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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后(完结) txt-第2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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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书科的几个秘书都惊住了,甚至忘记站起来。
马春山一边朝电梯走,一边高声给市委书记齐大元打电话:“齐书记!不得了了,出大事了!”
他的声音太响了,以至于齐大元皱起来眉毛,把手机从耳朵边拿开一点:“什么大事了?嚷嚷成这样,有话好好说嘛!”
正要开始汇报工作的市水利局局长赶紧停住,紧张地看着齐书记。
齐大元听着电话,神色捉摸不定,说了一声:“要组织一切力量赶紧抢救。我马上就来。”说完,他收起手机站起身来,一脸歉意地对省水利厅厅长道:“我们市里出了点事——程怡市长刚在在高速公路上车子出了意外——我现在得赶紧赶过去。”
“啊!”一屋的干部都愣住了:“情况严重吗?”
齐大元神情凝重地说:“不太好。”
齐大元赶到白绵市第一人民医院时,特护病房的那一层楼上乱成一锅沸粥。
卢晨光、侯鱼水、刘幼捷都已经到了,程怡的妻子在别人的搀扶下,站在手术室外不停地发抖。
齐大元赶紧走过去,想握手表示慰问,却被刘幼捷不客气地拦住了。
“她这会大概已经不能说话了,齐书记,”刘幼捷冷漠地说:“咱们还是回头再安慰他吧。”
刘幼捷虽然不是医生也不是交警队队长,却像是程怡车祸处理中心主任似的,站在走廊里调派人马,指挥若定。说来也奇怪,在一片忙乱之中,她发布的指令确实异常高效,人心惶惶的局面顿时井然有序起来。
“人到底怎么样了?”马春山不在,其他人似乎都在跑来跑去,没有谁真正搭理市委书记,齐大元只好硬着头皮问刘幼捷。
“胸部没有外伤并不代表就没有问题!马上把胸外科的主任医师找来——”刘幼捷蛮不讲理地喝令惴惴不安的医院院长,等和院长说完话,她才转过头来,看了看齐大元,她似乎不急着说话,过了几秒才缓缓道:“车上一共三个人,一死两伤。”她目光像焊在齐大元的脸上了:“市政府办刘主任可能已经不行了,他坐在前座上,撞车时整个人从车前窗摔了出去。刘林倒还好,有气囊弹出,只受了点轻伤,程怡市长颅脑受伤,还在抢救。”
齐大元松了口气:“程怡没事就好。”
刘幼捷点了点头:“是啊,希望他会没事。”
齐大元又问:“到底怎么回事?”
刘幼捷淡淡道:“听交警队同志说好像是发生了追尾,车子翻了,撞在防护拦上。”
“这个刘林!”齐大元懊恼地道:“说起来还是老驾驶员呢,开车怎么会这么不小心!”
得知消息的干部陆续赶来,来了的人却又滞留着不走,走廊里的人越来越多了。每个人看到齐大元都赶紧过来招呼一下,但招呼完了之后,却又远远地站开了,往常那种众星捧月地围绕着他说话的场面忽然间就没了,他站在走廊这头,而干部们则聚集在离开他好几米的地方,扎着堆儿在窃窃私语。
齐大元猛然看到那些躲闪着他的目光时,自己也打了个寒噤。
他们的态度在一瞬间,有了一点变化。
是一种无法描述的微妙变动。
他集中精神想捕捉住这种奇异的感觉——他们到底怎么了?
政法委的一个干部走过来和他打招呼,他下意识地伸出手去,对方却愣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打算跟他握手的样子,等匆匆忙忙把手递过来时,他发现对方的手像死人一般冰凉;眼睛里闪动着一种瑟缩。
他忽然明白了,他们是在怕他。
这世界上没有一个人是傻子,他们心里也许都在嘀咕一个永远也不敢说出口的想法:这是不是一场权力斗争后演化出来的谋杀?
齐大元在心里微微冷笑起来。你们尽管去想吧。你们也就只敢想想而已。从某个角度来说,隐隐的恐惧,只会增添了自己在他们心目中的分量。自古以来,“刑生力,力生强,强生威”。这本来就是一个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世界。太阿在握,卿奈我何?
