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tokyojunk(无尽的爱)系列之二-永远的沉睡-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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哄笑声顿时停止。和实的视线在问「为什么?」。
「把那张照片贴在那里的,是长田吧?我听说那卷录像带是长田编辑后分给所有职员的。」
「……」
「是你杀的吗?长田,还有齐藤……偷出D的也是你吗?」
「嗯。」在满是尘埃的木板地上躺成大字形,和实以纯粹而澄澈的眼神凝视着柾。「是我杀的。长田,
还有齐藤学长。全部……都是我杀的。」
「我是在今年春天被拍下那张照片的。那家伙每当我一升级,都会拍我的照片。说是宠物的成长记录。
」太阳西下,雪下得更大了。湖面吹来寒冷彻骨的风,从坏掉的门扉吹进温室里。
「我第一次见到那家伙,是在哥哥大学四年级的时候……我还是小学三年级。」彷佛那里映照出过去的
景色似地,和实笔直望着白色的天花板。把外套借给和实的草薙,移动到吹不到风的墙边,冷得缩起肩
膀吸着烟。柾站在和实旁边,动也不动。
「每年夏天,我和哥哥总会单独两人在这栋别墅渡过。——可是那一年,那家伙也被招待了。哥哥介绍
我说,他是要和哥哥一起创立公司的人。那家伙比哥哥更会玩电动,而且很温柔。——可是,那只有一
开始而已。那家伙的温柔都是伪装的,只在哥哥面前装成那样而已。」不屑的发音。『那家伙』——长
田修一。二十七岁的天才游戏制作者……。
柾对他的认识,仅止于照片而已。
「半夜……突然醒来的时候,我发现有人在摸我的身体。我吓了一跳,想要大叫,那家伙立刻用毛巾塞
住我的嘴巴。——说要是我敢吵闹,他就要把我杀了。」
和实缓缓地将苍白纤弱的脸庞转向柾。「……学长,你曾经被别人的老二插进屁股吗?」瞬间柾不知该
如何回答。他绷住脸,于是和实再度面无表情地把视线转凹天花板。
「我有过。好几次。好几十次。非常地痛。要是用润滑油什么的话,会比较好过一点,可是耶家伙喜欢
看我痛苦的样子。那家伙说,看到小男生哭叫的样子,会让他爽得不得了。那家伙是个变态虐待狂。那
家伙也喜欢把我绑住。把我的脚放在椅子的靠肘上再绑起来,说那种姿势刚好可以一起玩弄老二和肛门
。我曾经一整天就这样被绑着,吃饭上厕所都一样是那种姿势。要是露出羞耻的样子,只会让那家伙更
高兴而已,所以我就任凭他摆布。结果那家伙就生气地大叫要我哭,用针刺我的大腿和乳头。那家伙绝
对不会打我。因为他说要是留下伤痕,会被哥哥发现。」令人作呕。小学三年级……那不是才八、九岁
的小孩子而已吗……!?
「为什么不告诉你哥哥?那样的话……」
「可是哥哥非常非常尊敬那家伙啊!还说他是个天才,有很多地方要倚重他,他还说要跟哥哥一起打拚
事业,说他们彼此信赖。——那家伙一方面对哥哥摆出那种态度,却每个星期都把我叫去他住的地方侵
犯我。在公司……也曾经在哥哥的午休室绑住再侵犯我。要是我稍微反抗,他就威胁说要辞掉工作,暗
示他要跳槽到其它公司。当时我还只是个小孩子,可是我也知道那是多么严重的事。……后来,盖亚的
规模愈来愈大,我就更难说出口了。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我知道要是盖亚失去了那家伙,会变得怎
么样。」
职员川口说,盖亚分成董事长立花保及侵田两派,长田独立的话,会有许多社员跟着离开公司。那样一
来,对盖亚而言,将会是极大的打击。原本长田就是天大实质上的制作者。失去他的话,对盖亚而言将
是很大的损失吧。——可是,就算是这样……!
