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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沌栖溯-第7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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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间,很安静,安静到让人很想想些事情来填补这份空寂。从椅子到床边的路并不会很长,但却已足够让人回想很多事情。
云萧一边走,一边看,一边前进,也一边想。
不知怎地,他想起跟冯亦第一次见面的情形。
想当初他只是想着不要在书院里惹事以免让本家难做人,利用幻术和性格分裂,他很容易就造出一个不会伤害到自己的环境。
还记得第一次遇到冯亦,正好是他对着威晋他们施行幻术后让他们产生殴打自己的错觉。
那个时候自己可还翘着脚,就这样在一旁树上吃着零食往下看。看着他们那群人在空气中乱挥乱打揍得起劲的爽快样,自己心里头是觉得好笑至极,也在正看得精彩时,冯亦却在此时闯了进来。
要知道,他的幻术并不是采用范围制的,而是针对固定人群下去施展的,是以当冯亦闯进来时,自然也是看到威晋那群人在空气中挥舞着拚命喊打喊杀的模样。
云萧永远也记得冯亦那时候的表情,简单来说真只有一个词语可以形容︱︱“靠!看到肖ㄟ了!”
只看得冯亦站在离那群人几步路的地方停了住,然后有些怕怕地往旁边移了两步,边移还边不住地往打杀的方向看,边移还边慢慢地有些靠近想看个更清楚,明着摆了一副想看又不敢靠近,不想看偏又好奇的要死的行动,古怪疑惑好奇掺杂在那表情上再配合着行动,是怎样看怎样滑稽,让自己是在一愣后忍不住拍着树干暗暗闷笑起来。
根据前人的经验,在树上没事大笑是绝对不会有什么好结果的。果不其然,得意忘形的下场就是,笑得太开心,一时重心不稳,于是他便从树上摔了下来。
那是自己跟冯亦第一次面对面视线对上,他看着冯亦的眼神从惊讶到讶异、疑惑、怀疑、戒备……短短的一瞬间,冯亦已经把整个备战姿势都准备好,大有自己乱动就会冲上来解决自己的姿态在。
只可惜他快,自己却比他更快,早在冯亦闯进来的时候,他手里就已经掐好了迷香,从树上跌下来的那一刻就连带地把迷香给洒了出去,和冯亦的视线相交也不过就是那样短短的几秒钟,便听到“碰!碰!碰!碰!”的倒地声,包含冯亦在内的一挂人等,全都昏迷在地。
为了避免日后的麻烦,他选择将冯亦的这一小段记忆消除来让他遗忘,本以为这只是一个小插曲,从此以后他们将各走各的毫不相干,可谁知还真的是巧合,才在那一天后,隔没几天,他们居然又再见了一次面。
第二次和冯亦见面是在一个小亭里。
那一天他的心情不是很好,对于正准备来给自己一顿毒打的威晋等人觉得非常烦厌,正打算这一日让他们吃点苦头自己打自己时,冯亦却在他要准备施展幻术的时候出现了,狠狠地喝叱了威晋他们一顿后帮他把人给赶跑,然后跟着便是漫步地走到他跟前来。
本以为他跟自己的第一句对话该是“有事没?”、“没事吧?”、“有无受伤?”等等的那些关心语,谁知冯亦劈头第一句就问:“那个……同学,我跟你在哪里见过面是不是啊?”
云萧一愣,这种搭讪性质超重的说法如果不是云萧自己可能知道因由的话,铁定会踹一脚过去把冯亦给踢飞先。
但因为他知道因由,所以他只觉得非常想笑,一个恶作剧心起,当下只是怕怕地滑了两步,然后再很认真的回答说:“抱歉,可我没有那种癖好。”
冯亦一听,顿时大窘,想到自己语里的语病不免觉得尴尬万分,一个不好意思便是一溜烟就跑了,徒留下自己在那小亭里笑到眼泪都快喷出来。
隔天一大早,冯亦就跑来找自己道歉,说是他并没有特别的意思,不过是因为真的觉得见过他,所以才脱口这样问等等八拉八拉的说词,这么一来二往的说话间,距离,似乎就拉近了点。
朋友,对于云萧来说,一直都是个可望不可碰的遥远存在。
他是个在外流浪过的孩子,那段奔波的岁月里,他知道了一件事情,那就是除了自己以外,没有人会关心自己。除了自己以外,谁与谁都是不能相信的人。
他曾经在面包店里打过工,小小年纪的他曾经一天三餐除了面包边还是面包边,吃不饱,但也饿不死。
领到薪水的第一天,他本以为终于可以去买碗饭来填填肚子,谁知老板欺他年纪小,硬是东扣西扣他的薪水,到了末了,他的薪水仅仅只有三个铜板。
三个铜板,一片的面包价。
一个月的薪水,一个月的辛苦,得到的,只有那一片完整的面包。
你可曾有过那种委屈到泪流满面但却不得不吃下的辛酸吗?可有那种当泪水明明就已经哽到喉咙底了,但为了生存,为了裹腹,却只能含着泪水一块吞下去的难受感?