一间抢救室灯灭了,门旋即打开,走出来两个护士,摘下口罩,一头一脸的汗,医生也跟出来了,朝刘幼捷无可奈何地摇摇头。
齐大元正待开口,身边一个女人和两个老人已经猛地扑到推出来的小车上,号啕大哭起来。那个女人他见过,是市政府办小刘的爱人,也在机关里上班。
小刘主任不过三十五岁,是市政府里最年轻的主任,笔头子来得,人品方正,甚至连模样儿也很中看,按说是前途无量,却说没就没了,站在边上的机关干部们都低下了头,一阵唏嘘嘈嘈切切地在人堆里蔓延开来。几个平素和小刘熟悉的秘书走过去劝慰老人,小刘爱人的同事也赶紧过去,把她从白床单上拉开了。
车子迅速地从人们身边推走,留下一行踉跄的身影和撕心裂肺的哭号。
站在边上的程怡夫人,愣愣地看着那辆载着小刘尸体的小车推走,眼睛渐渐就直了,身体一软,往后倒了下去,幸亏边上的刘幼捷和她的亲戚同时伸手绰住了她,赶紧叫医生护士过来,把她抬到一个空床位上安置下来,听过心跳,医生说并没大事,只是情绪受了严重刺激,打了镇静剂,嘱咐人好好看护。
让齐大元感到不安的是,刘幼捷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时不时地看他一眼,这女人的眼光忒毒了,三看两看,看得人脊背上的寒毛直竖。他正要找个借口先走开,人群的那边却响起一声带着哭腔的喊叫:“让一让,我要进去,我妈在里面。”
刘幼捷惊讶地转过脸,快步走到人堆里把女儿从里面拉了出来:“小昀,你怎么知道消息的?”
电梯太忙了,左昀是一路跑上来的,满脸通红,欲哭无泪地望着母亲:“满大街都在传哪!说程伯伯早晨出了车祸楼下好多老百姓都赶过来了,被保安拦着不给进他们他们都在楼下哭呢。”
话未说完,她已经泫然欲泣:“妈妈程伯伯”
“不许哭!”刘幼捷厉声呵斥女儿。
左昀呜咽哽住了,愕然地望着母亲,晶莹的泪珠在眼眶里直打转。
“你程伯伯还在抢救——”刘幼捷放缓了语气,强行把涌上喉头的辛酸之意咽下去:“只要还有一线希望,就哭不得哭不得,知道么,亲人一哭人悬着的那口气就泄了”
左昀死死地咬住嘴唇,可看起来还是马上就要哭出声来,刘幼捷拉着女儿的手,转头向齐大元道:“齐书记,这就是我那个爱胡闹的女儿左昀。小昀,快问齐书记好。”
齐大元呵呵笑了笑,打量着左昀道:“老刘啊,你这个女儿和你可真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左昀欠了欠身体,彬彬有礼地问候:“齐书记。”接着,她抬眼冷冷地看着他,泪意迅速被一种奇特的火焰灼干了,如果没看错的话,他简直可以看到她那方方的牙床颌在紧绷的腮帮下挫动。
要是有把刀的话,这小丫头会毫不犹豫地朝我扑过来。齐大元心里说道,脸上的微笑却更诚挚了:“小左,你文章写得不错呀,很有思想,比你父亲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哦!”
左昀又略略欠一欠身:“有齐书记表扬,那我今后要更努力了。”
说完,左昀回头问母亲:“爸爸呢?”
“他该回来了——刚跟省委省政府有关领导做了汇报——省里让立即带上省人民医院最好的脑外医生回来——大概就要到了。”
一个干警挤了过来,对刘幼捷道:“那个驾驶员已经醒了,伤势不严重,我们正在问事情经过。”
刘幼捷转身问齐大元:“齐书记,我们一起去看看?”
刘林被安置在普通病房里,撞车时,气囊及时弹出,他除了有点脑震荡之外,就胳膊上被碎玻璃片割伤了两道。
齐大元和刘幼捷进去时,他正在和做笔录的交警讲述当时的情形。
“一大清早的,路上车很少,出了白绵没多久,大概就十几分钟路吧,碰到一辆卡车,那个卡车拦在我前面,我打了超车灯,它才让出了车道,我就加速超它,结果刚开到它边上,它整个车身就忽然别了过来——然后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车牌号能记得么?”
“好过来是外地牌照,一个偏远省份的”刘林努力回忆:“我实在是没留意对了,程市长和小刘主任怎么样了?”
交警为难地看了看刘幼捷,见刘幼捷点了点头,他才尽量婉转地说:“小刘主任当时就不行了,程市长还好。在抢救。”
虽然有心理准备,刘林的脸还是刷地白了,隔着被子也可以看到他全身都哆嗦起来,小刘主任是他的一个远方堂兄。
齐大元于心不忍地安慰他:“老刘,你也不要自责了,这个纯属意外”
病房门口有人带笑道:“意外?也许不是意外呢?”
