
我考上高中了。是晨曦高中。
真的吗,蜀平显得很高兴——沉年,很好。你比我强多了。真是给我长志气。记住,以后你更要好好读书。我会给你寄钱来的。你不要担心。
哥,你可以告诉我,你现在在做什么吗?他突然对蜀平的现状非常好奇。以前一直忘记问他,现在终于记起来了。
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我只是想知道你的近况。这么久了,我都还不知道你在干什么。我担心你,很想知道你现在生活得怎么样。
我以前不是说过了吗,蜀平的声音变得柔和。他说,我没事。只是最近事情比较忙而已。
沉年不说话。他在等蜀平说下去。
沉默之后,蜀平叹了口气。接着说,这么说吧,沉年,反正事情的经过有些复杂。一开始我没有和你说,因为许多事情还没有确定。刚到上海的时候,比较困难,后来一个朋友收留了我。我们开始一起做事,在饭馆帮别人打工。现在情况慢慢稳定了,我们在商量,想要开一家酒吧。想把生意做大一点。事情大概就是这样。不要担心我。沉年,我很好。
沉年静静听他说话。他知道蜀平不愿意谈论太多。只是,内心依然有些失落。他们分别许多年,他是如此挂念蜀平,想要知道他的一切。但是,蜀平却不愿多说。
沉年有些赌气。他说,哦,是这样。那,我没事了。
你不高兴吗?沉年。蜀平听出了他的口气——你要明白我,很多事情已经改变。我再也不能回到那个地方了。我现在要担负的越来越多。我要供你读书。还要计划酒吧的事。这个过程并不顺利,生意上总是不断发生一些麻烦的事。有些事情我也很无奈,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随意任性了。
蜀平发出沉重的叹息。他说,对不起,沉年,你还只是一个孩子。我不应该这么对你说话。
那个下午似乎无比漫长。渐渐地,蜀平终于把他在上海的一切,都告诉了沉年。沉年听着他所说的那些,突然觉得脑袋微微发胀——许多年前的那个深夜,蜀平离开家,在一个朋友的介绍下,独自去了上海。初到上海,一切都很陌生。后来,他亦渐渐认识了一些朋友。他们与别的帮派结仇,只好四处躲藏。后来,蜀平在肮脏的地下室沉闷地抽烟。他一直坐在地上,看着周围不时有老鼠成群爬过。气焰嚣张。一包烟抽完之后,他那迷蒙的眼终于有了光芒。他站起来,内心终于升腾起强烈的求胜欲望。他想到,当初他不止一次立下誓言,包括临行前在母亲坟前的誓言。他一直都记在心底。可是现在,他想到自己的情况,竟是如此落魄,连过街老鼠都不如。他对自己失望。他必须要重新奋起。后来,他走出地下室,看到外面强烈刺眼的太阳,终于忍住,没有闭起眼睛。
初期是非常艰难的。他们四处举债,做生意。很快又被尽数骗去。不甘心,前去寻衅,被关进警局。后来终于得人收留,共同经营饭馆。生意正在一步步发展壮大。现在,他们决定把生意做大,想要开一家酒吧。尽管一直会遇到各种困难。有人追债,或者故意滋事。必须要适时解决。所有人都不容易。蜀平不愿再失去这次希望。他是如此珍惜这份成果。
他说,沉年,许多事情已经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你要明白我。
沉年说,我知道,哥。于是很快的,他换了另一种略带轻松的语气说,我终于知道你现在的情况了,也就安心了。我没有任何责怪你的意思啊。
蜀平想要说什么,但最后还是放弃。电话那边不断传来催促声,蜀平,好了没有?客人要结帐。你快点。
沉年说,哥,你去忙吧。
以后有事,你再找我吧,先这样。蜀平就把电话挂掉了。
刚刚开始的高中生活和以前没有太多差别。沉年常常去的,还是图书馆。那里有更丰富的藏书。沉年埋头看书,可以什么都不用想。晚上去自习室。他的成绩依然优秀。在整个年级都是名列前茅。从前的扎实根底加上自身的努力,不用花费太多力气,就可拿到令人骄傲的分数。沉年喜欢考试。他觉得自己的一部分价值可以在这里体现。老师都喜欢他。让他当数学课代表。他的作文也写得很好,常常被推荐到一些杂志去发表。班上的一半女生,都对这个沉默寡言的英俊男生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沉年的身高即将接近一米八,已经超过了父亲。有自己的独特品位和喜好。依旧喜欢穿白色的衬衫和米色的布裤。脚上搭配一双白色球鞋。阴郁干净的气质。走在路上可以让许多女生侧目。
从初中开始,他就显露出这份独特的气质。这所重点高中校风严谨,女生都不敢主动示好,只在私下里悄悄谈论。沉年偶尔也会从关系较好的室友那里听到一些传言。亦只是一笑了之。那时候,他会想到穆夏。
虽然是在隔壁,他们依然很少见到彼此。在办公室他们见过一面,穆夏是语文课代表。去交作业的时候,恰好碰到在办公室的沉年。双方都有些惊讶。但是,特殊场合也只是对彼此微笑示意。如此,别无其他。
真正说话是在汽车站。学校每隔一个月才放一次假。那天下午,沉年在候车室见到穆夏。他飞快地叫她,穆夏。
穆夏回头,就看到这个站在面前的男孩。她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
刚开始两人都有些拘谨——
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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