但他有。
看着那片面包,他只能默默无声地哭泣。
他坐在路桥底下撕着那片小小的面包,一边哭一边撕着吃,明明泪水就已经让视线都模糊了,却还是得小心翼翼地捧着撕着,连一小个的面包屑都不敢掉下来。
他曾经在垃圾堆里扒着,期望的只是能找到一点点的食物充饥,也曾经被人打到鼻青脸肿完全站不起身,只因为他不小心得到了路人施舍的几个铜板却没有事先拜过那处的街头老大。
他苦过、痛过、酸过、恨过、累过也伤过。
正因为体验过那段辛酸,所以才会那样的不信人,也正因为不轻易信人,所以一旦付出了,便会懂得格外珍惜。
对于任何想接近他的人,他总是抱持着四分怀疑、三分猜忌、两分的试探和那仅存的一分渴望。
这种人对谁都不信任,但却又偏偏很期待一份值得让他安心的情感。
他知道冯亦似乎对自己产生了很大的兴趣,但不可否认地,他却总是留有一分的戒心在。
他在观察,观察冯亦这个人究竟是不是真的可以深交,观察他值不值得把自己隐藏的一切全部都告诉他。
他会为自己出气、为自己抱不平、会跟自己聊天、会处处为他想……对自己的好,他全都看在眼里,放在心里。
选择对他坦白,是回馈他的诚意,所以把分成两种人格的事情告诉了冯亦,并希望冯亦能帮他保密。
冯亦听了倒也不生气,那时候只是很理解云萧为什么会这样做,所以他倒也没想得太多。
十岁大的年纪,一个半是懵懂、半是好玩的冲动岁月。
云萧虽然经历过许多人情世故,但到底也只是个半大的小男孩,他喜欢玩、喜欢捉弄、喜欢刺激、喜欢恶作剧,这些都不能避免掉。而冯亦虽被训练要沈稳、要冷静,但对于好玩刺激的事情他向来比云萧还要疯。
两个小男孩、两个兄弟、两个伙伴开始结伴相行,对于自动送上门的是毫不客气捉弄了一番。
他们会刻意去编排剧本来唬弄人,会故意去设计些情境来整整那些爱欺侮人的小孩子;有的时候一时兴起就写个英雄剧本来玩玩,有的时候也会刻意吵吵小架来引诱对方上钩;有时弄弄幻觉来吓人,有时又会演演感情戏来假装可悲可泣一下……反正弄多了,最后了不起就是云萧施展个记忆消除,一干二净,完全不干事,是以他们想做什么就大胆地往哪边试试去。
那是个令人怀念、令人笑声不断的日子。
有人陪着他胡闹的生活是那样的令人开心,默契好到只要对方一眨眼,就可以得知互相的心思究竟是往哪边打算。
曾几何时,冯亦给他的不止是一份友情,还有的是他已经忘了或者被人践踏太多的情感。
他们是最好的朋友、最了解对方的知己,也是最有默契的兄弟。
就因为他们是这么知道对方心思的人,所以在他醒来后的日子里,才会这么快就让身体的异变被拆了穿;正因为他们这么地懂得对方的感受,所以冯亦才会在发现实情以后选择替他哭泣;也因为他们太过明白对方心里所重视的,所以冯亦才会知道那一夜,他势必会选择默默的离开;也更因为他们太过了解彼此所想,所以云萧现在才会那样痛苦万分……
只因为他知道,若是冯亦现在能有意愿,那么他的选择一定会是……
云萧一边走,一边看,一边看,又一边想,当回忆越来越鲜明,思考也就越来越清晰,清晰到……令人觉得很悲哀。
他站在那张大床面前低头看,颤抖着身体,头一次,强迫自己仔仔细细地看。
在管子的增多下,冯亦的身体已经找不出完好的皮肤了,管子的周围正不断地渗出层层的液体,而也因为得不到养分,所以手脚的肌肉早就开始呈现萎缩卷曲,那肌肉发黑发紫又坏死,即便是好了,也难逃必须要截肢断脚的命运。
这是冯亦吗?
