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赌棍天子-第10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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厦鞫樱潦樯辖。 
  聊着聊着,不觉皇后的玉辂已经快离开视线了。虽然明明知道看不见里面坐的尊贵人儿,不过看看那华丽的大车,也是心满意足的。玉辂之后是无数由孔雀扇、小团扇、方扇、黄麾、绛麾、玄武幢等组成的仪仗。虎贲禁军长长地尾随在后,这么热闹的一支队伍,绵延了十里御道,才算走完首尾。
  谁家女儿如此幸运,嫁入皇家,成了天底下最尊贵的女人?
  “说也是市井平民?”
  “怎么说不算是续弦?若不是续弦,前头发丧入皇陵的那位又是谁?”
  “听说太史局又报星象祥瑞,牛女入紫微,贵星上行,大吉大利!”
  “当年说陛下家的女人就是贵有皇后之相?”
  ……
  随百姓们怎么猜测,杨寄穿着最隆重的礼服,第一次觉得站在太极殿的丹墀上望向大司马门是那么累,那么望眼欲穿!“还没到?”他悄声问身边的人。他的禁军近卫唐二眨巴着眼睛,呆呆地难发一言。杨寄想蹬他一脚,想想自己现在是皇帝了,不能不端着,还以前那副丘八老粗的模样可不成,只能忍着。
  片刻后,眼睛尖的严阿句兴奋地说:“来了!来了!”刚嚷嚷完,司仪的公卿怒斥道:“陛下大婚的驾前,岂能如此放肆?臣要参你!”严阿句一脸委屈地望向杨寄,杨寄哪里顾得上他!早打叠了精气神儿,一脸灿烂的笑容,打算迎接他的皇后——不容易啊,这么多年的努力上进,终于摆脱了赘婿的身份,终于摆脱了欺侮、压制他的人,终于摆脱了沉浮的命运,站到了人生的顶峰!
  当年他入赘沈家,婚礼简单得让人心酸,今天他要用最华丽的皇帝婚仪,来补偿沈沅!
  只是洞房花烛时,沈沅的小脸垮着,羽毛似的长睫垂着,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杨寄在他的龙床上问:“阿圆,怎么了?”
  沈沅拿“却扇礼”用的扇子扇了扇风,低声嘟囔着:“累死我了!大早起来祭拜天地、祖宗神主,腰刚直起来,又是梳凌云高髻。”她晃了晃脖子:“简直担心这高髻会塌方!”
  高髻上带着硕大的黄金凤钗,两边又是八支金凤衔珠的长步摇,估计两斤重还真有!耳坠子和以前那副小金耳珰比起来,简直要把她的耳洞拉成一个窟窿!沈沅凶巴巴说:“这么大耳坠子,是你折腾出来的不?”
  杨寄理亏地摸摸鼻子:他一直觉得母亲留下的耳珰太小太不体面,所以特别吩咐工匠打制一副够体面的耳坠——黄金捶打做象征多子多福的石榴,红宝石琢成一颗颗石榴籽儿,上面还嵌着白玉五蝠啦、碧玺莲花啦、珍珠坠角啦……
  “衣服也讨厌!”软麻薄缣穿惯了,这层层叠叠的厚缯、绸缎、织锦,简直是一身铠甲!袿衣那么硬!裙子那么长!蜚襳垂髾那么多!杨寄讨好地说:“不急!不急!合卺酒喝完,我帮你脱,保证脱得光光的!”
  沈沅脸一红,差点像以往那样一口啐上去。好在杨寄身边服侍的宫女和宦官,都养成了对皇帝粗鲁言行的充耳不闻,视而不见,所以个个还是原样的表情,端上合卺酒,服侍帝后二人喝了。
  礼数已成,沈沅终于可以卸妆了,摘掉沉甸甸的金耳坠,解开高髻,褪掉外头长衣长裳,顿时轻松多了。杨寄早就迫不及待:“皇后,早点休息吧。明日不早朝,咱们可以睡个痛快的。”正说着,殿外侍奉的宦官在门帘外头道:“陛下,娘娘,太子和广陵公主、临安王求见。”
  太子是杨烽,广陵公主是杨盼,临安王是奶娃娃杨灿。沈沅喜上眉梢:“哎呀!我都多久没见孩子们了!快!带进来我亲亲!”