「就算是这样,也用不着牺牲你自己吧!?」
「没关系的。为了哥哥,就算牺牲我也没关系。」和实疲倦地缓缓眨眼。
「——我……痛恨那家伙。恨死他了。好几次都想杀了他。可是为了哥哥,我可以忍耐。只要是为了哥
哥,我什么都可以牺牲。那点事根本不算什么。……可是,小坂死掉以后,我听到哥哥说要那家伙辞职
……我好高兴。这样一来,我就可以对那家伙复仇了……」
「所以——你就杀了他?」草薙将烟灰弹进墙边的杯子,插嘴道。
「所谓复仇,必须将自己遭受到的伤害同等回报给对方才行。只是杀了他的话,根本不算复仇。」
「……」
和实躺在地上,缓缓将视线移向草薙。「……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吗……?」
「还记得我,真高兴哪。以前我们在盖亚的忘年会见过。我是自由记者草薙。」
「自由记者?……你要把我的事写成报导吗……?」
「唔……该怎么办呢?」草薙吸着烟,上下挑了挑浓眉。
「杀人和虐待儿童都不是我的专长。觉醒障碍的事,也是因为医生朋友拜托,才像慈善活动一样调查…
…」
「……一开始,我并没有杀他的打算。」和实困倦地缓缓眨眼。酒精似乎引发了睡意。
「只要看到他穷途末路的样子就够了。……我想了很多,到底该怎么复仇才好,什么东西才能对他造成
最大的打击。——结果,我想到要利用D。」语调虽然缓慢,可是声音却很坚定。可能是由于酒精作祟
,和实象要将心中的一切全都告白出来似地变得饶舌。
「那家伙以为自己是天才,觉得自己做的事绝不可能出错。小坂因为D而死掉的时候,也只有他不认为
那是D害的……那家伙说自己制作出来的D,绝不可能失败。」和实扭曲嘴唇轻笑了一下。
「可是啊,那家伙其实也知道的。因为他还是不敢看自己做的D。——所以我认为利用D来复仇才有意义
。我要把D是杀人录像带的事公诸于世,让他的自尊心被踩得粉碎。」
「所以你才偷出D吗?——D录像带的事,你是从哥哥那里听说的吗?」
「不是,是那家伙告诉我的。」和实只有嘴上冷笑。
「那家伙是个白痴,以为我就像狗还是猫一样,就算跟我说什么,我也听不懂。所以才会把公司的事全
都说给我听。连D的母带收在哪里也告诉我了。」
「……」
「我到秋叶原买了随用即丢手机,用那家伙房间的计算机,在NASTY SERVICE刊登了D的广告。趁那家伙
睡觉的时候找出他的存款簿,指定买主把金额汇进里面。」
「母带收在金库里面吧?你竟然知道密码。」
「嗯……我曾经看过哥哥把文件收进金库里。」
「你的复仇计画,是要让长田的自尊被践踏得粉碎吧?D造成了一百三十个牺牲者,长田失去社会地位
,自尊心也大受打击。——为什么这样你还不满足?为什么杀了他?」
「……那家伙……说要告诉哥哥。」和实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呢喃。「说他辞掉盖亚的话,也要把我下流
的照片拿给哥哥看。所以我没办法。因为,要是哥哥知道这件事,可能会气得杀掉长田,所以我先杀了
他。」
……乱七八糟……。柾几乎陷入哑然,听着和实的告白。
「为什么不把遗体放在原处?」
「因为要是那家伙突然不见,公司的人会担心地跑来他住的地方找啊。那家伙死掉的话,他们就会报警
。房间被搜索的话,我的照片或许会被发现也说不定。所以我才把他运到别处。因为很重,所以就把他
肢解了。原本以为这样就可以拖长找照片的时间。……我想,要是把那家伙丢到山里,让野狗吃了的话
,一定很爽;可是,我不想带着那种骯脏的东西坐电车。……可是——」和实冷笑。「可是,不管我怎
么找,都找不到,因为照片就在我家嘛!」
「伪装长田递出辞呈的也是你吗?」
「嗯。可是,辞呈原本就是那家伙为的,所以是真的。我只是把它放在哥哥的桌上而已。」
「齐藤学呢?他也是共犯吗?」
「学长——我讨厌他。」和实忽地睁大了眼睛。原本淡泊的表情,一变成为夜叉。他以熊熊燃烧的眼睛