这是那个一直守候在他身后、可以替他排除任何危险的那个人吗?是那个总是笑着、替自己想遍周到的那个人吗?
可以是那个人吗?可以吗?
云萧突然很想哭,看到冯亦这样活着,他突然,很想哭。
他好挣扎,真的好挣扎。
明明不想放弃,可又很想放弃。
吊着一口气,却活成这副德行,那到底有什么意思在?
可终究是活着的人,要他就此撒手,又怎能作得下去?
死亡是什么?死亡是表示你再也不会和这个人有任何交集。
将再也听不到他的笑、看不到他的脸,没有温热的体温可以接触,没有实质的躯体可以摸到。往后的日子里,任何属于你的喜怒哀乐都不再会有这人相陪,你的梦想不包括他,你的未来也不包括他,他将是过去、是回忆,是虚幻却又抓不着的东西。
若是生离,或许还有相见日,或许还有奇迹在,可死亡却没有。
什么是绝对?死亡,那就是一种绝对。
可以接受吗?
云萧觉得眼眶很热,身体很冷,他可以接受往后的日子里没有冯亦的相陪?往后的未来里将没有冯亦的存在?没有了最知心的人可以共创未来?甚至,没有冯亦的日子里,他将没有人可以分享那段过去,没有人可以共谈那段回忆?
没有冯亦的世界,往前看,他看到一片黑暗,往后看,他的一切正被抹杀。
他想要冯亦活着,很想很想,他不想让冯亦死,不想……
云萧低头看着冯亦,天蓝色的色彩已将他从头到尾的覆盖,所以他问自己,究竟还有什么术法是可以用?还有什么奇迹是可以让他施展的?他想用……
“化……”
可……用了又如何?
不过是看着这些术法一次次的失效,不过又是看着这一层层的伤口重新再打回冯亦身上,然后再等着白咰继续加重药量?再等着冯亦身体的每一部分慢慢腐烂到不得不切除的地步吗?
为什么冯亦要受这种折磨?为什么自己又可以狠得下心把这些伤痕再重新弄回他身上一次?只因为冯亦没有办法表示意见,所以他就认为他不会有痛觉吗?
可是若冯亦有感觉,只是没有办法说出口呢?
若是看到自己变成这样,冯亦会不会……恨他?
活的这么痛苦,连自己都看不下去,也许……死了才是对冯亦的解脱。
但……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有失去冯亦一天的可能啊!
不是生离,而是死别,是永不见面的痛苦,是伤心的时候没有人陪伴,是快乐的时候没有人分享,是生命里,彼此再也不存在的痛苦。
也许,冯亦并不想死,也许,冯亦自己都还抱有一线希望能够活下来,若是如此,他又怎能擅自放弃他的生生死死?
“羽……”
所以他该选择继续让他活下来?然后看着他用这种难堪的方式继续存活吗?看着他的身体日复一日躺在床上,看着那些管子不断地在他身上开口扎洞,看着那身体四肢慢慢地腐烂退化,最终必须切除。那样的人,真的还能算是活着的人吗?真的看了都不觉得痛苦吗?
他无权决定冯亦的生生死死,难道就有权可以选择继续折磨冯亦?
到底是放?还是不放?
放,不放,放,不放,放,不放……
“羽……”
云萧觉得喉咙很干,干到他快吐不出一个字,好像有种东西卡在喉咙里,让他喊不出也说不出。
“羽……”
他看着冯亦,从颈上的伤口一寸寸地看着他每一处的伤痕,新的、旧的、好不了的、重新开口的……一道道的伤痕是那样的清晰、显眼,好像都在告诉自己,他有多么的痛,有多么的难受,有多么的备受折磨,有多么的希望他……不要再继续下去………
“羽……羽……羽……”
眼眶,再也忍不住地滑下两行泪,放在手里的力量怎样也无法发出,念在嘴里的术法怎样也无法继续下去,只在这最后一刻,云萧还是哭了。
“……够了……我放手就是……我放手……我放……”
任由那泪水一滴滴地滑下脸颊,让蓝色的色素渐渐从身上褪去,云萧掩着脸默默站着哭泣,哽咽的声音几乎是让人痛彻心碎。
再也无法看着那些伤口加倍的开在冯亦身上,再也不想看到冯亦再受到那样惨忍的对待,他不想去想像冯亦知道实情后那难受的表情,害怕去思考冯亦会不会在心里怨恨他,心碎那种痛,不忍再继续折磨下去,所以他只能选择放弃,却是没想到这放弃的冲击竟是这样地苦,苦到他几乎泣不成声。
“云萧……”走到了他的身边,白咰唤了一声后轻轻地握住他的肩。不用任何的言语,只需要紧紧地握住他,因为他明白,现在的他,最多也只能给予云萧这样的安慰。
“放手”,那是何其不易学会的两个字,而今云萧却真真切切地懂了,人生七情六欲里,他头一次发现,原来“放手”两字,竟是这么的难。
这就是你最后想给云萧的东西吗?这就是那一夜你坚持不肯接受我的提议的原因吗?