  杨寄只能垂腿坐在榻上悻悻地等着。
  阿盼和阿火飞奔着进来,理都不理他们的父皇,而是一边一个扑进母亲的怀里,“阿母”“阿母”叫个不停。杨寄看得心里妒忌,拉了拉阿盼,又拉了拉阿火:“好啦,阿母以后就住这里,再也不会走了,你们以后天天见阿母,别惹她生气要打屁股才是。今儿早早去睡觉。”
  沈沅哪里理他的谕旨,一边一个抱着孩子,又是亲又是吻,看也看不够,摸也摸不够,眼泪都垂下来了。一会儿见乳母抱着阿灿站在一旁,小东西还不大会说话,瞪着圆溜溜的大眼睛望着沈沅,居然还认识!他双手揸开拍一拍,说了才学会的词“抱”。沈沅哪里忍得,抱起了小儿子,眼泪哗哗地全擦他脸上了。
  三个孩子的眼睛都像沈沅般圆溜溜的,小太子穿着吉庆的礼服,小肉包似的身子被包得圆圆的,此刻杨烽扑到沈沅的腿上抱牢了:“阿母阿母,你已经很久没有陪阿火睡觉觉了!今天回来陪阿火睡觉觉吧!阿火现在睡觉觉已经不打滚儿了!”
  眼见沈沅就要点头,杨寄急了:“嘿!臭小子,胡说呢吧!今儿是阿父阿母新婚大喜,阿母怎么能陪你睡觉觉?一边儿去,再啰嗦我揍你啊!”他大概从来没打过凶过宝贝儿子,圆滚滚的太子瞪了瞪圆滚滚的眼睛,完全不怕他,大大地“哼”了一声,小手叉腰,绕口令似的说:“为什么你可以和阿母睡觉觉我却不能?你喜欢和阿母睡觉觉你为啥不找你自己的阿母而要找我的?!”
  那些忍了半宿的太极殿宫女宦官们终于忍不住了,在杨寄一张又呆又窘的傻面孔中喷薄大笑。
  阿盼气坏了,伸手戳了戳她太子弟弟的脑门,大声斥道:“小炮子你懂啥呀!你不是说你想要个小妹妹吗?阿父阿母不一起睡觉觉哪里有小妹妹出来?”
  杨烽天生不怕父亲但怕姐姐,顿时被戳得眼泪汪汪的还不敢哭:“哦,原来要这样才有小妹妹啊……好吧,为了小妹妹……”他可怜兮兮地看看沈沅:“阿母早点生小妹妹吧。”抹着眼泪出去了。
  沈沅心里好舍不得,见杨寄换了嬉皮笑脸来拉扯她,急急说:“别吵,听听他们这些小鬼头在说些什么?”
  外头,小姐弟正在讨论着:“阿姊,你说为啥阿父阿母睡觉觉就会生小妹妹?”
  “笨蛋!阿父阿母晚上要在一起,脱光光了贴在一起睡觉觉——”沈沅听得捂住了脸:谁他妈教孩子的呀!接着又听见:“这样子,他们才能搓下身上的泥灰,和在一起捏成小人人,阿母吃到肚子里,就生出小宝宝了呀!……”
  杨寄和沈沅面面相觑。
  阿盼又问:“阿火,你为什么那么想要小妹妹,是不是也想戳着玩?”
  那厢静了半天,才忸怩着说:“阿姊不是老戳我嘛……我也想戳妹妹……”
  “妹妹是用来戳的嘛?!”
  “哇”一声哭,太子一点储副的威严都没有,给姐姐欺负得哭都不敢大声哭,好半日才喃喃自语道:“难道弟弟是用来戳的嘛?!”
