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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完结) txt-第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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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最新反腐小说)作者:陈岚 (完结)【TXT】
《背后》楔子
“各位檀越,大家且看,这前院迎门的一株紫藤。这藤原是六祖南下之际,于此驻锡,亲手所植,后来庙宇冷清,僧众流离,被几个道士占做道观,改换门庭之后,香火倒兴旺了百年,至明又复没落,明代的朱熹游历至此,看那紫藤婆娑缠绕,气象万千,恋慕不已,索性在紫藤周围,拆毁墙垸,建起时新精巧的一方园林,归隐于此。这方圆不过百步的庭院里,千年灵脉不坠,收拾了释、李、孔三氏菁华,不可不谓天地钟灵之地——”
掌灯时分,月华清洁明澈,自疏朗的枝叶间洒落,藤下一只光头,葫芦也似的油光水滑,一得庙的德永大和尚领着一群东南亚的信徒,绕着紫藤且行且讲。他口齿流利,文采飞扬,佛教徒们听得如痴如醉,只苦了一边陪同的宗教事务局局长,德永的声音固然极有魅力,这谈话的内容,他已经听过一千次以上。
乘着一众客人低头仔细观看藤根下的勒石,德永朝困倦不堪的宗教局局长眨一眨眼,竖起了三根指头——局长精神顿时为之一振,不管怎么说,这群不远万里而来的佛教徒十分慷慨,听完德永开坛说法,募捐额已经涨到三十万了,现在就指望,让他们在紫藤宾馆住上一宿之后,被德永唬得五迷三道,那捐款还得再翻一番。
看罢古藤,德永引步在前,带着宗教游客们朝后一进的小楼行去,这前后几重小楼,内部虽然装修改建,供应居住,屋宇房檐,楼梯扶手,地板天花,无一不是原版原物的明代物什,因此一夜的住宿花费,也是按古董的身价衡定的。
“这些楼梯,是选用百年樟树的木材刨制,未用一颗钉子,数十层台阶,全靠榫头接引,迄今四百余年,也毫无变形,木质的珍贵暂且部论,仅这制作工艺,保存至今,也已是无价之宝”
话音未落,楼上传来粗重的皮鞋跺地声,楼板应声嘎嘎作响,有人“通通通”地沿着走廊飞也似的跑来,德永一怔,那人来势迅猛,转过弯来,和正在上楼的德永撞个满怀,幸亏背后几人同时扶住。德永还没说话,那人倒怒哞哞地嚷道:“你走路不带眼睛的?”一开口,浓烈的酒臭扑面而来,德永侧过脸去,退下一级楼梯,含笑打量着这人,那人见和尚颠三倒四地只管看着自己,火气更大了,却听得这和尚道:“行如病酒,须防毒手。”当即大怒,抬手就是一掌,德永卒不及防,劈头盖脸的,早着了一掌,自耳郭到光头,半个脸上,刹那间隆起红鲜鲜的五条指印,那人吼道:“滚你妈的!”还待动手,被从后追上来的人死死拖住了。
后来的人见打了德永和尚,急得跳脚,抱着醉汉连说:“你不得了了,这是德永大师,齐书记都要尊重他的——”
德永认得这人,竟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春山。便笑了一笑,又后退数级台阶,让开路徐徐说道:“快去吧,你已经来不及了。”
醉汉余怒未消,一把摔开劝解的人,昂昂然而去。后面那人追到楼下,见他连醉带怒,已不可分说,只得罢了,怏怏回来与德永道歉。
德永摸了摸脸上骨楞溜丢的指印,朝掌心唾了口唾沫,又在脸上团团抚摩,笑道:“被这手打了,可真正大晦气!”
马春山过意不去道:“大师,这个人本来就是个没文化的莽夫,又灌饱了黄汤,完全不可理喻,请大师看我面子,不要和他计较。”
德永微微一笑,朝看得目瞪口呆的信徒们竟眯了一眯眼,说:“他和咱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计较他做甚。”朝马春山施了一礼,若无其事地领着自己的客人们走了。
游览完毕,宗教事务局局长的陪同任务算是告一段落,先行告退。宾馆里早准备好了小型会议厅,德永坦然上坐,开口说法,讲一会因果昭彰、法理循环,又闲谈一些地方风物掌故,信徒们听得津津有味:“这白绵虽然只是两千年历史的小郡,但人杰地灵,人才辈出,自明代以后,尤以儒门一脉,大放光明,本地人氏都说,此是山水灵脉感应——这说法并非空来风!大有依据,下午咱们游览的笔架山,三座峰峦联袂相映,左边一座山上尽是道观,右边山上皆为佛寺,小僧的一得庙也偎依在这右山上,占了小小一方犄角,只正中的主峰,从山脚的湖滨至于峰顶,从明代就被儒生占据,建了书院,一直传乘至今,现在书院原址已经改建为绵湖中学,亦是名校”那些海外信徒不曾想到此行能遇上这么一位异僧,德才具馨,都听得心花怒放,频频点头,将近子夜,仍缠绕着德永讲东论西,迟迟不散。
忽然间,“碰”的一声会议室门被撞开了,宗教事务局局长冲进门来,听得出神的一众都吃了一吓,却见局长一脸悚然嚷嚷道:“大师——江勇——江勇——就是刚才冲撞你的那人——刚才——死了!”