望向床上的冯亦,白咰忍不住悲哀地想起了那一夜。
那是一个夜晚,一个只有他和冯亦彻夜长谈的夜晚。
明明知道结果,明明已经告知了结论,可冯亦却依旧选择了这一条路,只因为他说了,他想要教会云萧一件事,一件除了他以外没人可以让云萧懂的事。
那个时候,冯亦没有告诉白咰他想要教会云萧什么,可现在,白咰却懂了,懂得冯亦想要给云萧最后的东西是什么。
只是……你何其忍心,竟让你所最重视的人学得那么痛?你何其残忍,用这样毫无挽留的方式,让他去学会这人生中最没有对错解答的一件事?你又何其不负责任,把这最后的烂摊子丢给了我?
白咰闭眼,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握着云萧的肩膀轻轻拍,不止是要给他安慰,也是给自己一种力量。
今夜是冷夜,没有月,没有星,梅雨季节小雨纷飞,细细小小的绵雨敲打在树枝上,满树的花瓣就这样随风飘扬散落于地。
长达一个月的急救与挣扎,终在这一晚,划下了句点。
第八章 送别
曾经听人说过,人在死亡之时,最后消失的感官是听觉。
据说有人说过,在给人送行时,千万不能哭,否则那个人,会走的不安心。
因为他跟冯亦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因为他们是最了解彼此的兄弟,所以最后这一程,就由他来送他,最后这一段路,云萧说,由他,亲自来让他走。
“冯亦,我……要把这些管子都割了喔……”
“冯亦,我现在要切的是药物管,我……动手了……”
“冯亦,我现在要割的是供水的,你听到了吗?小心,不要被弄湿了……”
“冯亦,我现在要把能量层给割了,我会轻轻的、很轻、很轻……”
“冯亦,我再来要割传递的,你可能会让感觉慢慢失去,但别慌,我在这……”
“冯亦,白大哥说这条是帮你暂缓伤势的,我割了后,你的伤口……会不会疼呢……”
“白大哥说这一层管体温,如果我割了,冯亦……你怕不怕冷呢?我……我去帮你……
拿条被子盖上可好……“
“别哭……”白咰走到云萧跟前轻拍他的肩膀,听着他这样一句话一句话的说着,他真的,心有不忍。
“哭?我没哭,没有啊!不能哭的,不能……”云萧摇着头说着。
他似乎没发现到从他脸颊上正不断地滑下的泪水正沿着两旁滴落,落在地上,形成一圈一圈的小水圈,叫人看得难受万分。
白咰张口想说些什么,但看到云萧这个样子,他真的什么话都说不出,只能听着云萧继续地那样说着,看着他一步步继续折磨自己。
云萧执起地上的管子,那一条条的管子就像是冯亦的血管一样,维持他每一分的生命,而当自己每挑起那一条条的管子割掉时,冯亦的命就少掉一分,一寸一寸,随着管线的破裂让该有的维持物质往地面散落开。
看着散落满地的物质,云萧顿时有种错觉,他觉得他好像在杀害冯亦,一刀接着一刀,生生地活剐着他最重要的朋友。
“冯亦,这是最后一条了,白大哥说这层管的……是呼吸……”语到此,云萧的手却开始颤抖起来。
这一刀下去,从此以后他俩将生死两隔,这一刀下去,从此以后他俩将不再相见,没有奇迹,没有挽回的可能,这一刀,狠狠的一刀,要断的,是他挚友的一条命。
云萧突然觉得手很沈,好似有千斤的重量在他手上,让他抬不起手来,曾经几时,他竟是要……亲手断送冯亦的生命呢?