瞪住天花板。
「我最讨厌那个家伙了。对哥哥阿谀谄媚,总是缠着哥哥不放。厚脸皮地跑到人家家里,每天都赖着不
走。那家伙还擅自坐我的椅子、擅自用我的杯子,甚至毛巾!讨厌死了!厚脸皮!那是我家、我的东西
!」
「只为了这点理由就把齐藤杀了……!?」和实狠狠瞪向柾。
「才不是这点事!那家伙抢走了我的地位!把我存在的地方抢走了!」
「是啊……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地位被抢走呢。所以——你让他睡了。」草薙以近乎温柔的声音问道。
「嗯……。那一天……哥哥突然要出差……那家伙又到我家来玩,一直死缠烂打地拜托哥哥,说要是天
大的测试版完成,一定要让他玩。那家伙一点都没注意到哥哥觉得很困扰,真是厚脸皮。」和实的说辞
,和保说的话差距颇大。从保的口气听来,一点都没有被齐藤强求的感觉。忘年会时见到的职员们,也
都对齐藤抱有好感。——和实的想法已经扭曲了。
「所以,哥哥出门以后,我就说那是盖亚开发的消除压力录像带样品,然后把D拿给他看了。后来问他
感想,那家伙还说好象有效……。真是白痴。真正的效果,是在十五个小时之后才会显现的啊!」和实
愉快地笑了。他在笑。明明杀了人。杀了长田、齐藤——卷入一百三十人——他为什么还笑得出来?鸡
皮疙瘩情不自禁地爬上双臂。
「你在齐藤入院之后去他家了吧?那……不足为了还录像带 真正的目的,是为了把存款簿和磁盘放到
他房间吧?」
「嗯。」嘴角浮现些许微笑,和实慢慢地将自己的照片撕破。
「可是,没想到当成借口的录像带盒子里放着我要找的东西。愚蠢到极点,教人觉得好笑。……的确像
是那个虐待狂会做的事呢!那家伙一定是想……要是哥哥发现的话,一定很有趣吧?」和实将撕成碎片
的照片撒向天空。纸片如雪花般落在和实的发上。
「想用磁盘和存款簿把齐藤学变成D的代罪恙羊是吗……」草薙一面吐出烟雾一面说道:
「真聪明哪。让长田和齐藤变成贩卖录像带的共犯,齐藤学是由于金钱纠纷才会杀害长出的推理也就出
现了。至少怀疑的目标不会转到你身上。——要是顺便把凶器也一起放进去的话,就更完美了。」
「我把刀子丢进河里了。那种东西要是被找到,就会从制造厂或购买的店家追踪到买者的身分对吧?最
后,或许会从那里查出刀子是我的。我曾经在新闻上看过这种报导。」听到和实若无其事地这么说,草
薙苦涩地吐出烟来。
「最近的电视节目或新闻,暴露了太多搜查的手法。——那个时候,你就决定杀害齐藤学,把一切嫁祸
给他了吗?若非如此,你不会在杀死长田之后还继续贩卖录像带。……复仇应该对长田个人就够了。齐
藤学或许是个妨碍,可是还不至于到被杀的地步。不管齐藤学是个再怎样碍眼的存在,对你哥哥而言,
是没有任何事物可以取代你的。」
「……我没有发现。」和实苍白的眼皮缓缓眨动了几下。
「哥哥竟然看到那个广告——竟然打电话给Mr.D……我一点都没发现。电话留言里每天都有许多人留
言……光是打打就算了的电话就有好几十通……我为什么没注意到?哥哥的声音……我不应该没注意到
的……」小动物般的圆润双眸,涌出透明的泪水。
「是我杀的……哥哥是被我害死的……是我般的……」
「不要那样虐待自己了。」草薙并非安慰地淡淡说道:
「你哥哥会死掉,是因为他自己的问题。就算在横梁绑上绳子的是你,把头伸进绳套里的,也是你哥哥
自己的意志。」
「哥哥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草薙的话好象没有传进和实的耳中。和实以歌唱般的声音诉说着
……露出淡淡的微笑,眼睛眨也不眨地,泪水不断流向苍口的脸颊。
「我只有哥哥,哥哥也只有我。我们总是只有两个人。我们曾经约定过,今后也只有两个人了。哥哥第
一次没有守约……」忽地,彷佛电池没电似地,和实闭起了眼睛。微红的嘴唇,深深地反复呼吸。睡着
了吗……?