“啊!?”除了德永,满屋子人,连正在沏茶送水的小服务员都惊叫起来。
“背后被人捅了一刀!”局长抹着满头的汗,只见德永不动声色地看着他,点了点头说:“那又如何呢?”
一句话说得局长如醍醐灌顶,终于镇静下来:“我只是想不到怎么都想不到而已。”
那几位佛教徒却还是惊得目瞪口呆,面面相觑,怯怯地插话问道:“大师,您如何可以明鉴人之生死祸福?”
德永嘻嘻一笑:“我?咱们禅宗只论明心鉴性,不堕轮回的终极大道,谈论人的旦夕祸福是算命瞎子的糊口小技,左道旁门的东西,我哪里知道。”
“那刚刚您——”
德永滑稽地又眨了眨眼:“我刚刚说过什么吗?”说罢施施然站起身来,袖子一拖:“今天就说到这里吧。”不待众人再追问,朝局长使个眼色,赶紧走出门来。
两人下得楼来,德永四顾无人,贴着局长耳朵轻轻责备道:“伙计,就算你想修一得庙想疯了,也不用编出这么可怕的谣言来恐吓这帮人吧那江勇是这里的常客,万一明天又碰到了,咱们不彻底成了江湖骗子——”
局长跺脚叫了起来:“什么呀!江勇是真的、千真万确的死了!就刚才!从这里走了以后!就是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被杀的!现在去了好多警察,机关大院里都闹翻天啦!”
“啊!”这一回,德永大和尚也愣了,下意识又摸了摸自己的脸:“咳那可真晦气了!”
1。 死者
江勇被杀了。
他静静的趴在一辆摩托车上。过了两个多小时才被人发现。
保洁工人老章很早就发现了他,他姿态奇特地趴在车上,像是在呕吐,也有点像失恋了躲着哭泣。开这么一辆骚包太子车的人不大可能会趴在车子上哭泣的。一般来说,他们酒气冲天,把音响开得震天价响,冲过红绿灯,像一场地震,席卷每一个行人。
老章一直在附近走来走去窥探他。只希望他的胃没有装太多的东西。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虽然还能辨认出一点儿形状和颜色,还不太像大便,却比大粪还难闻,扫起来粘,墩布拖起来又太稠,总是很难打扫。
快9点了。要交班了,而交班的时候主管会来巡查,如果看到停车场里躺着一个醉汉,可有话说了。
如果他不是趴在这么一辆太子车上,老章早就过去了。
如果这辆太子车不是停在这间停车场,老章也早就过去了。
在白绵,开这样的车的,多半是道上混的。而能够把这么有个性的车子停进市委市政府后院的停车场的人,那就肯定是道上混的大家伙。大家伙嘛脾气也不会得小,规矩也不得少,又喝醉了,哪个上去触这个霉头,弄得不好,连脖子上的头都能玩掉。
当然,老章并不真懂道上的规矩。老章是个咪嘛糊的好人,在市委大院的停车场扫了大半年的地,市委书记到底坐几号车,他都说不上来。
领导们的车子是直接驶到前门的门楼那里,大楼的旋转门前停住,车上先下来一人,屁颠颠小跑,哈着腰拉开后厢的门,据说,车后座钻出来的人才是领导。领导对门里正在进出的其他人或矜持地笑笑,这时候常常有人促着小步追上来要和领导握手,但领导常常只顾走,边走边朝来人点点头,伸得老长的那只手只好自己缩回去,机灵点儿的,缩回来一举,改成招手,每次看到这个情形,老章就觉得好玩,想起儿子一个玩具,一只塑料壳子的猫,举着爪子,一碰就摇着前爪对人直笑。
有的保洁员说齐书记是坐1号车。也有人说其实书记是坐8号车,因为“8”吉利,还有人说是坐“9”号,9号吉祥。不过这没什么关系,老章端着饭碗,坐在胡同口和邻居摆起谱儿来,说到市委领导们还是顶有权威的:“齐书记嘛,其实挺和气的,有时候下车了还朝我点头打招呼呢,说辛苦了啊师傅。左书记嘛,挺凶的,稍微多看他一眼,他都生气地把两个眼睛朝你瞪得好大,不过,心情好了也对我们笑。程市长呢和我差不多,整天笑眯眯的,好人一个。你们知道的,干部做得越大,就越好说话呢。倒是车场的主管,连个行管局保卫处的副处长都不是,整天凶神恶煞的,进来就吼,被他一惊一诈的,屁大的事也吼得跟死人失火一样。”