“还是让我来吧!云萧。”白咰不忍地说,伸出手想要接过那匕首接续,可云萧却拒绝了。
他咬着唇摇摇头,将匕首紧紧地握在手中,“冯亦……我……我动手了喔……”
他颤颤地拿起了刀,持起了那条管,管子在手上,刀子在管上,于是手举起,一刀,断。
没有惊天动地,没有天地变色,他划断的这一刀,什么都没变,唯独空气里,多传来了“呼斯呼斯”的抽气声。
没有了术法的维持,断香的效力开始发挥流转,冯亦的呼吸便是越来越薄弱、越来越薄弱。
时间,缓缓地流逝过,脚底边,管子的呼呼声不断地传来,云萧听着那声音,目不转睛地看着冯亦。
他看着冯亦身上的伤口一层层的又翻出鲜血来,看着冯亦身上管子周围的肌肉滴出鲜血,看着冯亦的胸膛起伏慢慢变慢,看着冯亦的脸色由白转紫,渐渐变黑、变黑、变黑…
…
这人,就要死了哪!
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就要死了就要死死死死死死……
脑子里突然闪过这一排排的大字,然后云萧,后悔了。
“不……”他冲了上前,顺手就抓起地上的管子,竟是想把那条管子再重新接上去。
“不要你死,不要……”云萧眼睛泛红地说着,手上拿着管子拚命地想把它从介面接上。
他后悔了!千不该万不该让冯亦这样走,就算再痛他也不该放弃,就算再苦也不该这样对待冯亦,那是命啊!是冯亦的一条命啊!他怎能放手,怎么可以这样……
“强制再生术、回复术、还化术……”
头发,刷地变蓝,一个一个的咒语随着型态改变念开施展,云萧疯狂地把他所知道的救命法术全都往冯亦身上丢,可每施展一个,脑海中就出现一个“一百”的数字,每一个数字一出现,每一次的咒语就终告失败。
完全无效、完全无效!!
“住手,云萧!没用的。”冲上前去一把拉住云萧,不想看到云萧这样疯狂的样子,白咰手快地拉开他,抓紧他的手臂不让云萧再有施展的机会。
“不会没用!不会没用!我还有很多方法没有用出来,还有很多……”云萧挣扎着叫,他还有上百个方法没用,一次失败算什么失败?这么多个方法里,总是有成功的,总是有,有的……
“够了!是不是连最后你都打算让冯亦走得这么痛苦?是不是连最后你都舍不得不折磨他一下才让他走?”白咰大吼,有些失控地摇晃着云萧。
人哪!何苦做到如此的地步,折磨别人,也折磨自己。
听到了白咰的说法,云萧忽地停止了挣扎,神色里充满着哀伤与痛苦。
“放开我。”哑着声音,云萧颤抖着身体说出了这三个字。
白咰一顿,下一秒静静地松开手。
身上的束缚解了开,云萧开始往前走,边走,身体还不断地哆嗦着。
他跌跌撞撞来到床边后便一个站不稳地蹲坐在地上,有些茫然地看了看,沈默了半晌后,云萧才颤颤地伸出了手握住了冯亦垂在床边的手。
他握着冯亦的手,心,真的好痛。
感受到冯亦越来越冰冷的体温,感受到冯亦越来越微弱的心跳,感受到冯亦怎样也挽不回的性命,然后再也忍不住,云萧将额头靠到了那双手上,垂着脸,紧紧地闭上眼,任由那两行的泪水滴滴滑落,洒在地上。
止也止不住。
“云萧,休息一下吧!你已经好久都没好好休息过了。”白咰叹口气地将云萧带往床上坐好。
今夜实在是发生了太多的事情,长达一个多月的句点要划下是何其不易,可终究还是划下了,只是结论不免也叫人痛心而已。
冯亦死了,白咰不是不难过,他也一样有哀伤在,只是生离死别这种事情他已经经历的太多太多,所以他终究还是有着那一份理智在。
“云萧。”白咰握着云萧冰凉的手,“睡一下吧!这样下去你也会受不了的,好吗?”
白咰哄着眼前的人试着说服他休息,只是云萧似乎没有听到,他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有变化过,他的神情近乎麻木,眼睛看着前方没有焦点,空空洞洞的,里面什么都没有。
白咰有点担心,他比较希望云萧现在能痛快大声哭出来,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这么安静,安静的……有些恐怖。
白咰看看云萧,云萧还是那样一点反应都不给他,他偏头叹气。
“这样吧!你若不想睡,那我去拿点吃的东西给你好不好?你也好久没吃过东西了。”
轻拍着云萧的手,白咰安慰地说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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