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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珠楼主_天山飞侠-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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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三年中有好多艰难困苦,承柳少爷看得起我,到时助我一臂之力,使我期满能回庄来重侍老少恩主,就感激不尽了。”
柳春始终没把四明当作懂仆看待,闻言惊问:“你年纪轻,人又聪明诚实,能犯出什大过?明年你才十五六岁,这等大漠穷荒,孤身一人,罚你在外三年,做些什事?我托两位小少爷,再代你向各位主人求求如何?”四明凄然道:“庄中法严,即此已是格外恩宽,再求任谁也是无用。在外流落三年修功赎罪,虽然年小力弱,我并不怕,只是内中尚有难题,稍微疏忽,不能如愿,永无再见恩主之日,一想起便自心寒。此事大长,此时无暇,也难详言,且等将来再说吧。幸喜昨晚公祭盛典,老恩主向众训示时说起一事,我大胆请命,告了奋勇。照例对下人的事,是由二小姐与彭大少老爷交派,老恩主虽未置可否,却笑了笑,因此也未受责,大约还有点望。事情虽险,却是长痛不如短痛,可以借此折罪,比较前罚要好得多,倘能如愿,更非求柳少爷相助不可。我知柳少爷正是用功时候,怎能为我劳动?但是这两件事于我固好,柳少爷也有不少益处,事成我也必有一分报答。两位小孙少爷虽然力说相助,偏有不能远出之苦,现还难定,到时我一说就明白
柳春听出私窥图解之事多半已被看破,心中惶愧,暗忖:这小孩真个机伶,不知犯什过错受此重罚,如允相助,不知己力能否胜任,师父和镖局是否允许?如若不允,他对自己暗中维护周全,昨夜今日的话俱都隐含深意,明人不用细说。听那口气,适才分明得他的力不少,否则,他一早便来唤起,固看不成图解,或是不守在这里,李氏兄弟随意出入定室,如无此童在侧设词挡回,被他走进,那正是私开地穴盗图上来之际,如被撞破,迹近窃盗,百口难分,不特空入宝山,反吃主人见轻,甚或受辱逐出庄去都说不定。这一来,连恩师师怕和镖局诸人都无颜再见,岂不大糟!照他关照心意,如非除夕天晚,或有人来唤,决不扣门惊动,那沉落地室的蒲团忽然上升,必也是他所为,一面想已成功,一面还给留脸,知道自己下穴是凑巧,无法还原,他又不能擅进,只得暗中相助,所以蒲团升势极缓,免得自己慌疏,不及随上,被禁闭在地室之中,表面仍作不知,只稍点醒,用心可谓良苦,如何肯辜负他?强将手下无弱兵,既称曾得主欢,自非庸常,再照他谈吐行事,处处机警细密,口气极壮,又能启闭地下秘室,当非弱手,庄中后辈英侠大半年幼,便是例子,好在他还未及细谈,事也未定,想等到时寻来再定,不问如何,总为尽心出力便了。方寻思间,一眼瞥见四明一双黑白分明神光饱满隐含煞气的俊眼,正注在自己脸上,似见沉吟未答,略现不快之容,忙笑答道:“小兄弟,似你这样人品,又对我如此关照,只我力所能及,多艰险的事也所不辞。只是庄中老少人等,不是飞仙剑侠,便是英杰之士,我武功有限,到时误事如何是好?我力必出,如当我好帮手,你却错了呢。”四明闻言方转喜容道:“柳少爷来历和功夫深浅,我全知道。