其实老章谁也没见过,除了最后一句话,都是从别的几个保洁员那里贩来的,别人也是从拐弯抹角的关系那里听来的,从消息渠道来说,别的几个保洁员算是比老章高级一点儿的批发商,虽然同是扫地的,就并不怎么把主管的话当真,挨了数落就嘿嘿干笑,还半真半假地回嘴。惟独老章,一句重话就叫他直打抖,所以主管就爱查老章的岗。一查岗就讲话,从责任、安全说到奖金和竞争上岗、考核机制。老章怕什么他说什么。一个月就400块钱,稍微考上一考,就滚水浇雪似的,下去了一半,而这一半,会让老章家一个月都见不着荤腥。
想到考核,老章终于提起簸箕朝那辆太子车走过去,大楼霓虹灯照耀着停车场,花岗岩地面上,红红绿绿的流光溜冰似的,一波一波地在地面上滑过,老章放重了脚步,使劲咳嗽了一声。
嗯哼!
没反应。
隔着一辆车子,他提高声儿唤道:“同志嗳”那醉汉却依然一动不动。
老章有点醒过味儿来了,这个人不对呀,趴着的样子古怪得很,僵硬得像——像——他被自己冒上来的这个念头吓得木住了,正在这当,背后响起一吼:“章老头你搞鬼呀???”
主管!
老章短短的花白头发根根竖起,张着嘴却说不出话,那手只管朝那摩托车乱点。
主管喝了不老少,眼睛还灵光,认出趴在车上的男人:“噢?这谁呀?这不是江勇的车吗?江哥喝高啦?”他大咧咧过去,搡那人一把,他没留神脚下,一个趔趄,一掌推重了,车上那人应手就倒了,扑通一声,像一只沉重的米袋掼到地上。
老章慌忙低头一看——车子底下那红红的一汪竟不是霓虹灯的反光,而是一滩血,且凝结了,黑红黑红的,活像菜场里的猪血子。老章中午就吃的是韭菜炒猪血,那些血块顿时在胃里复活了,连打几个筋头翻进喉咙。不过实际上,它们已经化为残渣进了肠道,因此哇了两口,喷出来的是晚上吃下去的馒头。
主管有手机,但死了人这种事属于公事,公事自然要去打公家的电话。主管蹁着腿跑到门房去打电话了。
老章哆哆嗦嗦地站在门口保护现场,没几分钟,只听得哐的一声,一辆小车风驰电擎地冲进停车场,拐弯都不减速,把门口的一只塑料隔离墩挂得飞了出去,老章想拦,只见那车牌在眼皮底下一闪,XXXXX10,就赶紧倒退了一步。
市委书记齐大元刚到任时,对前来征求车牌号意见的政府办主任马春山说:1号?深怕别人不知道你是1把手,8号?商人习气,9号?9就能象征久吗?官本位思想不要太严重!马春山黑糊糊的脸上掠过一丝微笑:“那选10号吧,齐书记。”齐大元噢了一声,饶有兴致地看着马春山:“为什么呢?小马,你能说个道理出吗?”马春山抬头看了看齐大元背后墙上的一幅书法,侃侃而谈:“一元复始,万象才能更新,世间万物,莫不如此。最好的数字不是什么庸俗的9啊,1啊,8啊,而是10。1+0。”齐大元哈哈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看你不声不响的,还怪幽默啊,小马。”
车上下来的就是市政府办公室主任马春山。
马春山有一张方脸,方得厉害,棱角分明,以至于乍一看起来像张麻将牌,他脸上并没麻子,眼睛也不算圆,不知怎的就落了个绰号:七饼。
七饼马春山素日在9楼办公,某天却特意跑到13楼去上,上完厕所回来,将大楼管理处从主任到副主任一抹到底,撵到保卫科去和保安们一起上班,马主任说:“这么大一栋楼,你们就光拣着要紧的部门伺候,9楼的厕所都擦得能用舌头去舔,13楼是史档办啦、妇联啦这些没权没势的单位,你们就敢三天楼道都不给扫一次!老子眼里看不下你们这样两面三刀的!”有人说他行事忒莽撞了点,武断粗暴,但他这事做得叮帮硬,市长程怡听了也只笑笑:“有个性好啊,现在就需要这样有个性敢做事的干部。”
马春山瞪着主管,脸比那奥迪车还黑:“什么时候发现的?”