齐大元霍然回头,门口站着的竟然是他最不想见的人。
张德常嘴里斜叼着颗烟,却没点着,大概是被护士骂过了。还是一副什么都不认真的样,笑笑地走进来,也不管齐大元和刘幼捷都站着,一屁股在刘林的床铺上坐下来,拍了拍刘林的肩膀,恰好拍到了受伤的那个膀子,疼得刘林眉毛直疙瘩,他却当没看见,笑嘻嘻地说:“好小子,命可真大。140码的时速被一个5吨的卡车碰了下,还能囫囵着回来,你这个是纯属祖坟冒烟哪。”
他像是忘记了自己刚在门口说的话,取笑完了刘林,又训斥起小交警来:“这么大的案子,你们队长不亲自来,就派你个小毛人儿来啦?马上给他打电话,说我在这!叫他跑步到医院来向我报到!”
齐大元憋了一会,到底忍不住问:“老张,你刚说什么哪?这车祸难道不是意外?”
张德常舌头一弹,烟卷换到另一边嘴角上,看着齐大元道:“齐书记,这个,我要进一步确认之后才能向您明确汇报。不过,”他拖长了声调:“就目前掌握的一些蛛丝马迹来看,车祸有人为制造的可能。”
刘林也叫了起来:“对!就是这样!那一瞬间,我就觉得,那个卡车好像是存了心的它好像就是在路上等着我开过来,然后别我!那感觉,就像是,就像是做好的一个陷阱!”
齐大元嘿嘿笑了起来:“陷阱那可得立案好好查查!”
张德常也嘿嘿一笑:“可不是。”
刘幼捷莞尔一笑:“我说,谁能和程市长那么个好人有仇哪?”
齐大元失笑道:“就是呀,程市长是最好好先生不过的了”
张德常斜睨了刘林一眼:“没准是你这家伙在外面包了二奶三奶四奶,争风吃醋了,几个奶一起追杀来了!”
刘林哭笑不得:“齐书记,我这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张神探就这么调戏我!”
张德常哈哈大笑起来,站起身又拍了拍刘林的肩膀:“得啦,我是跟你们说笑呢,帮你调调神经,别真吓着了,啊,我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忙吧。”他朝齐大元、刘幼捷、小交警逐一点点头,和来时一样意外地消失了。
38、疯虎
下午四点,3721号车才开进了白绵市第一人民医院,进门也不停,直奔最后进的住院部大楼,左君年平时不爱搞特殊,车号都是杂牌子,老秦难得体验一回特权的威风,喇叭按得山响,横冲直撞地一直开到楼门口才刹住。
坐在前座的左君年跳下车,打开车门,把后座上的两位省城脑外一把刀请了下来。
一进住院部门厅,两位医生吃了一惊:“唷,这些是怎么回事?”
左君年也愣住了,门厅里满满当当都是人,电梯口都被堵塞住了,有的三三两两聚集在一起聊天,有的铺了张报纸,单独坐在地上,无论是站着的还是坐着的,手里都拿着一个保温罐或者搪瓷杯。
电梯口和楼梯口都有警察和保安在把守,左君年领着医生走过去,报出姓名:“我是市委左君年,从省里带医生回来了。”
一个警察认出了市委副书记,赶紧帮他按下的电梯按钮。
一听说是带了医生来给程怡看病的,附近的几个人立刻围了上来,拦住左君年和两个医生:“左书记!等一等!”
不由分说地一个保温罐就塞到他怀里:“左书记,这是我在家熬的骨头汤,放了中药的,跌打损伤喝这个最好您无论如何帮我给程市长捎上!”
两个医生的手也被人捉住了,几个老太太,红着眼圈儿抱着他们的手,哭咧咧地哀告:“医生,我们市长是个好人,你们一定要救他,救了他你就是我们家家户户的大恩人,我们到一得庙去给你烧高香,磕长头”
围上来的人越来越多,后面的不明所以,以为左君年答应把东西捎上去,紧着把搪瓷杯和罐子都朝他怀抱里塞:“把我的这个也带上去,这个是用新杀的小乳鸽子熬出来的汤”
电梯来了,几个保安和警察一齐动手,才把俩医生和左君年从七手八脚的纠缠里剥离出来,推进了电梯。
推搡中,一个搪瓷杯的盖子翻开了,油汤泼了出来,溅得左君年的西服襟领上到处都是,他苦笑道:“程市长还没吃到嘴,我的衣服都先给他贪污了。”
医生倒是又惊讶又钦佩:“你们市长真挺有人缘的嘛!”