如若不济,四明也不能拿两条人命当儿戏,随便交给人呢。要不肴出柳少爷至诚君子,为人义侠,到时必能帮我大忙,怎肯求说呢?柳少爷此番回去,本领决非昔比,不但周十二爷、陆五爷,便塔平湖诸位山主老少英侠,也必另眼相看。我们暂且说到此为止,到时我自会寻上门去。柳少爷就吃这点心,先见六少老爷去吧。”
柳春正好洗漱完毕,吃些包子略微点饥,闻言不便再说,含笑点头离座同行。走的仍是昨日来路,可是情景大不相同,到处灯彩辉煌,灿若明星,人也分外的多,男女老少往来不绝,全是面有喜色。园中林木本多,无论大小树木,都挂有不少纱灯,灯形多半照原树上的花果形式制成,像丁香、桂花、葡萄、藤萝等花形大细碎的树木,好似有花无灯,因未到时候,满园的花灯俱还未点,就沿途这些绢纱宫灯,已照得到处光明,无异白昼。灯光照处,那些假花树上,不是千堆香雪一片繁霞,便是金粟飘空紫云饵地,望去直似神仙洞府,四时同春,万花齐放,宛然真花真果布满枝头,缤纷满目。本已美不胜收,一处有一处的妙绝,再吃积雪一映,花光雪景相与争辉,境越清丽,真令人有此真天上,不似人间之感。柳春想不到一夜工夫点缀出这等奇景,不禁心花大放,赞不绝口。四明笑道:“柳少爷你看好么?这些花果,点烛的不必说了,花细不能点烛的,也都能放光明,此时都还未点呢。等到今晚半夜各家祭天祭祖之时,到前庄高峰上去看那才妙呢!由子时后起直到正月十八,花样一天比一天多,那时灯月交辉,花雪竞丽,加上少老爷少夫人小姐和底下的孙少爷小姐们,争抢着用心思博五位老大公的高兴,每年俱有不少新花样添出,莫说初来乍见,便我们从小在此长大的,也觉眼花缭乱,不知看哪里是好。说真的话,真正天上神仙也未有这里享受。我虽是个小书童,叫我去做公侯将相。也不舍得离开此地。”
二人边说边走,连经过了好几处回廊曲沼,亭馆楼台。柳春望见前面,已到昨日中毒晕倒之处,猛想起昨夜之事不知如何,只顾勤参图解,随听主人召见,匆匆行来,也忘了问,便向四明问道:“昨夜擒的妖僧如何发落?三道岭结果如何?”四明低语答道:
“前面不远便是小灵湘馆,我不便再多开口。到了那里,六少老爷自会说的。”柳春不便再问,刚由长廊折下,走入去小灵湘馆的湖堤路上,忽见灵湘馆月亮门内走出几个貌相英美的少年男女,由隔溪赤栏桥上走了过来,柳春认出内有五六人昨日见过,只不知道名姓,忙即垂手恭立。刚刚擦肩走过,便听昨日头一个和王徽说话的青衣少女道:
“二姊,明春天塞谷之行也有这人么?他天资不恶,功力相差尚远,这短短两三个月光阴,就肯下苦功,能胜任么?”底下因人走远,没听清楚,答话人似说“另有安排,无须代人操心”,忽觉四明扯了一下衣服,以为催走。正待过桥,忽又见李旸、李晃两小兄弟由月亮门内跑出,老远便喊:“柳兄怎这时才来?我们都快走了!家母已往小瑶宫去了,只家父在内,快随我入见吧。”说罢走近,李晃又指四明道:“柳少爷由今日起便移居小灵湘馆,过年初五才走,已有人往他家中送信。他和我们一起,用不着你随侍,你仍打杂去吧。”四明望着柳春略微沉吟,低声说道:“柳少爷,你能在此,机缘不易,过去的事不可忘了呢。”柳春知他是指壁问图解,笑答道:“我理会得你好意,有劳你了。”