「喂!」草薙丢下香烟,奔近和实。可是,不管再怎样拍打他的脸颊、再怎样呼唤、摇晃,和实连动也
不动——安稳的睡脸。
「小鬼。」草薙把手机丢向一脸茫然的柾,用外套包裹住少年的细肩,将他抱起。
「按热键五号,叫副院长高槻听电话。我们走高速公路,四十分钟内将和实送过去,叫他准备收容病患
。」柾的脸色顿时苍白。彷佛沉睡般的安稳表情——难道……。
草薙抱住无力的和实,踢开玻璃门。他苦涩地呢喃:「是D。」
尾声
「我事先声明,他百分之九十九没救了。剩下的百分之一,就祈祷奇迹发生吧!」急诊室的走廊上,高
槻双手插在白衣的口袋里,冷冷地这么断言。「叫我们求神?明明是个医生,竟然敢说得这么露骨哪。
」背靠在走廊墙壁的草薙,朝医生嘲讽地一瞥。
玻璃窗的另一头,有着装上人工呼吸器、被医疗小组人员包围的和实。细瘦的身体插满导管,教人同情
……可是他的睡脸很平静。彷佛正在沉睡一般。
「觉醒障碍症候群不但没有治疗方法,延命措施也撑不了多久。只能祈祷而已。——病患有时会产生奇
迹,但是医生是没办法的。」高槻不悦地这么说。他一焦躁起来,人妖语调好象就会跟着消失。
「啊,高槻副院长,我们刚才联络病患家里……」
年轻的护士踩着响亮的拖鞋声走了过来。「马上会过来吧?」
「对方说,她刚从国外回来,很累,而且今晚是长男的守灵式,大概不会过来了。该怎么办?」
「那什么母亲啊?她知不知道自己的儿子陷入病危状态?电话还在线上吗?」
「挂断了。」
「这算什么母亲啊……。知道了,我再打过去。你们早点回去吧!亲属之外的人,本来是不能夜间会面
的。」
高槻在护士陪同下,忙碌地离开了走廊。
「……警方……怎么样?」柾疲累地在走廊的长椅坐下,低声向草薙问道。草薙又叨了新的烟。
「不可能保持沉默吧!不过……会等到年后再开始调查吧?和实这个状态,也没办法侦讯什么了。」
草薙「呼」地吐出白烟,隔着玻璃望向插满导管的和实。皱起的眉头,是因为烟渗逸眼睛,还是出于其
它感情……?柾不明白。他看到躺在床上的和实,也没有任何感觉。不管是愤怒——甚或怜悯。
「累死了。你回去让贵之抱抱吧!顺便来场年初交合如何呀?」对于草薙一如往常的玩笑,柾也没有回
嘴的力气。觉得头好重,而且有股恶寒。或许是感冒复发了。
「可是……立花的母亲到底在想什么啊?」警方当然还不知道,他们也还没对和实的母亲说明事情经纬
。她之所以不来,不是因为得知儿子犯下不可饶恕的罪行而昏倒。那个母亲根本就不关心和实。
「就算今晚是守灵式,可是自己的孩子都要死了耶?为什么不飞奔过来?他们家到底是怎么搞的?」
「……这是我在取材的时候,从盖亚的社员那里听说的……立花兄弟好象没有血缘关系。」
「咦……?」柾愕然地抬起了顼。
「他们两个都是父母带来的拖油瓶。」
「真的假的……!?」难以置信……可是他们感情竟然那么好。
「和实是父亲的儿子。再婚的时候,和实好象才两、三岁,可能不记得亲生母亲的长相了吧!」
草薙发现附近没有烟灰缸——这里是禁烟区,所以是理所当然的——没办法,只好把烟灰弹在自己的手
掌上。好象还是会烫,他微微皱起眉头。这家伙是怪物吗?「可是,他父亲再婚的第一年就发生意外死
了。母亲不可能会连再婚对象的儿子都爱吧?她把照顾和实的事全丢给女佣……可是女佣似乎也因为那
个母亲严苛的性格,都工作不久就辞职了。所以,照顾和实的,就变成当时已经是国中生的保了。保好
象常常对周围的人说,和实就像自己养大的。」这件事柾也听说过。餐厅里的两人,与其说是感情很好
的兄弟,不如说更像一对母子……实在不像没有血缘关系。
「要是他们是亲兄弟,和实也不会牺牲自己到那种地步了吧。对和实而言,与哥哥没有血缘关系,恐怕
是个极大的不利因素。要是有血缘关系,管他是再差劲的烂人,也一生都是家人,可是和实没有可供依
赖的羁绊。他应该从小时候开始,就学会该如何表现,好取悦哥哥。如果被哥哥讨厌的话怎么办——要
是被当成碍事者的话,该怎么办。和实可能整天都在想这种事吧?要是被哥哥拋弃,他就真的无依无靠
了……所以他无法反抗长田。不过,另一方面,也有那种自己为哥哥牺牲奉献、为哥哥派上用场的自恋
情结吧!」
「……」柾把单颊用力按在膝盖上。