电梯里几个上楼去的病员和家属都笑了:“那还用说,我们程市长真的是个好官!”
其中一个拉着一嘴花白胡子的老头,气喘吁吁拄着手杖,举起一只大拇指,伸到医生的眼皮底下晃了晃,大声说:“知道这是什么不?程怡他是共产党的真种!”想了一想,又补了一句:“和我一样!我么,你们晓得我打过多少仗?告诉你们,我替新中国流掉的这个血,能够垩三亩地!”
左君年有点尴尬,瞥了医生们一眼,还好,他们这一次却没有笑,而是肃然看着那老头子。
8楼到了,左君年忙领着医生走了出去,走廊里的干部看见左君年,都站正了身体:“左书记回来啦?”
左君年点点头,把怀里的罐子随手递给边上的一个干部:“这些要不你们吃了吧,是一些老百姓特意来送给程怡市长的。”
那干部看到他衣服上的油渍,苦笑道:“你也被包围了呀,左书记。这么东西我们都不知道怎么处理了,你看那边。”果真,沿着走廊墙壁一溜,放了好些小罐子和网兜、塑料袋子,都是些汤水炖品和小袋的水果,有一个极旧的网兜子,从式样和颜色来看,肯定是被仔细地用了很多年了,里面装了几只橘子,袋口仔细地扎着结。能送这样的礼品来的人,经济上不知困窘成什么样呢。
左君年不忍地移开目光,却看到齐大元站在走廊的那头,和马春山说着什么。
他踌躇了一下,不确定自己这会碰到这俩人会说出什么话来,还好,刘幼捷已经迎了上来,见过两个名刀,立即就引了医生去找主治医师了。
听说程怡还在抢救,左君年稍稍松了口气,走去看望刘林,刘林被几个亲友簇拥着,因担心他受了太大刺激,大家都讲些话逗引他发笑,正乐着呢,刘林见左君年推开了门,笑容刹那全无,两片厚嘴唇打着哆嗦,眼神像受了委屈的孩子见了大人,左君年笑道:“怎么?我是卡车呀?”
别人都笑了,刘林却亮开了嗓子,哇啦啦地哭了起来。
“左书记”他放声大哭,憋在肚子里的苦气儿像管涌似的直喷:“左书记不是我没开好车,我开了二十年的车了没出过一次差错,今天是真的有人要害我们是存了心的!我打了超车灯,那个车也让开了,等我到了它屁股后面,它忽然方向一打,别了上来!这个事冤哪!左书记,你要替程市长替死掉的小刘讲话啊!”
左君年虽然觉得车祸出得蹊跷,却没想到这么深远,猛地听了刘林的话,毛发皆竖,脸色转为血红,刘林一个晓事的亲戚赶紧劝他住嘴:“当真是把脑子撞坏了!有影子没影子的事,只管瞎说,看把左书记急坏了!”
刘林抱住了脑袋,埋在被子中间,呜呜地哭着说:“左书记他们都不相信我说的,说我是逃避责任连卢部长都叫我别乱说,现在程市长都那样了,什么事都靠你一个了”
左君年一言不发,回身猛地拉开门,迅猛地冲了出去。
散坐在过道的长椅上的干部们惊愕地站起身来,不知所措地看着脸颊痉挛的左君年。
“齐大元人呢!”左君年怒吼着问。
没等任何人回答,他猛地推开一个试图开口劝说的人,朝刚才看到齐大元的方向冲过去:“齐大元!!!你给我——”他没来得及吼完自己要说的话,卢晨光从背后把他拦腰抱住,他暴躁地扭身要摔脱他,卢晨光低声急促地道:“老左,你现在和左昀做事有区别么?”
左君年咻然把他推开:“我没你那么有度量!”
这话让卢晨光脸上闪过一丝备受打击的伤心。但他还是没放开他,坚定地瞪着这个咆哮不已的人,冷静地说:“左书记,咱们该去慰问小刘主任的家属吧?”
