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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残阳霜月刀-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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强……罢了……眼下我们……我们就认了吧……”
  卢尊强凄沧又悲愤的道:“大哥,我好恨,好不甘……”
  闭上眼,黄渭艰涩的道:“时势不利……枝节横生……‘金家楼’所形成的迫力……非
我们目前之能可做抗衡……与其全军尽没……不如另图再起……”
  “黑熬神”铁彪也低应的接上来道:“黄老哥说得对,与其全军尽没,不如另图再
起!”
  黯然颔首,卢尊强沙哑的道:“好吧,我们撤……”
  步履蹒跚的走近几步,上官卓才着急的抑制住声调问:“卢兄,怎么样?谈好了吧?那
边业已等毛啦,我们这阵子可别惹翻了她,否则她一横心,能叫我们一个活口都不留!”
  卢尊强沉痛的道:“上官二兄,我们便依她的……”
  顿时如释重负,上官卓才长长吁了口气。低声道:“别气馁,卢兄,咱们先且忍着,百
忍能成金,往后时光还长远,我就不信好风水不朝咱们这边转,让这老婆子得意一阵,早
晚,我们刨她的根!”
  说着,他转身口来,提高了嗓门:“大嫂子,是你出头拿了言语,‘金家楼’的威名
够,金婆婆的声望足,兄弟我还有什么说的?我这几位老友也全看在你的面上,同意交人撤
兵。”
  金申无痕冷森的道:“却耽搁了我好多辰光……”
  上官卓才干笑道:“这原不是着急的事哪,大嫂子,兄弟我总得疏导疏导。”
  唇角一撇,金申无痕轻蔑的道:“哪一个叫你多事?上官老二,你以为不经过你‘疏
导’,我便收拾不下这个烂摊子?”
  心里直在操金家的十八代租宗,上官卓才表面却忙堆着笑道:“兄弟我哪敢这么想?大
嫂子气吞河岳,功高震天,岂有他人可为越阻代庖之事?只是兄弟我不愿劳动大嫂子玉驾,
大嫂子传传话,申申令,水到渠成的现成光彩,兄弟我沾大嫂子的威望如命而行罢了……”
  金申无痕没有表情的道:“够了,上官老二,你们请吧!”
  上官卓才道:“是,大嫂子,哪天大嫂子有空,兄弟我再专程前来拜谒请罪……”
  金申无痕哼了哼,没有回话。
  于是,黄渭这边的人,匆匆将残局收拾,扶伤携死,就这么凄凄凉凉,狼狈颓唐的离
去,行动开始至终,他们没有一个人再看金申无痕及展著尘一眼,但是,金申无痕知道,展
若尘也明白,这恨,这怨,他们全部铺刻在心版上了。
  当黄渭等人全部离开以后,金申无痕缓步自斜坡走下,她身后“飞龙十卫”中的那五
位,亦步亦趋,跟着一起来到。
  打量着展着尘,金申无痕平静的道:“你是‘屠手’展若尘?”
  点点头,展若尘低哑的道:“我是,想不到楼主会认得我……”
  笑笑,金申无痕道:“我从未见过你本人,但我听说过你的‘霜月刀’,使用‘霜月
刀’的人姓展,除了是你,天下还会有第二个吗?”

  …
  风云阁 扫校

          




柳残阳《霜月刀》
第 七 章 愧承恩义

  展若尘心中像是梗塞着什么。使他有种恁般不自在的感觉,此时,他嘴上强挤出一抹笑
容,低哑的道:“楼主威名,日之中天,虽未有幸拜识,却仰之已久,今得谒及,楼主果然
不愧女中英豪,一方霸才,气魄胆识,真个羡煞多少昂藏须眉……”
  金申无痕淡淡的道:“别尽给我戴高帽子,展若尘,你似乎不是个惯于阿谀奉承的人
吧?”
  展若尘坦然道:“我不是,但我不能不表达一下,我对楼主方才那种果断作为的钦
佩。”
  打量着展若尘,金申无痕道:“你伤得不轻,看样子,他们是存心要,你性命来的?”
  苦笑着,展若尘道:“楼主自是明白。”
  金申无痕道:“是很深的仇恨吗?”
  “他们认为不共戴天。”
  金申无痕道:“你还另有说法?”