  杨寄锲而不舍地再次来拉沈沅:“好了好了,小孩子的话,当玩笑听过就罢。不早了,快歇着吧!要像上次那样又睡着了,不是太对不起你了吗?”沈沅半推半就来到他的龙床上,果然衾褥绵软,半个人都几乎要陷进去了,他的大手滚热,把她每一寸肌肤都抚过去,抚得泛着自然的潮红,每个毛孔都舒张着在等他的临幸。
  杨寄在她耳边道:“太干净了!搓不出泥灰,捏不成小人人,怎么办?”
  沈沅“吃吃”直笑,撇过头躲开他挠到痒痒肉上的手,脖子被什么一硌,伸手摸出来一看,是个小小的桂花油瓷瓶子。“咦?”
  杨寄笑道:“你不在身边的时候,我怎么打熬呢?只能把里头的桂花油洒在枕头上,仿佛枕着你的气息入睡。”
  真的,他的枕头上是淡淡的桂花香味,他多少夜在这香味里辗转反侧,却又在这香味里获得最大的坚忍和勇敢。沈沅感激地望过去,恰恰杨寄的手抚在她的耳侧,那里被皇甫道知刀割的伤痕已经很淡很淡了,余下一点淡淡的粉红。他们的身体都不再完美,可都刻印着为对方牺牲,不顾一切的爱意。这浓浓的情,化作杨寄湿热的吻,从那道粉红色上一点点下去,再一点点下去,再一点点下去……
  突然,他抬起头:“要是生了闺女,可不能让那混小子随便戳啊!”然后,他像个混小子一样,在她身上柔软的地方轻轻戳了戳。
  沈沅给他戳得一激灵,嗔怪道:“怎么拿手指戳我?”
  杨寄嬉皮笑脸道:“啊,不该拿手指戳,该拿军棍戳?”像得了便宜似的,硬邦邦就顶过来了。
  沈沅“呸”了一口,旋即一声娇呼——每一次的感觉都新鲜得要命,迷醉得几乎要晕过去。她抱住他的后背,而自己仰起来,把滚热的脸贴在他的胸膛上,低声道:“我这辈子倒了霉,叫你这赌棍戳!”
  当了天子的赌棍,顿时兴奋起来。红烛上的龙凤花纹,渐渐也交缠到一起。

  ☆、第232章 尾声

若干年后。
    杨寄一只脚踩在胡床子上,一只脚蹬着地,全神贯注地谛听着摇杯里的动静,五颗樗蒲骰子有节律地“哗哗”响着,两面声音微微有些不同,杨寄的脸上渐渐露出一点笑容,而那四个陪皇帝玩樗蒲的宦官则苦下脸来——这表情出来,妥妥地稳赢啊!
    只差最后一点了!杨寄小心地拿捏着腕力,摇了两下,未及辨音,外头传来轻而急促的拍门声。杨寄大怒:“没眼色的!这会儿搅老子的局?!”
    外头放哨那个大约也是真急了,顾不得里面这位玩樗蒲赌局的皇帝陛下在生气,紧赶着说:“陛下!陛下!不好了!皇后来了!”
    杨寄慌忙放下摇杯,一个手势,陪他玩的四个宦官赶紧帮着收拾桌子啥的。他们训练有素,等沈沅一推门踏进来,看见的杨寄跷着腿坐在胡床上,一只手上捧着一本书,另一只手从雕花黄杨木头罐子里取了松子糖吃。他抬起眼皮,笑道:“咦,你今日有空到我这里来?”
    沈沅理了理肩上的披帛,目光锐利地四下打量了一下,最后好好地注目了一会儿那只装满松子糖的木罐,笑着上前摇了摇罐子:“陛下今日居然在吃糖?”
    杨寄笑道:“古人不是说‘含饴弄孙’嘛,我虽然年岁还略小了些,托你的福,也儿孙满堂了,所以也想着享享这样的福了。”
    沈沅已然靠近着他,又瞧了瞧他手中那书,更是失惊打怪地嚷道:“哟!居然在看《文心雕龙》,陛下还准备操刀笔整个洛阳纸贵呢?”