“刚刚我来查岗”
“市委大院里停车场竟然会出凶杀案,死了人都硬了你们都不知道?要等到查岗才发现?是不是一夜没人查岗就要让死人在市委大院里过一夜?每年政府拨40万的经费就养你们这些废物?”没等主管再开口,马春山朝远处的门房指指:“自己去写报告,写完报告写检讨,写完检讨写忏悔书,写完忏悔书再写什么你自己去想吧。最好连个人简介一起写好,方便到人才交流中心挂档案。”
主管垂头丧气地朝门房走去,马春山朝老章招招手:“你什么时候看到他在这里的?”
老章见和他说话倒比对主管和气,心里一宽:“8点吧我四处转悠的,看到有张纸屑都要赶紧捡起来的开始没怎么注意,这车停得太靠里,我扫了一圈外面,进来就看到他趴着我以为他喝高了”
“他的包你拿到哪儿去了?”马春山骤然提高了声音,像重型卡车猛地在寂静的道路上按了一下高音喇叭,老章耳朵嗡的一炸,脑子又乱了,胃又一阵痉挛,但他已经吐得无物可吐,一股又酸又苦的汁液涌进口腔,生生又咽了回去:“什么包?我连喊都没敢喊他都不知道他是死的活的怎么会拿他的包?”
马春山死死地盯着老章的脸,如果这张皱巴巴的苦脸下有秘密藏着的话,就算藏到心窝窝里了,也能被他冰锥一样的目光给抠出来。
这时,10号车的车窗降了下来,一股浓郁的香水味飘了出来,里面伸出一只白生生的手,朝马春山招了招。马春山走了过去,车上的人朝他低低说了几句,虽然听不清内容,却听得出来声音娇恰恰的,象糖水萝卜,又甜又脆刮。车窗又迅速摇上了。接着,尾灯大灯都亮起,车子无声地启动,掉头,冲出停车场大门,和来的时候一样迅速地消失在外面的马路上。
马春山站了一站,看着车子远去,转身走进门房,他进门的步子并不重,主管和值班的保安却都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两双惊恐的眼睛像绵羊盯着俯扑下来的狼一样,呆呆地看着他。马春山由着他们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过了半分钟或者更久,才慢慢抬手从西服的内兜里掏出样东西,竟是一包香烟,他摸出一根,主管和保安被他的脸色震慑住了,连拿打火机给他点烟都没敢,生怕哪一个动作会触怒这个气头上的上司。马春山叼上烟,自己又慢慢地摸出打火机,凑到嘴边,眼睛深深地睨着两人,嘴唇翕了翕,待要说什么,又还是先凑上烟头去,烟丝吱吱燃烧起来,烟头一明一灭。吐出一口烟,方才哒地合上打火机盖,抬起眼来。
“现在我们市申报全国优秀治安城市,正到节骨眼上了,竟然在市委大院里出这样的事,你们觉得自己该承担什么责任?”马春山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有扣动扳机的效果,主管已经快哭出声来了。
“马主任,”主管带着哭腔说:“这样的事我做梦也想不到,谁,谁会干得出这样的事呢,在市委后院的停车场杀人我平时是再精心不过了,地上有张纸头我都要训他们的”
“现在说这些没有意义。”马春山毫无感情地打断他,手点了一下保安:“你继续站好你的岗,任何一个人出入都要仔细盘问登记。”马春山从来不喷云吐雾的,烟吸下去了,水一样地消失在他的喉咙里,象一个秘密被一个哑巴吃进了肚子一样,消灭无痕。只在随后的半分多钟里,一说话,口角边悠悠的、不引人注目地散逸出来一两缕烟雾。
2 震荡波
头儿们还在路上,先到的几个警察神情泰然,有条不紊地干着活。
死者腰后还别着一只精致的小皮兜,兜子里是一支锋快的小插子,八成就是道上混的兄弟。死因无非是财杀或者黑社会仇杀。也不值得同情。因此,警察们干得从容不迫,不时抬起头来说笑几句。法医把江勇翻过身来,他有点儿硬了,倒在地上后,依然保持趴卧在车上的姿态,躬得像一只龙虾,两只手臂固执地张开,像龙虾那双颇具威胁的大钳子,又好像在摆忠字舞里的一个优美造型,举手向天,活像一朵阳光下冉冉开放的向日葵。
伤口在背后,只一刀,但下手极狠,贴着脊椎骨擦过,直透心脏,穿出前胸。真专业呀,法医说,要我干,都干不了这么好。采集脚印的警察说:“看脚印他个子也不算高,体重估计不超过65公斤,怎么会有这么大的力气呢?难道是传说中的武林高手,一箭穿心。”做笔录的女警打量着车子说:“这车子我看着怎么这么眼熟呢?”