  展若尘的双瞳有些凄茫,他道:“那是一种无奈,楼主,我不认为其咎在我。”
  微微一笑,金申无痕道:“每一个与对方结怨的人都会这么说,江湖上的纷争,尤其难
得判个是非曲直,梁子结下了,便总有各执一词的两方,分别只在于赢字与输字,主动同被
动而已,怨隙的内涵,往往变成次要的。”
  展若尘听着金寡妇的话,同时,他感觉到,这位女中雄主,见解精辟,言论透彻,是个
世故又老练的厉害人物。
  金申无痕又道:“在两道上打了半辈子的人,邪魔鬼祟的事看多了,也看庆了,越是经
得长久,便越是看不惯,我憎恶那些不讲道义的行径,纵然我明知该睁只眼闭只眼,朋知要
管也管不完,但除非不被我遇上,否则,我就是难以抛手,至于要管的事其中是个什么原
因,我倒懒得去探究,我只问我所看到的事实……”
  点点头,展若尘道:“我却要告诉楼主,你并没有管错!”
  金申无痕笑道:“是么?这样就更完美了。”
  身子摇晃了一下,展若尘痛苦的道:“楼主,且容展某告辞……”
  金申无痕安详的道:“你伤得很重,能撑下去吗?”
  展若尘一心只想尽快避开这位“金夜叉”,他强挺着道:“我想没有问题……”
  望了一眼展若尘脚下那一滩殷红的鲜血,金申无痕道:“展若尘,你不止有一身好功
夫,更有一股不倔的傲气,很好,我生平最欣赏的就是你这种人,但似你这样的人也大多有
同一个缺点——逞强好胜,不顾后果,看看你自己,你能走得出多远?”
  展若尘舐了舐微裂的嘴唇,哑声道:“楼主的好意我心领,但我却不能继续麻烦楼
主。”
  金申无痕道:“所谓好人做到底,送佛送上天,展若尘,这件事我既管了,便没有虎头
蛇尾,半途而废的道理。我从鬼门关截下你来,怎能再由你爬回去?这岂不是失去我抱此不
平的原意了?”
  展若尘艰辛的道:“但是,楼主……”
  打断了他的话,金申无痕道:“人人都有困窘的时候,受人的惠并不是一种耻辱、更不
是一种负担,你放宽心,展若尘,我帮助你,只是我不能任由某些人倒行逆施,违背传规,
对抗公义,更明确的说,是我要扫除阻碍我心意的事物,你并不欠我什么。”
  苍白失血的面庞上浮漾着那等的酸涩及窘忧,展著尘呐呐的道:“我看,我还是不要为
楼主添累赘的好……”
  金申无痕笑了:“如果这样的事对我而言也叫‘累赘’,‘金家楼’的大小琐碎麻烦早
就压垮我了,展若尘,我这老婆子还比你想像中的要坚强多了!”
  展著尘倦乏的道:“楼主是要带我走了?”
  金申无痕爽朗的道:“‘长春山’离此只有一百六十里路,快马趱赶,到半夜也就抵达
了,展若尘,我叫他们先替你上药敷伤,然后,你到‘金家楼’去好好调养些日子,等你伤
势痊愈了,天空任鸟飞,海阔由鱼跃,随你到哪儿去!“
  暗里叫着苦,展若尘犹豫的道:“这未免太过打扰楼主,我着实承担不起……”
  金申无痕的一双凤眼倏然凛寒,她不悦的道:“展若尘,你在江湖上也是一个响当当的
人物,闻说你本领强,志节高,做骨铁胆,敢作敢为,这样的人,原该豪迈豁达,不拘小节
才是。怎的却如此婆婆妈妈,舔经迂气?你要搞清楚,我是爱才怜才,不忍你濒绝荒野,暴
尸黄沙,一心救你的命,并非我向你要求什么,你可别不识好歹!”
  展若尘心里叹息——
  这也是上天注定的因数吧?他吃力的道:“楼主既是这般爱护,我就只有恭敬不如从命
了………
  “嗯”了一声,金申无痕颜色稍弄:“这才像话,你还活得不够长,难道就腻味这人世
间了?年纪轻轻的,居然自己愣要枯死,岂不是愚蠢?”
  展若尘提着一口气道:“楼主慈悲,永志不忘……”
  摆摆手,金申无痕道:“你受抬举,知好歹就行了。”
  说着,她头也不回的又道:“古自昂,传我的‘金凤软舆’来。”
  后面站成一排的“飞龙十卫”五人中,那为首的一个环目大汉躬身回应,立时飞身奔掠
向山坡疏林之内。
  展若尘的身体这时已开始颤抖;不但脸色惨白如蜡,连嘴唇也泛了青,他的眼眶益见深
陷,四周透着一圈灰黑,面颊的肌肉,不停痉挛。
  金申无痕叹唱的道:“看你犹要逞能,这还像个活人样吗?严祥、易永宽,过来搀扶着
展若尘。”
  两位“飞龙十卫”的好手,当时抢向前来,左右扶住了展若尘;这上扶,而人手上全沾
了满掌的血迹。
  展若尘低微的道调:“二位兄台,多谢了。”
  金申无痕不由笑了起来:“展若尘,我救了你的命,你还设吐半个谢字,这两个小子扶
你一把,你倒客气得很:
  努力呼吸着,展若尘道:“楼主,大德不言谢!”