    杨寄傻眼地翻到封面看了看,随即怨恨地瞟了一眼拿书的那个宦官——真是不长眼!他回头笑道:“近来大臣们写奏章,看不懂的文辞越发多了,临时抱抱佛脚。”他丢开书,笑道:“皇后难得有空过来,是想朕了?找我陪你聊聊天?”他涎着脸,和以前一样,凑过去一点都不知羞耻。
    沈沅也熟稔他这番做派,笑道:“我替陛下犯愁呢,您看,如今嘛,前朝的废帝建德公皮包骨头饿毙宫外,北燕被赶到了大漠边上去,国朝大统,四海升平,陛下又不好射猎,不喜出巡,不爱女色,我真怕你——闲、得、慌!”最后三个字简直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杨寄莫名地有点心虚,但看看那摇杯,装满了糖,又气定神闲起来。
    沈沅最后道:“……所以咯,妾寻思着,陛下不是要含饴弄孙嘛?”她朝外头一招手,大声道:“叫各位皇子公主、皇孙郡主、小公爷、小侯爷和公府侯府的郎君、女郎们——”她绕口令似的念完这一串,深深地换了一口气,更大声的:“都进来吃糖!”
    杨寄眼睁睁地看着门帘子一掀,他的小儿子、小女儿,还有孙子、孙女、外孙、外孙女、内侄孙、内侄孙女,一个个圆不溜丢的小人儿们,穿得棉包似的,从门口“滚”进来。他们平素跟这位平民皇帝就没啥距离,此刻一看沈沅手中晃着的黄杨木罐子里都是香喷喷的松子糖,无不欢叫得跟一窝喜鹊似的,前赴后继地奔涌过来,叫“阿父阿母”的,叫“翁翁”“阿婆”的,滚在杨寄身上的,越过他阻挡的双手去抢糖的……
    一罐子糖哪够这么放抢!
    很快,来晚的广陵公主的幼子,眨巴着和他母亲一样可爱的大圆眼睛,睫毛忽闪忽闪的,不甘心地把已经底朝天的罐子看了又看,掏了又掏,只掏出几颗剩下来的樗蒲骰子,终于眼睛都湿了,扁着嘴问杨寄:“阿翁,这是什么?杏仁么?不要么,我要吃糖糖……”
    杨寄冷汗直流,只能从小娃娃手里拿过骰子,哄着这个外孙道:“不急不急,在宫里,还怕没有糖吃?阿翁可是皇帝!”他一抬头,准备叫内监去取糖,没想到目光正对着沈沅既戏谑,又凶悍的眸子,吓得顿时就是一寒战。
    沈沅问:“哟,这是糖么?怎么放在糖罐子里?”
    一个不识趣的宦官挺身而出,打算为他的陛下解围:“回禀皇后,这好像是糖吧……”
    沈沅眼睛一瞪,对那宦官一声断喝:“那你给我吃了!”她指了指杨寄,还有其他三个宦官:“好得很,正好五颗,一人一份,谁都占不到便宜!”
    樗蒲骰子,长得像杏仁,又像银杏果儿,一面漆黑,一面漆白,上面画着雉鸟和牛。杨寄苦着脸,拈起一枚骰子,含进腮帮子边,含混着对其他四个宦官道:“皇后下令,你们还不听命?”
    好嘞!遇上这么没出息的主子,连奴才都跟着受累!四个陪主子赌博的宦官,也只好一一苦着脸,把嚼不碎、咽不下的樗蒲骰子含在嘴里,期待着这位母老虎似的皇后,赶紧发完火离开,也好把这劳什子吐出来。
    沈沅见杨寄一犟都不敢犟,心里的火气消了多半,叫外头的宫女和仆妇们把一群叽叽喳喳的皇子皇孙们给邀出去了。宫殿里静了下来,沈沅平了平气,问:“陛下,你如今不是秣陵城里的小混混了,天下那么多人,翘首盼望着你做他们心中的明君天子,让战乱了几十年的这个国家,能够安居乐业,社稷兴旺!”
    杨寄赶紧点头。沈沅又说:“今儿我接到二兄从洞庭湖上寄来的家书,他和阿音又生了个女儿,不过,还是心系庙堂,切切地劝你勤勉朝政。你看你呢,到现在都没能改掉玩樗蒲赌博的坏毛病!”她对外面喊:“把陛下的奏章都送到这里来批阅!”