李晃低斥道:“四明你还要说什么?还不快走!”四明诺诺连声,告退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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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回 九月照孤峰 满地碧云开竹馆 银花明万树 腾空彩焰灿春宵
柳、李三人已到了月亮门前,李旸道:“柳兄先在此少候,我向家父回禀一声。”
便先走了进去,一会走出相唤。柳春先在外面,只觉门内绿阴阴的,另具一种清幽雅洁的景象,灯彩也没有别处富丽繁多,及至走进一看,圆门内地颇宽敞,近门一条细白碎石砌成的人行道路,左是一片竹林,好在行列甚稀,每株相隔最近的也有六七尺,底下疏落落的,上面却是枝繁叶茂,又都是离地两三丈方始发枝生叶,碧干干霄,翠叶梢云,宛如一张天幕,撑在那两三亩大小一片院落上面。林中也无什花果灯彩,大雪之后,庄中到处玉砌银铺,不知怎的,小灵湘馆内独不见一点雪迹,气候也比门外温暖。柳春觉着门内宫灯都在右侧回廊曲槛之间,绝照不进竹林中去,地又广大,内里一灯不见,又不似别处还有雪光反映,看去直似竹阴清昼,只管日光为游云浓荫所掩,不能下照,因为疏林高秀,仍受天光,除了一片浓绿映人眉字外,依旧到处清明,又似碧空晴弄,华月吐辉,清光斜注,阴影毵耗,碧云如水,浓淡分明,越看越觉奇怪,心正寻思。李晃笑道:“你见林中无灯,不显黑暗,觉着奇怪么?你往东南角上看,那不是月亮么?”
柳春抬头一看,东南林隙果有一幢奇石矗立,云骨坚瘦,宛如一座小峰,高出林表,高虽不到前庄堆云峰的一半,形势生动飞舞和姿态的灵秀攘异,尚有过之。那石峰上丰下削,与一列假山相连,成了东南方的一面天然屏障,通体碧苔深深,苍然如绣,峰顶还建有几间竹屋,外植三五矮柏古梅之属,最奇是近顶之处有一突出怪石孤悬空际,一轮冰盘也似的明月正挂其上,仿佛阳乌初坠,皓魄始升,暂时掩映依附在峰巅崖角之间,转眼就要离开峰侧待往中天升起的情景。清光斜射,照满全林,故此绿阴疏密,到处光明,方想说这月亮真好,猛想起今晚正是除夕,何来明月?情知主人使的狡狯,重又细看,宛然一轮明月,只是光华好似专照下方,又没有平常所见月亮当中的山河社稷阴影,通体晶莹,光芒四射,微觉有点火气,不似真正赡魄,一任光华多亮,只管华彩流光,不见芒角,明辉澄静,一片清寒,这才看出不是真的,只不知是何宝物奇制,会有那么晶明一团光华?正想同时,李旸笑道:“家母自来喜静恶喧,不爱繁富景物,为了新年佳节,不得不从众张灯,点上几盏,所以全庄灯彩辉煌,争奇角胜,只小灵湘馆最少应景而已。那月亮乃家母所设,自来就有,也算是一盏天灯,但不点烛。外壳是个水晶球,内装水银,并有一粒宝珠悬在其中,人工之外加上一点法术,虽没有真的月亮清光四照,远近如一,照近处却够亮呢。”