  怔了怔,金申无痕颔首道:“好,好一个大德不言谢!”
  山坡的林丛里,此时已有一队行列快速走出,前面是牵着马匹的十名黑衣大汉,后面也
跟着十名抬着轿于的黑衣大汉,中间,竟是一顶宽大华丽的软舆。软舆的顶部,呈现着四角
飞钩的形式,舆顶镶嵌着一只精雕的凤凰,宽宽的缨络垂悬在盖顶四周,而那是一色的金光
闪闪,无论舆顶、轿衣、缨络,皆是由金丝编织,那只馒嵌在上的凤凰,似也是纯金雕戍,
甚至前后的六根杠杆,也发着金黄,由十八名身形特别粗旷的壮汉抬扶着,远远的,便是一
片耀目的灿光!
  这样的架势,说得上是扈从威武,仪仗煊赫了,和金申无痕的身份相衬,更烘托出她那
一方独霸的不凡气概。
  金申无痕道:“展若尘,你就坐我的轿子回去,这抬轿的十八个人,乃是我干扰万选拣
出来的,他们都有一样特异的本领——气力悠长。劲道持久,腿脚稳健而快速,疾行起来似
若奔马,连走上两三个时辰不用休歇,你坐上去就会知道,这是一种十分舒适的代步工
具。”
  展若尘哑声道:“竟得楼主如此殊宠,但……楼主却何以代步?”
  忽然叹了口气,金申无痕道:“我还不能就此回去,待会我换乘马匹,犹得往前找寻一
程,我那不肖子出来游荡业已三四天了,尚未见返家,我放心不下,特地带着几拨人马分头
相寻,这小畜牲,越来越野,叫我伤透脑筋……”
  全身起了一阵冷颤,展若尘只觉心腔在猛烈收缩,背脊泛凉,喉头干昔如焚,他眼蒙蒙
的,模糊中,似又映现出金少强那张濒死前的蜡黄面孔,那不甘休的、怨毒的神情,而现
在,他的寡母却正如天下任何一位慈母相同,这般忧心仲仲的牵挂着她的儿子,实际上她却
永远失去她的儿子了——
  杀死她儿子的人就在面前,可悲的是生命与生命的衡量并非对等,其间不是交换,而是
仇同恩的锗杂累叠,冥冥中的天意啊……
  金申无痕又在往下说:“……你且先到我那里安心住着,好好养伤,一切都会有人料理
照拂,不必你费神,我交待十卫中的简叔宝和冯正渊一路护送你回‘金家楼’,简叔宝懂点
医理,他会先给你止血包扎……”
  喉咙哽塞着,展若尘痛苦的点着头,他不能再说出一句话。
  金申无痕吁了口气,感喟的道:“少强这孩子……看我这次拉他回去不关上他三个月,
煞煞他的野性才怪,我这把年岁了,还为了他四处奔波,真是个小没天良……”
  展若尘逐渐晕沉了,他愿意晕沉,他并不后悔杀了金少强,愧对的却是一颗慈母的爱
心。
  于是,他觉得被人抬到一处温暖柔软的地方,他又感到在移动,一种有韵律的,平稳的
起伏,有人似在他身上敷抹着什么,然后,他坠向黑暗,深沉却浮现看各种古怪影像的黑
暗……
  那灵秀的,挺媚的“长春山”,一片翠绿蓊郁的松柏掩映下,是一片辽阔的亭台楼阁,
飞檐重角、画栋雕梁、金碧辉煌中有着古拙的雅致,清幽淡远里蕴含着豪奢的气势,这样一
处屋字贯衡,华厦连云的所在,只有一个名称来代表:“金家楼”。
  展若尘住在“金家楼”范畴内的“如意轩”里。”
  “如意轩”是一幢小巧的精舍,靠着山脚下,在一条细细的银瀑之侧,非常舒适恬恰的
一幢小房子。
  他已来了三天。
  金申无痕说得没有错。自他来到这里;便上点也不用操心,医伤吃药,生活起居,甚至
连衣衫的洗换、被褥的整理都有专人服侍,而且皆是第一流的入选——