    外头脚步声纷至沓来,一会儿,黄门宦官们竟然送来了七八摞高度盈尺的奏章,整整齐齐堆放在杨寄刚刚才玩樗蒲的案几上。杨寄目瞪口呆,但接下来更加呆若木鸡,因为沈沅谆谆道:“天下之事,唯在勤勉。二兄劝我要做个贤后,要常常敦促你勤政。他说,凡事一日清,日日清,苟日新,日日新。每天的折子要每天批完。批阅要细致,每份少说得写个三五百字的批红——你看,你不是在读《文心雕龙》吗?也正好写着练练笔……”
    杨寄早已欲哭无泪,沈沅却很积极地挽起袖子,帮他磨好墨、掭好笔,打开了一份折子,抹得平平展展的。杨寄嘴里含着樗蒲骰子,眼前是聱牙诘屈的文章,手上是如重千斤的御笔……妈的,他暗暗骂着,天天读这些难懂的文章就够受了,还要命题写那么多字!想到沈岭此刻偎红倚翠,在景色优美的洞庭湖上泛舟游玩,又不差钱,又有闲暇,又没人敢欺负,还有心爱之人相伴终身……日子过得不知有多舒坦!
    他杨寄呢?
    说了都是泪!
    灯火渐次在宽广的太初宫亮了起来。显阳殿是皇后所居,但皇帝日常批阅奏折以及燕居的寝宫就在这里,所以格外灯火辉煌。杨寄两眼昏花,终于把面前的七八座大山给搬走了。沈沅温软棉厚的手轻轻抚到杨寄的肩膀上,柔柔地为他按摩起来。杨寄这才放松下来,享受皇后对他的温柔,他吐出嘴里一直没敢吐出来的那颗樗蒲骰子丢在地上,长叹了一声。
    沈沅立刻瞪起眼:“怎么,生我气了?”
    杨寄笑道:“哪里敢!有老婆管,就跟小时候有阿母管一个样!”
    沈沅啐了一口:“我年纪可以当你阿母吗?”
    “要是论年龄,你不是才十八的模样嘛!”杨寄握着肩膀上那只手,手指头圆润得象牙雕就一般,他咽了口口水,真想含一含才好。
    “呸!”沈沅轻轻推了他一下,哪里撼得动,自己身子一歪,差点被反推力推倒了。
    “当心!”杨寄伸手去扶,却扶在她腰上,他的脸暧昧地贴在沈沅的胸前,圆圆的两峰呼之欲出,让这位战马上挥洒飒爽、稳如泰山的皇帝,连坐都坐不稳了,半真半假地一个踉跄,就拥着沈沅倒了下去。
    “这是干什么?”沈沅故意问。
    杨寄一双手又要捧、又要扶、又要揽、又要摸,又要解衣带——还是解两个人的衣带,怎么忙得过来!因而连嘴都来不及说话了,只顾寻着了那两片唇,尽力地含吮、包裹、试探、深入浅出。
    沈沅便也不说话,任晚风拂起绛纱帐,任烛光闪动云母屏,任沉沉的宫香熏人欲醉,他的热吻更是惬意得不真实。她不知自己是不是又陷入了一场梦幻,一场美丽无俦的梦幻,一场愿醉不愿醒的梦幻……
    但是沈沅毕竟是沈沅,她要的,唯有真实。此刻无法证明自己已经沉沦迷醉的灵魂是否真实,只好在那神奇得如同广陵潮水般高涨起来的涌动感中,轻轻地把牙齿啮在对面的肩膀上。肩膀的肌肉坚实而有弹性,她的牙齿稍有任性地用了些力气,对面那人笑微微道:“嘿,牙又痒痒了?”
    他俯首在她耳边喃喃地说:“你不是问我干什么吗?曾经啊,我赌输了,不甘心啊,又赌了一次,又输了,还是不甘心啊,然后就赢了……”他一个挺身,目光灼灼,双臂有力,仿佛宣示着他赢得天下,赢得爱人,是世间最最成功的赌棍。这样的自信,终于把她带上澎湃潮水的最高峰去了。
    没错,这一切都是真的!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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