三人边说边走,不觉折人回廊,转过东偏亭谢,穿越出去,走到另一院落以内,只见白石铺道,灵莎柔细,问以苍苔,径外满植幽兰和各种香草,两边并无院墙,各有一列人工堆砌的危崖峭壁,最高之处不过四丈,参差低昂,各具奇胜。上面也生着许多倒挂的兰慧,通体绿油油的,和来路所经一样,见不到一点残云影子,碗葩吐芬,幽香细细,前面又是干竿修篁,围拥着一幢精舍,但均一两丈高的细竹,妙态娟娟,时发清吹,一片绿云,吃四外宫灯明光一照,映入眉字,皆成碧色,比起外间的竹林亭馆、明月孤峰,幽静之中,别具一种清丽之致,光景又自不同。那精舍不甚高,通体不见砖瓦,从顶到底俱是大小竹筒竹干所制,颜色仍作新绿,如有生意,雕搂精绝,巧夺天工。房共六间,四明两暗,左半四间通敞,门在右偏,有门无户,湘帘饵地,灯光映处,瑟瑟清波,如将流走,四面筠窗洞启,甚是敞豁。
柳春连见园中楼台亭榭,无一处不是华贵高雅,富丽裔皇,方想外表如此,里面陈设虽不似别处富丽,必定另是一种高雅的讲究。忽见门内走出一个垂窘侍女,将湘帘打起,随同走进。门内石地如玉,光可鉴人,壁上悬有双剑一琴,另一青玉矮琴几上也有一琴横陈,前有一形制奇古的三足小玉炉,幽香郁沉,余烟犹袅,几侧遗有一素丝香囊,似是一曲初罢,人去未久。此外横临甫窗有一金捕长案,对面各有一个古树根雕成的曲腕大椅,案上笔砚精雅,位列井井,一边陈着画具,一个竹根大笔筒内斑管如林。靠墙一长排书架,缥缃千峡,整然罗列。当中有一丈许大圆玉桌,上设茶具,旁列四石鼓。
另一窗前,有四尺方圆树根雕成的矮桌,上设围棋,棋盘就画在桌上,旁有两个细竹丝编成的棋篓,子分青白二色,俱是上等美玉,此外还有几件玉墩竹凳和一个矮琴几。全室清洁如拭,不染纤尘,七八丈见方一间敞室,陈设用具寥寥无几。右边明为两个暗问,前后乃是通连,只中间有一做装饰的红色方竹隔栏。每边一个玉床,榻上各有一床虾须席,一个朱竹枕。前室中间地上有一小丹炉,对放着两个细草织成的蒲团,旁边散放着几个矮玉墩。当窗长案之上,一头放着一个大花瓶,中插山茶梅花,一个长方大玉盆,内植着百数十箭水仙,盆底铺着五色石子。北窗有一方竹卧椅,上面倚着一个前朝文生打扮的少年,手里拿着一本《汉书》,似刚放下。李旸道:“这是家父。”柳春眼尖,早看出少年不过二三十岁,貌相并不似前见诸人美秀,但是天庭高广,目蕴精芒,英姿飒爽,神态甚是沉着,隐有威棱,知是三老李清苕六子李同,闻言忙称“师伯”,赶前跪拜不迭。李同唤起笑道:“我早想见你,昨夜因往三道岭去迫那伙毛贼就范,回来便是全庄年终公祭,今日又有事应办。为这几个鼠类,倒忙了好几天,此时方得一点清闲,特地抽空唤你到此一谈。好在没有外人,你和旸、晃两儿都坐一旁听我说吧。”柳春早问出李同为人率真,不喜人拘束小气,略微谦谢,便即领命就座。李氏弟兄也在右侧玉墩之上落座。
李同略问柳春家世和习武经过,然后说道:“本庄五老大公,自从昔年离开峨眉仙府,看出天下已定,当道已在竭力收拾人心,虽然边隅各省仍有军事,北兵所过之地不免横暴,终是极少地方,并且把前朝阉竖官绅之毒一扫而空,虐民的稗政也革除了不少,民心厌乱,气运攸归,行看转入太平之世,便率家人仆从隐居东川,意欲长为世外遗民,使子孙资质好的习练剑术,修道以求长生,禀赋差的也能读书明理,农商没世,世守山中基业,不致屈膝虏廷。哪知当道枭雄忌刻,自在藩邸,便百计千方牢笼天下才智武勇之士,不知怎会打听出川东五老隐居之地,先后五次卑礼延聘。