  无论是丫鬟或者司役。
  他生活在如此恭谦的,尊仰的,诚挚又温暖的气氛里。享受着丰厚的可比帝王的招待,
但他却并不快乐,更不眷恋,时时刻刻,他却想尽早离开,如果可能,在金申无痕回来之前
离开。
  于是,他发觉金申无痕在这里的权威乃是至高无上的,这位“金婆婆”的话似若圣旨,
他被“金家楼”的人恳切又细心的照顾着,也被“金家楼”的人绾系着,这种绾系乃是一种
善意——
  金申无痕曾经交待要等他的伤势痊愈之后才能离去,因此,“金家楼”的人就近乎监守
似的日夜看护着他,使他难活动,当然,另一个原因是他的刀伤牵扯,实在也无法随心所
欲。
  三天来,他的伤势已有了显著的起色。虽尚不能下地溜达,却已在床上坐得起来,日夜
轮派陪侍他的,是伴他回来的,“飞龙十卫”中的两卫,简叔宝与冯正渊,以及“金家楼”
“月”字级的一位三把头“蹦猴”玄小香。
  “金家楼”之所以能够在江湖上拿大鼎,在黑道里称柱名,于辽北顶起半片天,的确并
非幸得,它的势力庞大,组织亦相当严密,上下之分,尊卑之间,真是一丝不苟,规矩沿
传,便乃形成了“金家楼”。以金申无痕为主脑,她也是最高掌权者。她之下,除了横的亲
族外,纵的任统乃是二、三、四、五四位当家,一位大司律,而“金家楼”的好手们通称为
“把头”;“把头”分为“雷”“电”“月”“星’’四级,每级有六名列属,每级“把
头”的为首者,便叫做“大把头”,按照顺序排下,层层节制,权责分明,由这些人率领着
千余名属下,便形成了一股雄大的力量,金家的亲族,则是这股力量包围中的核心了。
  在日常,“金家楼”并不是所有的人手全聚集在此,相反的,他们大多各有职司,分布
于外。“金家楼”在辽北一带,掌握着许多大买卖,正道的、邪门的都有,他们拥有气派的
酒楼、豪华的客栈、宏伟的绸缎庄、广阔的油坊,甚至好几家票号,他们也拥有奢侈的赌
场,再加上八条大道上垄断生意的独家驴马行,“金家楼”的财力丰厚,和它的武力一样,
都是令人注目的;也因此,他们不干道上一般的抢、骗、胁、窍的勾当,他们虽亦是绿林之
后,招牌却十分硬朗。
  平时;“金家楼”里除了金申无痕与她的亲族是经常坐镇之外,其他四位当家,只有三
当家是留在这里,二、四、五三位当家常驻于外地。“雷”“电”“月”“星”各级的“把
头”,也只各二人留守,仅有大司律和“飞龙十卫”是不动的,他们直接承受金申无痕的调
遣及指挥,也是“金家楼”本身立时可以集聚的一股人马。
  三天来,展若尘和这三个陪侍他的“金家楼”好手相处甚洽,谈话中,知道了不少他以
前所不太明白的“金家“楼”内部情形,然而,也由此更加使他惊异于金申无痕的魄力与统
御之术,敬慑于这位女霸天的英明果敢——
  以一个老年妇女,竟把这干剽悍桀骛又各具本领的武林人物治理得如此驯服忠耿,俯首
听命,岂是一桩易事,更莫论犹要掌握这偌大的一片基业了!
  这是午后,清静而略带凉意,展若尘则自一场短暂却酣畅的午睡中醒来,他才从床上坐
起身子,那位有“蹦猴”之称的“月”字级三把头玄小香已连跳加跃的窜了进来,搔颈挠头
冲着他龇牙咧嘴,十足一付猴相:“展爷,你睡醒啦?你这一觉睡得安逸,我却连来探视好
几次了……”
  展若尘轻轻打了个哈欠,笑道:“有事?”