「……听说女佣看了他的通讯簿,里面没有半个朋友的名字。」连可以打电话的朋友都没有。不,他一
定是不需要。对和实而言,保是他的哥哥、母亲、父亲及朋友——是他的整个世界。既温柔又温暖,绝
不会伤害自己……带给自己安心的重要存在。
「和实恐怕没有半点杀人的罪恶感吧?他只是在保护自己容身的所在而已。……结果却毁掉了一切。」
「……真傻。」望着玻璃另一头的安稳睡脸,柾呢喃道。「真是大傻瓜。就算死了,也只能被埋进墓里
啊!根本不可能有任何……可以容身的场所啊!」
「这不是和实一个人的悲剧。这是他们逾越了彼此所扮演的角色份际的结果。或许完全不同的结局,也
有可能存在的。」草薙讽刺地歪着嘴笑道:
「真正的安宁,只存在于母亲的子宫内。这个世上是不存在那种地方的。……或许人是因此才如此渴望
寻找。」
下个不停的雪,将除夕夜染成一片银白色。
草薙没上雪炼的车,难以在雪道上行驶,柾在离家还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就下了车,独自缓步走上坡道。
积雪吸收了所有的声音,熟悉的住宅区,异于平常地寂静。——全世界彷佛只有柾一个人在呼吸似地。
越是接近家门,柾的脚步也随着越变越慢了。(贵之……会不会生气?)从车上跳下之后,结果后来还
是没有联络贵之。再两分钟之后,今年就要结束了。怎么办……要是贵之这次真的气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或许他真的会说出不准我回去的话来。(贵之应该不会说出那种话吧! )柾有些能够理解立化
和实的不安。因为柾也没有任何如血缘般明确的羁绊。如果有的话,那就是爱……这种无形飘渺、没有
人能够捕捉得到的事物。要是被讨厌的话,一切就结束了……现在为自己空下来的位置,要是被谁占据
了,自己就永远被排挤出去了……就像在抢椅子游戏中输了一样。终于,柾在门前停住脚步了。还是没
有勇气进去。手指放在门铃上,想按却又按不下去,手指离开,又放上去。
「你杵在那里干什么?」突然一声男中音从背后传进柾的耳里。他吓了一跳,回过头去,纷飞的雪花中
,一个颀长的男人撑着伞站在那里。由于过度吃惊,柾一时说不出话来。
「呃……那个……」「你在干什么呀?快点进去啊!」
「……啊……」
「简直像个雪人呢!这种模样进去屋里的话,会被三代骂的。她才刚大扫除完呢!」柾茫然伫立,贵之
拂下他头上的雪,按下门铃。手里撑着的雨伞上,雪「啪沙沙」地成堆滑落。
「三代,柾回来了。」
『唉呀!您回来了!』睽违尢天的三代声音,让柾怀念得胸口颤抖。
『唉呀呀,简直就像个雪人似地。三代马上拿毛巾过来。』
「还有,麻烦妳准备一些热的饮料。」
『是的,马上就好。』
「赶快去洗澡吧!要是感冒复发就糟糕了。」
贵之拂下柾肩膀上的雪,「进来吧……」地伸出手。贵之的毛衣肩上薄薄积了一层雪。三更半夜里……
这种大雪天中……贵之去哪里了……?(……去找我吗……?)柾茫茫然地回看贵之的手。
「……你不生气吗……?」
「看不出来吗?当然生气了。」贵之眼角露出苦笑,以冷得像冰的手指用力捏了一下柾的脸颊。
「这只笨猫,我还以为你忘了回家的路呢!」胸口一紧,柾忍不住扑进贵之的怀抱。雨伞掉到雪地上。
「……欢迎回家。」
被紧抱得几乎发疼,肺里满满地吸进贵之的味道,不安的心情一点一滴地消失了。连指尖都充满了温暖
的心情。
「来……进去吧!这样下去,我们两个都会变成雪人的。」贵之从门扉中伸出的手……还有温暖的微笑
。看得见三代张着大毛巾,从玄关门廊走了出来。客厅的灯光,暖暖地照亮了庭院里的雪景。
我的家——我喜欢得心疼的人们。我重要的家人。不知道能够在一起到什么时候。既没有血缘连系,也
没有任何保证。——可是,这里是我的家。有人说着「你回来了」,迎接我的这个家。我想待在这里。
想和他们一起成为这里的风景。在想要永远在一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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