五老大公本身功行早已圆满,只为昔年心愿未践,世缘也还未净,复经子孙男女门人戚;日苦求力请,勉留人间一甲子,迟早终须仙去,知对方为人险诈,不愿明抗,使其难堪大甚,恼羞成怒,致为子孙异日之患,更恐迁怒累及旁人,经家父和郝五叔父,力排众议,弃了大好家业,避地遐荒,重开建出一片田园庄舍。彼时,早有声言,除非外贼上门相侵,五老本身一味教诲子孙,安居论道,本不再与闻外事。偏生塔平湖周家一班老友,均是多年深交,嵩山少主更有世谊,又是前朝血裔,现为群贼所乘,事情越闹越大,重则兴起兵戎,重生战祸,荼毒生灵,轻亦殃及善类。而这班朋友世交,又都先朝遗民忠义之上,孤忠激烈,视死如归,但知竭其忠贞,鞠躬尽瘁,不计成败利钝,而对方来人多非其敌,伤亡挫败,连遭失利,当道又善以权术驭下,同类之中各怀疑忌,明知非敌,势成骑虎,没法下台,自从前日本庄两位姊妹一时路见不平,救得一双少年夫妻来此,当日便有人雪夜探庄(事详《边塞英雄谱》)。家父料定从此多事,再一细筹全局之后,知事闹大,再不及早平息,对方人多势盛,中间颇有能者,不甘挫辱,必要来之不已,把这些遗民志士视作心腹之患,不除不止。此时天数已定,民心宴安,中土既无从号召,欲以塞外穷荒区区有限家人宾从百千之众,便与倾国之力相抗,如何可能?并且对方越败,人来越多,我却难乎为继,休看常胜,如有真强敌到来,我方一败便不可收拾,覆亡可以立待。就说这班人多是奇才异能,更有好些剑侠之士在内,不致便遭毒手,但是对方既能获胜,能手必多,一到败逃,必难全保。天下已彼人得去,本地士绅业已内附,逃又何之?照此下去,决无善局,而这事情,又是无论天理人情俱都不能袖手旁观,只得想出釜底抽薪之计,不等大难发作,先为无形消弭。用意固是极好,事却奇难。第一,对方鼠类,多是互相忌刻牵制,不能一心,非令每人俱尝到厉害,自甘伏输,不能使其全数知难而退,而塔平湖这班遗民志士,老的气还平些,像令师这一辈,俱是忠义奋发,不与俱生,个个心雄气壮,哪把这些鼠类放在心上!内中只陆五兄和令师,因和我弟兄相交,常来本庄,听过家父解说,心虽忿激,尚能取舍轻重,所以前夜陆五兄得到三宝密敕令你送来,不拿回塔平湖去,便是含有深意。此事一与他们商量,或是迟缓,便易愤事。
“也是天佑忠义,擒到两个挂名宝敕中人,问出许多机密,恰巧妖憎宝月用九寒毒沙来困本庄,自送上门,被我们擒住,同时又得两位老前辈相助,由我和几位师兄姊妹前去,出其不意,一面夺了妖僧原身,一面用奇门遁甲禁制之术,将三道岭贼党一齐困住。外面再进去的人,来一个擒一个,里面的人一个也逃不出来,守在原地尚可苟延,只想逃出,一离老贼寨门立即成擒。敌人先还不甚觉察,嗣见追人一个未回,此外离庄的人俱是一去不归,这才生了疑心。俞、秦二贼先因护那坛上法器,惟恐邪法反侵,未敢随众追赶,又知敌人厉害,心中内怯,尚在庄内不曾人网,今早觉出不能再作痴聋,只得硬着头皮,出来探看敌人和妖僧的下落,本意还想借此飞往别处求援。我想给他稍存体面,不等走出庄门,大声警告,叫他另派一人试试再走,看能出去不能?二贼狂做自恃,如在平日决不肯信,此时已成惊弓之鸟,闻言面面相觑,当着众人又不便过于示弱,俞天柱便把飞剑朝我发活之处飞来。那行法之处,外观仍和平日一样,旷野广漠,除略有雾气笼罩外,空无一物,可是剑光一到奇门禁地以内,一闪便即无踪,俞贼再想回收,已是不能。另一面,秦贤待人较厚,手下有一死党,见他僵在那里进退两难,自告奋勇,冲了出来,也和那剑一佯,同时在空地上失踪。我看出群贼丧胆,然后照家父所教的话告以利害,说:‘我们这些老友虽然隐居穷荒,奉着先朝正朔,但是人不犯我,我不犯人。嵩山少主先朝遗裔,金、刘二人更是忠义之士,我们当然义不容辞,尽力保全,不许外人动他一根汗毛。妖僧现已被擒降服,识时务的,急速偃旗息鼓退了回去,任你如何奏报,我们不管,反正这里不能再容你们停留。如若不信良言,必要身败名裂,进退两难,那时休怪不留余地。’