  玄小香挤挤眼,道:“我们三当家的交待,要亲来探访,吩咐在你醒过来时,马上就去
向他禀报,我先知会你一声,这就去请驾啦。”
  展若尘忙道:“这怎么敢当?玄兄,理该我先去拜访三当家的才是……”
  嘻嘻一笑,玄小香道:“你就不用客气了,我说展爷,要不是你这几天身子不便,极须
静养,我们三当家早就会过来探访啦……”
  微微有些不安的昔笑着,展若尘道:、
  “玄兄,老实说,我只是一个蒙恩于尊上,承楼主关爱送来此处疗伤的窝翼客人,各位
如此善待于我,已令我颇觉惭愧,又哪能劳动三当家大驾,移玉相探?玄兄,还请你回报一
声,就说我敬谢了……”
  玄小香摇头道:“展爷,不知你是真谦呢,抑是椅不清楚自家的份量?你可是道上的大
人物哪,‘屠手’之名,叱咤五岳,威凌四海,提起来若雷贯耳,能震得人心一跳;再说你
在这里,乃是我们老夫人的贵宾;‘金家楼’上下,哪个胆敢对你不尊不敬?莫说三当家的
应该前来探问,就算二当家的在,也一样得先过来问候,老夫人的宾客哪,谁也怠慢不
得。”
  展若尘道:“这样一样,就益发使我汗颜了……”
  玄小香笑吟吟的道:“‘金家楼’的人,别说是我们听差跑腿的角儿了,就连后院‘九
冒阁’金家本族的各位爹娘姑少,也对老夫人的贵宾尊敬有加,半点不曾失仪……”
  展若尘道:“金家本族,还有不少人呢?”
  玄小香扳着指头道:“也不多,老夫人娘家的一位哥哥、两位妹妹都住在这里,还有老
爷子的一位嫡亲三叔,妹妹同姑爷。两口子及一位外甥,再加上我们少楼主,嗯,老夫人的
义女也得算上,她用不了多久就变成少夫人啦……”
  心弦紧了紧、展若尘表面上却极其平静:“楼主的义女?”
  龇牙一笑,玄小香压着嗓门道:“不错,我们老夫人的义女,施嘉嘉施姑娘,老夫人疼
她可疼得很哪,心头上的一块肉哩,少楼主对她也爱慕至深,百依百顺,亦只有她才能制得
住少楼主那些毛病,老夫人早就盘算着日子啦,已不能尽快把他两位绾连同心,结成一体
呐……”
  金申无痕这个愿望,这辈子是不可能达到了,而令她愿望破灭的人,竟就是她从鬼门关
上救回一命的人——
  展若尘觉得这是一个可悲的轮固,一个可怕的讽刺,他很难过,也很苦恼,叹了口气,
他道:“是么?”
  玄小香道:“一点不假,我们老夫人最盼望的就是这桩天大喜事,她常说,只要少楼主
一旦成家,她这一辈子心愿就算了结,再也没有什么牵挂了;少楼主天不怕地不怕,甚至连
老夫人的话他也敢不听,却就是忌惮施姑娘、任什么事,施姑娘一句话,少楼主便乖乖俯首
顺从,丝毫不敢拂逆,老夫人讲过得好好找个人管着少楼主,收收他的野性……”
  展若尘低声道:“少楼主和这位施姑娘,感情很好么?”
  略略犹豫了一下,玄小香才嘿嘿笑道:“似乎不错,但是,好像少楼主比施姑娘来得劲
道灵活些……”
  明白了些什么、展若尘以一种“置身事外”的恬淡语气道:“男女间的关系发展,十分
微妙,表面上往往令局外人体察不出其中的真正内涵来,确切的感受,只有直接承受的双方
才能体会……”
  玄小香笑道:“不管怎么说,施姑娘嫁定了少楼主乃是不会有错的。”
  嫁定了么?展若尘又在心中叹气——
  幽明异途,阴阳两隔,这是一个业已褪了色的斑驳过去,浅黯得泛着哀郁的紫红,对金
婆婆,对整个“金家楼”的人来说,幻灭得实在残酷,但是,他已不能补偿什么……
  玄小香突然跳了起来,大惊小怪的道:“展爷,只顾闲聊去啦,还没向三当家的回禀
哩,我得赶紧去知会一声,三当家是出名的急躁性子,恼火了他,这顿生活我可受不
了……”
  展若尘平静的道:
  ”那么,你就去口报三当家,说我展著尘创伤在身,不先前往拜谒,多承三当家关注,
已是感怀不尽,劳驾来探,却万万担当不起,能否则否,我心领神受了……”
  一步三蹋的跳向门外,玄小香的身影出去,老远,语音还在空气中飘漾:“别客气噗,
展爷,你稍待,我们三当家的就来……”
  微微摇头,展若尘靠在枕上,十分落寞,又十分怔忡的沉思着——
  “金家楼”的上上下下,对他是如此友善,如此诚挚,给予他少有的关怀与温暖,他们
都很恳切同直率,毫不保留的把他当成最亲密的对象来接待,在融洽中却又不失对他的尊敬
和礼遇,能够和“金家楼”的这些人结交该有多好,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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