主管怯怯地插了一句:“他是你们公安子弟呀。是治安股江股长的公子。”
警察们哦了一声,脸上多少都有点不自然起来。老江养了三个女儿,就这一个儿子。到35岁才抱上的老儿子,平时宠得含在嘴里都怕化了,金疙瘩一样捧大的,这下可完了。一个和老江熟悉的警察咕哝了一声:“他不是春节就要结婚嘛?怎么赶上这事了,老江家也真够霉的。”另一个年轻点的警察补充了一句:“我见过他和女朋友一起的,那妞儿长得真叫一个水灵呢,坐在他车子后面,乖乖巧巧地抱着他的腰——这家伙也真没福气呢。”
摩托车钥匙就插在车锁孔里,看样子,是死者骑跨上车,正要发动车子时,有人从背后猛扑过来,捅了他一刀。背后捅人是件很阴暗卑鄙的事——但似乎一直很管用,所以一直很流行。
一刀致命。
江勇是个体格强壮的人,背肌阔大,却被一刀刺穿直贯心脏。
这个夜晚并不能算传统意义上的杀人好天气,月并不黑,亦没有风。市政府大院也不是野猪林,却被轻松地放翻了一个人,血像杀猪一样喷得满地都是。因为死者的身份诡异,死法诡异,以及死亡地点诡异,这件事就异常诡异了。
如果有谁在这个诡异的夜晚打打白绵市的电话,一定会发现所有线路都在诡异地繁忙中。大致过程是这样的,到场的警察由头儿打了电话把死者不幸的身份通知了大队长,而大队长第一时间通知局长——分管副局长——要好的副局长——工会主席——要好的治安大队队长——以及自己的老婆——和正在一起喝酒的一桌人,以此类推,全城的电话一瞬间里以几何级增长的速度进入占线状态。副局长第一时间告诉了自己的老婆——小舅子——要好的某股股长——某局局长——分管的副局长考虑再三,第一时间知会了政委,而政委刘幼捷是市委副书记左君年的老婆,左君年正和市长程怡坐在同一辆车,从外省考察返回白绵,接完刘幼捷的电话,左君年毫不掩饰诧异:“程市长,市里出事了。”他声音里透着直白的愉悦,正在打盹的程怡撑直了身体:“噢?”
“江勇被人杀了,死在市委大院后门外的停车场里。”左君年一边说一边滴滴滴地开始按号码:“这事一出,鑫昌该成了猴子吃辣椒——麻了爪了”
程怡不置可否地皱皱眉头,又闭上了眼睛:“一会儿到了办公室再说。”车上并没有其他人,只有跟随他七年多的司机。但程怡素有话不传三耳的习惯,即使是不很重要的事,他也极少在有第三者在场的时候说。程怡的理论是,也许这件事不重要,但你在这件事上所表现的态度、语气都是一种信息,可以让别人了解你,判断你,然后掌握你。
左君年嘿嘿一笑。十多年前两人中学同窗,分别考上不同大学不同专业,竟都走上仕途,一个在南方,一个在北方,几翻辗转之后,竟然都到了白绵,一个任市长,一个任市委副书记。在三十年前,恰同学少年,两个人的个性就差异对比鲜明,左君年少而敏才,外露,程怡沉稳而笃实,内敛,左君年秉性急躁,程怡脾气温缓,两人都十分不能理解对方竟然能在官场里混得如鱼得水,最后都手握一方权柄。左君年说:“老程那个温吞水,喝到肚子里都不解渴。”程怡则回敬一句:“老左是个爆竹捻子,碰不得,一点就炸。”由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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