“贼党闻言,知落我手,除却俯首听命退回北京,万无幸理。虽都胆寒害怕,无奈人心不一,多是互相忌克,貌合神离。答应了吧,事情太大,谁也担不起这大担子。不答应吧,眼看俱是死路,就能逃得活命,我们也必不会容他好好回去,主人法令严刻,京中、原籍还有妻子田业,为人鹰太多年,江湖上落了许多骂名,还闹个这等结局,如何舍得?当时彼此互望,垂头丧气,一句话也答不上来。正为着难,旁边忽有一隐形异人突然发话骂道:‘你们这些蠢贼!平日狐假虎威,今日怎连屁都不敢放!实告你说,我由甘肃起便跟在你们的身后,本想看你们孽造够了,回到路上,再给你们恶报,全数诛戮,一名不留,以免留在世上为害善良。不料嵩山少主快要自投罗网,忽被几个忠义之士得信救走,在本地只留了一两日,便移向远处安身。可笑你们这些蠢贼,人事不知,以为人藏附近,到处骚扰,好端端自寻晦气,致将几个隐迹多年素来不管闲事的老友惹翻,索性把这事情揽在头上,把你们全数打发回去,免得老在此地兴风作浪,扰闹他的清闲岁月。我追你们时,有言在先,我不管什气运定数,只你们敢于追尽杀绝,做出神人共愤的事,休说伤害逃人性命,只动三人一根毫发,一过兰州,你们便算是人了鬼门关。是参与此事的,连你主人也在内,一个也休想活命。我本不难当地处死,一则我生平行事不肯不教而诛,你们没有擒人的本领,沿途尚在损兵折将,吃亏受气,我乐得看笑话,何苦和鼠辈一般见识?二则这一路上还有好些朋友和忠义之士,有他们在此,我一个世外之人,不便掠人之美,上来便打好主意,或是他们不曾得信,或是力有不济,等你们擒到人后,我才伸手。三则这地方离我皋兰山太远,他三人倒有两个是凡骨,带了飞行,稍嫌累赘。再者,你们如在此地失了人犯,仗着路远不易败露,还可设法诳报,不但得不到罪名,弄巧还能骗些赏号,人虽被我救走,未免便宜你们。好在这三人,在你们算是钦命重犯,虽有事急就地刺杀之令,终以验明正身拷问出口供才算全功,擒到必当祖宗供养,非万不得已不肯下手,何况有我暗中护持,想加害也办不到,乐得等你们沿途奏报,主人已然得信,一面也代我把人护送到了地头,再行下手。那时,是随行的自然都死,那先后起身不在一路的,我再略施小计,任他回去受那狗主的罪,岂不省事?不过你们,擒到逃人的头一天,我必现身要人,听话仍可无事,如若不听,我招呼打到,当时便走,静俟你们自投死路。像今日这样,人家擒去妖番,夺去三宝密敕,本已制你们死命而有余,却发慈悲,命人好说开导。你们祖父母也是先朝人民,应有丝毫天良,已为异族鹰犬,被迫为恶,那是无法,眼看恶贯将盈,身落人手,对方忽发慈悲,网开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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