左君年终于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在无数忐忑的目光里,他沉着脸,抖了抖衣服,跟着卢晨光走了。
小刘的妻子是财政局的干部,已经哭晕过去三次,医生给打了镇静剂,正躺在病房里沉睡,小孩子才四岁,被保姆牵着,坐在母亲病床前的凳子上看童话书。
小刘的尸体已经由医院的太平间转送到殡仪馆去了,老刘家在殡仪馆里设了灵堂,左君年和卢晨光赶到那里时,天已经晚了,吊唁的亲戚朋友也回家去了,他生前也不过是个副主任,除了政府办的一个秘书在相帮着照应,灵堂里只剩了他们自己家的两个老人。
还在初冬,殡仪馆大厅的门还没挂上帘子,风像顽皮的孩子,由敞开的门里跑进又跑出,停床前的长明灯一阵阵跳跃摇曳,他们两个却似木了,坐在儿子身边,一动不动,只剩蓬乱的头发在风中起起落落。
卢晨光和左君年不觉都是惨然。
小刘的父亲是认识左君年的,撑着站起来和他握手。
左君年赶紧握住老人的手,把他又按回凳子上:“看手这么凉!这里风多大呀,你们俩老身体怕是吃不消,还是先回去吧?”
老刘迟延了一会才说道:“他弟弟去笔架山请大和尚去了,他这是横死,路死鬼,要找高僧来给他做做佛事,好让他超升。”
左君年虽然是无神论者,此刻也只得点了点头说:“他是可惜了,年纪轻轻,为人又好,怎么就着了这么个飞来横祸呢”
卢晨光默默地看了小刘一会,美容师给他整过了容,戴着一顶帽子,头上那些可怕的伤口都被掩盖起来了,脸色红润,神情安详,安静地躺在鲜花当中,要是拿开那些鲜花,那张平静的脸就没法和死亡联系在一起。
卢晨光的驾驶员吕方年纪尚轻,和小刘主任素来交好,一个人站在灵床边掉起了眼泪。
左君年虽然心酸,毕竟尚能自持,倒是见卢晨光平静逾恒,心里大不是滋味。自从陈秀走后,卢晨光的脾气也变得不可捉摸起来,言谈举止,冷了几度,说起白绵的事来,就一副颓丧放旷之态:“这些事,我们这些小官僚也就只能凭良心尽到自己的本分,再多的,就不是我所能干涉的,更不是我能决定的了。”
俩人陪着老人说了会话,门外一阵喧闹,还有器皿丁当碰撞作响,原来是小刘的弟弟带着和尚班子来了,班子也不甚整齐,不过四五个僧人,左君年看到一得庙的德永正是领头,知他时常和机关干部混在一起,齐大元者都将他奉为上宾,顿觉不快,只做不见,朝卢晨光示意,两人趁乱便告辞出来。
才走出大厅,德永却从追了出来唤道:“两位领导请等一下。”
左君年回头讥笑道:“大师傅找我们做什么?不会是要给我们卜一卦吧?”
德永脸也不红,嘻嘻道:“给领导服务,是应该的。”
左君年拉下脸:“我不信这一套,这东西历来是信则有,不信则无,你还是去给信你的领导服务吧!”
饶是德永脸皮厚实,也尴尬起来:“左书记,我是一片好意呀,你何必这么气盛呢?”
卢晨光看不过,替他们打圆场:“你到底帮程市长算上一算,能不能过了这个坎?”
德永沉吟了一下,伸手到袈裟里面丁丁朗朗摸了一回,取出一把硬币来,灯光下一看,竟是一把铜钱,也不是什么名贵铜钱,一色儿的乾隆通宝,个个都磨得光滑发亮,他把铜钱递给卢晨光:“你替他起一卦吧。”
左君年冷冷道:“不是本人起课,也能应验么?”
德永颔首道:“有所问,有所答。是不是事主,并不要紧。再说,万事万物都有牵连,这一事和那一事,这一人和那一人,都无什么区别的。”说话间,他神色庄重了许多,光光的头颅在大厅里的光线映照下,湛然生光,倒也有几分宝相。
说话间,卢晨光拿过铜钱,果真合在手里摇晃了几下,撒落在地。
嚯啷啷一阵脆响,九枚铜钱,或覆或面,躺在水磨石地板上。
德永蹲下去一枚一枚检起,边检边看,微笑道:“虽不很好,但也不坏了。”
左君年嗤之以鼻,卢晨光倒诚恳地问:“大师能详细说说吗?”
德永随口念道:“艮上坤下,谦者亨。君子有终。天道下济光明,地道卑而上行,天道亏盈而益谦,地道变盈而流谦,鬼神害盈而福谦,人道恶盈而好谦。谦尊而光,卑而不可逾,君子之终也。”
卢晨光和左君年听得直愣眼,边上的吕方忍不住嚷道:“你这个和尚,说那么玄乎玄乎的,谁晓得你说什么呀,直接说能不能好起来就得了。”
德永笑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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